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北辰流亭拔劍的時候,那群衝殺過來的黑衣人瞬間又都消弭成萬千淩亂的羽毛,漫天飛舞。


    容輕羽秀鼻微皺,嗅到空氣裏一絲怪異的氣味,突然凝眉警醒道:“有好多黑蠱蟲過來了,切忌被他們沾到皮膚!”


    北辰流亭聽得驚訝,已然意思到那些仿佛沒有任何威脅性向他們飄落的羽毛,其實是在玄陣下被偽裝了的蠱蟲。


    下一刻,已然凝聚內力,在周身迸發出一層真氣罩,彈飛了那些看似輕柔的羽毛。


    “咻――咻――”不斷的聲響很明顯是什麽硬物砸在真氣上被彈射出去的聲音。可見,這些新東西來勢其實並不如可見的那邊緩慢,反而是超出想象的凶猛。


    如果他剛剛慢一步,那些蠱蟲恐怕已經破膚而入。


    “這些蠱蟲一旦入體,先會控製人的行動,讓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做出違背自己心願的事情。繼而侵入被控製者掙紮的神經,最後控製人心智,使其成為施蠱者的傀儡――看來,蠱尊已然回到了南疆,說不定此時應該就在這汾水林裏的某處監視著咱們的一舉一動!”


    容輕羽肅然道,期間不忘仔細凝神,想分辨那些機關的方位。


    不然如今這種敵暗我明的狀態,他們會顯得很被動,麵對這許多出其不意的蠱蟲,實在是防不勝防。就像你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被飛過的蚊子叮上一口,繼而殞命!


    北辰流亭聽得了然,待得這一波蠱蟲被驅散道:“坐好了!”說著已然躍起,同時腰際的金劍向周圍揮去。


    金色的劍芒如雨而下,急射向密林四處。


    容輕羽靜坐在馬上,凝神靜聽,繼而開口:“以我為乾,下杜門,上兌卦,左右生死離景門……”


    容輕羽根據聽見的聲音判斷此時身邊有的八卦玄陣要點,幾乎是每念一處,北辰流亭的劍氣便跟著默契的擊向這些方位。


    一番破陣之後,北辰流亭再次收劍回馬背,穩穩的坐回抱著容輕羽的姿勢。


    ――


    “碰――”鏡像前,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猛然傳來,驚的司空寅月往後倒退一步。


    南宮悠雲趕忙伸手扶住司空寅月的肩膀,將她帶進懷裏,才避免她一腳踩空跌下階梯。


    “你的這些蠱蟲好像太弱不禁風了,在我五師兄麵前連道小菜都不算!”司空寅月忍不住譏誚的開口,已然摸清南宮悠雲的軟肋。所以不管她如何,知道他都會無條件的寵溺自己,隻除了讓她陪他五年的條件外。


    五年而已,隻要他敢,她還怕什麽呢?或許,五年根本也就不需要……


    南宮悠雲聽了司空寅月的話,卻並不見生氣,而是微彎了唇角:“羽兒,你知道剛剛那些蠱蟲是什麽蟲嗎?”


    “容輕羽不是已經說了嗎?”司空寅月跟著皺眉,感覺到南宮悠雲這話裏似乎有話。


    南宮悠雲卻是神秘的笑笑,並不再解釋。


    一路上,北辰流亭於容輕羽配合無間連續毀掉了許多路障和幻境陣。


    “按照地圖的指向,咱們應該快出汾水林了!”容輕羽輕撫著手裏的令牌說,話雖這麽說,可是心底卻隱隱有些不安起來。


    北辰流亭並沒有立即應她的話,容輕羽不禁奇怪,然後便發現,她後背貼著的他的心口處,心跳越來越紊亂。


    就是之前他運用真氣破陣,也不見如此。


    這現象太不正常了!


    “北辰,你怎麽了?”容輕羽忍不住側臉去問,手下意識的就想去探看北辰流亭的脈搏。


    剛剛伸出,卻被北辰流亭反握住。


    “你口裏的北辰是誰?”北辰流亭原本清醇如醉的聲音少了平日裏的溫柔,反多了一分生硬和苦澀。


    容輕羽被問的一愣,雖然沒有探到北辰流亭的脈搏,但是以她對他的了解,已然發現他的不對勁。


    微微側耳凝聽了一下,容輕羽又開口:“襄,你怎麽了?”


