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糯米團子做的軟綿,也不粘牙,您嚐嚐可還對口味?”蘇悅菡夾了荷香的糯米團到阮黎望跟前,才要放進碟子裏,阮黎望卻把嘴張開,伸了過來,稍一遲疑,蘇悅菡便直接喂進了阮黎望的口中。


    阮黎望慢慢地嚼著,一邊點了點頭,“倒是清香可口,還不費牙,朕這牙一點硬物也是碰不得的。”


    蘇悅菡收回了牙箸,輕輕放下,笑道,“若是皇上對口,臣妾囑咐他們再做些來給您,這是荷香的味道,再讓他們做些桂花香和茉莉香的過來給您嚐嚐。”


    “好,呃,梓童,朕剛才說,朕若是不想娶那公主入宮可還來得及?”


    “皇上,這糯米的東西雖是軟綿可口,卻也不宜多食,若是食的多了,積在胃裏怕是也不舒坦,尤其是您再若喝些冰飲就更是不好了,一會兒讓他們給您泡點綠茶來,晾溫了喝,也能消暑,還不至於積食不豫。”


    “朕知道了,梓童,朕才是問你,朕不想娶那公主了,梓童看如何回了吳越國那邊吧?”


    蘇悅菡看岔了半天,阮黎望卻是還在堅持著這個話頭,心中無奈,卻也隻好輕笑著說:“皇上又說笑了。若是您這幾日天熱煩躁,不喜有人打攪,圖個清靜安逸,臣妾不讓公主來打擾您就是。”


    “梓童,朕並非隻是近幾日煩躁之事,隻是覺得此女不宜入宮為妃?”


    “這又是為何?四公主可是哪裏做錯了事,不得皇上心意,皇上隻管告訴臣妾,臣妾自會去提點一下。”蘇悅菡輕挑眉梢,詢問地看著阮黎望。


    “她眾目睽睽之下,嗯,那個,衣衫不整,有失檢點,這樣的女子如何能立為妃子?”阮黎望說著,想起之前的一幕,微微有些不自在。


    蘇悅菡聞言,也略微有些尷尬,隻是道:“皇上,此前之事隻是意外,隻因天氣太熱,四公主初來我朝,不能適應,而且在臣妾宮中並無閑雜人等,才隻圖個涼快,不想皇上突然造訪,這禦前失儀之事,還是臣妾考慮不周,未能提醒,怪不得公主的,皇上責罰臣妾就是。”


    “天熱又如何,梓童還不是照樣安之若素,那什麽四公主怎麽就公然眾人麵前寬衣解帶的,還是個公主呢,倒也不知吳越那邊是如何教養的,怎地這麽不成體統。”阮黎望皺著眉,一手捂著腮,這會兒牙又疼上來了,弄得他呲牙咧嘴。


    蘇悅菡心中歎息,可看著阮黎望難受,也不好說太多的什麽,就隻好道:“皇上也莫要以偏概全,近日來您忙於政事,與公主相處時日甚少,並不知公主真性情。今日之狀,實則也是臣妾的疏忽,本以為臣妾宮中一向還算清靜,如無通傳也不會有旁人入內的。公主也隻是與臣妾親熱,當做姐姐一般,沒得見外,才會舉止稍稍隨便了些。平日裏卻也是個端莊、雍容的,皇上以後有了接觸就會喜歡的。”


    “嗷。”阮黎望挺不滿地哼哼了一聲道,“梓童的意思不就是說,朕必須要娶她,沒得反悔了唄。”


    “皇上,與吳越國正式的婚聘文書已下,此時哪有個反悔的道理。再說了,公主其實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這些時日是您事情太多,心焦氣躁,難免看什麽都煩了些。以後您也就知道了,在一處相處著,的確是個會讓人開懷的女子,您一定會喜歡。”蘇悅菡耐著性子勸著。


    “那就這樣吧,不過朕絕不會喜歡就是。”阮黎望賭氣似的,把麵前的碗碟一推,往後靠近了椅背裏,嘟著個嘴看著蘇悅菡。


    蘇悅菡隻是好脾氣地笑,也不多語,這事此時說的太多也並無太大意義。吳熙妤那樣的一個美人,又是個活潑、開朗的性情,其實正是阮黎望這麽個孩子心性少年郎的佳偶良配。隻是和阮黎望相處也是有段日子了,蘇悅菡也是大體上知道阮黎望這麽個別扭脾性的,說的多了,反倒是不美,隻要此時別再橫生出枝節來也就好。至於二人日後的情形,假以時日總是會處出些感情的,阮黎望這人隻是麵上總別扭著,其實倒也是個不難想與之人。當初對自己不也是一樣的排斥,現在看來還不是親近了許多。


    可是阮黎望見蘇悅菡笑,卻又不服了起來,嚷嚷道,“梓童不信朕不會喜歡她嗎?”


