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緣無故對小二哥這麽凶喔?”


    韶靈笑彎了眉眼,眼眸彎彎猶如天上彎月,這一招,叫做得了便宜賣乖。


    當然他們彼此都很清楚,到底是不是無緣無故。


    慕容燁鼻子出氣,俊臉褪去了些許冷漠,像是剛剛收斂了爪牙的野獸。“他怎麽總是看爺?”後半句話沒說出口,他頭一回被人看的那麽不自在,恨不能將對方的眼珠子都挖出來。


    韶靈笑望著他,他嫵媚撩發,神態中與生俱來的魅力,竟讓她這個女人為之汗顏,她完全被慕容燁給比下去。


    “你看爺的眼神,跟小二哥挺像的。”慕容燁豈會不知道她打得什麽主意,不冷不熱地勾了一眼,優雅高貴地套上外衣。


    好呀,如今小二哥成了大張旗鼓調侃的對象了?!他的年紀身份還尊稱小二為“小二哥”,是要折煞小二哥嗎?!


    這回,換韶靈冷哼出聲。


    兩人相處時間一久,似乎也不自覺地感染上了對方的脾氣和習性。


    用了晚膳,韶靈取了文房四寶,在書桌上寫著書信,慕容燁依靠在椅背旁,瞥了一眼。


    “給誰寫信?”


    “韶光,我答應他到了京城就給他寫信,晚了一天了。”韶靈沾了沾墨汁,寫了“韶光”兩個字,雖然臨行前鬧了一場,但她終究是在意韶光的。她的確該放手讓韶光獨自長大,卻不能徹底放棄關心他。


    慕容燁淡淡睇著她,她筆下寥寥數字,將京城勾勒成熱鬧繁華的城池,特別是“三月三”的節日,極為生動有趣。


    她寫的極為認真,夜深了也渾然不知,慕容燁已經在旁邊喝了一壺茶,並不打擾她用這種方式跟韶光對話。


    長指勾起一襲滾有白色柔毛的紅裘袍,覆蓋在她背上,裹住她,韶靈抬起臉,兩人四目相接,相視一笑。


    “冬天都過去了,七爺。”韶靈提醒他。四月初讓她披著冬天的袍子,算是溫柔的報複嗎?!


    他笑著點頭,這個冬天,他們相伴相依,他成了她的男人,她成了他的女人,漫長又枯寂的冬日,竟然一眨眼就過去了。


    過去,他總是孤傲冷絕,對雲門之外的事,意興闌珊,提不起興致。隻因他並不覺得自己缺少什麽,一切都在掌握,一切唾手可得。直到遇到韶靈,他本以為命運的殘酷,可以摧毀她臉上的笑容,但沒有。


    甚至,他被她的堅強和豁達吸引,被那雙明媚清澈的眼瞳吸引。


    “是過去了。”慕容燁將手掌抵在她的額頭上,仿佛這一句平凡的話下,藏匿了很深的用意。


    他過去獨來獨往,我行我素,其實,隻因為無人像韶靈一樣對他,不少女人都會愛慕他,愛慕他的長相皮囊,財富金銀,又有幾個是能看到他的心裏去,猜得出他的想法的?!


    其實,隻是因為有個伴在身邊噓寒問暖的滋味他沒嚐過,有個女人不怕死地拿他開玩笑他也不會生氣的滋味他沒嚐過,所以不懂,因為不懂,才會不屑。


    韶靈垂眸一笑,繼續寫了幾句話,才將信紙塞入信封,輕聲說道。“七爺讓個留守京城的弟兄給我送信,如何?”


    “你怎麽知道京城有我們的人?”慕容燁含笑,故作高深。


    “猜的。”她一句帶過。慕容燁在很早的時候,就有跟朝廷合作的意思,既然如此,他不會是毫無準備。


    但如今,他實則是皇室子孫,仿佛跟朝廷也沒有任何作對的意義了。


    所謂朝廷,不就是為了禦家鞏固勢力而存在的嗎?!


    夜色幽暗,籠罩在整個京城上方,四四方方的皇宮,也不是例外。


    仁壽宮。


    張太後看了一眼桌上的擺盤,神色懨懨,美麗的麵容上沒有一點精神。方才皇帝來過一趟,她將二十五年前的事坦誠了幾分,剛把皇帝送走,心中依舊難以平複。


    “玉瑾,你看皇帝是什麽意思?哀家本以為他也會不高興,但他卻太平靜了。(.)”


