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長得不像,我也樂意見啊!”蒙時笑道,“行,我去接,保準給你把大姑姑還有表弟表姐都接回來!”


    “快去吧,你也有很久沒見過你大姑姑了。[]五年前倒是回來看過我一回,那時候她聽說你還在賭氣遊曆呢,擔心得要死。說萬一你哪天遊曆到蘭州了,能碰上該多好啊!你成親的事我後來也寫信跟她說了,隻有她說,由著你去,你高興就好了。”


    蒙時聽著心裏有點感動,沒想到還有一個常年不見麵的姑姑心疼自己。這時,韓倩韓銘念也來了,大家一塊兒往北城門外而去。


    在城門口候了大概有半個時辰,幾輛雙馬馬車就緩緩駛入了城中。其中一輛的車簾被一位中年婦人撩開了,好奇地往裏麵張望。蒙時一眼就認出這婦人跟自己的母親有些掛相。韓銘念也認出來了,高聲跑過去喊道:“大姑姑!”這中年婦人正是韓府的三小姐,遠嫁蘭州的韓冬音。冬音聽見了韓銘念的聲音,迅速移過了目光,爽朗地笑道:“是銘念呐!我的兒,長這麽高了!快停下,快停下!”


    幾輛馬車在路邊依次停下後,冬音從馬車上下來後,迎上來拉著韓銘念的手,看了又看說:“我的兒啊,你真成大小子了!聽說都娶媳婦了,倒也不領來接接大姑姑?”


    “懷著孩子呢,不好出來走動!”韓銘念笑嘻嘻地說道。


    “喲,”冬音笑逐顏開道,“小屁孩子都要當爹了?我來的可是時候吧”


    “是時候!”韓倩走過來笑道,“正是送禮兒的好時候呢,大姑姑!”


    “倩兒也變了些,都當娘了,有幾個還能有原樣兒了呢!”冬音說完這話,目光忽然落到了後麵蒙時身上。她稍微愣了一下,在蒙時臉上尋找熟悉感。


    韓銘念忙說道:“大姑姑,您還沒見過蒙時吧?”


    “是蒙時嗎?”冬音忽然有點激動,上前拿兩手捧著蒙時的臉,像母親看孩子似的細細打量了一回,弄得蒙時都不好意思了。香草在旁邊忍著沒笑罷了。


    “這臉又像他爹又像他娘,倒真是蒙時!”冬音握著蒙時的手笑道,“就你滿月的時候我去雙湖縣城蒙府上看過一回,之後還真沒再見過你了!五年前回來,你又不在州府裏,我可擔心死了。你說冬寧就留下你這麽一個兒子,在外晃悠能不叫人擔心嗎?現下還住在城裏吧?我的兒,好好地待著,可別往外跑了。”


    “放心吧,大姑姑,我也不往外跑了,”蒙時又給冬音介紹道,“這是我媳婦,香草!”


    香草給冬音行了個禮,冬音忙拉起她,笑道:“這姑娘麵相就是福厚,我之前就跟娘說了,能叫我們蒙時喜歡的,那會差哪兒去?如今一見,我這話是沒錯的!”


    韓倩笑道:“大姑姑,還是先回府裏再說話吧!奶奶可望眼欲穿著呢!”


    “好好好!這就回去瞧瞧我那老娘去!”冬音是個跟韓皇後性子差不多的婦人,喜歡笑,說話利索,很平易近人。


    大家擁著冬音上了馬車,就在撩開車簾子那一瞬間,蒙時發現車裏還坐著一位年輕的女子,忽然愣住了,嘴裏念出了一個字:“娘?”


    “啥?”香草用胳膊肘捅了蒙時一下問道,“叫誰呢?那是你姑姑,不是你娘,還高興暈頭了嗎?”


    蒙時雙眼一直盯著那車裏,說道:“不是,我說的不是大姑姑,是大姑姑馬車裏的那位姑娘。她長得……長得跟我娘太像了!”


    香草正打算看一眼時,車簾子已經放下來。她轉頭說道:“不都說侄女兒最像小姑姑了嗎?那一家人,總有點像的地方。”


    “可……”蒙時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說道,“她也太像了!我剛才瞧她那一眼時,真以為我娘沒死呢!”


