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絡怕牽連到自己,也悄悄退出來,隔著門板感受裏麵的動靜。


    令人奇怪的是,裏麵並沒有發生她想象中的大聲響,而是寂然無聲,碧絡甚至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沁陽很是沉默,不肯發出一點聲音,也不肯說一個字,她對麵的人亦是如此。薑天這才細細打量起他的未婚妻。


    沁陽公主此時是男子的裝扮,文弱書生,長長的秀發束起,露出小巧漂亮的耳垂,臉紅撲撲的,比在宮中見到的時候多了些鄰家小女孩的味道。


    人就是這樣,不關注他的時候,覺得這個人什麽都不是,心思上來了,就覺得,其實還不錯。


    薑天就是這樣的想法,在他眼裏沁陽公主現在的樣子比皇宮中見到的順眼太多,沒有高高在上的感覺,隻是眉眼之間還是有當今陛下的影子。


    想到陛下,薑天眉間一跳,眼神暗了下來,他站起身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你是在命令本公主?”


    還沒大婚,就拿喬起來,真當本公主是好欺負的!


    “我是君,你是臣!”言下之意,本公主在這裏,輪不到你說話。


    “在下在朝中並無官職,隻能稱為草民而已,若要說是臣,還得過個幾天。”薑天不鹹不淡地拋出這一句話,在外麵聽到的碧絡默默想道,再過幾天公主就要和國公世子大婚,成了駙馬,可不就要守君臣之禮了。


    可是,薑天早已被立為世子,也應該守君臣之禮的,說實在話,他就是在調侃公主,看她家主子好糊弄。


    偏偏沁陽公主腦子不夠用,很吃這套,她半天想不出話來堵他,嬌哼一聲便自行離開薑天所在的地方。


    薑天隨即跟出來,被布公公攔下:“公主不想見您,世子爺請自便。”


    哼,沒過多久,就該改口叫駙馬爺了,福諾如是想。


    薑天深深地看了布公公一眼,眼中有異樣的情緒閃過,隨後帶著福諾離開。薑天走後,沁陽公主也無心再待下去,也由布公公帶人隨身護著回宮。


    有時候,時間真的過得特別快,幾乎是轉瞬即逝。


    早在幾天前,皇後那邊就派了人送來不少公主的嫁妝,粗略數數有上百抬,即使國公府地方大,也多騰出個地兒做庫房,公主嫁進來那天,又有幾百台嫁妝。


    唯一的孩子出嫁,皇後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沁陽,好在她還有些理智,公主大婚嫁妝數量過多也會引起意見,之前太子妃出嫁,嫁妝不過一百抬出頭。


    皇後當然覺得不夠,自己貼了不少抬提前送過來,公主出嫁那天是一百九十九台,要她說,九百九十九抬才夠呢。


    三月十一。


    這一天在人意料中的熱鬧,國公府裝飾一新,到處都是紅色的,所有的人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都換上新衣服,來迎接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


    薑天任由福生帶著幾個小廝打理,沐浴、穿衣、束發就用去不少時間,自己則木木的,眼神尤其冷靜,似乎多了那麽一絲輕快。(.好看的小說)


    福諾想起主子和公主在宮外的那一次見麵,少爺對公主,也不是一點情緒都沒有的。他哪裏知道,薑天欣慰的心情完全是來自另一方麵。


    這一世,他的親人都在,可以看著他成親,也一定可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陪他更久。這一世,三國的局勢也有所變化,他要好好把握住,讓一切都好起來。


    薑天穿戴完畢後從房間裏出來,見到父親在一大群賓客中忙碌的背影,歲月終究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跡,小兒子的死讓他消沉了很長時間,直到現在他的臉色還不是很好。


    也許還有另一個原因在,就是他們家不得不迎一個公主進門,薑衝心知肚明,小兒子不在了,沁陽公主就是他唯一的兒媳婦,他們薑家本就單薄的血脈,就更堪憂了。


    而且公主從小就含著金湯勺長大,不用守兒媳婦的禮,相反他們還要對公主行君臣之禮,這對國公府的兩位主子來說都相當憋屈。韓氏要好一些,畢竟大公子並不是她親生,對公主麵子上過得去就行了,兩人沒有太大的利益衝突,即使有也要等薑開在以後。


