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要上前打開那份賀禮的人是孟青夏,那幾個從西域來的使臣似乎還有些猶豫地麵麵相覷,但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那,並沒有開口阻止孟青夏要親自打開那盒子的動作……


    隨著盒子被掀開,人們分明看到,離得它最近的孟青夏的動作顯然一僵,隨即忽然醒過來一般,手中下意識地一推奉著這份神秘賀禮的湛,自己也一時不防備,輕呼了一聲往後踉蹌著跌坐在了地上:“啊……”


    孟青夏的臉色不大好看,原本因為微微的醉意而有些醺然駝紅的臉頰也頃刻間變得蒼白,因為她的這一個激烈的動作發生得太突然了,就連原本捧著那份賀禮的湛也有些來不及防備,被推得往後一退,手裏的盒子也順勢被打翻,脫了手……


    砰的一聲,是那裝著賀禮的木盒砸落在地上的聲音,一顆帶著披頭散發的腦袋便從那不大不小的禮盒裏咕嚕咕嚕滾了下來,恰恰好滾落在了正跌坐在地上的孟青夏撐於身側的手邊。(.)


    隨著這東西的滾落,立即有一陣已經腐爛的惡臭刺鼻地衝了出來,周圍站著的那些人,除了那幾個來自西域九夷的使臣,便是湛帶來的那幾名部下了,見到這份特殊的“賀禮”,包括湛在內,果然都微微變了臉色。


    因為是夏天的緣故,天氣炎熱,又路途遙遠,這種東西本來就腐爛得快,此刻更是隻能用“惡心”二字來形容。那麵目全非的腐肉和爬滿了咀蟲的亂發,根本讓人看不出這顆惡心的頭的本來麵貌,陣陣惡臭簡直是令人作嘔,但就算這顆腦袋再麵目全非,腐肉和咀蟲遍布,人們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出來,這顆腦袋是屬於誰的……


    那咕嚕咕嚕滾落到孟青夏手邊的東西不免要將那東西上麵附帶的那些白色的蠕動的惡心的數不勝數的咀蟲甩到了孟青夏的身上,驚得孟青夏此刻的臉色是更加難看,再加之她身上的衣袍華麗,飾物繁重,讓她的行動十分不便,手忙腳亂地想要甩掉那些惡心的東西,反而讓事情變得更糟了起來……


    “該,該死……”孟青夏一向不是個膽小的人,即便遇到再驚險地情況,她也總能盡可能地讓自己保持冷靜,但像現在這樣挑戰著她忍耐力的意外接二連三地發生,就是一向話不多的孟青夏,都忍不住想要粗魯地咒罵出聲了……


    好在就在孟青夏感到為難的時候,白起及時探出一隻手將跌坐在地上的孟青夏給拎了起來,然後俯下身來,親自用手將她身上沾了髒東西的外袍給脫下,丟到了地上,但畢竟是在來自遙遠的九夷的使者麵前,讓孟青夏這樣似乎也不大合適,白起順勢將自己的外袍褪下,披在了孟青夏的身上,然後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孟青夏的背,為她順氣,做完了這些,白起方才皺了皺眉,不冷不熱地掃了呆立在一旁的湛一眼:“湛。”


    白起大人的口吻雖然還尚且算作平靜,但湛已經聽出了危險之意,回過神來,湛方才有些尷尬地掩飾自己方才也有些被驚到的情緒,輕咳了幾聲,忙著吩咐與他同來的部下:“快,快把遠道而來的客人送來的‘禮物’收拾好!”


    就這麽讓那爬滿蟲子的腐肉暴露在視線可及的範圍內,未免也太挑戰人的忍耐力了……


    也難怪孟青夏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見到那盒子裏爬滿了蟲,又充斥著惡臭的腐肉的時候,會有那樣大的反應,別說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女人了,就是湛這樣馳騁沙場,見過無數屍骨和鮮血的大男人,在見到這樣惡心的場麵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一陣反胃。


    對於眼前這混亂的場景,那幾名來自西域九夷的使臣似乎並不感到抱歉,反而若無其事地恭敬地向白起請示道:“不知道尊敬的白起大人,您是否對我們絳大人精心準備的賀禮還滿意?”


    滿意?