    “皇上要臣妾信,臣妾就信。不過這也都是日後的事,皇上現今裏隻想著如何調養好自己的身子就好。牙疼雖不是什麽惡疾,可是疼起來茶飯不思,卻也終是對龍體安康不利,臣妾自當是想著法子給皇上緩解病痛,不過您也是萬事少著些急。許多事也並非著急就有用的,沉下來,慢慢琢磨著,或者暫且放一放,回頭再想,沒準到會豁然開朗也未可知。皇上憂國憂民是社稷之福,但是若妨礙了龍體康泰,可也就成了社稷之禍了。”


    阮黎望聽蘇悅菡這麽說,轉而便又想起了這些日子的煩心事,西北無人可派出去平亂、賑災,國庫此時還又吃緊,差人跟幾位封屬地的王叔說了此時之急,卻也隻收到幾封貌似言之切切表示了關懷的折子,可並無一點實質的表示。阮黎望怎的又會不急,放下暫時不想縱然是可以,隻是這些事一旦湧進腦子裏,就難免不焦慮起來。


    蘇悅菡看阮黎望又皺著眉頭不知想什麽,吃的也差不多了,便喚人撤去了晚膳的殘羹,喊人又拿了冰帕子過來,讓孫福圓扶著阮黎望在榻上倚好,自己拿了冰帕子給他敷在腮上道:“皇上,疼的緊了就拿冰了的帕子敷著些,雖說不治根本,卻也能緩一時之痛。”


    阮黎望回了神,感激地笑笑,握住了蘇悅菡的手,歎道,“有梓童在真好,隻要是你在朕的身邊,朕牙也覺得沒那麽疼,渾身也鬆快多了,甚至這暑氣都不覺得怎樣的煩熱了。”


    蘇悅菡不著痕跡地輕抽回手,掩著嘴笑道:“皇上真是太抬舉臣妾了,隻是您這會兒心靜些,身上也就舒坦了點。”


    “是,梓童在,朕的心就會靜些。”


    “臣妾謝皇上抬愛,那日後皇上若是心裏煩,臣妾就來陪皇上坐會兒,說叨幾句,不過這會兒天也是不早了,臣妾今日還有些事尚未做完,就先回去了。”


    阮黎望聽說蘇悅菡以後會時常來陪他,心裏一喜,卻又聽她這會兒要走,又是一黯,倉促間想也未及多想,隻就脫口說出一句,“那好,梓童日日都抽些空開跟朕說話吧,不過,千萬別再讓那公主跟著。對了,她,什麽時候回去啊?”


    “四公主再呆幾日也就回去了,該是要回去籌備大婚的事了。”


    “哎。”阮黎望歎氣,“大婚之後,豈不是還躲不開了不成?”


    “皇上……”蘇悅菡嗔道,“那樣的一個甜美可人的女子,瞧您說的跟洪水猛獸似的,日後也不定是就哪日喜歡了,不過臣妾也記著了,這幾日臣妾多與她聊聊皇上的喜好,也斷不讓她再來擾您清靜。”


    “哼,哪個會喜歡她,她既無菱兒的溫存貼心,也無梓童的端莊嫻雅,就是個美貌女子又如何,梓童眼中的朕,難道就是個好色之輩?”


    “臣妾絕無此意,隻是臣妾覺得,臣妾與皇上大婚初時,您心念著菱兒的溫存貼心,似乎也並無心注意臣妾是否端莊嫻雅,所以您也別急著就下了斷言公主定是事事不和您意,總還是有她讓您喜歡的地方的。”蘇悅菡說著,看阮黎望有些張口結舌的樣子,心想剛才的話似乎是有些不妥,仿若是揭了皇上與她之間以往的傷疤,便趕緊賠笑道:“皇上,是臣妾絮叨了,臣妾不打擾皇上休息,這就告退了。”


    阮黎望一點頭,蘇悅菡便退出了宮外,阮黎望又訥訥半晌,才對著一直在一邊伺候的孫福圓道:“孫福圓,你有沒有覺得朕在皇後麵前總是有些力不從心之感?”


    孫福圓一向最喜歡聽皇上跟皇後說話,尤其是心裏好似是隱隱還盼著看皇上在皇後麵前吃癟的樣子。這會兒看皇後一句話之後,皇上又拙嘴笨腮地不知道怎麽接,心裏頭正悄無聲息地笑著,阮黎望冷不丁地一問,腦子也是沒回過來,也就是順嘴接道:“萬歲爺,您是指哪方麵力不從心?”


    孫福圓心裏還在琢磨著皇上到底想聽他說啥,就見阮黎望勃然大怒地拍案而起道,“孫福圓你個混賬東西,什麽哪方麵?你說哪方麵?”


    孫福圓立即匍匐在地,頭如搗蒜,這下也醒過味來,自己這話說的實在是太有歧義,十分欠考慮,可是真若是點破了道歉,反倒讓皇上臉上掛不住,所以也隻是磕頭,不敢言聲。


    阮黎望怒了會兒,也覺得沒意思,哼了一聲,自己又坐了回去,這會兒倒真心想著蘇悅菡才說的話,琢磨著卻也琢磨出幾分道理來。當日裏心念著菱兒之時,可不是瞧著蘇悅菡沒有一絲的好,模樣又不俏,性子還那麽悶,麵上恭順著,骨子卻還透著傲,哪點得了他的喜歡了。可是這不是也才沒多久,怎麽就咋看著都順眼了呢?


    這還真是個問題,確實得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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