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流年這滿是期待的模樣,分明是等著人誇獎。何離哪會讓她失望,一句接一句的溢美之辭脫口而出,“瑰姿豔逸,芳澤無加”“遠看,明豔如朝霞中冉冉升起的太陽;近看,清麗如碧波間亭亭玉立的新荷。”


    流年滿意歎了口氣,眼角眉梢,全是歡喜。還是親娘好呀,誇了這麽老半天,不帶一句重樣的話!這才是真心要誇人,誠心要誇人。我本來體重有四五十斤吧?現在好像身子沒有一兩重,快飄起來了。


    謝四爺和謝棠年都在。這兩人真是父子,長的大差不差,性情舉止也相似。此時都閑閑坐著喝茶,間或品評幾句茶水,好像沒有看見飄飄然快要飛起來的小流年一樣。


    “我明天要滿十歲了。”流年在何離身邊賣乖,“您把我生下來,養這麽大,多不容易呀。我親手做了件家常衣衫,沒什麽樣子,可是很舒服。您看看喜不喜歡?”從鹿鳴手中拿過一件做工精美的淺紫色絲綢繡花睡衣。這睡衣其實是心靈手巧的之蘋丫頭親手做的,可是服裝設計是自己,自己也確實動了幾針。說是“親手做的”,也算所言不虛吧。


    “喜歡,喜歡!”何離還沒看見衣衫是什麽樣子,已經眉眼溫柔一迭聲說著喜歡。等到展開衣衫看過,眼淚都快下來了。這衣衫交領斜襟,左衽,隻拿一條繡花雲錦腰帶束著,式樣異常簡潔。衣領上的蘭花刺繡精致淡雅,清逸出塵,衣襟上的紫色梅花刺繡更是美好如夢。穿著這樣的衣衫入睡,夢境都會變美吧。


    “我挑來揀去的,最後才揀了淺紫色。”流年咭咭咕咕說著話,炫耀自己的眼光,“您膚色白膩,穿淺紫色一準兒好看!”腰帶也是同樣顏色。淺淺的紫,清新淡雅,秀麗宜人。


    何離快樂暈了。這衣衫是小七做的呢,從挑揀衣料,到做成什麽樣式,繡什麽花,都是小七自己想的。這可是花了多少心思呀,小七真是好孩子!


    謝四爺徐徐起身,走了過來。何離快活的拿起衣衫比在自己身上,“玉郎,好不好看?”是小七做的呢。把小小人兒抱在懷裏疼愛好像還是昨天的事,彈指一揮間,小七都知道孝順爹娘了。


    謝四爺左左右右看過,不置一詞。謝棠年輕輕咳了一聲,拽過妹妹低聲問著,“小七,爹爹的呢?”生你養你的又不是一個人。怎麽隻送她,不送他?這還得了。


    流年仰起小臉衝他笑笑,同樣不置一詞。何離早早的精心做了一條羅裙送給自己,遍繡大大小小、靈動漂亮的蝴蝶,“小七是大姑娘了,要好好打扮。”一臉慈愛縱容。謝四爺可倒好,除了逼功課,還是逼功課,是不是親爹呀。


    謝棠年攬過妹妹低低吩咐,“小七,好妹妹,快拿出來。”你肯定是給他做了的,何不早早拿出來,皆大歡喜?必要等他變了臉色不成。何苦來,白白氣他一場。


    小流年趾高氣揚看看仰頭向天的謝四爺,再看看不複淡然的謝棠年,狡猾又得意的笑笑,拍拍小手掌,清脆的吩咐,“拿進來!”之蘋應聲而入,手上恭恭敬敬托著件淺紫色長袍。


    流年笑吟吟拿在手中,“爹爹,跟她的那件一模一樣呦。”同樣是淺紫色,交領斜襟,左衽,隻束一條雲錦腰帶。不過沒有繁複的刺繡,更加簡潔明快。


    謝四爺看了一眼,沒說什麽,回到桌邊繼續慢悠悠喝茶。謝棠年暗暗鬆了一口氣,也如常坐下,端起溫潤的鬥彩粉蝶茶盞,細細品茶。


    流年把長袍交給何離,“您替他收著。”走到謝四爺身邊,伸出小手掌,“爹爹,生辰禮物呢?她送我一條羅裙,繡了好多隻蝴蝶,可好看了。哥哥親手作了一幅畫送我,把我畫的惟妙惟肖。爹爹您呢?”送什麽給我呀。您家底兒最厚實,送硬通貨吧。


    謝四爺不理會她,自顧自悠然品茶。流年等不得,踮起腳尖,伸手自他口中搶過茶盞,“爹爹,快拿出來呀。”別賣關子了。讓人等呀等的,猜呀猜的,有意思麽。


    何離掩口而笑,拿起兩件衣衫,命人放至內室。謝棠年好像沒看見一樣,專心致致喝茶。謝四爺手中空空,麵前站著個白皙纖巧的小女兒,一臉討債模樣。


    謝四爺慢吞吞吩咐道:“阿離,拿過來。”何離含笑答應,到內室拿了個紫檀木盒子出來,親手放到謝四爺身邊的桌案上。玉郎半輩子也沒見過小七這樣的,沒轍了。


    “爹爹,是我的麽?”流年熱切問道。待謝四爺點了頭,流年嫻熟的打開盒子,頗為內行的點評了幾句,“寶石很大,顏色也正,品相極好。珍珠圓潤柔美,更難得是幾十顆都一般大小,串做項鏈,定是上乘。”


