“你還是沒說這塤到底是怎麽回事?”陳銀兒嬌笑道,“莫不是不好說吧?”


    “說起這塤,”趙遠明拿過那塤看了看說道,“我也覺著有些奇怪,一直也沒好意思問過悅媛。覔璩淽曉那時,是我在自己的書箱子裏翻找到的,我起初還以為是悅媛送給我的,心裏還暗暗竊喜了一番。可後來發現悅媛喜歡的是蒙時,也鬱悶了一陣子,擱在那兒沒管了。現下想來,倒真有些奇怪,悅媛怎麽會把自己的塤放在我書箱子裏呢!”


    “這麽久的事了,你再去問也無聊得很,都是年少輕狂時的瑣碎之事。倒不如給了我,我也學著吹吹,你會嗎?”


    “我倒是不會的。有機會見著悅媛,我讓她教教你。”


    “人家可是韓府大少夫人,會教我嗎?”


    “悅媛這人不同,待人和氣著呢,不會計較你的出身的。改天,等你身子好了,我們去拜訪完蒙時,就去韓府見見悅媛。我上任這麽久了,也沒好好去走動走動,”趙遠明把那隻塤遞給了陳銀兒,摟著她的肩頭笑道,“這東西你就收著吧,往後就是你的了!”


    第二天,雨竹跟聽雨出去買菜回來的時候,跟香草說起趙府的人押著燕氏隱法以及白靈去了衙門的事,一街都轟動了。香草叫來了蒙易說道:“我叫你寫信給燕衝,你寫了嗎?”蒙易點頭道:“我寫了,照日程算也該到他手裏了。要不,我再寫一封去跟他說說他姐姐的事?”


    “也不必了,趙遠明那邊應該曉得咋處置的。”


    “我倒盼著他來,一個人攻書一點勁兒都沒有。他來了,我們也不另外投學館去,單在家裏自己溫書,橫豎離秋闈也沒幾個月了。”


    “咋了?”亭荷捧著一個托盤走進了二樓敞廳裏,“你還打算讓水蘭也當燕衝的先生?你也不問問人家水蘭答應不答應?”蒙易晃晃頭,嘴上倔強道:“都是我自己溫習的,她就懂些詩詞歌賦,幾句書經中的經典句子罷了,旁的也不會。”


    香草笑道:“會這麽多了,還叫旁的不會呀?要問我,我可就會念幾句鵝鵝鵝曲頸向天歌了!”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雨竹指了指亭荷那托盤裏的東西問道:“這小瓷罐子裏裝的是啥呀?”


    亭荷捧起那小白瓷罐放在香草跟前說道:“這是剛剛裘媽媽叫我送來給少奶奶的。昨天,裘媽媽不是往她一個同鄉姐妹那兒去了一趟嗎?她回來就帶著這東西呢,據說叫秋梨膏,最是潤肺解毒熱了,特意送來給少奶奶嚐嚐。她還叮囑了這東西得放在地窖裏陰涼處存著,那才能保得長久。”


    雨竹說道:“我早想在灶屋旁邊開個地窖了,放東西也方便些。這都立夏了,再過些日子天氣熱了,可不得有個地窖嗎?”


    香草點頭道:“那也是。你去跟季三叔說一聲,在灶屋旁邊或者裏麵弄一個,往後到了夏天,再些冰放裏麵,就能成冰窖了。”她轉頭時看著蒙易一直盯著那瓶秋梨膏不轉眼,便笑問道:“咋了?想要這梨膏嗎?”


    蒙易嘿嘿地笑了笑說道:“近來念書都費了好些嗓子,喉嚨正幹得慌呢!嫂子,你給我點唄!”


    “說啥給點唄呢?你是讀書人,緊著你用,都給你了。”


    “謝謝嫂子!”蒙易拿過那瓶秋梨膏遞給穆兒。亭荷叮囑道:“記得放在陰涼處,莫叫太陽曬著了,要吃的時候拿滾水衝兌了就行了。”


    正說著,裘氏抱著小布穀走進了廳裏,笑道:“聽著上麵熱鬧,我們也來湊一角。”香草接過小布穀,對裘氏說道:“我許了你三天的假,你咋這麽快就回來了呢?在你同鄉姐妹那兒住不慣嗎?”裘氏坐下後笑道:“也不是,本打算多住兩天的,可聽著我那姐妹跟我提了個事,我就著急趕回來了,求少奶奶恩典了。”


    “哦,啥事呀?你盡管說來聽聽。”


