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沁陽公主早產,誕下一名男嬰。[]


    皇後得知後,賞賜一批批地往國公府送,洗三舉辦的很是隆重。皇上也是龍心大悅,親自為外孫賜名,太子也應景地送了不少珍貴之物。


    國公府後繼有人,各位官員的禮單也是不要命地送上門,韓氏忙得四腳朝天,薑天和父親的時間則用在了接待客人上。


    晚玉軒,屋內密不透風,沁陽公主躺在榻上,神色還算不錯,體態較之原先豐腴許多,蔣遙前來探視的時候,她正好醒了。


    蔣遙見她醒了,連忙湊到床前,笑逐顏開道:“嫂嫂,我去看過小侄子了,特別乖,特別好看,長得特別像大哥!”


    沁陽公主被她的三個“特別”給逗樂了,她緩緩坐起,略有惆悵道:“坐月子甚是煩人,我感覺頭皮癢的緊,輕輕一撓就能掉一大塊下來。”


    公主在月子期,不能洗澡洗頭,這才過了十來天,蔣遙神色不動,勸道:“忍一忍罷,好在這時候不冷不熱,夏天坐月子那才是折磨,沒兩天就渾身酸臭了!”


    沁陽公主頓時想到如果是產期沒有提前,也差不多是夏天坐月子,她的心裏瞬時安慰不少,無奈道:“還要在屋子裏躺這麽久,時間過得真慢。”


    蔣遙就笑:“有小侄子在,不會無聊的,我也會時常來陪嫂嫂。”


    屋外,碧絡小心翼翼地將門開了一小道縫兒,進來後迅速闔上,稟報道:“公主,小姐,太子、璃王殿下也送了禮品,皇後娘娘送了兩大箱子內務府精心趕製的尿布來,各府都送了不少東西。”


    皇後已是第三回了,蔣遙感歎道:“母親準備的東西,多少都不嫌多,皇後娘娘對嫂嫂真好。


    沁陽公主恐她觸景生情,連忙打斷話題:“太子和璃王殿下送了什麽,大致說說。”


    “是一些珍稀補品,還有藥材,對補血有奇效的紫火蓮,最適合公主產後恢複了,還有——”碧絡欲言又止。


    “還有什麽,快說!”蔣遙催促她。


    “端王府送了一個禮盒來,說是給公主和小世子的禮物。”說著就小心地捧出一個盒子來。


    盒子的材料和做工都是上乘,想來裏麵的物事也極為名貴。蔣遙心中不屑,因為盒子比女子一隻手掌大不了多少,就送了這麽一小盒東西,真是小氣!


    雖然如此想,她還是接過碧絡遞來的盒子,頗為慎重地打開,隻見盒子的最中央有一抹翠色,當下花了她的眼睛。


    她這個外行人都知道,這東西一定價值連城!


    沁陽公主眼神一亮,精神好了不少:“這莫非就是名動天下的——”


    蔣遙的眼睛也一亮:“和氏璧?”


    另外兩人都疑惑地看過來,蔣遙尷尬地咳嗽:“那個,我亂猜的。”


    沁陽公主淡淡一笑,拿起盒中的白玉,圓環中心還套著一個小的,一大一小,正好適合母子二人。[.超多好看小說]她解釋道:“你說的和氏璧應該是一種玉璧,我手中的品種為玉中聖品,和田玉中最好的品種,羊脂白玉。玉能養人,此玉觸感溫潤,對孕婦和孩子的身體調理很有幫助。”


    蔣遙沉默,這廝手中的好玉不少,早知道以前那塊就不還他了,好後悔……


    沁陽公主想到了什麽,若有所指:“此物隻有北牧千裏之外的的一個小國才有,價值不菲,又是這麽完整的一塊,天越哥哥有心了。”


