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在意識到自己即將見到白起的麵的一瞬間,孟青夏毫不猶豫地轉身便往神廟內走,想要躲得他遠遠的,不料她這想法還沒落實到行動上,腰間就已經一緊,在那毫無懸念的力量對比下,她的身子被往後帶去,背部則貼上了一道結實的人牆,孟青夏的臉頰當即一熱,但今天她顯然不同往日任何時候溫順,便努力掙紮著想要掙脫白起禁錮住她腰間的大手:“你……放開我!”


    像是突然吃了火藥。[.超多好看小說]


    白起微微皺眉,卻也不曾隨她的意鬆開她,他仍是禁錮著她,隻是實在想不明白,他以為,這個已經兩個多月不曾見到他的小女人,看到他特意來這裏接她,應該會高興:“孟青夏,你又在鬧什麽脾氣。”


    盡管孟青夏再怎麽努力掙紮,但就憑她那點力氣,在白起麵前,比螞蟻的力氣還不如,終於,白起被她弄得有些煩躁了,手中便稍加用力,原本他還擔心弄疼了她,並不怎麽用力拘著她,此刻白起將她的身子往後在自己懷中一按,圈禁住她腰間的手頓時如鋼鐵一般,簡直要讓人窒息,孟青夏掙紮不動了,這才冷下臉來,咬著牙不吭聲。


    見她稍微老實了,白起的眉宇才稍稍有些鬆展開來:“告訴我,都發生什麽事了,讓你這樣迫不及待想逃開。”


    孟青夏沮喪於這力量的懸殊,還有白起竟然可以若無其事地問她“都發生什麽事了”,但最沮喪的,還是自己這麽多年了,在白起麵前,竟然還是一點情緒也按耐藏匿不住,這會好不容易控製住了自己的脾氣,孟青夏別過了臉,盡其所能地用平靜的語調說道:“沒什麽……我隻是太驚訝了,這時候你不是應該忙著準備繼位還有大婚的事,分不開身,怎麽還有功夫,到我這裏來。”


    繼位還有大婚的事?


    白起的目光落在孟青夏因為太過奮力掙紮而有些泛紅的白晰脖頸處,那如圓潤的白玉一般的美妙線條一直延伸到她別過的小臉下巴處,再往上,那張倔強的小嘴抿得緊緊的,“驚訝”不假,“沒什麽”就不見得是真了。


    白起微微眯起了眼睛,眸光諱莫如深,隨即似有若無地輕輕勾起的嘴角,然後鬆開了貼在孟青夏小腹上的那隻修長有力的大手:“是誰告訴你關於繼位和大婚的事。”


    孟青夏一得到自由,便往後退了好幾步,倔強地側著臉,就是不看白起一眼:“用不著是誰告訴我,蒼鷹送來了山下的消息,神廟裏的人都知道了。”


    至於她孟青夏,恐怕已經算得上是最遲知道的那一個了吧。


    白起幽深的藍眸忽然一斂,隨即慢慢地勾起了唇,徐聲問道:“我若不來接你回去,難道你想在這裏待上一輩子?至於檀舟的事……”


    “我自然知道是檀舟,全天下都知道,近來你和檀舟時常見麵的事,沒有人不知道。霽如此擁護你,也是這些年你的布署能夠如此順利的其中一個原因,即將繼任夏後氏首領的你,若是和彤城氏聯姻了,聯盟領袖的地位便更加穩固了。”莫名地,孟青夏感到有些煩躁,她忽然覺得就連她被白起以調理身體的名義送上雪山托付給孟善,都是白起故意為之的,她隻不過在這裏待了短短兩個月,中原各大部族之間就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而白起多年的布署也在今日收了網,莫不是怕她留在他身邊,會給他惹麻煩,耽誤了他所希望的事不成,孟青夏越想越煩躁,不由得打斷了白起的話:“況且……除了檀舟,我也實在想不出,有誰能夠成為你的妻子,為你帶來更多的利益。”


    白起身上那墨色的皮毛鬥篷還沾著白色的冰碴,孟青夏也不是看不出來,雖僅僅兩個多月未見,但白起看起來卻消瘦了不少,青前一陣子他所經曆的事,應該是十分凶險的,但他看起來卻越發清朗俊逸,神清氣爽,眉宇間,王者的瀟灑與霸氣更甚,這也難怪了,雙喜臨門的事,誰能不更加精神奕奕?