    因為薑天大婚,國公府特別忙,韓衫很給麵子地來幫忙接待客人,他和國公府有親戚關係,喚韓氏一聲姑姑,以後也要管薑天叫姐夫,反正他是要娶二公主的。


    綺華殿。


    沁陽公主半死不活地坐在椅子上,皇後在旁邊盯著,一群宮女上上下下地忙碌,生怕被主子抓錯。


    沁陽長發軟軟地披在肩上,她很早很早的時候就被碧絡叫醒,懵懵懂懂地由人帶著穿衣梳洗,其實前一天晚上碧絡有讓主子早睡,但是沁陽睡不著啊,就在那亂想,想她出宮後的日子還有黯淡無光的未來。


    皇後知道新娘的鳳冠很重,皇家專用的就更重了,她舍不得女兒累著,讓宮女們先幫公主身上的細節還有臉上的妝容打理好,然後發型用盡量簡單的,最後要出發了再戴上鳳冠,蓋上紅蓋頭。開臉之類的程序,皇後找了最有經驗的嬤嬤來做,可以把女兒不舒服的程度降到最低。


    沁陽全程半睡不睡的,她真的很想睡覺啊,但是臨出發前,卻抓著皇後的手不放了。她淚眼朦朧,說出的話也帶著哭音:“妍兒不想走……妍兒舍不得母後。”


    皇後摸摸沁陽湊過來的小腦袋,言語中也滿是不舍,她含淚笑道:“傻孩子,女兒家總要嫁人的,哪能一直待在母後身邊,你嫁了人,也可以時常來宮裏陪母後。”


    “我不嫁了!”沁陽嘟著嘴,睫毛上還掛著一顆淚珠,在她嬌俏嫣紅的臉上煞是動人。


    經過一番好哄,才讓沁陽不情不願地站起來,皇後給她蓋上繡了金線點綴無數珍貴珠寶的紅蓋頭,沁陽公主全身都格外耀眼,不愧是皇家嫁女兒的氣派。


    沁陽是由太子背上花轎的,不得不說他倆的感情很好,太子雖然近期忙得天翻地覆,但還是周到地為妹妹打理好能想到的一切,命令太子妃協助。公主日後也算自己的嫂嫂,太子妃薑玪自然盡心盡力,如此下來皇後也輕鬆不少。(.無彈窗廣告)


    準駙馬爺早已騎著高頭大馬,胸前掛著一朵大紅花,在宮門前等候了。


    一般結婚新郎會戴狀元帽,因為成親有“小登科”之稱,也是為了圖個喜慶,薑天則戴了高高的發冠,通體是黑色的,隻點綴的邊是銀色的,顯得他五官俊逸,劍眉星目,一雙道盡風流的眼睛引得無數圍觀少女的旖旎心思。


    這麽俊俏的男子,竟然是公主的夫君,真真是可惜。


    一大群侍衛在街道上維持秩序,以防出什麽意外,很快,和宮裏的人打過招呼後,薑天騎著馬在前頭,花轎的隊伍緩慢而穩穩地在後麵跟上,公主出嫁的轎子自然比一般人好太多,除去抬轎子的八個人,前後中間還有宮女跟著,喜娘也是官家的,特別專業。


    在旁邊圍觀的群眾大飽眼福,不少女子表示十分羨慕,小孩可不管那麽多,爭先恐後地搶喜果和喜錢。


    為了表示嫁公主的隆重,送嫁隊伍繞京城整整一圈才回國公府,路上撒的喜錢可想有多少,宮女們的腳都走痛了,但不敢叫苦,隻能忍下。


    到國公府門前的時候,剛好快到吉時,薑天下了馬,公主的轎子也在門口停下。喜娘躊躇一會,決定按照正常的程序來。


    按理說公主大婚的程序很複雜,要讓眾命婦陪同,但是沁陽公主屬於下嫁,這些就給免了,程序自然不能參照尚公主那般。


    “新郎踢轎門。”


