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得治嗎?”莫江強問道,老臉上滿是期待和不安。關於莫宇的病,這些年來他和老婆四處求醫,得到的結果早已經絕望,可每次看著活蹦亂跳的兒子,又舍不得放棄。


    病來如山倒,一人有病,全家拖窮。本打算了傾盡所有也要救回莫宇,偏偏遇上許多庸醫,錢大把大把撒出去,病情卻絲毫沒見好轉。現在遇到一個能寥寥幾句把莫宇病情敘述出來的人,想必有些法子,自然緊張。


    “可以治,我回去和醫者協會的同事調差,如果條件允許,我們會給他做一次手術,保證他能和正常的孩子一樣工作學習。”邁斯洛談到工作,卻是一絲不苟,那肅穆的態度,絲毫不像作假,敬業的讓人心生敬畏。


    得到肯定的答案,莫江強舒口氣,歡呼著跑去和穆春華分享這個消息。整個家庭因為這一句帶著希望的話,充滿了歡樂和喜悅。


    “我今天親自下廚,給你們做一桌子好菜。”心情好,做什麽事情都開心。


    “你做的菜,能吃嗎?”宋然一臉鄙視。


    “怎麽不能吃了!你還沒嚐過我的手藝!”莫小茜有些心虛,還是直囔囔不肯低頭。


    “我好像聽人說,你從不自己做飯,都是雲楓做的……”宋然嘴角勾出幾分邪肆,壞心眼摳她傷口。


    “關你什麽事!”莫小茜也不是省油的燈,冷冷一句就丟過去,“你要是有本事,給我做幾道菜試試,沒那實力就別瞎說!”


    “做就做,誰怕誰!”宋然跟她強上了,昂首挺胸傲氣淩人,“雲楓能做的,我就一定能做,還會超過他!”


    莫小茜哼一聲,三百六十度鄙視他。


    穆春華正好路過,聽到雲楓,皺眉問道:“這名字有點熟悉,雲楓是誰?”


    莫小茜緊緊閉著嘴巴不說話,如果她記性沒那麽差的話,猶記得穆春華那時候可是扛著掃把追著雲楓打,眉眼間的厭惡,鋪天蓋地。如果說雲楓是自己的男朋友,就像雲非隱那過分激烈的反應一樣,肯定行不通。


    隻能慢慢來,她可不想把母親氣得吐血。


    莫小茜不說話,宋然也閉嘴,他當然不想把雲楓的身份戳出去,邁斯洛又是不知情人士。穆春華看著沉默的三人,隻得作罷,搖搖頭,開始擇菜。


    莫小茜把母親拉開,道:“媽,你休息休息,今天我來掌廚。”


    穆春華看了看女兒,又瞥了瞥宋然,把邁斯洛請出去了。莫小茜知道邁斯洛脾氣好耐性也好,對付穆春華的盤問一定沒問題,朝他做了個“拜托”的手勢,邁斯洛點點頭,沒拒絕跟著穆傳華離開廚房,到外麵談天說地去了。


    “你就蒙吧,還不是我做的菜。”宋然心情很好地損她。


    莫小茜白他一眼。“又不是我放大話,既然敢吹牛,就該承擔後果。要是今天的飯做砸了,看我怎麽扒你的皮!”


    “……”宋然這時候居然沒吭聲了,莫小茜奇怪朝他望去,但見背對她的兩耳紅紅通通的,心下無語。


    那廝定然想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一點都不純潔!不再理他,彎下腰洗菜擇菜。


    沒想到宋然看著大大咧咧,其實也是個做菜能手。莫小茜看他熟練地把黃瓜、竹筍切塊、切薄、下鍋,有點傻眼。


    難道這年頭女人都落後了,男人才是全能的?外能打架鬥毆,內能下廚做菜?


    “怎麽,傻了?”宋然見她直盯著他看,心頭有絲竊喜,嘴上卻不饒人,“要是被本少爺的風采給迷住了,還得及哦!”


    “臭美,我隻要他。”莫小茜垂頭繼續擇菜,這種自命強大的男人,就該無視他,忽略他,才能不被他無恥打敗。


    “咚!”鍋鏟似乎掉到鍋裏麵了。


    “小心點。”莫小茜急忙抬頭,宋然已經將鍋鏟撿起來,繼續炒菜,濃重的香味飄散出來,聞聞都陶醉。


    活該內傷,都說他們不可能了,還死纏爛打,自己找虐。


    心念著,外麵忽然傳來嘈雜的聲音,隱隱約約的,聽到雲楓腔調。急忙將菜快速擇好,洗幹淨放在籃子裏,道,“我去外麵看看發生了什麽事,你可不要亂跑,菜炒壞了可饒不了你!”


