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崇羽一劃開容輕羽手上繩索的同時,指尖靈活一動,從容輕羽身上滑落的繩索便在他手中僵直,在內力的驅使下仿佛一根木棍。


    隻輕輕一揮,就削斷了衝上來的兩個官兵的長槍,可見內力的渾厚。


    北辰崇羽一擊之後沒有乘勝追擊,而是手握繩索,以護衛的姿態擋在了容輕羽的麵前。他如墨的發絲被風雪揚起,一張俊美的容顏上仿佛還有霜意,那些肆掠的雪花逐漸落滿他的容顏與身上,卻不見半分融化的跡象。


    容輕羽站在北辰崇羽身後,心裏異常驚痛。


    雖然說,明知道他已經不在人世,此時恐怕是零星半點的魂魄支撐著他的潛意識。但看他這個樣子,她又怎能不心痛。


    餘光忍不住去看那邊的南宮襲襄,南宮襲襄顯然也很震驚,正怔怔的站在那裏,也不知道此時是何種心情?


    南宮襲襄心底也確實如表麵那般震驚,這刻看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突然出現在刑場之上,代替自己救了自己的心愛之人,哪能沒有半分想法。


    尤其是已經搞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那個和自己作為玄隱暗衛統領時的著裝一模一樣的人,是誰?!那一刹那,想到的也是八音樓裏曾經遺留下來的那些畫像。


    那麽麵前人的身份,似乎呼之欲出。可是,又不敢相信――他明明已經死了那麽多年!


    如果容輕羽以前說的,是因為他的前世而追隨過來。如果眼前的人是北辰崇羽,那麽,他南宮襲襄又該是誰?


    這時,南宮襲襄感覺到容輕羽向自己望過來。


    他也下意識的望過去,隻看見容輕羽迷蒙著淚水的眼,那一刻心神巨震。仿佛有什麽東西狠狠的撞了一下他的心魂,讓他痛的下意識去揪住衣襟。


    她的眼睛――


    夢裏千百回,不識又仿佛相識了一個輪回……


    雖然說,淚水蒙住了她的神色,可是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就像他之前幾天經曆的很長的那個夢境裏,誰對誰說過:我想,就是再世輪回,隻要讓我在看你一眼,我便能認出你是誰來!然後再抓緊你,生世不放!


    誰曾想,再世輪回的時候,他們誰也看不見誰的眼!曾經,差點錯過!


    可是,幸好,幸好還有那份發自心底的感覺,讓他們未曾迷失方向!


    南宮襲襄與容輕羽對望的這片刻,又有幾個人衝上了邢台。不待靠近,便被北辰崇羽一下揮的飛了出去。


    雖然北辰崇羽動作迅捷,但是其中卻有幾分停滯。


    隻是,還沒有人注意到這點。


    “這,這如何是好?”藍尚書見此情形,有些焦急的去問身邊的南宮襲錚。一方麵,怕傷了人,一方麵又怕跑了容輕羽不好交代。[]


    南宮襲錚眸光驚疑不定的在南宮襲襄與北辰崇羽臉上梭巡了很多遍,這會兒聽見藍尚書的話,看也沒有看他一眼便漠然的道:


    “舅舅方才不是很有主意?”


    藍尚書被堵的一噎,以為南宮襲錚是在記掛他自作主張的事情。畢竟,身為和王的南宮襲錚,才是監斬官。而他隻是臣下,皇上卻把那些任務交給了他來處理。想必,南宮襲錚是為這事不悅了吧。


    而實際情況,南宮襲錚奇怪是奇怪這個與自家二皇兄長的幾乎一模一樣的人是誰,不過他的出現反而對他有利。他可還記得,容輕羽允諾給他的那個人情債。雖然,他目前還未見對她有何幫助。所以,別說沒有辦法,即使有也是沒有啊!


    藍尚書快速斟酌了一二,便一聲令下:“全部給本官一起上,如果放跑了容輕羽,你們一個也脫不了幹係!”


    一眾小兵聽了,哪裏敢違抗命令,當即蜂擁而上。


    南宮襲襄也是這時才回過神來,立刻凝了眸光,想上去幫北辰崇羽。這時,卻感覺一陣風不經意襲來,他的肩膀被人給拍了一下。


    南宮襲襄下意識的想反手製住對方,一轉眸,卻見一抹銀色入目――


    “師傅?!”南宮襲襄乍見南宮月離出現,心中頓生警惕,當即防備的往旁退出一步。那天在牢房被強慣藥水的事情,還曆曆在目。


    南宮月離看出南宮襲襄的忌憚,卻是望了他一眼,道:“如果不想辜負羽兒的一番苦心,你還是切莫妄動的好,先站在這裏,切忌沾染上別人的血腥!”


