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個李區長還有鄭琴對這件事態度很堅決,那就是不讓我幹了,後來我才想明白,之前的時候,這名單是要監區自己協調的,監區之間爭,肯定是傷筋動骨的,讓我這愣頭青上,好就是好,壞就是壞,反正李區長和鄭琴也沒做什麽好打算,現在好了,上麵的名額已經分配下來,不用搶了,這肥的流油的差事,怎麽能落到我頭上。


    這他媽當時氣的我啊,恨不得抽上去掐著那區長的脖子,使勁晃,問她,答不答應答不答應!


    最後這兩個娘們的還是沒答應,我氣呼呼的從鄭琴辦公室裏出來,到我辦公室的時候,我一拍腦袋,居然是忘了一件事,忘了打聽莉莉怎麽樣,還有那件爆炸事查的怎麽樣了,不過看她倆那樣,應該也不會跟我說什麽。


    我第一次被鄭琴她們擺了一道,而且第一次與灰色收入失之交臂,我不是什麽正經人,當公務員其實圖的就是工作安穩,福利好,油水收入多,在監獄這個地方,我剛進來,就知道有些崗位很肥,所以我也打算在這撈一筆,人艱不拆,我又不是富二代,得為自己打算,誰會嫌棄自己錢多呢!


    但是一些出格的事情我不會做,比如說販毒,就算是我一毛錢收不到,我也不會幫著販毒,不過現在話說回來,我上次拿了林悅外麵接頭人的三萬塊錢,外麵那個接頭人會不會想要整我呢,反正老子也不怕。


    外麵傳來敲門聲,我說了句,“請進。”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一個陌生的管教,身後帶著一個犯人,居然是穿著灰色馬甲,那個帶人過來的管教主動跟我說,她是d監區的管教,上麵交代了,要給犯人心裏輔導,現在就帶過來了一個。


    我站起來說好,坐到那個大桌子的對麵,讓那個管教把那個灰馬甲犯人領到大桌子的那一邊。


    那個管教廢了好大的力氣,都沒讓那個女的坐下來,最後還是我站起來,使勁把那灰馬甲的犯人給按在了椅子上。


    不是說這個會馬甲的犯人十分鬧騰,相反,這人十分安靜,我都不能用安靜這個詞來形容她了,應該是死寂,像是丟了魂兒一樣,剛才我倆按她的時候,我就感覺這人像是一塊木頭,一點朝氣都沒有,裏裏外外,就像是個死人。


    幾乎是把她腿掰斷了才讓她坐在椅子上,我打量著她,這女的很瘦,臉上一片死灰色,眼窩深陷,有很濃很重的黑眼圈,像是煙熏妝似的,臉上一點肉都沒有,幹幹癟癟的,頭發像是枯草一樣,發黃,看起來像是快要幹枯了似的。


    她坐在那裏,眼睛明明是看著我,但是你感覺不到她的注視,就像是假人一樣,你能看見她的眼睛,但是沒有任何焦距和神采,眼是人心靈的窗口,所以我看見這女的這樣,我就知道,這娘們幾乎沒救了,人死了,或許還能邊成鬼,但是心死了,那就真的死了。


    那女的坐在那裏足足有半個小時,那動作跟剛才我們按下來她一點沒有變,眼睛都不帶眨一下,要不是我還能看見幹癟的峰波微微浮動,我真以為她是一個假人。


    這半個小時期間,我也沒說一句話,想玩心理戰術,跟她對視,可是我沒辦法捕捉她的視線,到了最後我放棄了,隻能先開口,“喝點水嗎?”


    那女的沒有理我,事實上,她已經把自己鎖在自己的世界裏,跟我們現在生活的世界完全隔離,一點聯係都沒有,這種人,徒有人形,但隻是一個空殼,他媽的,這讓我怎麽辦?


    第一次感覺自己那麽無力,不管我怎麽挑起話題,感覺自己像是對牛彈琴,對方沒反應,憋的自己還一身火。


    話說我學的是心理學沒錯,可是上學時候,我玩遊戲的時間比上課的時間多的多,這專業課明顯是不過關的,上次遇到張玲,我還多少能搞定,但是現在麵對這女的,我是真沒轍了。


    廢話了半小時之後,我口幹舌燥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現在最希望的是麵前有本心理學的書,讓我好好翻一翻。


    我是站在窗戶口喝水的,憋了一身汗,屋裏暖氣足,我直接拉開了窗戶,想吹吹涼風。


    剛打開窗,那風就灌了進來,帶著冬季特有的淩冽,冬天的破風生活在這的人都會知道,雖然外麵是鐵牆高院,但是那風還是吹了過來,凍的我一哆嗦,本來我想著借著這風跟那女的說道說道,可窗外突然傳來一聲鳥叫。