    “這麽邪乎啊?”這時,韓銘念朝他們喊道:“哥,上轎走了,還看什麽呢?趕緊的!”蒙時這才收回目光,帶著香草上轎回韓府去了,一路上心裏都還想著那姑娘。


    冬音入府後,她的一兒一女這才露出廬山真麵目。當她女兒邱思寧出現在大家眼前時,反應幾乎和蒙時是一樣的。韓皇後著實大吃了一驚,忙叫了邱思寧到塌邊來,拉著她的手細細地打量了一回,歎道:“這模樣倒跟冬寧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哎喲,我瞧著還以為是冬寧來接我了呢!”


    “娘,說什麽傻話呢?”冬音挨著韓皇後坐下道,“冬寧才沒工夫接您呢!她給我托了夢,叫您老人家好好享兩天福,慌什麽呢?您隻當那西方極樂真是好玩兒的地方?沒準連葉子戲都沒呢!”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香草發現,蒙時的眼睛就沒挪開過,除了自己,她從來沒見過蒙時能這麽看一位年輕的姑娘。(.好看的小說)她輕輕地碰了碰蒙時,小聲笑道:“要不,上去叫聲娘?”


    “該是表姐了,哪兒來的娘啊?”蒙時輕聲說道,“我就是覺著很像,總想多看兩眼,這幹醋你也吃?”


    “我沒吃幹醋,就覺得你盯人家姑娘的眼神太怪了。”


    正說著,冬音開始給邱思寧和邱正闕介紹兄弟姐妹,她挨個挨個地指著說:“是韓倩,跟思寧一般大,正闕就該叫姐姐了;再有那個動不動就笑的是你們的弟弟韓銘念,小時候跟蒙時可皮著呢,沒少聽冬寧在信裏抱怨,對了,”冬音拉著邱思寧走到了蒙時跟前笑道,“這是你表弟,蒙時,這是表弟妹香草,你可得記清楚了,蒙時文采可好了,跟你上下有一搏呢!”


    邱思寧開口說話像一股棉花糖遇著了抹茶香,給人清清爽爽的感覺。她柔聲柔氣地說:“倒是總聽娘說起你和小姑姑。你每年生辰的時候,娘都會說:‘又該蒙時生辰了,不知道這孩子在幹什麽呢?吃了壽包沒?’”


    韓銘念怪叫道:“思寧表姐,難道大姑姑就沒惦記著我?我也每年過生辰呢!”思寧笑道:“娘也老提你,說:‘銘念那小子什麽時候才能學得一本正經,不氣二舅舅呢?’”


    “這話說得好!”韓微塵笑嗬嗬地走進了韓皇後的寢室道,“橫豎大妹妹你回來了,照舊跟小時候似的,抽根條子就收拾,跟他客氣什麽。”


    冬音笑道:“那可不成了,打了他,他兒子會找我算賬的!”屋子裏又是一片笑聲。韓皇後問韓微塵:“老大和銘愈呢?知道冬音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麽還不來見見?當了親王郡王了就擺譜兒了?”


    冬音忙道:“娘,不著急的,我這回回來沒打算再走了。”韓皇後驚訝道:“真的?你不走了?那姑爺那邊呢?”冬音淡淡一笑道:“蘭州那邊也亂了,我相公無心再做官了,打發了我們先回來,他收拾了家裏隨後就來。”


    “那太好了!”韓皇後樂得拍起手掌來,“往後我們母女就不用隔得天遠地遠!老二媳婦啊,給冬音的院子收拾出來沒有?還用她從前那院子,不挪別的地方去了。”


    張氏笑答道:“昨晚連夜收拾的,裏裏外外打掃得一幹二淨,該擺的都擺上了。回頭讓大妹妹瞧一眼,有不合適的,要添置的,隻管說一聲。”


    “我也就暫住,不必費那麽大工夫。我到底是嫁出去的人,不方便領了相公兒女貼娘家門上吃飯。先住下,等我相公來了,再做打算。”韓皇後點點頭道:“橫豎你不走了,住這城裏哪兒都行!”


    韓微塵也笑道:“大妹妹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可不叫人惦記嗎?當初送進宮時,我還隻當這輩子再也見不著了呢!誰知道,前朝李唐那皇帝把她下賜給了蘭州刺史,你說這是不是緣分?要不然我們現下也難見麵了!”


    “先不說那些了,都是老黃曆了。老二媳婦,接風酒備好沒有?你去瞧一眼!記得香草之前教過的那冰糖肘子,你大妹妹最喜歡吃肘子上那烤得外焦裏嫩的皮兒了。”


    香草接了話說道:“既然大姑姑愛吃,那我去做吧,也叫大姑姑嚐嚐我的手藝,隻當我和蒙時孝敬您了!”韓皇後連連點頭笑道:“這孩子多懂事呀!行,一家人吃飯不必講究那麽多,就你去做那冰糖肘子,叫你大姑姑嚐個鮮!”