    與檀舟有關的事,六年前便發生過一次,但如今的孟青夏,火氣可比以前要大得多了。


    這小女人莫名的火氣並沒有惹惱一向高高在上的白起,她這鬧別扭的模樣,反倒適時地取悅了這個尊貴莫測的王者,白起的唇角抿了抿,帶出些似笑非笑的意味:“青夏。”


    孟青夏心底突地一跳,腳下鬼使神差地想要往後退一步,下巴卻已經落入了白起的手中,他微涼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躲閃不得,孟青夏一怔,然後漲紅了臉,有些氣惱。


    白起深邃的星眸微微眯起一道湛藍的電光,嘴角噙著耐人尋味的弧度,他一手捏著她的下巴,就連自己的身軀也微微地低俯下來,那張英俊的麵龐,忽然湊近了她的,而他那慵懶邪肆的眸光像是刻意研磨她每一寸的表情變化一般,他低下了聲音,耐心而又循循善誘:“告訴我,你曾無數次不惜冒險,要逃離我的身邊。如今……為我留下的理由是什麽。”


    理由……理由!


    孟青夏就像個什麽也沒有準備就突然被人提問到的小孩一般,局促而又不安,她的心髒撲通撲通地狂跳,幾乎要跳出喉嚨了,想要閃避開白起那戲謔而又危險的眸光,卻又被他強迫地扳了回來,孟青夏搞不明白,白起從來沒這樣捉弄過她,越是心煩意亂地,孟青夏越是繃著臉,強迫自己冷靜道:“為了……為了看到你君臨天下的一天。”


    君臨天下……


    白起的眸光越發深邃了,像是永無止境的漩渦,會讓人被吸附進去,然後徹底墜入萬丈深淵!


    “擁有雄才偉略的王者,將會受到萬民膜拜,顛覆陳舊古老的一切,開啟最強盛的新的統治……這個人,一定就是白起你。”


    是了,君臨天下的一天,待這個詞說出了口,孟青夏忽然冷靜了下來,他不僅會等到那一天,將來他的生平功績,還會隨之帶入那座宏偉的陵墓,然後曆經千萬年的風沙埋葬,直到重新露出地表……那個被刻在古老遺跡之上,正在接受萬人膜拜的男子,微微彎起的唇角,夢魘一般,像是命運的玩笑,顛覆了她的一切。(.無彈窗廣告)


    想到這,孟青夏微微垂下了眼簾,嘴角也隨之輕輕地彎起:“孟善說得對,聯姻對你而言,會有無數好處。這本來就是六年前就應該發生的事了,因為姒縱的忌憚,你才……”


    “難道,你一點嫉妒也沒有嗎。”白起的確是很有耐心,然而即便他再有耐心,此刻那幽深的眸光也不由得驀然一沉,仿佛有那讓人捉摸不定的火焰在似有若無地跳躥著,那銳利而又深邃的目光,好像,想要看穿她的心思一般,但白起也不得不承認,唯獨這小家夥的心思,有時候也會讓他看不出門道來。


    “奴隸嫉妒的事可多了!”總是被白起牽著鼻子走,孟青夏就使再好的脾氣也要發怒了。


    她這一怒,白起反倒笑了,鬆開了捏著孟青夏下巴的手:“這段時間,我為繼任的事忙了些不假,但與檀舟大婚之事,卻是子虛烏有。”


    孟青夏愣了一下,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一般:“可所有人都知道,你與檀舟經常見麵。”


    白起似笑非笑地挑了唇,孟青夏當即目光閃爍,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小姑娘的心思從來難以猜透,檀舟不知是看上了哪一個部族年少有為的年輕人了,所以請求我能出麵向她的父親取消婚約,這才有了我與檀舟總是見麵的事。”


    “可是……可……”孟青夏心理一陣驚訝一陣狐疑,看著白起的目光更是閃爍不定,白起剛才這是……開口向她解釋?


