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不小心蹭了一下,不礙事的。”靳新月看著自家妹妹,笑著搖頭。


    那鞭子抽在臉上,傷口還是有些深的,這都過去幾天了,隻要一笑,就會有些疼,弄得靳新月表情都不正常了。


    “那可得小心些,傷到臉上就別抹這些脂粉了,免得以後留下疤痕,一會回去,我讓蘭珍她們給你送點藥油和藥膏去擦擦,可以加速傷口恢複,還能除疤的。”靳水月柔聲說道,上前握了握自家姐姐的手,沒有再多說什麽了,她看見自家姐姐耳朵上麵也有傷痕,一看就是和臉上的在一條線上,知道現在人多嘴雜,不方便講那麽多,大家都是顧臉麵的人,現在不能再問了。


    “不麻煩蘭珍她們了,索性我今兒個也是閑著的,一會大比過後,我去你那兒坐坐,看看拿什麽藥膏最合適。”靳新月笑著說道。


    “好。”靳水月知道自家姐姐這是要告訴她了,不過要回府才能慢慢說。


    靳水月方才和自家姐姐說了一會話,等她走過去時,自家四爺和安安珍珍已經坐到了椅子上。


    “坐吧。”四阿哥看著自家福晉笑道。


    “兩個孩子還沒有過來嗎?”靳水月一邊坐到椅子上,一邊往前望去,並不見孩子們的蹤影,不僅她家的,別的孩子也沒有到。


    “還沒有。”四阿哥輕輕搖了搖頭。


    他們這些“觀戰”的人坐在太和殿外頭廣場上的兩邊,最上頭放著龍椅,那是皇帝的位置。


    正中有一大片空地被他們圍起來了,隻有前頭留出來讓人走動,空地上此刻已經放了許多桌椅板凳,瞧著和孩子們在南書房入學時的書桌差不多。


    寒冬臘月,滴水成冰,這樣的天氣,皇帝竟然把孩子們都拉到這兒來大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鍛煉這些很少吃苦的皇子皇孫,但是底下這些“觀戰”的親貴和重臣們,倒是感覺到冷風刺骨了。


    年氏姐妹在一群奴才的簇擁下邁著優雅的步子慢慢走了過來,到了前頭的位置坐下。


    今兒個不是家宴,皇帝身邊是不會擺放椅子給麗妃坐的,即便有椅子,那也是皇後才能坐的,隻可惜宮中多年沒有皇後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坐上那個位置。


    從前,年綺每每進宮參加宮宴時,幾乎都是坐在麗妃身邊的,當然……隻要訥爾蘇在,她這個福晉是要陪著訥爾蘇的,但是今天不一樣。


    身為平郡王的訥爾蘇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兒,年綺則是坐到了麗妃身邊,而且她的椅子和麗妃的一樣奢華,是宮中妃位以上的嬪妃才能坐的,不是從前的小椅子了。


    “經過大半年的準備,咱們胤祁應該是穩操勝券的,不過總得大比以後,我心中的大石頭才能落下。”麗妃偏過頭,看著年綺笑道。


    “妹妹放心吧,胤祁一定能獲勝。”年綺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這得多虧姐姐這些日子的悉心教導了。”麗妃臉上滿是感激之色,她的學識和見識肯定比不過自家姐姐這個嫡出的小姐,這些日子以來,皇上時常和姐姐談天說地,大比的內容也早就告訴了姐姐,由姐姐私下裏教導胤祁,那些東西,她並不是很懂,幸虧有姐姐在,一切才會這麽順利。


    “咱們姐妹之間不必說這些客套話。”年綺輕輕搖了搖頭。


    她已經有大半年沒有回過平郡王府了,這皇宮……麗妃的儲秀宮完全成了她的家,她這些日子的任務便是和妹妹一道哄得皇帝開心,然後好好教導侄兒。


    因為皇帝寵愛妹妹,又有心立胤祁為接班人,她們肯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


    不得不說,皇帝身邊的皇子們,還真沒有一個簡單的,沒有一個愚笨的,那麽多皇子,無論是年長的還是年幼的,個個都有自己優秀的一方麵,她們家胤祁隨著年歲日增,也表現的出類拔萃了,如今雖然隻有八九歲的年紀,但是不管任何事,這孩子都有自己的主見和看法,說起什麽來也頭頭是道的,若不是如此優秀,皇帝也不會中意這個孩子了。