    白起的藍眸微微眯起,他的語調帶著戲謔之味,一雙耀眼的藍眸,也帶了幾份玩味之意:“你們絳大人,的確是花了一些苦心才準備了這份賀禮。我若是不能體諒她的這份誠意,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一些,盡管……”頓了頓,白起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輕笑,補充道:“這份禮物,的確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很獨特。”


    即便他看起來似乎也很給絳和這些九夷使臣的麵子,這也是這些九夷人所篤定的,現在就連身為夏的統治者的白起,都得親自赴往西域與絳大人示好,這些九夷使臣可有些有恃無恐,難道他白起還會敢為難身為絳大人的部下的他們不成?但此刻白起的態度即便的確是那樣的謙虛,可這個男人,他渾身上下所散發的耀眼的威嚴霸氣仍是像炙熱的太陽一樣讓人不禁生出了幾分敬畏。


    麵對這樣明顯帶了些挑釁的賀禮,白起還能表現出那樣身為君主的風度,是這幾個從未見過白起的九夷使臣所沒有預料的,反而因為這樣,他們開始不敢再像一開始那樣有恃無恐的,總覺得這個年輕的中原的統治者,心思之莫測,讓他們不敢再生出半分輕視之心。


    “能聽聞白起大人您對於這份賀禮滿意的評價,想必絳大人也會因此而高興,不會責備我們沒能再早些抵達您宏偉的王城,親眼得到觀禮的機會的過錯。”使臣慌忙向白起回禮,他們的態度看起來還是和剛開始那樣恭敬有禮,但此刻的他們,在麵對白起的時候,態度分明更多了幾分敬畏。


    “哪裏的話,路途遙遠,要你們將這份‘珍貴’的賀禮送達,的確是件辛苦的事。想必你們的絳大人,也會體恤你們一路的艱辛,為表謝意,我的部下會親自為各位使臣設下酒水款待。等到下次見到了她,我自會傳達這份謝意。”白起笑了笑,那性感的薄唇也微微向上挑著,這聽起來有些客氣的場麵話,也足以讓這些使臣不敢怠慢,連連稱謝。


    這個中原的統治者,他的眉眼發梢,皆透著睿智的英氣,鼻梁額角輪廓深直,硬朗而又英俊,唇薄而性感,即便是他們深為男人,也不禁要為這世間的這道美景所折服,沒想到中原夏後氏白起,竟然是一個如此吸引人的男子,怪不得了,絳大人她會……


    白起親自下令讓人將這些風塵仆仆、遠道而來的九夷使臣引到了前方的宴席之上,然後方才命人將受了不少驚嚇的孟青夏帶回去,沐浴更衣,畢竟在這樣的喜事發生的日子裏,還碰到這些晦濁的髒東西,也並不是一件讓人感到舒服的事,況且孟青夏今天也累了一天了,這身沉重的大婚的服飾,恐怕她自己也早就想脫下來了。


    孟青夏也知道,白起將她帶出來,是為了將她從那些貴族的婦人中解救出來,但他畢竟是夏的君主,宴席上又有那麽多舉足輕重的大臣們等著他回去,白起也不能丟下他的大臣就這麽走了,在宴會之後,他尚且還得再抽出點時間親自接見遠道而來的那些使者們,恐怕後頭的事還有的他忙的。


    孟青夏點了點頭,便順從了白起的安排。


    “白起大人,這份‘賀禮’……”湛有些頭疼,也不知該如何處置。


    直道孟青夏隨著那些侍奉的典儀官離去了,白起方才微微斂起了嘴角似有若無地淡笑,微眯了藍眸,那眸光諱莫如深,還帶了些需深思之意,冷睨了眼已經被收拾好,並封好了的,被湛捧在手裏的禮盒:“雖然是一個背叛了氏族的罪人……但他畢竟是出身貴族,又曾經坐過我如今這個位置,死得如此淒慘,已算是得到了罪孽的懲罰。將他的屍首埋了吧。”


    “埋在……”湛有些猶豫地請示道:“氏族宗廟裏嗎?白起大人您,打算如此禮遇這個罪人?”


    “就葬在父親大人的英靈所供奉的神廟山腳吧,體麵一些。”白起的嘴角驀然一揚,但那如冰藍色火焰一般的藍眸裏,卻並沒有染上半分笑意,有的,隻有那帶了幾分漫不經心的輕嘲諷刺罷了。


    父親大人生前是那樣器重伯益,如今讓伯益去侍奉父親大人的英靈,也是他能想出的,僅有的仁慈的舉措了,畢竟,在這樣喜事發生的日子裏,他也想寬宏一些地對待已經過去了的事情……


    ……


    中原的夏聯盟發生這樣的喜事,別說是身為王城之都的富裕的禹康了,就是這身處黃河流域的廣袤大地上,幾乎沒有一處不沉浸在這喜事的歡愉之中,即便在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部落,都可以看到這裏的子民都穿上了節日盛典的時候才穿的漂亮服飾。


    作為他們所崇敬的白起大人大婚,這種喜事,不僅是貴族間有盛大的慶祝,就是尋常平民,和那些卑微可憐的奴隸和俘虜們,都能因為大赦和寬厚的政策條令而撈到不少好處,到處都沉浸在這喜悅之中……


    夜幕之下,就連那尋常的牧民都圍著篝火,為了慶祝這件喜事,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這裏離得那座正在大肆奢侈地慶祝和狂歡的偉大都城不遠,為此受到那種氣氛感染的程度自然也更深一些。