    隨後香草領著亭荷去了韓皇後的小灶屋。冬音笑問道“冰糖是什麽東西呀?我倒真要開開眼界了!”韓皇後指著蒙時道:“都是他們兩口子搗鼓出來的東西,賣得可好了!”


    冬音招招手讓蒙時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說道:“回頭得跟姑姑好好說說,你這幾年都是怎麽過來的。思寧雖說是你……你表姐,可初來州府你得多看顧看顧。回頭領著她和正闕到處去逛逛,行不?”


    “行,橫豎我閑著沒事,領著表姐和表弟逛逛也是應該的。”。


    “對了對了,”韓皇後笑道,“得叫他家香草多弄幾道菜給你吃,那丫頭最會做菜了,我這嘴都叫她弄得刁鑽了。”冬音樂道:“娘的嘴本來就叼,還怪上人家媳婦了?”


    一屋子人正笑著,永成帝和韓微信父子來了。當永成帝看見邱思寧時,驚愕地說不出話來,身子微微往後仰,像是見著鬼了。直到邱思寧上前行禮叫外公時,他才鬆了一口氣道:“朕隻當見了冬寧了呢!這丫頭跟冬寧怎麽這麽像啊?”


    “侄女兒像小姑唄!”冬音領著兒子正闕行過禮後說道,“爹,我攜家帶口地來了,您可不能趕了我走。您現下也是個蜀國皇帝了,我是不是也得封賞個什麽公主頭銜啊?”


    韓皇後笑道:“真是沒變樣兒,什麽都不能拉下你的!”永成帝點頭道:“你那相公在蘭州也算個能幹的,等他來了,朕再封賞也不遲。你現下算長公主了,至於封號,朕再想想。倒是這思寧――”


    “思寧怎麽了?”韓皇後忙問道。


    “朕想把原先打算給冬寧的封號給她,就封她個寧安郡主吧!”


    冬音忙扯著思寧下跪拜了謝禮。永成帝看著思寧,歎氣道:“真跟冬寧年輕時是一模一樣的。要是冬寧在,沒準還以為是姐妹呢!”


    這天中午,一家人在韓皇後的院子裏吃了一席團圓飯。席散了之後,男人們都有事各自忙去了。香草留下來陪冬音她們說閑話。


    韓倩忽然提了一句:“今天倒也不算團圓的,韓嬌和青麟兒沒來,唐廉也不在城裏。押送糧草去了多時了,怎麽還不見人影呢?”


    “唐廉?”冬音微微皺起眉頭問道,“就是冬寧和唐賢竹的那個私生子?”


    “可不是嗎?”韓倩點頭道,“大姑姑也吃了一驚吧!誰會想到小姑姑和唐賢竹還有個兒子呢!”


    “哦……”冬音低頭露出一絲莫名的笑容說道,“是沒想到,真是沒想到爹竟有這麽一手安排。”韓皇後接過話道:“誰能想到呢?都是前些日子,蒙時無意中發現了這事,要不然我這老婆子臨老到死都還不知道我還有個外孫子呢!”


    “娘,動不動說什麽死呢?您瞧瞧思寧,”冬音指著邱思寧說道,“您就瞧著她這張臉您也想多活兩年吧?往常總說冬寧去得早,現下我給您送了小冬寧來,您還不樂意啊?那我立馬就打發了她嫁人去!”


    韓皇後拉著邱思寧的手笑道:“我可舍不得呢!對了,思寧不小了,怎麽還沒許人呐?”冬音無奈地笑了笑說道:“她跟您小女兒一樣倔強,寧缺毋濫,眼光極高,愣沒瞧上誰,白白耽誤到了現下。您回頭替她張羅張羅!”


    “真是胡鬧嘛!做娘能做成你這樣兒?閨女的親事給耽誤了,你還有臉子跟我抱怨呢?”韓皇後嗬嗬笑道,“可別說什麽回頭的話,今天我就把城裏那幾個金扇子媒婆找來,保準給思寧找個中意的。”


    要你大氣。思寧含羞笑了笑,這讓香草想起了蒙時一直珍藏了那個畫軸,上麵的韓冬寧坐在一簇月季花裏低頭含笑,笑起來也是這模樣。香草在心裏嘀咕道:“這還真是很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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