    “少奶奶,您瞧,水蘭也不小了,跟尋梅姑娘是一樣大的,兩人就差三個月呢!今年總歸也要滿十八了。”


    “哎喲,你不說我倒是把府裏這幾個丫頭的大事給忘記了,”香草晃了晃小布穀笑道,“說起來,亭荷最大,今年也該是十九了,再往下就是尋梅,水蘭,雨竹了,最小的聽雨也今年也該十五歲了,倒是我疏忽了,你接著說吧。”


    裘氏笑道:“水蘭是我一手奶大的,當自己親生閨女似的,瞧著她還沒個好著落,心裏著急得慌呢!剛來這州府,人生地不熟的,也沒處問個人去。正巧我這回去我同鄉姐妹家,聽她說起她侄子還沒著落,細細一問,覺著挺合適的,就想來求少奶奶一個恩典。”


    “這是好事呀!”香草笑道,“不曉得你同鄉姐妹家侄子是哪兒的人,在哪兒做工的?”“我那同鄉姐妹是從蘇州嫁到州府來的,丈夫是本地人士。[.超多好看小說]她侄子在九裏曲那邊的貨行跟掌櫃的當學徒,還算能幹的。他家在州府裏自有一處地方住,不是賃的,是自家的。年紀也隻比水蘭大三歲,我想著挺好,能照顧著水蘭呢!”


    “人你見過嗎?”


    “還沒去見呢!我那同鄉姐妹說了,不算最俊的,也算個中等偏上,瞧了保叫水蘭喜歡。她約了我相家,我可不得先來問問您嗎?”


    “這等好事我咋會攔著呢?你隻管跟你那同鄉姐妹約個日子去相家。到時候,我派了亭荷跟你一道去,也替我看一眼,那人到底是啥模樣兒啥性情兒,得配得上我們水蘭才行!要真相中了,也叫水蘭自己去瞧一眼,那才合適呢!”香草說完對蒙易笑道,“回頭給你女先生放兩天假去相親,咋樣?”


    沒想到蒙易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說道:“水蘭那麽挑剔,她能瞧上嗎?”亭荷笑道:“瞧不瞧得上,也得水蘭自己說了算吧?難不成您還能讓水蘭當您一輩子的女先生嗎?您倒是想,人家水蘭都不答應呢!”。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說那水蘭挑剔,一個掌櫃的學徒她能看上嗎?”


    “那我得問問您,四少爺,”雨竹插話道,“您覺著啥樣兒的人才能配得上水蘭姐姐?”


    “她呀!”蒙易想了想說道,“傲成那樣兒,說話也不讓著人,老顯擺她的才學,要配也得配個私塾裏的先生!要配個學徒,指定不會答應的。”


    “您咋曉得呢?我們打回賭,要是水蘭答應了,您可得輸我二兩銀子!”雨竹笑道。“這小丫頭,都教尋梅帶壞了,動不動還打上賭了?行,我跟你賭,二兩銀子太少了,索性就賭你一個月的月錢!”


    “哎哎哎,兩位,”香草握著小布穀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桌麵笑道,“當我這小布穀少爺的娘不在是吧?又打上賭了?回頭給你三哥曉得了,又給你一頓訓呢!”16640510


    “嫂子不告狀,三哥上哪兒曉得去?再說了,他這幾天總沒見人影,在官署裏忙得一團火燒呢,哪兒有那閑工夫管我呢?”蒙易說完對雨竹道,“我們倆可說好了,不許反悔!”雨竹點點頭道:“行,就這麽說定了!”


    蒙易隨後領著穆兒和那瓶秋梨膏回了自己院子,見水蘭正在院子裏曬著衣裳,便湊過去問道:“聽說你要去相親了?”


    水蘭先前已經從裘氏那兒聽說了這事,使勁抖了抖衣裳,濺起一抹水霧子,說道:“是呀,那又咋了?”蒙易趕緊後退了兩步,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霧說道:“你去嗎?”水蘭答道:“咋不去呢?”


    蒙易笑問道:“你能看得上?聽說對方是個掌櫃的手底下的學徒,隻怕就會算算帳,喝喝酒,跟你扯點買賣上的事,那日子你過得習慣?”