    這其中雖然也有她們姐妹得寵,皇帝愛屋及烏的緣故,可是偌大的江山也是開不得玩笑的,正因為優秀的孩子很多,皇帝隻需要選自己心裏喜歡的就成了。


    如今,她們家胤祁就是皇帝最喜歡的,否則皇帝也不會悉心安排這次大比,來給胤祁造勢,來向朝中表達出一種信號了。


    相信今日過後,她們要替胤祁收買朝臣,就方便許多了。


    獨自一人坐著的訥爾蘇顯得十分的孤獨,這樣的場麵,他根本不願意來,可是身為皇族的王爺,他不能不來。


    不經意間,訥爾蘇看到了坐在對麵右手方的年綺。


    今兒個的年綺一身水紅色的宮裝,肌膚賽雪,十分嬌豔。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個女人了,當然……這個女人現在已經不是他的女人了,哪怕皇帝不允許他休妻,在他心裏,這個女人也完全和他無關了。


    可是,訥爾蘇總會聽到很多風言風語,總會感受到人家看他的目光是那樣的怪異,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拜年綺和皇帝所賜。


    西北那邊最近無戰事,否則他早就離開了,省的在京城裏住著鬧心。


    其實,訥爾蘇內心深處有個期望,一個從不敢告訴人的期望,他期望皇帝早些歸天,隻要皇帝一死,不管是不是十四阿哥坐上皇位,他也可以徹底和這個女人分道揚鑣了。


    畢竟現在名份上,年綺依舊是他的嫡福晉。


    不經意間,兩人的目光交錯在了一起,隻是一瞬間的功夫,年綺很快別過頭去了,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她現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權勢、富貴,侄兒又即將成為皇位的繼承人,眼看著她和自己的家族都將飛黃騰達了,可是麵對訥爾蘇時,她的內心深處還是升起了一絲愧疚,哪怕在她看來,是這個男人想要先拋棄她,休了她,她才選擇跟著皇帝保全自己的地位和臉麵,可是她心裏還是有些愧疚。


    “姐姐。”麗妃握住了年綺的手,雖然是大冷天的,她的手心卻冒著汗,都是太激動的緣故。


    “放心吧。”年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姐妹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靳水月也是不經意間往她們這兒看了一眼,見兩姐妹低頭輕笑,一臉自信慢慢,便忍不住搖了搖頭,或許事情真的像她家四爺所說,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換句話說,就是有內幕。


    說實在的,對於這些孩子,皇帝用這招,還真是讓人心寒。


    “皇上駕到。”就在此時,外頭傳來了梁九功的聲音,緊接著皇帝便由諸多奴才簇擁著,從太和殿一旁走了出來。


    “皇上萬福金安。”眾人立即站起身請安。


    “都坐吧。”皇帝今兒個看起來還算精神抖擻,不過他才坐下後,就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皇上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會回去我讓人給皇上燉點湯喝。”麗妃有些擔心的說道。


    她兒子還小呢,為了兒子的將來打算,皇帝也不能出任何事兒,皇帝活得越久,對她家兒子來說越是有利,慢慢的等孩子翅膀硬了,站穩腳跟了,那就另當別論了。


    “前些日子泡的秋梨還有。”年綺小聲提醒道。


    “嗯。”麗妃點了點頭。


    “這些日子別讓那些女人接觸皇上了,皇上該好好歇息歇息了,龍體為重。”年綺輕輕蹙眉說道。


    “是啊,年底天冷,皇上的身子骨沒有從前好了。”麗妃連忙頷首,隻要她和姐姐勸說,皇帝還是會聽的。


    “今兒個天冷,讓你們來看此次大比,倒是有些為難了,朕也想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不過皇家子弟,若是連這點凍都受不得,朕又豈能放心把這大好江山交到他們手上?”皇帝笑著說道,語中卻帶著一絲別樣的意味。