    北辰流亭聽得片刻的沉默,之後仿佛又問:“羽兒,其實我一直在想,你最愛的究竟是誰?你能暫且將我與北辰崇羽當做兩個人?然後問問你的心,告訴我,你愛誰更多一點。如今想起最多的是你們的過去,還是咱們這一路走來的所有?”


    一開始發現自己還是不知不覺中了蠱毒的北辰流亭,本反抗一些平時隱約劃過心頭的情緒,可是發現的時候已經太遲。


    那些蠱毒仿佛有意識般,鑽進他的心門深處,硬是拉開了那扇他一直在逃避的大門。所有的情緒便紛湧而出,幾乎淹沒他的理智。讓他不得不去麵對,自己一直在意的問題――


    尤其是在南宮悠雲出現後,種種關於前世今生的事實皆刺激著他的神經。所以,每每他都抵擋不住她的溫柔誘惑。隻要她還需要他,他便受寵若驚,一點也不舍得拒絕。


    越是如此,他便越害怕,如果自己不是她要找的人呢?


    “如果是前者,也就是說,這所有的一切皆是自北辰崇羽延伸而來?!沒有他在你心底的最初,也便不會有今日的我?羽兒,你能堅定的告訴我是後者嗎?告訴我,與我在一起,勝過北辰崇羽!”


    容輕羽被北辰流亭連番問題問的辛酸非常,當然明白他的痛苦。


    他並沒有前世的記憶,卻承載著她有那麽多過往的事實。如果換做是她,恐怕也是心結難解的吧!


    可是,她又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在她的心理,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們根本就是一個人。不管是從性情還是他對她的愛上,他們根本無二啊!


    而她隻是一如既往的愛,但是如果她這麽說了,也就應了他後一句:因為北辰崇羽才有他北辰流亭!不然的話……


    “你中了蠱毒,快讓我看看!”容輕羽避重就輕的道,想掙開北辰流亭的手去幫他看情況。


    北辰流亭卻是緊握著容輕羽的手腕不放,因為她沒有直接的回答,已經了然她的答案……原來,她對他連哄話也不願意說嗎?


    “我沒事,我還想知道,如果你將來發現我不是你最終要找的那個人――我們會成為敵人嗎?”北辰流亭苦澀的問,伸手輕觸容輕羽的耳鬢。


    容輕羽唇瓣微動,知道他這個時候受毒蠱影響,很多事情皆不受理智控製。但是也知道,這些又何嚐不是他的心病?她若跟他仔細說了,勢必加劇矛盾,著了敵人的道。


    “那天在北湘湖底,我其實都都看見了……”北辰流亭等不到容輕羽的回答,又說,然後修手來到她的蒙睛絲帶處,“你能看得見的對不對?所以,你殺了那些人,不隻是為了要幫我掩飾身份,也是為了為你自己繼續隱藏這個秘密!即使你分明知道,那些人本無心害你……”


    北辰流亭一句句說出了許久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許多秘密,以前不說,是都不想去想那些未知的未來。也因為都覺得彼此的愛已經超越了一切,什麽種族,什麽身份在這裏皆不值一提。可是如今這種狀況剖析出來,卻讓容輕羽覺得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慢慢的在他們之間破開巨大的罅隙,讓她的心越發的不安起來。


    可是,她依舊無法回答他的話,因為這在他們之間本就不是秘密……


    “你會不要我,跟鳳凝修回南臨嗎?”這一句北辰流亭問出口,仿佛一個將要被遺棄的孩子般無助。


    “我跟南臨沒有關係,那是……是你父皇以為的!”容輕羽終於能夠回答一個問題,卻又不能往深裏去解釋。


    北辰流亭聽得這樣的回答,也似乎並不受用,隻是微微一笑盡顯苦澀,“那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是我父皇疑心病重,故意想歪了你。還是你要告訴我,鳳凝修做了那麽多事情,甚至安插人進王府保護你的舉動,是我的錯覺?問我:如果我父皇執意要我殺了你,我該怎麽選擇?”


    “我沒有!”容輕羽皺眉回答,不僅因為上次那藥丸,也因為她從根本上就相信他不會傷害自己!“你別再胡思亂想了,我們趕緊出林子,我幫你解毒!”