    水蘭沒說話,又從木盆裏扯起一件衣裳,使勁地抖了抖,濺了蒙易一臉的水霧子。蒙易拿衣袖抹了抹,抱怨道:“你不喜歡就說不喜歡,為啥總抖那衣裳的水呢?你眼光那麽高,一個學徒哪兒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呢?”水蘭曬完了衣裳,端起木盆說道:“您還真會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呢!我嫁給誰,跟誰相親,與您有啥幹係呢?您擱在書房裏的題兒才解了一半,剩下一半是不是得明天再解?早上三少爺出門時叮囑我了,這幾天他不得空,等空閑下來了再來考您文章,您要偷懶,隻管偷去吧!”她說完拿著盆走了。


    “哎,這丫頭……”蒙易回頭問穆兒,“她剛才罵我啥來著?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罵我是狗嗎?當幾天先生還真尾巴翹天上了!”穆兒掩嘴笑了笑說道:“少爺,不是我說您。那水蘭姐姐嫁不嫁跟您還真沒啥幹係!”“我……她是我房裏的丫頭,要真嫁人走了,我不得讓嫂子再替我買一個嗎?”


    “哦……”穆兒一邊笑一邊回答道。


    “哦啥哦呀?不信呐?罷了,跟你說不著,秋梨膏給我,不給她吃了!”蒙易搶過穆兒手裏的秋梨膏說道。


    “少爺,您原本要了秋梨膏是給水蘭姐姐的嗎?”蒙易一本正經地搖頭道:“誰說的?我要給我自己吃的!本來打算叫她也嚐個味兒,哼,現下休想!我好心問一句,還成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這個水蘭,早早嫁了最好了!”


    “哦……”“你又哦啥呀?還愣著做啥?回書房去給我研磨,還有一半兒沒解呢!”蒙易抬了抬手,穆兒立刻往書房那兒跑去了。


    這天晚上,裘氏叫了水蘭過去,半個時辰後都還沒回來。蒙易把毛筆放在上嘴唇上麵,玩了一會兒,往外看了幾眼喊道:“穆兒!穆兒!死哪兒去了?”穆兒一邊擦嘴一邊跑了進來,站在書桌前問道:“少爺,要茶還是要點心?是要歇下了嗎?”


    “這才啥時辰呀,就歇下了?你睡得著嗎?”蒙易指著他的嘴角問道,“偷吃啥了?趕緊從實招來!”穆兒抹了抹嘴角,嘿嘿一笑說道:“五香煮花生。剛剛雨竹姐姐送過來的,說花生是今早現買的泥巴花生,混了五香料煮熟了,在鍋子裏泡了好幾個時辰,入味兒極了!”


    “嗬?”蒙易把手裏的毛筆丟了過去,說道,“行呐!本少爺在這兒埋頭苦讀,你們這幾個奴才就在外麵偷吃煮花生,為啥不給本少爺嚐嚐?”


    “那不是水蘭姐姐下了規矩嗎?您在的時候,不許拿零嘴兒惑您呢!您那份放著沒動,還擱那兒呢!”


    “水蘭還沒回來?”


    “還沒呢!聽雨竹姐姐說,還在少奶奶樓上,跟少奶奶裘媽媽說著話,像是明天水蘭姐姐打算跟裘媽媽一塊兒去相看相看。”


    “就這麽著急嫁嗎?”蒙易皺著眉頭問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呀!那不得等裘媽媽去看過之後再說嗎?她著啥急呢?”“那我咋曉得呢?”穆兒一臉無辜地問道。


    蒙易又從筆筒裏抽了一支筆丟了過去,說道:“她一臉想嫁的樣兒看不出來嗎?嫁了最好了,省得在我這兒充啥女先生!回頭再叫我嫂子給我買個溫順的,聽話的,最緊要的是不會頂嘴的!”


    “少爺,”穆兒眨巴眨巴眼睛看著蒙易問道,“水蘭姐姐相親罷了,您這麽激動幹啥呀?”蒙易收回正打算抽筆的手,轉頭問道:“我激動了嗎?我是高興,十足地高興!她要真出嫁了,我在大門前多放兩串鞭炮呢!愣著做啥呀?單你們吃得高興,不給我端些來?再拿一壺酒來,就要上次那梅子酒!”


    “水蘭姐姐不是說了不讓您喝酒嗎?”


    “水蘭姐姐,水蘭姐姐,她是你親姐姐,還是你親娘呢?你咋這麽聽她的話呢?我可是你親少爺!”


    “三少爺也是不許的。”


    “我三哥忙不過來,哪裏有空閑管我呢?去,趕緊拿來!”還到己以不。


    穆兒剛轉身出了書房,水蘭就走了進來。蒙易瞥了她一眼問道:“相親的事宜商量完了?來問我許假了?不用說了,許你五天家,慢慢相,好好相,細細相,瞪大了眼睛相,省得嫁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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