    “皇上英明。”眾人連忙附和道。


    “好了,請諸位年幼的皇子和皇孫們出來吧。”皇帝大手一揮說道。


    “是。”梁九功應了一聲,連忙去吩咐了。


    今兒個參加大比的,除了四位皇子外,便都是皇孫們了,眾人從太和殿偏殿走了出來,陸陸續續坐到了椅子上。


    靳水月一眼忘了過去,感覺有個三四十人。


    “今兒個朕給他們的考題,方才在偏殿就已經告訴他們了,是有關打仗的,交戰雙方的兵力、地形等,朕已經事先說了,朕要這些孩子們給朕畫一幅戰略圖,並且排兵布陣好,一個時辰後,朕會和在座諸位親貴、王爺們看這些戰略圖,看看孩子們的安排。”皇帝大手一揮,笑著說道。


    眾人還以為皇帝先考的應該是詩詞經史亦或者時政,沒想到一來就要考打仗,而且還要畫出戰略圖來,這可不是一般的難,而是特別難。


    不說別的,就算是身經百戰的十四阿哥也覺得太難了,讓他打仗,讓他看戰略圖,他會,讓他排兵布陣沒有任何問題,可是要讓他畫出來……還當真是為難了,他根本沒有什麽畫工啊,而且從不在書畫上用工夫。


    事實上,皇帝方才在偏殿說了自己的考題後,在場諸多皇子皇孫都慌了手腳,即便他們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許多人也是畫不出來的。


    不過幸虧這些皇族子弟,平日裏被教導的很嚴,所以戰略圖的樣子,他們是看過很多次的,山川河流地形等等都要標注出來,如今也隻能按照心中所想,死馬當活馬醫了,畫出來肯定很難看,但是大家都想著,到時候皇帝會讓他們一一介紹吧,能說出來也好,免得到時候這東西畫出來就自己一個人看得懂。


    見諸位皇子都展開了桌案上的宣紙,麗妃和年綺都鬆了一口氣,事情果然如她們所料,考的是這個,看來皇帝真是中意她們家胤祁的。


    這些日子,胤祁畫了無數的戰略圖,十分純熟了,今兒個當然是信手拈來的。


    當然,皇帝也隻是告訴她們,要孩子學畫這些圖,卻沒有說具體要考什麽,胤祁隻是比人家多了畫圖的基礎,到底要如何答題,還是全靠他自己的智慧,和他自己的理解。


    這也是皇帝把握的底線,他雖然偏心胤祁,但是也想看看這個兒子和別的皇子皇孫比起來,到底誰有本事,倘若都到了這個份上,這孩子還讓他失望的話,那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了,不值得他如此培養。


    四阿哥在聽到皇帝的考題時,就輕輕搖了搖頭,說實在的,讓他畫,他都覺得很吃力呢,因為他也不曾在書畫上用太多的功夫,他家這三個兒子,除了年幼一些的弘晝外,弘時和弘曆都應該能夠對答如流的,但是要畫出來嘛,很難!


    “笑什麽?”四阿哥轉過頭就看見自家福晉臉上帶著一絲笑容。


    “你知道我的畫工可是不俗的。”靳水月笑著說道。


    “那是當然。”四阿哥輕輕點頭,他家福晉畫出來的東西都非常的逼真,雖然和尋常的水墨畫有很大區別,但是獨具一格,特別是畫人物時,簡直惟妙惟肖。


    “弘晝那小子偷懶,不過弘曆是會畫一些的,所以……隻要這孩子用心的話,大概會壞了某些人的打算吧。”靳水月低聲說道。


    四阿哥聞言一臉吃驚,他都不知道孩子們和自家福晉學過畫畫。


    “你別這麽看著我啊,兩個女兒畫的更好,因為她們是要繼承我玉顏坊生意的,再說女兒家嘛,總得有一技之長,她們現在雖然不會刺繡什麽的,但是畫花樣,那叫一個厲害。”靳水月笑眯眯說道。


    四阿哥聞言愣了愣,將視線落到了不遠處的兒子弘曆身上,天很冷,這孩子也凍得縮著脖子,不過手上卻沒有停,正在宣紙上勾勒,雖然因為離得遠,看不清孩子在畫什麽,可是比起絕大多數還呆呆坐著的孩子們來說,當真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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