    ……


    禦書房,案上擺的是從北牧八百裏加急送來的折子,賢帝放下手中的狼毫,布公公趁機遞上參茶,他品上一口,愜意道:“溫度和口感正好,還是你貼心。”言語中說不出的舒坦。


    萬歲爺這會心情好著,布公公哪裏不明白,他眯著眼笑道:“皇上聖明,太子殿下在您的精心教導下,今非昔比,老奴怎麽看,都覺得太子殿下和當年的皇上,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賢帝知道他在說好話,卻還算受用,他慢慢飲下參茶,爾後悠悠道:“澤兒倒也不負朕望,拉攏了離國以及北牧,為日後一統三國奠定了基礎。可惜,這情形朕等不到了。”


    布公公眼皮子一緊,趕忙道:“太子殿下處事雷厲風行,想來也不會太久,皇上要好生調理身子才是。”


    萬歲爺的身體是怎麽個情形,布公公很清楚,他也不矯情地直說。皇上就是太操勞了,脖子、肩膀和腰部都多多少少有些問題,現下又不是年輕的時候,更經不起折騰。


    賢帝眉眼間是濃濃的疲憊,他放下空了的茶杯,呼出一口氣道:“朕確實應該好好休息一番才是,行宮那邊有些日子沒去了。”


    布公公笑眯眯道:“奴才這就吩咐下去,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記得上一次去行宮,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


    賢帝沉默了一會,似乎在回憶以前的事,良久他回過神來,輕咳兩聲:“時辰還早,擺駕永福宮。”


    布公公麵不改色:“奴才這就使人跑一趟。”


    “不用通傳了,步輦也不用準備,又不遠,正好散散步。”


    布公公取了一旁的明黃色披風給皇上披上,隨即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養心殿。一個在前麵走,另一個不緊不慢地跟著,望著前麵那個明黃色、腳步微沉的身影,布公公心中感慨,有什麽重大事件,皇上第一個想與之分享的,還是永福宮那位淡雅如蓮的女子。


    不久早朝,聖旨頒下,皇上要去行宮度假,衛貴妃陪同,由皇後留在宮中主持大局,太子監國,端王從旁協助,舉朝嘩然。


    這個意思是,日後太子登基,端王爺就作為攝政王輔佐朝政,加上皇後一脈,頗有三局鼎立、相互牽製之勢。


    東宮內,宮人都退了出去,隻餘太子楚昱澤和薑天二人,此時的太子變化極大,即使沒有著太子的冕服,一身便裝的他還是難掩尊貴之氣,舉手投足間上位者的氣派盡顯。


    此時,他笑意吟吟地坐著與薑天對弈,似乎他們的相處之道永遠在棋盤上。


    薑天心裏略發毛,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楚昱澤變得喜怒不形於色起來,不論是什麽情形,他總是麵帶笑容,無懈可擊,像帶了一副麵具。


    楚昱澤隨意落下一子,漫不經心道:“父皇即將出巡,如今也算大局已定,你說是也不是?”楚昱澤的心思明顯不在棋局上,卻能讓雙方局麵保持旗鼓相當,從另一方麵來說,他的棋藝長進不少,心思也更為縝密。


    “皇上為操勞半生,太子殿下是文武全才,在處理政事上有自己的獨到見解,在皇上和太子殿下的治理下,我楚國必長治久安。”薑天打起精神,一板一眼道。


    楚昱澤愣住,深深看了他一眼,爾後釋然,人是會變的,他都成了如今心思複雜、殺伐果斷的人,何況薑天?


    楚昱澤瞧著薑天神色很是恭謹的模樣,想起曾經的事,心中微動,溫聲道:“你我相識多年,無需拘謹。”


    薑天脊背一僵,又迅速舒展開來,認真道:“臣與殿下初始於相府,一見如故,可惜造物弄人,兩年不到,殿下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君臣之禮不可廢。”


    聽得此言,楚昱澤公式化的笑容總算透出幾分真心,他懇聲道:“在朝堂上你我為君臣,私底下不過是棋友罷了。”說著他麵色有揶揄之意,緩緩搖頭,“你的棋藝還是和從前一般,沒多大長進。”


    棋盤上,勝負立見。


    薑天不以為意道:“不過是消遣之用,在其他人裏,誰有殿下如斯精湛棋藝?”