    薑天大步走過來,輕輕踢了一下,碧絡趕緊提醒自家主子:“公主,您要回踢一下!”沁陽聽到此話,下意識地咚地一腳,饒是做工精良的轎子也發出巨大的聲響。


    這聲音讓周圍的人想笑又不敢笑,隨後喜娘想讓公主下來後跨火盆,沁陽公主由喜娘和碧絡一人一邊扶著,顫顫巍巍地跨過來,身體有些不穩。


    她穿的華服和身上頭上所佩戴的東西太重了,坐著的時候還好,時間長了脖子都有些酸痛,這會一站險些摔倒。


    薑天見到公主身子一歪,就伸手過去扶住她,他手長腳長,做起來很是輕鬆,扶了公主後他也覺得有些重,幹脆抓緊她的手,帶她進了府門,其他的程序也省了。


    沁陽公主蓋著長長的紅蓋頭,她隻能往下看到自己的鞋麵,還有身邊那人的衣擺,是暗紅色,低調華貴。


    那個人抓著她的手很寬大,她都能感受到彼此手掌的熱度,他的手有薄薄的老繭,有點硬卻不覺得難受,好像還挺有安全感的。


    走到前麵還停頓了一下,“小心門檻。”


    太子和皇後早早在內等待,皇上有事不能來,就由太子代為觀禮,都說長兄如父,有他在這裏的人也不敢輕看自己的妹妹。


    其實他真是想多了,沁陽貴為公主,都是她欺負別人,誰敢給她臉色看,不過太子主持婚禮也給了太子妃一些福利,可以和自己的母親和妹妹相聚。


    公主大婚不必行跪拜之禮,隻需要和駙馬行夫妻同食之禮,禮成之後,皇後依依不舍地和太子夫婦回宮,公主就由隨侍的人帶著進了喜房。


    薑天的院子是瓊風院,想到公主嫁過來會帶許多貼身伺候的宮人,薑衝令韓氏將隔壁的晚玉軒收拾出來,稍加裝修,擺了不少好東西,作為公主的住處。


    國公府所有的小姐們都乖乖地到新娘子的房間報道,順帶和大嫂聯絡感情。因為是公主,薑環有些放不開,又變成原先緊張的樣子,倒是三小姐薑瓏表現得很是大氣,和公主說話的同時話語拿捏的恰到好處,不讓人覺得阿諛奉承,也不會太過冷淡。


    蔣遙還是那副死樣子,她安靜地看著屋子裏的人說話,自己站在一邊像擺設一樣,後來覺得有些餓了,這才開口:“時間過了這麽久,公主嫂嫂肯定也沒吃多少東西,紫兒,你去取些點心來。”屋內的桌子上就有點心,但她不好意思直接開口,便讓人出去取。


    薑環啊呀一聲,連說自己想得不夠周到,新娘是公主嫂嫂,所以她緊張得什麽都不記得了。


    皇後終究放心不下女兒,派了個老練的嬤嬤跟隨,那位嬤嬤當下圓滑地將事情帶過。在嬤嬤看來,這三位小姐中,還是二小姐最老實,不搶著表現,也不扭扭捏捏的,聽說府中的二小姐和駙馬爺的感情最好,得讓公主和她多接觸才行。


    沁陽公主即使是下嫁,在身邊的人看來,也得管薑天叫駙馬爺。


    “不知這位嬤嬤怎麽稱呼?”蔣遙向公主身邊的嬤嬤示好。


    那位嬤嬤低著頭:“老奴姓蘇,二小姐叫老奴蘇媽媽即可。”


    不卑不亢的性子,儀態舉止給人的感覺也十分舒服,一看就是在宮中曆練多年,對很多事都看得特別開的那種。


    紫兒端來吃的,種類很多,蔣遙客氣地讓公主用些,蘇媽媽目光掃向一位宮女,那人立刻取出一根銀針插在點心上麵,又試吃了一塊,許久後確認無事才讓公主動用。


    薑瓏和薑環都或多或少有些尷尬,蔣遙麵色如常,公主嘛,和她們本來就不是一個階層的,這樣很正常。


    沁陽公主依舊蓋著紅布,坐在床邊上,蘇媽媽喂她吃東西的時候,公主的額頭用肉眼可見的弧度歪了一下,又迅速坐端正來。蔣遙看到後心知是珠飾和鳳冠太重的原因,她嘻嘻一笑:“三妹妹,四妹妹,母親現在一定很忙碌,我們還是過去幫忙,讓大嫂歇息一會,順便去看大哥怎麽還不來!”