    白起可從來沒有向任何人解釋什麽的習慣,但今日,這個幾乎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明顯的醋勁分明取悅了他。


    “你告訴我這個做什麽!”末了,孟青夏幾乎是吼出來的,然後背過身去,看起來還挺生氣,氣惱著便跑了,腳下還不怎麽穩,差點在因為大雪天而難免有些潮濕的神廟地麵上滑了腳,身形一個踉蹌……


    白起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始終還是個孩子。”頓了頓,白起淡淡地斂去了臉上那似有若無的無奈,神情複又恢複了威嚴與漠然:“出來吧。”


    那不冷不熱的尾音落定,仿佛是冰冷的積雪堆壓在已經彎了腰的樹枝上,倏然砸地一般,激蕩起了一層涼意,神廟石柱之後,湛一臉訕笑著走了出來,隻作方才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聽到一般:“白起大人,湛以自己的人格起誓,信鷹傳遞來的消息,怎麽會到了那小家夥手裏,湛並不知情……我為此,還為那家夥捏了把汗,好在您對那孩子,始終是格外地寬容……”


    “你今天的話太多了。”白起冷笑了一聲,但臉上卻依舊冷峻如斯,周遭的的寒氣卻已驟然凝結成冰。


    湛一僵,然後低下了頭,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後閉上了嘴。


    好在白起並沒有追究湛失職一事,隻淡淡吩咐道:“去請巫師孟善,就告訴她,我希望能親自見她一麵,向她道謝。”


    湛不敢多停留,如蒙大赦一般,稱了諾便退下了。


    ……


    神廟的建築很恢宏,但並不如人們想象中供奉著天神的塑像,惟有修行的巫師和巫仆生活在這裏,空蕩蕩的神殿連取暖用的火爐都沒點,隻燃了幾處照明的火把,但因為神殿以白色大理石建築而成,仿佛與著雪山融為了一體,即便隻點了幾處照明火盆,也顯得格外地明亮。


    這空蕩蕩的神殿,正是巫師孟善的住處,白起負手而立,巫仆已經為他奉上了清茶,在這樣的季節,能夠以清茶待客,也足以體現神廟對白起的禮遇了。


    “白起大人。”清冷的聲音在白起等待了許久之後方才自身後傳來,清高冷傲,目空一切的孟善,在麵對白起時,語氣雖然算不上熱絡,但也無絲毫輕視不敬之意,相反地,這種平靜而又毫不帶諂媚的聲音,隻覺讓人無比舒服,心境似乎也跟著平和了下來。


    “孟善巫師。”白起親自起了身,淡笑著勾起唇角,他這一笑,霎時間倒要教那日月也跟著失色了,風度翩翩的氣質與君臨天下的王者之風,巧妙而又完美地融合於他一身:“我此番前來,是來感謝你對那孩子的悉心照料。”


    “想必您應該知道,我並沒有別人說的那樣厲害,至於那孩子的身體狀況,我也隻是盡己所能罷了。”孟善點了點頭。


    “那麽青夏的身體狀況,是否仍像昔日微生所言那般糟糕?”白起微微頷首,英俊絕倫的麵容之上是淡漠與平和,以示尊敬。


    孟善的神色不由得也緩和了些,這個在別人眼裏看起來清高傲慢的女巫師,卻也並非真的那樣不講理之人,白起的身份尊貴,然而在她麵前,卻無在位者的傲慢和目中無人,他的氣度沉穩,待她孟善亦是客氣有禮,卻又不失身為王者那與神俱來的說服力,令她不得不審視起這個年紀輕輕,以禮回敬之:“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改變的事,但好生調養,卻也不是什麽難事。”


    白起微微沉吟,隨即點了點頭:“如此便好,待天氣好些,我便將她帶回,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也總不好,讓自己的東西,太過長久地寄留在你這裏。”


    孟善沒有強求,隻是微微凝了眉,問道:“您如此親自為那孩子費心,看來您真的,對那孩子,動了心嗎?”