    這位玉瑾姑姑,是她最信任的心腹,甚至早上跟慕容燁對話的時候,張太後也不曾支開玉瑾。


    “娘娘為了保護皇上,迫不得已將七皇子送出宮外,知曉娘娘對皇上的心意如此深重,皇上又怎麽會對娘娘生氣?如今七皇子回京,皇上跟他不是一般的兄弟,我想皇上若是跟七皇子見麵,兄弟的感情會好起來的。想必皇上也在頭疼,如何讓七皇子名正言順地出現在大臣的麵前――”玉瑾姑姑柔聲說。


    張太後蹙眉輕歎,眉間一派愁緒,更顯得愁苦。“那也不見得吧。你不是見識了燁兒的脾氣?也是個了不得的。在宮外無人管教束縛,沒什麽人在他的眼裏,就知道護著那個女人。見了皇帝,情況也不會改變,他既然恨哀家,當然也恨皇帝,說不準也會跟早上一樣不歡而散。你看看皇家的兄弟,有幾個是真心投機的?都是暗中勾心鬥角,爭個你死我亡。”


    “不如讓皇上見見七皇子吧,七皇子在宮外的勢力,若是被皇上所用,當然如虎添翼。”玉瑾姑姑提了個建議,順手將溫熱茶盞,送到太後的手邊。


    “燁兒如此輕狂,不可一世,當真會為皇上效力嗎?若沒這件事,他也許會,隻可惜――”張太後又是歎了口氣,接過了茶水,憂心忡忡。


    玉瑾姑姑望著主子臉上的擔憂,沉默了半響,又進言道。“隻要七皇子為皇上為朝廷做幾件轟轟動動的大事,皇上就不難對他封賞,加官進爵,若是七皇子還在慪氣,暫時封為王爺也不會讓人起疑心。畢竟齊元國,向來都有異姓王爺的。不知太後娘娘意下如何?”


    “你說,還是讓他當他的慕容燁,朝廷臣子以為他是皇帝新近提拔的青年才俊,心腹親信,私底下的事就我們幾個知曉?”張太後一口否決,堅決不移,低喝一聲。“不行,他是哀家生下的兒子,是皇家的子孫,哀家不想讓步。他既然回來了,就該做回原先的禦源燁。”


    這個名字,是她早就起好的,皇帝的名字是先帝親自起的,她當時聽了,卻為早已送到宮外的慕容燁起了這個相近的名兒。


    玉瑾姑姑低了頭,附和道。“太後娘娘說的是。”


    張太後美目一眯,眼神多了冷銳,無聲冷笑。“那些大臣一個比一個奸猾,沒這麽容易欺瞞,若是到時候再拆穿,就更難解釋清楚了。說不定,還有人等待這良機,要抓住哀家的把柄。”


    “娘娘擔心的是宋皇後的外甥宋將軍?”玉瑾姑姑問。


    張太後冷著臉,輕搖螓首,言語之中很是不屑。“他一人之力,無法興風作浪,但就怕朝廷中,還有好事之人,唯恐天下不亂。”


    “不如讓韶靈姑娘私底下勸勸七皇子?”玉瑾姑姑沉默了許久,遲疑地說出話來,一出口,已經後悔。


    張太後睨著她一眼,將茶碗往桌上一送,壓下心中的怒氣,輕鄙地笑。“帶這樣的女人進宮,蒙混過關,可見他多麽隨性散漫,根本不想讓哀家介入他的私事。”


    “娘娘對韶靈姑娘並不滿意。”玉瑾姑姑的臉上沒了笑,一臉冷凝。


    張太後怒意熾燃,不耐地反問。“她有哪一點讓哀家滿意的?是個孤女,除了那張臉,根本沒什麽出眾的。”


    玉瑾姑姑靜立在一旁,為張太後輕輕敲著肩膀,不再說話。


    張太後越想越氣:“但要說美人,哀家不難找到勝過她的,他怎麽就非要娶一個身份卑微跟他不配的女人?”


    “娘娘,我看著韶靈姑娘頭上的木簪,想起一個人來。”玉瑾姑姑的眼底有了很淺的笑。


    張太後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不以為然,緩緩悠悠地轉過臉去。


    “娘娘進宮選秀的時候,每位小姐都是披金戴銀的,唯獨娘娘讓我折了一朵半開的牡丹花,戴在頭上,先帝見了娘娘,也笑著稱讚娘娘人比花嬌――”玉瑾姑姑道出陳年往事。


    聞到此處,張太後沉下臉來,韶靈在這方麵,頗有她年輕時候的膽識和風華。女為悅己者容,不靠任何首飾珠玉的裝點,便能神色安然地走入眾人視線,這又該有多大的自信跟把握?!