    篝火的不遠處,一道披著披風的高挑身形正懶洋洋地靠在樹樁上,旁邊有人給她遞上了酒水和剛剛烤熟的食物,這些商人打扮的隊伍行至此處,正受到這些純樸單純的牧民們的款待,既然是這樣的好日子,他們當然更願意將美味的食物和酒水與這些看起來是途經此地的商人隊伍們分享。


    這些商人裏麵,還有不少女人,她們都穿這鬥篷,那鬥篷幾乎遮蓋住了她們的頭發與全身,讓人無法看清她們的麵貌,但這夥人也很慷慨,作為酬謝,她們留下了不少珍貴值錢的東西作為回禮,為此這些招待她們的牧民也就更加熱情了。


    那名懶洋洋地靠在那的女人順手接過了同伴遞上來的食物,也就是這些牧民們單純,否則也不至於會察覺不出,這夥商人裏的其他人,分明就唯獨對那位坐在那邊的那位女人格外態度小心翼翼與尊敬一些,這夥人看上去,可不像普通的商人那麽簡單,但管他呢……他們隻是要在這裏借宿一晚,聽說他們明日便是要往王城那邊去的,此行的目的,是要將他們好不容易從西域帶來的奇珍異寶賣給王城裏有錢的貴族,等明天一早,他們就出發了,僅僅留宿他們一晚,請他們用了些食物,就能換得一筆不少的酬謝,對於這裏的牧民來說,可是一件好事。


    從這裏望去,隱隱約約都能看到王城的方向那燈火通明的華光,猜想那裏慶祝的盛況呢。


    手中懶洋洋地晃動著剛剛煮好的羊奶酒,那靠坐在那穿著鬥篷的女人,終於微微抬起了頭,人們看不清她的臉,隻隱約見到她微微向上勾起的豐潤性感的嘴唇,然後用那讓人聽不懂的西域話,慢悠悠地感歎道:“真是熱鬧的好日子……”


    聽到她這玩味一般的感歎,身邊侍奉的那些人同樣是用奇怪的西域語言恭敬地回答道:“絳大人,您是否,應該讓我們的使臣告知這些中原人一聲,您即將親自拜訪禹康的消息……”


    畢竟,絳大人的身份特殊,如此貿然就來了,不免有些不合適……也不怎麽讓人放心。可絳大人決定的事……又有誰敢質疑呢,這個,掌握了大權的,尊貴的女人……就連東首領都敬畏著絳大人幾分。


    聽聞及此,那鬥篷之下,微微向上勾起的性感豐潤的紅唇,不禁笑意更深了,她的聲音慵懶,慢悠悠道:“隻是拜訪老朋友,何必弄得這樣一本正經。他會娶那個可愛的小奴隸,實在是讓我太意外了,同時……也未免太有趣了一些……”


    一陣風吹來,微微撩動了那黑色的鬥篷,吹拂起了幾縷美麗的熱情如火的卷發,露出了那張深邃而又充滿異域風情的女人的麵孔,而絳的話裏,也絲毫不掩飾她對白起充滿了好奇的態度……


    ……


    王城裏的宴席似乎要進行到天亮,沐浴更衣後的孟青夏,因為先前被灌了不少酒,本來就已經頭重腳輕了,再加之今日她也被折騰得累得不輕,若不是先前因為那份賀禮的事,讓她有了些不大好的體驗,她今夜應該會休息得更好一些。


    終於卸去了那些繁重的服飾和頭飾,孟青夏沒有了這些束縛,很快便昏昏欲睡了,更何況今夜白起看起來也不會那麽早回來了,孟青夏本來就沒有要等白起回來的打算……


    雖然按照道理算起來,今天可是她嫁給白起的日子,身為妻子,她應該老老實實地等著作為“丈夫”的白起在回來之後“寵幸”她,但孟青夏……可沒有那個期待。


    一想到這種男女之事,每一次她都隻有疼的份,且還要對上白起那故意調情捉弄她一般的舉動,孟青夏便又氣又惱,幹脆早早地便霸占了白起的床榻,或許白起看到她累得睡著了,也就不會記得那碼讓人臉紅心跳的事了……


    可人有時候總是奇怪得讓孟青夏窩火,分明是如此疲憊了,眼皮也沉得好像隨時可以睡著,但是……她偏偏就是無法安心入眠,一顆心總是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寢殿的那扇門,但凡一聽到一星半點的動靜,就算她本來已經昏昏欲睡了,但也會立即被驚醒,然後目不轉睛地盯向那扇門,直到盯了許久,並沒有發生任何動靜,也沒有見到白起回來,孟青夏的心情,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有些若有似無的失望……


    反複被這種情緒折騰得,孟青夏反而比先前更累了,直到……那扇寢殿的大門,真的被打開了,呼吸裏,微微鑽進了一些酒香味,孟青夏忽然間便驚坐了起來,神情古怪地盯著那朝她走來的高大俊挺的身影,緋紅了臉,緊張道:“白,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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