    楚昱澤的神色完全放鬆下來,他衣袖一掃,棋盤立刻亂成一團,身後的小太監會意,立刻叫了兩個人將整個棋案抬了下去。


    經過多次試探交鋒,雙方都放下心來。


    國公府,蔣遙的院子。


    正是草長鶯飛的時節,桂花林一片鬱鬱蔥蔥,夜晚的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後,春風一吹,小草紛紛破土而出,肆無忌憚地生長。


    一大片綠色讓這裏不複寒冬的蕭條冷清,有了勃勃生機,屋子內門窗緊閉,時而飄出淡淡的藥香。


    蔣遙披了件外套站在窗台邊,外麵的景色朦朧,但她知道,春天來了。


    門外穿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是紫兒,她手上提著食盒,額間的頭發沾染了淡淡的濕氣,略顯滑稽。紫兒發現蔣遙站著,瞬時拉下一張小臉:“小姐,你的身子還沒完全好,怎麽能下床,趕緊回去躺著!”


    蔣遙臉色蒼白,精神頭還算不錯,整個人瘦了一圈,站在那裏給人的感覺很是虛弱。蔣遙的心情不錯,她扯了扯嘴角,送給紫兒一個大大的笑容,軟軟道:“躺了那麽久人都要發黴了,我人在屋子裏,就站一會。”


    紫兒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蔣遙身旁,發現窗戶關的嚴嚴實實,這才放下心來。小姐又病了一場,她們好一陣忙亂,擔心許久,好不容易才慢慢好轉。


    冬天受了涼,得休養上好久,尤其她們小姐還受了驚嚇,誰知道小文是刺客呢?


    隨後,紅媽媽也走了進來,已是春天,外麵的風還是涼的,屋內由於小姐生病的原因,常年擺著一個爐子,紅媽媽在爐子邊散去一身濕氣,這才走近:“我的小姐啊,趕緊躺好,這樣才不會留下病根兒。”


    蔣遙聽話地回到榻上歪著,蓋好被子,神情懨懨,她的身體沒有留下病根,心裏卻紮下了,好多個夜晚,皚皚白雪中的大片鮮紅深深地進入她的夢裏,然後是小文那張沒有任何血色、比冰雪還要寒涼的身子。


    紅媽媽輕輕歎了一口氣,再看小姐,已經闔上眸子,睡顏安靜,呼吸平緩,她當下站在那裏不敢動作,生怕吵醒了小姐。


    此時,屋門被輕輕地打開,有涼風進入,紅媽媽扭頭想出言訓斥,見到來人又生生憋了回去,是端王世子。


    楚天越神色平緩,擺了擺手,紅媽媽會意,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外帶闔上屋門。她早就瞧出來了,端王世子對小姐還是上心的,這要按照正常的軌跡,小姐就是端王府的世子妃,而楚天越就是她們的姑爺,紅媽媽巴不得世子來和小姐多多交流感情!


    楚天越在一邊站了許久才走上前來,蔣遙的睫毛顫了顫,卻沒醒。他鬆了一口氣,給她扯了扯被子,爾後坐在床邊打量。


    這丫頭又瘦了,臉上沒有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應有的神采,反而兩頰有些凹陷下去,楚天越的眸子是掩不住的心疼。


    旁邊有一個人坐著,蔣遙還是醒了,她睜開眼睛看到楚天越,連一個驚訝的眼神都懶得給他,慢慢坐了起來。


    楚天越來的時候帶了一個食盒,放在爐子邊暖著,這會蔣遙醒了,他就從食盒中取了一個小蠱,目測是什麽補品。


    果然,他說:“這是我從宮中問太醫要的方子,一點也不苦,喝了它。”語氣比以前好了很多,雖然還是有一點命令的口吻。


    蔣遙欲接過,楚天越看到她伸出的、瘦的直冒青筋的小手,神色微動,將東西拿遠了些,改口道:“有些燙,我喂你吧。”


    用完補湯,蔣遙繼續歪在榻上,卻是睡不著了,楚天越坐在一旁完全沒要走的意思。她打起精神,沒好氣道:“你還有什麽要和我說?”