    可惜,張太後自己隻是為了吸引先帝的注意,篤定他見慣了脂粉堆砌出來的美人,素雅天然的女子,更能得他所愛。並非真心厭惡那些華麗的首飾,不愛裝扮,若是韶靈也是耍這個小伎倆,便不足為懼。


    女人,總有些小心思,小計謀。


    但若是韶靈一如既往都是這樣,瀟灑隨意,到底她為何能讓慕容燁如此執著?!


    “明日,你出宮一趟,傳哀家的旨意,把她請來。”張太後很想一窺究竟,若要除掉韶靈,唯有更了解韶靈,這是她在宮裏生存得到的方法,早已用的駕輕就熟,爐火純青,近乎體內的本能。


    她沉下眼底的笑,淡淡地說。“告訴她,哀家請她用頓午膳。”


    天剛剛亮。


    韶靈幽然轉醒,見慕容燁還在睡著,她輕手輕腳地起身,下床穿衣洗漱。披了一件外袍,匆匆走下樓去。


    “小姐,這麽早就起來了?有什麽吩咐嗎?”


    小二哥端著熱騰騰的粥跟糕點饅頭,送去樓下的一桌,折回來見到韶靈從樓上走下,熱情地詢問。


    韶靈微微一笑。“小二哥若是不忙的話,可否給我取藥堂取一副藥?”


    小二哥點頭,不假思索。“好,最近的藥堂應該開門了,小的去跑一趟。”


    韶靈遞了手中的藥方跟碎銀子,笑著目送著他離去。


    等了許久,小二哥幫著她煎好了藥,她喝了藥,親自端著早飯上樓。


    慕容燁在她走後,就已醒來,眉目之間一派清明。


    韶靈推門而入,淡淡看了慕容燁一眼,眼眸之中盡是柔和的光彩。“到了京城,七爺越來越懶怠了。”


    “偷得浮生一時閑,難能可貴。要不,你也過來再躺會兒?”慕容燁不冷不熱地挑了挑眉,待她走近了,空出自己身旁的位子,以眼神示意她坐在身旁。


    她不曾開口,安靜地靠在他的身旁,他沉靜地看著她,也不說話。


    昨天,兩人纏綿了幾回,見她疲倦懶怠,慕容燁不再逼她,躺在她柔軟無骨的身軀上。心中清楚,不管深夜多纏綿入骨,旖旎貪歡,來日清晨,她總會捧著一碗烏黑的藥湯喝下去。


    很多事,他們心照不宣。


    若不是她意亂情迷的眼神並非造假,他甚至會懷疑那一夜,她當真被灌醉了酒,才會稀裏糊塗成了他的女人。


    此刻,韶靈的身上,有一模一樣的藥味。


    她又去喝了避娠藥。


    “靈兒,你是不是很怕生孩子……”慕容燁依舊不願起身,隻是捉住她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指節,毫無來由地吐出一句。


    “七爺在說什麽?”韶靈身子一震,她不敢置信地蹙眉看他,眼底竟是詫異錯愕。


    “你親自接生過,總是看那些產婦哭的死去活來,痛得撕心裂肺,心裏頭難免有些懼怕。”慕容燁的唇畔有一抹很淡的笑意,目光卻很是淩厲,深深望入她的眼底。


    “七爺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小就擅長忍耐漫長而折磨的痛。”韶靈避開了他的視線,搖頭笑道,不著痕跡地起身。


    慕容燁靜默不語,她說的不是自誇的大話,他親眼看到她如何忍耐著苦痛,但區區一句話,卻無法讓他解開疑惑。


    這一句,說的輕描淡寫,卻又像是強忍著心中悲愴。


    他無法繼續逼問下去。


    “小姐,樓下有人找你。”小二哥的聲音,在此刻傳來,打破了屋內安謐的寧靜。


    “我去看看。你快起來吧。”韶靈暗暗長舒出一口氣來,朝著慕容燁淺淺一笑,仿佛兩人沒有任何隔閡,隨即打開門下了樓。


    慕容燁久久坐在床沿,黑眸一暗再暗,臉色清冷如水。如今是騎虎難下,倉促跟她成親,也不是最好的法子,更別提要孩子了。


    韶靈的腳步越來越慢,她安靜地止步,坐在樓下空桌上的正是玉瑾姑姑,聽到樓梯上的腳步聲,玉瑾姑姑起身靜候。


    “姑娘,能隨我走一趟嗎?我奉命準備了午膳。”玉瑾姑姑不若馬伯看來嚴苛冷酷,臉上總有笑容,雖然長相很普通,但勝在平易近人。


    奉命,當然是太後的命令。


    韶靈望了一眼樓上,玉瑾姑姑知道她的心思,笑著道。“七爺若想來,隨時都可以。”


    “我們走吧。”韶靈彎唇一笑,神色自如,她並不懼怕張太後,至少如今,張太後不會動她。


    才走了兩步,韶靈問向玉瑾姑姑:“我這身,行嗎?”