    “出林子?出去救你和他的孩子嗎……”北辰流亭聽得容輕羽這話不但沒有得到安慰,響起此行,不禁越發的感覺淒涼。


    其實她什麽也不用回答自己,那個孩子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北辰流亭眸露痛哭之色,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心底此時的掙紮。


    一方麵,不想說出一些超越了他思維的話。一方麵又控製不住自己,說出許多傷害的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眼前心愛之人蒼白了的臉色。


    “北辰!”容輕羽輕喊,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勸阻北辰流亭越來越刺激她的話,然後也不再爭辯什麽,在馬上快速轉身抱住他的腰際:“別再想了,咱們出了這林子再說好嗎?”優柔的聲音是低低的妥協。


    “好,那你願意為我現在就睜開眼睛嗎,睜開眼睛看看我,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然後咱們再出去!”北辰流亭直接的給出了兩難的選擇。


    心理分明想,卻沒有能立即擁住懷裏的人,手臂隻是違背心願的僵在身體兩側。


    容輕羽聽得身子一僵,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蒙睛絲帶,就怕北辰流亭控製不住自己強行拉開她的絲帶。


    “你不必如此防著我,你如果不願意,我又怎會強迫你?”北辰流亭看見容輕羽的舉動,不禁苦澀的道:“你不敢看嗎?”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滿腹的話不知從何說起,也是不敢告訴她這蒙睛絲帶後的真相。可是她知道,除了真相,其餘的話說的越多對他的刺激無疑更大,最終也隻得依舊沉默著這個秘密。


    “北辰,求你了,別鬧了,咱們快點出去好嗎?”她近乎卑微的開口,緊緊的攬著他的腰肢。


    她又大意了,居然讓蠱毒侵蝕了他的意誌。不僅是他,就是她也感覺到心跳開始不受控製的紊亂。


    “我想,咱們還是各自靜一靜的好,想清楚各自心底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容輕羽思緒紛亂間,聽見額頭傳來北辰流亭艱澀的聲音。


    然後趕緊腰際一緊,他扶正她的纖腰,讓她安穩的獨子坐在馬背上,才一個縱身飛越了出去。速度之快,讓她都來不及分辨他的方向。


    “北辰――”


    容輕羽心中大急,但是紊亂的心跳讓她的身體也跟著發軟無力,繼而滑下馬背。然後,聽得遠處一陣獸鳴,身邊的馬兒亦到受到驚嚇,揚蹄驚起,容輕羽心頭一駭趕忙一個翻滾躲開馬蹄的踐踏。


    馬兒受驚之後,便快速的飛奔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容輕羽也不去管馬兒,趕忙起身,朝著野獸哀鳴的方向快速掠去,淡朱色的身影快到幾乎成一道紅光。


    本置身在暗處的南宮悠雲聽見這聲獸鳴,不禁微笑:“出去看看你那五師兄吧!”


    司空寅月聽得驚詫,雖然不知道剛才看不見容輕羽於北辰流亭行蹤的這片刻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卻可以從南宮悠雲的神色裏看出“勝券在握”四個字。


    心理驚疑那野獸的聲音,一時間突然有些後悔沒有製止南宮悠雲,怪自己被仇恨衝昏頭腦沒有勸阻他教訓一下容輕羽就好,可千萬別傷害北辰流亭。於是也不敢多問,趕忙根上他的腳邊,步出了房間。


    一出房間後,都沒有發現身後的屋舍瞬間消失,剩下的隻是與他們前路無二的迷霧森林。


    可等他們到得地方時,司空寅月遠遠的看見倒在地上已經人事不省的北辰流亭時,心頭一駭,趕忙衝了過去:


    “五師兄!”


    下意識的就去探他的脈搏,發現他隻是昏迷過去才鬆了口氣!


    但看以北辰流亭的武功居然一個人昏迷在這裏,還不見讓他迷戀的不能自拔的容輕羽,司空寅月心底不禁驚疑,轉而望向南宮悠雲狠瞪著他質問:“你還對我五師兄做了什麽?”


    南宮悠雲見得司空寅月這樣冷然態度,眸色一閃,薄唇緊抿,讓人一時間看不出他的喜怒。


    司空寅月見此,心頭難免一跳,不禁抓緊了北辰流亭的手臂。


    “放心好了,我知道你在意他,所以不會將他如何。隻是,讓你陪在我身邊的五年裏,能夠安心一些而已!”


    “安心一些,什麽意思?”司空寅月不解。


    “以後,我還是會將你交還給他……而我,不會允許任何人背叛你。所以,以後除了你,他的身邊再也不會有其他的女人!”


    說著猛然抬起眸子,眸光如刀的射向正好追過來的容輕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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