    嘰嘰喳喳,落在我窗外那樹梢之上,是平常的不能在平常的麻雀,這玩意小時候在鄉下沒少見,但是沒想到今天在這居然也看見這東西了,那小東西嘰嘰喳喳,天生一副樂天派,在光禿禿的樹杈上跳來跳去,雖然形單影隻,但點綴在那蒼涼的枯樹上,居然憑白多了一點生氣。


    麻雀並沒有停留多久,我嘴角才掛起笑容,那小東西就飛了起來,衝著那高牆之外,朝著那更高的天空飛去,狂風吹過,鳥聲消逝,那枯樹依然落寞。


    就算是我不被關在監獄裏,是管教,但我看見這一幕,心裏也是難受起來,憋的慌,我不由自主的摸到身上的煙,抽出一根。


    忽然感覺自己頭皮有些發麻,回頭一看,剛叼起來的煙直接掉在了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像是幹屍一樣的灰馬甲女囚站在了我身後,一聲不吭,她那模樣我剛才也說了,就像是鬼一樣,差點沒把我嚇的叫了起來。


    那個女囚站在我身後,兩個幹澀的直勾勾的盯著窗外,不言不語,但是那沒有任何生機的哀怨,卻讓我心裏難受起來,我看著她空洞洞的眼睛,想要捕捉點什麽,她剛才是被那聲鳥叫給吸引了嗎?


    她不說,我不知道,但是那女囚眼角下,一滴清淚流了下來,沒有紅眼睛,沒有濕潤眼眶,就那麽突兀的掉了下來。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讓我觸動的眼淚,這眼淚不得不讓我想起小時候見到的那個被村裏人抓住的關在籠子裏狼,那麽凶殘不可一世,天靈蓋被鐵鍬砸開,身上的骨頭都被打爛,貼在地上,就像是一張狼皮一樣,不過就算是這樣,它的眼睛還是死死的盯著外麵,眼神桀驁凶狠,充滿像是火一樣的渴望,那樣的迫切,我當時記得,在它那種眼神下,我同樣看見了這樣突兀的一滴淚。


    雖然一個宛若焚天煮海的渴望,一個像是枯木紮土的死寂,但是我知道,這不同的眼神之中,同樣充滿了對自由的渴望。


    一時間,我感覺自己詞窮,你用什麽來安慰一個生之無望,注定在這高牆裏過一輩子的女人,語言,好蒼白無力。


    那個女人怔怔的發呆,看著窗外,我彎腰撿起地上的那煙,點著抽了起來,這場景有些不常見,一個獄警,低著頭抽著煙卻挺著筆直的腰,一個囚徒,幹幹瘦瘦無神的望著窗外,落寞的像是開敗的花。


    “它還會回來嗎?”那個女囚突然開口說話了,聲音跟人一樣幹澀,估計好久沒說話了,有些含糊不清。


    我本來應該是高興的,畢竟她開口說話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可是我聽見她說的內容卻一點高興不起來。


    我想了想,最後還是狠心說道,“不回來了。”


    隨後,兩個人就是大斷的沉默。


    那時候,我看著監獄外麵的圍牆,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那丁瑤好像是說對了一句話“咱們監獄裏這次要出去,我感覺,應該從服刑年限高的人群之中選擇,畢竟,其它監區的人還都有希望,但是我們這些人,都沒了希望,所以,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到正常社會的機會,我要求,這次所有的名額,都要從我們d監區選出來”


    當時站在二區的立場上,我沒有聽進去,但是現在見到同樣是d監區出來的女囚,我發自內心的感覺,這所有的名額,確實都應該給d監區,至少其他犯人還有盼頭,可是她們,早就知道了接下來的人生軌跡,一點希望都沒了。


    這個念頭一出現,像是瘋草一樣在我心裏長了起來,脫口而出說了句,“這次演出,我能送你出去!”


    這話剛說出來,我就後悔了,可是不等我改口,那個女的猛的轉過了頭,一下子抓住了我,幹瘦的手指抓的我好疼,那眼睛裏爆發出熾熱的渴望,像是小時候看見的那將死的狼,她渾身抖動起來,嘴巴一張一合,像是撈在岸上的魚,我才知道,原來這大喜大悲,最真實最原始的反應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嘶聲大叫,是無言。


    看見她這幅樣子,我真的沒有勇氣拒絕她了,我敢說,要是我拒絕了她,她肯定活不過今天晚上。


    算了,先別管這麽多了,既然知道了她最想要的東西,我還是借著這東西聊吧。


    跟那個女囚足足聊了一中午,其實大多數都是我再說,她在聽,自從是知道了她有機會出去,她整個人像是枯木逢春,漸漸有了一絲朝氣,著讓我知道她心態好了一些。


    人的心,總會有一道牆,我們必須要找到進去的鑰匙。


    說來也挺有意思,這女的三句話裏問過我一個問題,她問,“還珠格格演完了麽?”


    我聽了這話之後,差點是噴了出來,這都什麽年代了...但隨即是那揪揪的心疼,這他娘的也太可憐了,我一個大老爺們差點被她這話給弄哭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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