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靖維緊跟著佩瑤走著,山中開起了薄薄霧氣,使得景致有些朦朧起來,他使了內力,腳步極輕,佩瑤沒現他就在她身後。她一直走,才瞟眼見著的亭子這方圓幾十裏,似乎隻見著那一個,他一路跟,她隱約記得方應該就是八仙亭,現在午時剛過,她加快了腳步,一路小跑起來。


    終於,她看見了唐正!他就在她剛才看見的亭子裏等她,依舊是當初一眼看見的英俊少年,劍眉星眼,輪廓分明,所不同的是,那張寫滿冷漠的臉,已完全沒了舊時的溫和,他正微眯著眼,看著她一路跑來。


    “唐大哥,對不起,我遲到了。”


    佩瑤大口喘著氣,她再抬頭看向他,卻撞見他幽冷的眼神,瞬間,一股難過襲上心頭,他果然還在怪她。


    “為什麽?為什麽要做秦浩天的妃子?”


    唐正瞪著她,微微顫的嗓音夾著濃濃哀傷。他不想恨她,他曾經是那麽的疼惜她,可因為她,不僅失去了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還失去了所有複國的希望,如果可以,他真的不願恨她。


    她不語,她不能解釋,心何被什麽切割,那漸漸淡忘的事實再次浮上,她和秦浩天之間,到底還是隔著滅國的仇恨,她在唐大哥的眼中,是一個出賣了自己國家,背信棄義的人。


    “難道殺了秦朝,這還不夠嗎?”


    淚水,源源不絕的湧出,難道這還不夠嗎?究竟要恨到何時?她累了,她不想再卷進這國仇家恨裏,好不家易,他們才摒棄了仇恨,真的是好不容易……她不願再繼續恨他,她愛他,在乎他,勝過一切……淚眼模糊中,她看見唐正愈憤怒的臉。


    “可你也殺了薑子墨,你的親哥哥,不是嗎?”突然,他抓住她的手腕,狠狠一甩,她的眼淚,不會再讓他憐惜,半點都不會。


    “沒有,我沒有殺他,真的,我也不知道那天生了什麽事情……真的,唐大哥……”


    佩瑤哭著向他解釋,語無倫次的,她是真的記不起,她感到委屈,可他是小蓮的弟弟,她不想他恨她,他對她來說,同樣是最重要的親人。可是不管她如何解釋,麵前依舊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麵孔,晉國的複園大業,隨著薑子墨的死亡,也一並落入了無望中,所有63處軍點全部被瀚月王朝的士兵瓦解,就在秦浩天攻破了春暖閣園之後。


    “東西呢?”


    不願再看到她繼續辯解,他隻想取回屬於姐姐的遺物,那支朱釵裏暗藏了瀚月宮詳細的地圖,他需要它。


    他看見她仍舊掉著眼淚,她從懷中掏出了那木盒,顫抖著手遞拾了他,瞬間,他的心稍稍融化,她轉身要離開,他喊住了她。


    “殺了秦浩天!”


    “什麽?”


    “殺了秦浩天,我帶你走!”他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他知道他鬥不過他,可若是借佩瑤的手,要秦浩天的命就容易的多。可他立刻就意識到他錯了,他看見她的眼淚更加凶猛的起來,她沒有回答他,隻是對著他頻頻搖。


    “你難道忘了你的身份?你不是秦佩瑤!你是薑雲琦,你是晉國的公主!你的父母同胞都是讓他們殺害的,你怎能甘心做他的妃子?——亡國恥,不可忘!”


    唐正拚命搖晃著她的身子,他想要她清醒,可她隻是不停的搖,掉淚,僅此而已。


    漸漸的,他褪去了方才的激動,又恢複了冷漠,寒冰一般的冷漠。他鬆開了抓著她的手嘴,怪笑的看著她。


    “我知道,當年是他們沒殺你,抱了你回來,你從小長在瀚月宮裏,或許他們對於你,才是正真的親人吧!小蓮不過是你的婢女,死了,你也不會有多在乎,薑子墨呢,雖是你親哥哥,可在你心目中,還是比不上秦浩天,那個撿了你性命的男人!”


    唐正說的條一句話,都好比一把把尖利的刀刃刺進她的胸口,讓她鑽心,讓她刺骨,那剛剛痊愈的傷口,又被生生的揭了開,血琳琳的痛處仿佛被撒了鹽,疼得她痛不欲生。


    “你走吧,我以後都不想再看見你!”


    擺下最後一句冷冰冰的話,他繞過她的身邊,頭也不回的離了去,山中的霧氣很快迷蒙了他的身影,等到她反應過來,早已是不見了唐正的人影。她呆呆的望著看不清的前方,許久,她跌坐在了她上,失聲痛哭起來,她沒想到他會如此恨她,怨他,他在提醒她,小蓮是因為她丟了命,他永遠都不會原諒她,永遠不會……她哭的肝腸寸斷,一直哭一直哭……


    不知過了多久,佩瑤站起身,擦幹眼淚,她不能再流淚,她還要去找靖維哥哥,她不要他擔心,可她不知道,就在這亭下的一角,有個人同樣的顫抖,同樣的痛心。


    冬日,太陽總是落山的特別早,幾隻歸穀的鳥雀劃過長空,留下幾聲哀鳴。


    佩瑤緩緩踏出了亭子,恍恍惚惚的走著,剛剛擦幹的眼,不多一會兒,又冒出了淚花,她又拭了去,就這樣不斷的重複。


    他說,她殺了薑子墨,她的親哥哥……


    他說,小蓮是因她而死,她卻根本不在乎……


    可他不相信,她根本就不知道薑子墨為何會死;他也不知道薑子墨根本就沒把她當妹妹,他看她的眼神帶著**;他更加不知道小蓮死後她又多哀慟,她甚至不打算獨自活下去,苟且偷生,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些……


    真的不能再哭下去,哭紅了眼,讓靖維哥哥看見,又該擔心她了……快回到逍遙小居的時候,她坐在了一塊大石頭上,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她呆滯的看著遠方幾片白雲,又或許是山,是樹,是鳥……看什麽都好,她隻想暫時忘掉方才生的一切,她隻想停下那源源不斷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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