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瓜叔轉過了身。


    月光下,瓜叔的臉上有一道淚痕,那是獨眼上流下的淚水。


    瓜叔已經恢複到之前的神態,就像一個小老頭,臉上不再淒厲,不再猙獰。


    瓜叔對我們招了招手:“過來幹活來!”


    我和何瑞虎從愣怔中回過神,趕快走過去。


    瓜叔考慮到何瑞虎的身份,拍了拍何瑞虎的肩膀說:“他們這種人喪盡天良,死有餘辜。如果我不殺了他們,他們不知道還要禍害多少人命!”


    停頓了一下,瓜叔繼續開導何瑞虎:“小何,你現在不是什麽隊長,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作為一名警察,眼睜睜地看著別人被殺,而凶手就在身邊,何瑞虎的確很糾結。


    不過,對於這種天殺的惡人,何瑞虎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何瑞虎點了點頭說:“瓜叔,好人被殺了,我肯定會管。至於這種敗類,我都懶得看一眼!”


    何瑞虎和我拿起鐵鍬,將黑衣人埋進了他們為自己挖的墳墓中。


    埋完黑衣人,我和何瑞虎扛著我二叔的屍體回到了車上。


    瓜叔說招魂最好在人死去的地方招,特別是枉死冤死的。


    半個小時後,我們來到我二叔慘死的地方。


    掉下來的廣告架早就被搬走了,地麵上的血跡也清理幹淨了,隻有磚縫中還殘留著黑紫色的血跡。


    看到這一切,我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瓜叔拍了拍我的肩頭說:“別愣著了,把你二叔抬下來!”


    我和何瑞虎將我二叔抬到地上。


    瓜叔拿出一個小型燭台,擺在我二叔的身邊,將兩根白蠟燭插在上麵點燃。


    瓜叔轉過頭問我:“你二叔叫什麽?”


    我說:“趙煜!”


    瓜叔問:“生辰八字呢?”


    我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一般情況下,都是長輩能記住晚輩的生辰八字,晚輩記住長輩的極少。


    瓜叔微微皺了皺眉,什麽也沒有說。


    瓜叔走到我二叔的屍體旁,從頭頂上揪下一根頭發,係在鈴鐺上。


    瓜叔站起來,搖了一下鈴鐺,扔出去一把冥鈔,大聲地說:“趙煜,回來吧!”


    瓜叔的聲音拉的十分悠長,遠遠地向四麵八方傳去,回蕩在夜色中,聽起來陰森而淒婉。


    瓜叔搖一下鈴鐺,扔一把冥鈔,叫一次魂。


    此刻的大街上,隻有我們三個人,翻飛的冥鈔被風吹得到處都是,就像走到了陰曹地府。


    接連搖了二十多下鈴鐺,扔了二十多把冥鈔,叫了二十多次魂,也沒有看到我二叔的魂。


    反而引來了一些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悄悄地藏在犄角旮旯裏,露出半個腦袋偷偷地看著我們。


    瓜叔微皺雙眉,一邊搖鈴鐺,一邊扔冥鈔,一邊叫魂。


    當叫到七七四十九次後,瓜叔停了下來。


    我詫異地望著瓜叔,不知道瓜叔為什麽停下來,是中間出現了問題,還是叫魂失敗了。


    瓜叔微垂著腦袋,似乎在想什麽。


    我和何瑞虎不敢打擾瓜叔,安靜地站在一邊。


    這時,我們四周湧來了不少孤魂野鬼,他們有的藏在牆後偷窺我們,有的趴在房頂偷窺我們,有的躲在垃圾箱或者是汽車後麵偷窺我們。


    我覺得我們前後左右似乎圍滿了鬼,他們正眨著眼睛看著我,看著瓜叔,以及何瑞虎。


    有那麽一刹那,我似乎覺得他們的鬼眼,就像那天上的繁星一樣,在我們四周閃爍著。


    想了一會兒,瓜叔突然走到我二叔的屍體前蹲下身子。


    瓜叔伸出手,一會兒屈指,一會兒揚指,在我二叔的胸口上來回地觸摸。


    摸了一會兒,瓜叔縮回了手,轉過頭問我:“小趙,你二叔到底是什麽時候死的?”


    我詫異不已:“瓜叔,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二叔是三天前死的。”


    瓜叔搖了搖頭說:“不,你二叔算上今天,已經死了八天了!”


    什麽?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二叔死了八天了?他明明是在三天前死的,怎麽可能死了八天了。


    瓜叔說:“你二叔魄已散盡,很顯然已經死了八天了!”


    這怎麽可能?如果我二叔八天前就死了,那麽那天拿走我衣服的人是誰?


    不,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我懷疑瓜叔沒有招到我二叔的魂魄,怕我笑話他沒有實力,故意說我二叔是八天前死的。


    瓜叔似乎能看透我的想法,很平淡地說:“我知道你懷疑我,但是你二叔的的確確是八天前死的。”


    我反問道:“那三天前拿走我襯衫的人是誰?”


    瓜叔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他對我說:“小趙,你知不知道有一種陰陽術法叫借屍還魂?”


    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難道我二叔死後被人借屍還魂了?


    那我二叔是怎麽死的?借用我二叔屍身的人是誰?他既然是借屍還魂之人,與我非親非故,為什麽要給我施展轉嫁之術?


    一個個疑問令我疑惑不已。


    原本以為解開了一個疑問,事情就會真相大白,可是我發現,一個疑問後麵還帶著另外一個疑問,甚至更多。


    不過,在知道我二叔不是因我而死後,我的內疚稍微好了一些。


    我問:“瓜叔,借屍還魂的人會不會死?”


    瓜叔搖了搖頭說:“不會,他隻是從你二叔的屍身中被逼出來了。會借屍還魂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哦,不,他應該是一個鬼,一個懂陰陽術的鬼!”


    瓜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和何瑞虎把你二叔抬到車上吧!咱們現在把你的屍身找回來!”


    我點了點頭,和何瑞虎將我二叔的屍體搬進了車裏。


    上了車,我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


    根據推測,法醫的師弟是偷走我二叔屍體的人,按理說這個人不應該是他,應該是借屍還魂的鬼。


    因為隻有借屍還魂的鬼才會遮掩我二叔早死的事情。


    那麽法醫的師弟為什麽要偷走我二叔的屍體,他要遮掩什麽?


    難道我二叔是他殺的?


    完全有這個可能!


    在停屍房那天,我二叔還沒到頭七,瓜叔如果招到二叔的魂,很多事情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可惜,我們都算錯了日期。


    如果我二叔真是法醫的師弟殺的,總有一天,我也會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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