    薑瓏想想也是,這邊禮到了就行,她點點頭,向公主行禮後告退,薑環不得不跟隨其後,薑家姐妹出去後,沁陽公主扭扭脖子,真累啊。


    碧落於心不忍,建議道:“公主,要不咱們把東西摘下來休息一會?”蘇媽媽聽了有些不讚同,但公主向來是皇後娘娘的心肝寶貝,她沒有猶豫地同意:“你們兩個門口給我看好了,有人就趕緊來報,公主,您若是累就躺下,人來了老奴就喊您。”


    此時時間是異常珍貴的,沁陽掀開蓋頭,讓身邊的人取下鳳冠捧著站在一旁,自己一頭歪進被窩裏,半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剛黏上床,她就哎喲一聲,隨後一摸,剛才沒注意到床上灑滿了東西,紅棗、花生、桂圓、蓮子,有早生貴子的寓意。


    蘇媽媽和宮女們將東西撥開,收拾出一塊空的,讓公主躺下,這是沁陽早沒了睡意,她閉著眼睛躺著,腦子裏卻在想事情,沒有意外的話,他們今天是要……圓房的。


    這方麵的東西皇後有特意教過,當然是讓宮裏的嬤嬤教的,蘇媽媽也知道一點,她見公主了無睡意,讓周圍的人各司其職,便從懷裏掏出一本小冊子,塞到沁陽公主厚重衣袖內的手中。


    沁陽正覺得奇怪,她費勁地扒拉許久,拿出本子翻開前幾頁,眼睛睜得很大,又瞬間把本本合上。


    不用想就知道她手中的是什麽東西——春宮圖!


    把本本塞回長長的衣袖中,沁陽公主紅著臉,惱羞成怒地看向蘇媽媽,蘇媽媽倒是一臉淡定地有板有眼地道:“皇後娘娘讓老奴提點公主。”


    把她母後都拉出來了,沁陽公主也不想再說什麽,隻覺口渴,一大早開始就忙得像螺旋一樣,雖然她自己不用做什麽,都是別人在忙,但是她的犧牲也很大呀。


    像個木偶被限製在有限的空間內,不能亂動,也不能喝太多的水,隻吃了一點東西,簡直就不是人幹的!


    碧絡給她倒了茶,沁陽公主連著喝了三杯才停下,總算感覺好點了,臉上的熱度在慢慢減退,她抬眼瞧瞧碧絡,那丫頭知意地取出一柄銅鏡,沁陽便對著它整理儀容。


    屋子裏有梳妝台,她今天太累了邁不動步,估計一站起來腿就軟。


    白天從早上的困倦到後麵要離開母後的不舍,沁陽都沒有心思去仔細打量自己的裝扮,直到現在她才從碧絡手中的小銅鏡裏看到了自己的新娘妝。


    臉小小的,塗了薄薄一層粉,黛如遠山,唇間一抿,加上與未出嫁少女截然不同的發式,鏡子中的人讓她有些陌生。


    碧絡笑著打趣:“公主認真打扮起來,不比太子妃娘娘遜上半分,奴婢看得眼睛都不會轉了!”


    沁陽呆呆地摸著自己的臉,她正是年華最好的時候,膚如凝脂,目若秋水,加上小巧的鼻子,也不難看啊,為什麽有些人就避她如毒蛇猛獸呢。


    蘇媽媽見公主走神,出聲提醒道:“公主的妝容沒花,碧絡,再拿點吃的給公主,想來婚宴一時半會結束不了。”


    駙馬爺出現的時間肯定也很晚。


    外麵,男賓這邊是國公爺、薑天在招待,韓家公子韓衫像伴郎一般陪著,時不時幫著擋酒。


    女賓這邊主要是大夫人韓氏、三小姐和四小姐在招待,不過二小姐今兒也很乖,和四小姐一道幫忙接待所在之處附近坐著的夫人們。


    來參加婚宴的人多和國公府有些交情,要麽就是想巴結關係的,自然不會過多的為難今天的新郎,反而識趣地讓駙馬爺早些回新房,不然公主該等急了。


    可以想象一下薑天接收到這種暗示的時候,心裏是有多尷尬。


    ------題外話------


    估計這種情節,大家都看膩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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