    白起也是微愣,隨即笑了:“談不上動心不動心,你不覺得,這都是命運的安排嗎,我隻是,順從了命運。”


    從他救下她的第一刻起,一切都好像是注定要發生的。


    順從了命運……


    孟善的臉上倒是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緒,隻是問道:“既然如此,您為何不直接讓她成為您的女人。”


    白起忽然陷入了沉默,半晌,才淡淡挑唇道:“掠奪和占有一向是件簡單的事。”


    那小女人的身份擺在那,現在就給她太多的光環與束縛,反倒是害了她,臣子們也不會同意。況且,那小女人顯然還沒認清自己的處境,一個奴隸,一個寵物,哪裏值得他費心勞力……


    “掠奪和占有一向是件簡單的事……”孟善微愕,隨即恭順地低下了頭來:“怪不得,您會受到眾人的恭敬與懇求,希望您能成為他們的領袖。隻可惜,孟善自幼在神廟中長大,未曾離開一步,今後想來,也不會離開,隻是日後,您若需要孟善之能,孟善願為您效微薄綿力。”


    是夜,白起與孟善似乎談話了許久,直到夜深沉……


    ……


    寒冬臘月,神廟裏不點暖爐,孟青夏的身子蜷縮成了一團,迷迷糊糊之中,便睡著了。


    白起回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麵,床榻之上,那道嬌小的身影正縮在毛茸茸的毛皮之間睡著了,因為怕冷,她的身子縮得像一隻貓一般,這段時間,她大概都是這樣過來的,孟善這,可不像他那樣處處縱容著她,將她嬌生慣養得,體質連一個時常饑寒受凍的奴隸還不如。


    隻是這孩子的睡顏,倒是安靜乖巧,氣色也比之先前在他身邊時,倒是好看了許多,看來有的時候,太慣著她也並不太好,她就像一顆還沒打磨過的玉石,不雕琢曆練,總還差得遠了一些……


    忽然,那原本安安分分睡著的孟青夏,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感到有人進入她的地盤的緣故,微微皺了皺眉,然後翻了個身,連帶著,原本被她壓了一半在她身下的皮毛毯子便又被卷了進去,暴露了一大半背部在外頭。


    白起的腳下便忽然一頓,然後又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闊步朝這個不老實的家夥走過去,他坐在她身側,然後伸出手,想要將她卷入身子底下的毯子拽一點回來,被驚擾的孟青夏不滿地嘟囔了一聲,巍然不動!


    白起沒轍,隻好打算將她叫醒,他的手方才停留在半空中,便不由得一頓,那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耳後頸部,白起心中卻莫名地隨之一軟,鬼使神差地,那性感的薄唇覆向了那小巧圓潤的耳朵邊,溫熱的氣息撓癢一般噴灑進她的耳蝸裏,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聽到了,那低沉的聲音,威嚴,而又霸道:“我來接你,是希望你親眼看到,我繼位的一刻。”


    孟青夏的睫毛微顫,好像是突然清醒過來的一般,她倏然睜開了眼,順著那聲音的源頭抬起頭側過了臉去,那細嫩溫熱的唇兒忽然擦過那性感低喃的薄唇……


    “白,白起……”孟青夏一怔,白起的容顏就在她的眼前,背著那火盆裏的火光,性感而又俊美,他深邃的瞳孔裏,此刻正倒映著她窘迫得仿佛要炸開了的模樣……


    在這樣冷的夜裏,她的臉頰突然開始冒汗,而白起的目光也隨之微微一凝,閃過一道奇異的微茫,迷人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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