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九這天傍晚,下了兩天的雪終於停了,彩霞伺候烏雅氏用餐的時候,說:“雪後天邊難得的出現了彩霞,把雪都映成了紅色,可好看了,小主兒要不要出去賞雪?太醫也說了,小主兒要多運動,才能有助於生產。”


    彩霞低垂著眼角,眼神閃爍不定,貴妃娘娘說萬歲爺一行就要回宮了,一定要讓烏雅氏在萬歲爺回宮之前產子。


    烏雅氏放下筷子,接過清波遞過來的清水漱了口,拿帕子擦了擦嘴,淡淡道:“天冷,我就在屋子裏走動走動就是了。”


    清波瞅了一眼彩霞,笑道:“小主兒說的是,奴婢剛才去拿膳食的時候,路上都有許多地段兒結了冰呢,滑得很,小主兒現在是雙身子,可經不住摔。”


    彩霞知道自己得打算被識破了,也不尷尬,端著盤子出去了。


    烏雅氏輕歎一聲:“現在貴妃娘娘是明目張膽的想要弄死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去。”


    清波笑道:“小主兒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的。”


    烏雅氏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低聲說:“鈕祜祿小主兒那裏……”


    清波笑而不語。


    愁容爬上了烏雅氏的臉,阿瑪他們短時間恐怕是回不了京了,鈕祜祿氏恐怕更多的是想等她被佟貴妃弄死了,再揪著這個把柄,讓佟貴妃竹籃打水一場空。指不定還打著她兒子的主意,畢竟宮裏的女人是不會嫌棄兒子多的。


    看來隻能寄希望於那幾個接生嬤嬤了。


    伸出手,烏雅氏說:“扶我走一走。”


    清波扶著烏雅氏站起來,還未站直,烏雅氏忽然捧著肚子哀哀叫喚:“我,我要生了……”


    清波到底是個小姑娘,沒經曆過生產的事情,聽到烏雅氏的尖叫聲,一下子就慌了,連腿都軟了。還是烏雅氏讓她把她扶到床上去,她才撐著發軟的腿,把烏雅氏弄了上去。


    等到烏雅氏躺到了床上,她又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烏雅氏隻得忍著劇痛吩咐道:“你先不要慌,幫我把帳子放下來,一會兒彩霞或者x嬤嬤過來,你幫我遮掩一下,就說我吃了飯有點犯困,先眯一會兒,別讓她們掀開帳子進來。”


    清波哆嗦的說:“不要,叫,叫,接生,嬤嬤嗎?”


    “時間還早,暫時不能叫。”太早讓佟貴妃知曉,恐怕她就別想平安生下孩子了。還是等她自己熬到產道開得差不多了,再去請接生嬤嬤吧。


    清波這時候是一點主意也沒有的,隻能烏雅氏說什麽她就做什麽。


    彩霞的任務又一次失敗了,把盤子端到廚房就在那裏嘮叨上了:“要我說,貴妃娘娘對烏雅小主兒已經夠好的了,什麽好的都緊著她吃,偏她還挑三揀四的,這樣不吃那樣不吃。別人懷孕都要胖上不少,她懷孕也就稍稍豐腴了一些,真是,為了以後爭寵,連肚子裏的孩子都不顧了。”


    廚房裏的人大多憨笑著,沒人搭腔。其實很多人都清楚,佟貴妃一直往烏雅氏那邊送補品,其用心其實是很險惡的。人人都知道,女人在生產的時候,其實就是在鬼門關走一遭,難產而亡的不要太多。


    一般來說,有幾種情況容易難產:一種是母體身體較弱,沒有體力生產,可能等不到孩子出生母體就先折騰死了。一種是孩子胎位不正,腳先出來,這種情況也容易導致難產。再有一種就是胎兒過大,產道就那麽大點兒,胎兒如果太大,就很難從產道擠出來。


    所以,女人在懷孕的時候,要補身子,一是讓腹中的胎兒有個好身體,在一個就是避免母體沒有體力生產。但是,補身子是絕對不能補過頭的!要是補過了頭,胎兒長得太大,就很容易難產了。


    許多女人就是因為不懂這個,懵懵懂懂的就被自己害死了。


    廚房裏這群老媽子大多都懂這個到底,所以,對彩霞所說的話,俱都笑而不語。


    彩霞在廚房裏吃了些好的,抹抹嘴,罵罵咧咧的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看到清波在屋內拿著一個繡棚發呆,卻是沒有看到烏雅氏,左右顧盼兩眼,問道:“小主兒呢?去哪兒了?”


    清波說:“小主兒用了餐,有些犯困,先去睡了。”


    彩霞疑惑的道:“怎麽這麽早就睡了?小主兒不是挺講究養生的嗎?飯後總是要走上兩刻鍾的。”一邊說著,彩霞一邊拿了隻蠟燭往內室走去。


    清波放下繡棚跟在她身後,心想,要是烏雅小主兒陣痛正好現在發作,那樂子就大了。


    能說清波是烏鴉嘴嗎?她心裏才這麽一想,烏雅氏就感覺到了一股痛楚襲來,她側著身子,整個身體都蜷縮成了一團,死死的咬著嘴唇。


    彩霞站在門口舉著蠟燭朝裏瞄了一眼,看到床上有個人影就撇了撇嘴,嘀咕著:“吃了就睡,睡起來又吃,真是和豬一樣……”


    清波在她身後說:“今天晚上你能不能幫我值下夜?”


    床上烏雅氏的身體頓時僵硬了起來,連身上的痛楚也忘記了,然後她就聽到彩霞叫了起來:“憑什麽啊?今天該你值夜才對!”這孕婦事情最多了,尤其是夜裏的時候,一會兒要喝水了,一會兒要尿尿了,一會兒又餓了要吃東西了,值個夜,一晚上也甭想休息好。昨天就是她值的夜,今天再值一回,她可受不住!


    清波抿了抿嘴:“我今天有些頭疼,拜托你了。”


    彩霞就著燭火看到她臉色確實有些蒼白,不過這又怎麽樣,左右她是啟祥宮的人,和貴妃娘娘是死對頭,她也沒必要和她有什麽交情。


    於是冷笑道:“你頭疼?我也頭疼呢,真是不好意思了。”一扭頭,彩霞啪嗒啪嗒的走出去了。


    清波走到床邊,笑著說:“小主兒這下該放心了吧?”原來清波知道彩霞的脾氣,這才特意演了這一出戲,把她擠兌走了。


    烏雅氏艱難的翻過身來,汗水淋漓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多謝你了,清波,等我平安生產,我一定忘不了你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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