    南宮月離說完,也不顧南宮襲襄的驚訝,便飛掠向正廝殺一片的戰圈。


    南宮襲襄被一陣陣慘叫驚的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南宮月離話裏的意思,是讓他別動手傷了人?可是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容輕羽受困,他怎能心安。


    可是,南宮月離的警告在耳。


    他似乎明白他交代的根本意思,又似乎不明白,一時間便不敢妄動。隻得站在原地,拳頭緊張的攥緊,望著戰圈的方向。


    那邊,隻見北辰崇羽單人護著容輕羽還遊刃有餘,沒有一個人可以近得容輕羽的身邊。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又何況如今也隻有區區幾千官兵圍住的刑場?


    南宮月離未曾招呼,而是直接加入的戰圈。


    一出現,不由分說,擋開北辰崇羽欲揮向一個士兵的繩索。


    容輕羽乍見南宮月離的介入,頓時驚慌的抬頭,心裏隱約擔憂著什麽。


    此時的北辰崇羽好像根本沒有什麽辨別能力,隻一味的靠著潛意識裏的本能去護衛容輕羽。一感覺有人擋開自己的攻擊,轉而便去對付南宮月離。


    南宮月離雖然自詡已經有百歲高齡,內力武功自然不在話下。如果說,此時與他對招的是南宮襲襄,他的勝算還大些。


    但是麵對眼前這個百年前的行屍,卻是提了十二萬分的精力去應對。因為北辰崇羽生前沙場十幾年,驍勇善戰,在作戰經驗上,常人一般無法匹敵。南宮月離可不敢以為,如今沒有了意識的北辰崇羽會遜色到哪裏去。


    相反,這個時候的他該是全然冷血,或許更難對付。


    “月離哥哥!”眼見南宮月離與北辰崇羽打了起來,容輕羽一陣焦急。


    南宮月離避開北辰崇羽劈來的一掌,抽空瞅了容輕羽一眼道:“你也不想他神魂不齊,落的不人不鬼吧!”


    容輕羽聽得這話頓時沉默,雖然知道南宮月離是為了北辰崇羽和南宮襲襄好,但是對北辰崇羽的感情卻讓她不忍心見他有任何的損傷,哪怕隻是死去的身體而已。


    尤其是他這身體雖然已經逝去百年,但是卻在她剛剛放回他的魂魄,他就有了自主意識,然後在這危機時刻出現在她麵前,護她左右……離開的心,有那麽一刹那的動搖。


    可是,再問,她不離開,南宮穹宇會放過她嗎?


    答案是肯定的!即使南宮襲襄記起前世,恐怕如他的性格也是忘記不了南宮穹宇的恩情的……


    容輕羽心裏一陣百感交集間,突然看見南宮月離眸色一凝,然後屏住呼吸,迅速往後退離北辰崇羽數步開外。


    容輕羽見此,呼吸一窒,仿佛感覺到什麽她抗拒的事將要發生。


    然後,果見原來與南宮月離對招的北辰崇羽突然失去方向。定定的站在那裏,俊美的容顏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冰雕般不動如山。頓了一會兒,似乎是感知不到威脅了,想要走回她身邊的意思。


    而南宮月離就站在離他五步遠的距離,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容輕羽眼睜睜的看著那抹妖嬈的紅影一步步走向自己,仿佛踩碎了黃泉路,踏碎了輪回的阻礙,帶著一世愛戀,兩世情牽,天地難阻的走向她。


    他紅色的衣袂被風雪帶起間,時間仿佛在這一刹那定格。一如百年前,他們從未分開過,也從未出現過任何間隙般。不管他去到多遠,有什麽任務,答應的歸期就一定風雨無阻……


    然後,時間當真在這一刻定格――容輕羽驚見在北辰崇羽身後,南宮月離突然躍起,一掌拍向北辰崇羽的後背。


    北辰崇羽不妨南宮月離突然的襲擊,身子被迫往前一傾,輕咳出聲。接著,一粒泛著冰藍光澤的珠子自北辰崇羽的口中滑落地麵。


    啪,那珠子帶著寒煙翻滾了一陣後,啵的一聲,碎成兩瓣。


    “梨落――”容輕羽忍不住驚喊出聲,快往前一步。


    就在容輕羽的指尖觸及北辰崇羽的時候,便看見他的手發生了變化,當容輕羽焦急的欲張雙臂抱住他時,抱住的除了被風蝕的空氣,再無其他。


    最後抱了空的她,無助的跌跪在了地上,空了的懷無人填充,她也隻得緊緊的抱住自己顫抖的身體。


    她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保留了百年的屍身終於在眼前幻滅――沒有注意到一道紅光在屍身消失前飛速離開,射入遠處。


    容輕羽一聲心痛的驚叫,幾欲撕裂雲層,希望讓誰能聽見,給這對平凡的戀人一份憐惜。


    而容輕羽當然知道消失的是北辰崇羽的前身,而新生的他如今正完好的在另一麵。但是隻有她心底清楚,如果不想再見他有這樣一日,如果不想他以後再受這樣神魂不齊的折磨,她必須離開,必須離開……


    所以,她剛剛想抱住的何止是北辰崇羽的前身,而其實是那麽一點對上天的乞憐。可惜,她終究什麽也沒有留住。


    雪越下越大,幾乎迷了人的視線,一並還有往後的路途。


    容輕羽卻仿若未覺,本身,她的眼睛已經被眼淚蒙住,哪裏還看得見?