    “拿去玩罷。”謝四爺聲音淡淡的。看她這小眼神兒,回去會不會抱著這匣子珠寶睡覺?乖女兒,不過是些身外之物而己,何至於此。


    小流年把珠寶盤點一遍後,推回給謝四爺,“爹爹,存起來。”我又沒有保險櫃,身邊放著這般貴重的珠寶做甚。這些東西饑不可食,寒不可衣,要說戴著好看吧,一則限於身份,二則限於年齡,我戴它也不合適呀。


    謝四爺微微點頭。何離會意,拿起盒子笑盈盈說道:“小七,先替你存起來。”她還沒來的及走,隻見小流年伸出一個小指頭,“一分利。”既然要存,自然有利息。


    謝四爺扶額,“阿離,算算該給她多少。”送她一份大禮,她還要存過來收利息。幸虧世上隻有一個小七,若人人養女如此,做父親的不被累死,也要氣死。


    何離抿嘴笑笑,“一年五百兩。”這盒珠寶往少了說,也值五千兩銀子。一分利,每年該是五百兩。謝四爺淡淡說道:“每年她生辰那日,提五百兩銀子給她。”


    “不要!”流年飛快的反對,“不提,要利滾利!”複利的效應是驚人的。每年百分之十,複利,按照七二法則,本金翻倍需要7.2年。今年十歲,再過7.2年,快十八周歲了,正合適。


    流年小臉亮晶晶的,神情認真。謝棠年實在憋不住,放下茶盞,徐徐走了出去。廊下,兩名提著熱水壺路過的小丫頭衝他曲膝行禮,心中各自莫名其妙,“六少爺這是怎麽了,笑成這樣?”有什麽高興的事呀。


    謝棠年在廊下樂了半晌,才慢慢走了回來。屋內溫暖如春,小流年一手攜著謝四爺,一手攜著何離,眉飛色舞的不知在說些什麽。謝棠年臉上帶著淺淡笑意,隻聽得自己妹妹興高采烈叫了一聲“美人兒爹爹……”,頓時,謝棠年笑容凝固了。


    謝四爺轉過頭,淡淡掃了小女兒一眼。流年打了個激靈,忙轉過頭對何離討好的笑,“美人兒!”又轉過頭一臉諂媚的看著謝四爺,“爹爹!”方才是話說的急,說串了,說串了。


    謝棠年才進來,在門口略站了一站。似笑非笑盯著小流年看了會子,實在憋不住,又慢慢走出去了。小七,你給哥哥請大夫去!腸子都笑疼了。


    謝棠年再進屋時,謝四爺閑閑倚在蹋上,神色淡然的開口攆人,“棠兒,小七,回罷。”別在這兒折騰人了。大冬天的,早些歇著為好。


    謝棠年、謝流年一起出了靜馨院。雖然不過一徑之隔,謝棠年還是堅持送妹妹回去,“冬天路滑,你走路又不老實。”把妹妹送到恬院,看著她走進上房,才緩緩轉身走了。


    第二天,流年早早的被鹿鳴從被窩裏捉出來,“七小姐聽話,今兒睡不得懶覺。”流年閉著眼睛任由她折騰,等到梳洗打扮好了,照照鏡子,頭是頭腳是腳的,諸事妥當。喝了一盞溫溫熱熱的紅糖羅漢果茶,起身去了萱暉堂。


    給謝老太爺、謝老太太磕了頭,二老各賞了一個大大的紅包,“好孩子,今兒又長了一歲,大姑娘了。”之後謝大爺、大太太處,四爺、四太太處,都過去了行了禮,拿了紅包。沐氏、崔氏、瑞年、錦年處,也走了一遍。“七小姐,您可不算累的。”鹿鳴見她微微皺著小眉頭,知道她嫌累,偷偷笑道:“若是爺們,還要先到祠堂磕頭呢。”比您還累。


    末了,流年把幾個紅包全塞在謝四爺手中。“也是一分利?”謝四爺淡淡問道。“嗯,一分利。”流年點頭。一分利很不錯了,年收益率百分之十,相當理想,相當知足。


    巳時中,客人陸陸續續到了。瑞年、錦年、流年什麽也不用管,並排站在二門處迎接客人。三個小姑娘一模一樣的裝扮,都是粉雕玉琢、彬彬有禮的,讓人賞心悅目。


    “哪個是七小姐?”韓國公府世子夫人傅氏初次登門,分不清誰是誰。過了二門,慢慢往內宅走著時,低聲詢問身旁的吳萱。吳萱聲音也低低的,“最好看的那個。”乍一看上去,三個都很出色。仔細看去,年紀最小的流年,皮膚最白皙細膩,眼睛最美麗動人,最有靈氣。


    傅氏微微點頭,沒再說話。本來,按她的身份,謝家該專程有太太奶奶陪著才是。可是今日來客眾多,南寧侯夫人、六安侯世子夫人、靖寧侯世子夫人等都早來了,所以,這會子殷勤陪在這對母女身邊的,是衣著得體、滿麵陪笑的管事婆子。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


    27隻兔子扔了一個地雷


    我再寫一章,會很晚。撓頭,明天早上再看正好。


    其實我今天安排了時間的,不過白天總是不能集中精神,到了晚上,來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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