    “不礙。”玉瑾姑姑瞥了一眼,她跟張太後的想法不同,宮裏的後妃無論品級高低,都是清一色的宮裝,她看了幾十年,不想膩也膩了。她鮮少看到宮外女子的裝束,她卻覺得韶靈自由隨性,有一種說不出的灑脫美麗。


    兩人一起坐上了紅色輕轎,韶靈一臉沉靜,昨日第一次見到玉瑾姑姑,哪怕她隨著馬伯前去挑選宮裝,玉瑾姑姑亦不曾離開張太後。如此緊要的事,知道的人當然越少越好,可見玉瑾是唯一能在張太後麵前說話的親信,甚至,張太後容忍她知曉自己的秘密。


    玉瑾姑姑一路都很沉默,偶爾跟韶靈說話,也是惜字如金,去往仁壽宮的時候,卻發覺殿堂前並無任何人經過。


    韶靈心中狐疑,輕笑著問道。“玉瑾姑姑,宮裏的妃嬪是不是每日清晨都要跟皇太後請安?”


    玉瑾姑姑鄭重其事地解釋:“你說的沒錯。娘娘覺得請安的禮節太繁瑣,下了懿旨。如今每天來的,隻有皇後跟四妃,其他的妃嬪不必到仁壽宮請安。”


    韶靈彎唇一笑,輕聲說道。“是啊,尊敬放在心裏也好,嘴上的未必就真。”


    玉瑾姑姑聞到此處,擰著眉頭看了韶靈兩眼,最終依舊回過頭去,走向殿堂之中。


    “人到了,娘娘。”


    張太後今日著一套杏黃色宮裝,其上的鳳凰栩栩如生,做工考究,依舊盤著頭,一隻蝴蝶金釵,叼著一顆碩大的明珠。她正站在窗前打量清晨摘來的鮮花,仿佛顏色鮮亮的春花更值得她矚目,她頭也不回,淡淡說道。“玉瑾,你去選幾樣點心過來。”


    玉瑾姑姑領命離開,韶靈心中有數,張太後支開最可靠的心腹,當然是要說一些非同一般的話了。


    張太後緩緩轉過身來,指尖輕輕拂過花瓶中的鮮花,美目流轉之間,一派悠然自如。她的眼底,看不到喜怒,但話鋒顯然淩厲不少,不再溫和。“看來沒人跟你說過,見了哀家是要下跪行禮的。”


    韶靈波瀾不驚,張太後的斥責苛刻,並未讓她覺得意外。她的紅唇微微揚起,笑容始終不曾消失。“民女知道。”


    張太後冷冷一笑,盈盈走向中央的軟榻,嗓音很是溫柔動聽。“昨天哀家容忍你,隻是看在燁兒的麵子上,不想讓他為難。他跟哀家的身份不同一般,但你……隻是一個貧民百姓。”若是韶靈紋風不動,光是不懂禮數這個罪名,就足夠派人拉她出去杖責二十,要讓那些市井小民井底之蛙懂規矩知教訓的法子,就是讓他們吃些苦頭。


    話音未落,韶靈已然提起裙裾,屈膝下跪,眼底清冷如水,紅唇輕啟,字字清晰。“民女的確隻是齊元國千萬子民之中微不足道的一個,齊元國國君愛民如子,而太後娘娘是國君之母,更受世人崇拜敬仰,就算沒有七爺這層關係,民女也該給太後娘娘行禮下跪。”


    這一席話,乍聽上去,沒有任何不妥,像極了毫不古怪的奉承話。但有心之人聽了,其中似乎不無映射之意。國君愛民如子,但這位太後,卻以權勢壓人。齊元國的子民千千萬萬,身份卑微,但若沒有百姓,又如何有國君,有皇室,有整個齊元國?!