    “喝了吧,等你醒來,一切就都結束了!”然後,一個小瓷瓶被遞到了眼前。


    容輕羽模糊的視線根本看不清楚,卻轉了方向望著那不知何時到了南宮月離手上的自己的小瓷瓶。而遠處,南宮襲襄在那道紅光襲去時,已然不省人事,被南宮襲錚命人架下了邢台。


    藍尚書這才回過神來,欲待下令。


    “大人,容贏夫婦不見了!”這時,一個手下驚慌的稟報傳入耳中。


    藍尚書頓時大驚,四處看去,果真已不見容贏夫婦的身影,當即心中大急。一時間,隻知道捉容輕羽這個現任容氏當家了,根本沒有顧得上那兩個對如今的東楚來說無關緊要的人。


    於是趕忙下令去追捕,再轉頭去看容輕羽那邊的動靜,就怕這裏也出狀況。


    “五月飛雪,容東主是冤枉的!剛才那個一定是神仙顯靈,下來救容東主的!”這時不知是誰又一聲不平的高喊。


    藍尚書聽得臉色一變,待看向人群,此起彼伏的人聲頓時再次掀起狂風浪潮,幾欲將他們淹沒。


    然後,場麵完全失控。


    原本官兵為了捉拿北辰崇羽,所以注意力多在邢台之上。這時不妨百姓的突然發難,讓人擠破了欄杆。


    等藍尚書想到先把容輕羽看押起來的時候,已然不知容輕羽與南宮月離的去向。


    東楚開國以來,一場空前絕後的內亂,也由此爆發――


    後東楚宇帝時期,關於這段曆史的正史記載:


    東楚煢雲八三七年七月,聚賢會,東楚皇族內定賢王妃容輕羽,一舞豔冠群芳,風華驚世。卻當眾拒婚,想求旨改許配於東楚玄隱暗衛統領北辰流亭,北辰流亭當眾拒絕。


    東楚煢雲八三七年八月,天下第一皇商,曆來最年輕的當家東主容輕羽,嫁賢王南宮襲襄為妻,。同年九月,為公主求藥,遠赴北域。賢王南宮襲襄親自遠赴北域迎妻,以示寵愛,夫妻感情因此升華,容輕羽帶孕而歸――


    東楚煢雲八三八年四月中,至此,羽襄二人因賢王府喜訊傳來,深養東宮。已然有蓋過東宮正主的傳言,更有有心人煽動生世,說賢王很有可能取太子而代之。這夫妻恩愛琴瑟和鳴,被傳為一時佳話。這年,容輕羽誕下與南宮襲襄的第一個麟兒。誰知一夜之間,天堂地獄。這位賢王妃產子的當日,便被以謀逆罪押解入獄。


    東楚煢雲八三八年四月末,容輕羽被判絞刑,刑場之上,從來被以為是瞎子的黴女容輕羽,蒙睛的絲帶被扯落,驚現一雙嗜血紅瞳。妖孽的罪名再起,引起一時轟動謾罵。


    驟然間,旱雷驚天動地,片刻後,五月飛雪。世人驚醒,想起容輕羽有生之年對於東楚的貢獻。


    後,皇陵墓門莫名被雷劈開,死於百年前的常勝將軍桓王詐屍出墓。降臨至刑場,殺人無數。


    屆時,玄門天尊出現,製服惡靈,使其屍身湮滅。容輕羽錯認為與南宮襲襄有同樣樣貌的常勝將軍為夫君,刺激之下一朝白發,吐血暈厥。


    一場百年罕見的大雪,席卷了整個東楚帝都,寒風刺骨,逼的人睜不開眼。等風雪過後,已經不見伊人蹤影,據說該妖孽以備神將收走。


    至此,容輕羽退出東楚舞台。幾代皇商大族,容家,一夜之間呼啦啦似大廈傾。經濟的衰敗,引致東楚的沒落……東楚曆史巔峰之最的盛世,至此結束!


    衰,至此開始,退路難尋……


    其他兩大國,附屬幾小國開始蠢蠢欲動,一場紛世之爭,即將開始。


    半年之內,東楚自開過以來,維係了百年的三約製衡也至此打破。就連玄門也遷移歸隱世外,自此不問朝中之事。


    野史錄:


    以上汙蔑容氏羽東主的曆史,純屬造謠,完全是昏君南宮穹宇為了一己私欲汙蔑容氏東主,欲要掩蓋自己禍害千古的罪行,蒙蔽那些未能到得現場的百姓的眼而已!


    紛亂開始的時候,還有各國發下皇榜,欲尋東楚容輕羽,不惜任何代價聘請往敝國經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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