    楚天越將湯蠱輕輕一拋,就落在了桌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他施施然道:“就是想你了。”


    蔣遙小臉一皺:“廢話少說!”


    “那個,林尚書在天牢中自殺以後,家眷一律待在天牢等待問罪,由於和皇後一脈有些親戚關係,並沒有被滅滿門,林沫兒被送到了她的伯父府上。”


    林沫兒的伯父,出身翰林,頗受敬重,蔣遙知道其中有楚天越的功勞,她感激道:“謝謝你。”她放不下這個姑娘,隻有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她,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也比沒了性命強。


    “朝堂上可能,要變天了。”


    ……


    同年九月,楚國與北牧簽訂協議,北牧正式成為楚國所轄的一個州,原先的北牧王赫連升被賜封為州主,有一定統治權,相當於一個小國家。作為回報,楚國出台一係列促進北牧經濟發展的措施,相互通商,發展水利,派專人去北牧指導農業……三國一統的進程開始加快。


    北牧這邊,薛元瀚的推力不小,但是赫連雅本身就存了這個心思,她知道隻有與楚國合作,北牧才能真正過上富足的生活。赫連雅和薛元瀚相愛了,在北牧被傳為佳話。


    此事為太子促成,因此太子的威望直線上漲,老臣們皆以為皇上得知這個消息會從行宮返回,未想他們迎來的,是一旨詔書。


    賢帝退位,為太上皇,以遊山玩水為樂,太子登基,昭告天下。


    薑天也成了國公府新的主人。


    以蔣遙和薑天為主的故事,在離國展開,為楚國統一奠定了基礎。


    而林沫兒,一改之前的性格,步步為營,在太子登基後一年,以太後(就是原來的林皇後)的娘家侄女身份入宮,在後宮中輾轉碾壓,貴為四妃之一。


    多年後楚天越才明白,無論是端王輔國,還是衛貴妃和太上皇歸隱,都是為了他,希望他和曦王能夠平安地生活下去。


    太子在坐上龍椅以後,九五之尊的身份給了他的強烈的安全感,同時也有高處不勝寒的彷徨。


    他開始回想起曾經的生活,心底壓著的戾氣開始慢慢消散,還算勵精圖治、友愛兄妹,他以為自己會帶著那個不少人都知曉的秘密生活下去,心如止水,後宮對他而言不過是拉攏朝堂和繁衍後代的工具,那些後宮爭鬥隻是他眼裏的一個個小遊戲,他以為自己的心不會在任何女子身上流連。


    結果,兜兜轉轉,八年以後,他的生活開始有了變化,就像黑白的世界裏有了色彩,層層疊起,新奇而美好。


    薑瓏及笄以後,還是嫁了一個家世上佳、性格溫良的世家子弟,生活貴氣平淡,兒女繞膝,時常與大姐相聚,薑玪做了曦王妃以後誕下曦王的一雙子女,坐穩了嫡妻的位置,曦王也看清了另外兩個側妃,極少去她們屋子。


    薑環在後來的時間一直充實自己,與家人相處的都很融洽,連楚天越都和蔣遙說,你這個妹妹,日後必非池中物。


    事實上,在她及笄以後,就應選入宮,她是國公府唯一符合條件的未嫁女子,也是被犧牲的女兒。這個過程中她表現得很淡定,隻提了一個要求,希望薑衝善待她的生母,讓她後半生在庵堂中衣食無憂。


    蔣遙永遠也不會忘記薑環在進宮前說的,對一個庶女來說,入宮已經是極好的結局了。薑環知道,新皇器重國公府,母家是她最大的依靠,她在宮中的份位不會太低,所以她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在這個基礎上為自己、國公府謀取最大的利益。


    後來,她真的有了最好的結局,母儀天下。


    ------題外話------


    看文文要的就是結局,為了不浪費大家的幣幣,我把各人的結局縮在番外了,感覺也沒什麽遺憾了,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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