    張太後的眼底滑過一抹隱晦,依舊噙著朱唇邊的笑容,她上唇薄下唇豐,唇形也像極了慕容燁。


    “沒想過你,這麽會說話。”張太後話音未落,驀地笑意斂去,冷淡地發號施令。“來人,賜坐。”


    韶靈低眉順眼,柔聲說道。“民女謝太後。”


    “哀家找你來,是想從你口裏知道一些事。”張太後淡淡睇著眼前的女子,韶靈正起身走向椅子,依舊著宮外的衣裳,絳紫上衣,赤金寬裙,一身明麗,果然這便是她原本的樣子。


    韶靈唇邊有笑:“太後請問。”


    “哀家並不懷疑你對燁兒的情意,你們相識的年月太長,若說沒有半點感情,你隻是愛慕虛榮,貪戀安逸才跟在燁兒的身邊,哀家也會覺得辱沒了你的真心。”張太後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韶靈的麵孔,她麵色鎮定,不輕易流露多餘的情緒。話鋒一轉,她擲地有聲的堅決。“但燁兒的身體裏,流著皇家的血脈,他如今是還沒有名分,但也用不了多久,哀家會讓他坐在本來的位子上。到時候,他身邊的女人,應該是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


    “皇子跟名媛,的確是天造地設的登對,天經地義。”韶靈臉上的笑意不減,哪怕是她,並不覺得張太後的這一番話,有任何過激之處。


    至少千百年來,王族的女眷,鮮少是貧民百姓出身,誰的身後沒有一個靠山?誰的靠山越大,說話的底氣就越足,權貴的女兒,甚至嫁給皇親國戚,那些嬌氣的少爺們也不敢無視自己的妻子,畢竟,無人會跟權勢作對。這就是為何許多夫妻都沒有感情,但這些正房依舊可以左右自己的夫君,讓男人無法漠視她們的臉色。


    “你也同意哀家的想法,對嗎?”張太後眼神數變,隻覺詫異,本以為韶靈會哭泣求饒,試圖挽留她,勸說她,可惜,韶靈竟然不曾阻攔自己。這個女人……實在難以捉摸。


    韶靈的笑容溫婉,迎向張太後探索的目光。“不管我同意還是反對,太後娘娘都已經做好了心裏的決定,也不會因為我的隻字片語而更改。”韶靈清楚,自己當然可以哀求張太後不再亂點鴛鴦譜,挑撥離間她跟慕容燁的關係。但如今的境況,她說了也是白說,無疑以卵擊石,還不如省點力氣。眼淚和搖尾乞憐,也隻會讓自己的身份,變得可笑又卑微。


    張太後好不容易想認回自己的兒子,想要做主兒子的婚事,也是理所應當。


    張太後的笑意,漸漸變冷,絕美的麵孔上冷若冰霜。“至少,你能讓哀家看看,你為了燁兒的決心――”


    韶靈垂著長睫,抿唇一笑,靜默不語。


    “無話可說了?”張太後見她沉默,臉上沒了笑,語氣更加冰冷無情。


    韶靈驀地抬起眉眼,眼底再無任何笑容,褪去原本的清澈,幽深而漠然。“太後,您想讓七爺擁有一個顯赫尊貴的名門妻子,還是想讓七爺跟他喜歡的女人一同生活?”


    開始反擊了,原來她還有鬥誌。張太後無聲冷笑,輕緩之極地說。“哀家讓燁兒娶一個他喜歡的望族之女,兩全其美,你看如何?沒你想象中的那麽難。”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而在張太後的眼底,輕而易舉,她看似溫柔,實則自負。


    韶靈無聲地笑,心中卻落入幾分莫名的情緒,盯著茶幾上的精致華麗的青瓷碗看,哪怕慕容燁還沒認張太後,他們母子的喜好,驚人的相似。


    她沒想過要跟張太後為敵,那是自不量力。


    張太後在韶靈的身上,移開了視線,她的唇邊湧起似笑非笑的神色,仿佛覺得韶靈太過天真。“你的心裏定是在想,燁兒喜歡你,不會再喜歡別的女人。你年紀還輕,不懂這其中的道理。哀家來跟你說……你看皇上能有多少妃嬪,先帝冊封過的妃嬪,一共有二十七位,前前後後受寵的也有六位,難道先帝對她們不喜歡嗎,不愛嗎?燁兒能喜歡你,不見得就不能再喜歡別人,一點也不矛盾。”


    “但先皇還是最愛太後娘娘。”韶靈的眼底,波瀾不興,這一句不是詢問,隻是陳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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