    等到她的腳步聲走遠,他才敢轉過身來,默然看著她遠遠離開的方向,握著鏟子的手禁不住一陣陣顫抖。


    不管怎樣努力,她都不會看到他的9好,就像現在,聽到雲楓的聲音,她立馬甩下他離去……


    自嘲勾勾下唇,眼中一片澀然。不知道誰說過,笑容其實很簡單,左勾唇角右勾唇角,就能扯出一片完美的笑容。


    可他為什麽做不到?都是騙子!


    莫小茜奔出廚房來到吵鬧的外麵,頓時傻眼了。


    雲楓兩父子不知什麽時候到了,身後還跟著兩名黑衣保鏢。莫江強一臉憤怒緊張,而穆春華卻直接撈起掃把對峙,眼中水霧彌漫,瞪著雲家兩父子,充滿了恨意和埋怨。


    這這這,這雲家父子到底跟她老爸老媽有什麽過節啊!本來看到雲楓,心裏很歡喜,但一看這僵硬的局麵,隻好把滿心的愉快強壓下去。眼神偷偷瞥向雲楓,想讓他自己一點暗示。


    雲楓眼中痛苦乍現,絕望的,滿滿的,似乎輕輕一搖,就會漫溢出來,緩緩閉上眼睛,垂在身側的雙手無意識握成緊緊的拳。


    莫小茜被他那眼中的痛意給嚇到,往後踉蹌幾步,心似乎在瞬間,幾乎停止了跳動。


    嘴角的笑容苦澀沉重,都揚不起來。


    終於要來了麽,終於要開始了麽?雲楓,你告訴我,這是怎麽一回事,你這想讓我怎麽辦?


    “哼!”雲非隱目光犀利,發現了雲楓和她的互動,從鼻子裏麵重重哼出一聲。


    雲楓似乎被這聲音嚇到,也踉蹌後退,縮到他的背後,垂下頭,俊逸的麵容沉浸在一片平靜的陰影裏。


    也許在別人麵前他是堅強的,在莫小茜麵前他是勇敢的,卻在父親雲非隱麵前,他隻是一個渴望疼愛擔心被傷的孩子。


    就因為動他,於是心疼。


    莫小茜拳頭捏了捏,走到穆春華身邊,輕聲問道:“媽,你這是做什麽,來者是客!”


    “回你的房間去,這裏沒你的事!”穆春華霍然轉身,對著她就是一陣咆哮。


    嗡嗡嗡的回音連綿不絕,震得耳朵生疼,莫小茜被母親臉上那悲痛冷冽懼怕給懾住,腳步生生立在那裏,根本不能動彈。


    “我讓你走啊!走!”穆春華伸手朝女兒推了推,那過大的力道,幾乎把她推倒,眼中卻是一片幾近癲狂的茫然。


    “好好好,我走,我走。”莫小茜還真怕母親發瘋,為了不刺激母親,她隻能選擇妥協。


    無辜地撇撇嘴,這跟她有什麽關係,火氣都衝著她來了……


    不過她是孝順的乖女兒,她聽媽媽的話。


    “等等,小茜,來者可不是客。”雲非隱喊住她欲走的步子,俊臉一片陰沉,“這樣的場麵,難道你不想知道發生什麽事情?”


    穆春華受了刺激,抱著腦袋蹲下去,嘴裏囔著:“不要說,我求你了,不要說!”


    “阿華,你冷靜點,我不能讓她,再錯下去了!”相比之下,麵色暗沉的雲非隱情緒並不比穆春華激動。


    莫小茜目中一片駭然,看著母親那悲痛欲絕的樣子,以及眼中深深的擔憂,腳下的步子再也移不開去。


    有時候躲避並不能解決問題,隻會加重事情的嚴重性,她不想躲避,隻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了?


    是什麽事,讓家裏人那麽痛苦,那麽驚惶?如果不是因為她,她就要事情解決掉,不讓家人煩惱;如果是衝著她來,解鈴人尚且需要係鈴人,不是麽?


    臉色平靜下來,定定看著雲非隱的眼睛,淡淡然開口:“你說吧,我聽著呢,有什麽事情衝著我來!”


    她活著的目的,不是為了讓家人活得更好嗎,又怎麽讓他們臉上出現那麽多的無助彷徨?


    “小茜,你――”四目相對,雲非隱被她的平靜給鎮住,嘴巴張了張,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看了兒子一眼,又看了看莫小茜,還是沒勇氣開口。


    到底怎麽了!莫小茜心頭疑惑焦急,卻沒催促……該說的話,始終都堵不住那源頭,遲早會說。


    沉沉一歎,眼中閃過幾分悔恨和愧疚,雲非隱深呼吸,看著莫小茜的眼神,道:“我是你的親生父親,跟我走吧!”


    轟!雷聲轟隆,似乎晴天霹靂了!看,天色都變了,是不祥之兆啊!


    臉色瞬間蒼白如雪,唇邊的笑意終於溢出來,身子晃了晃,輕笑道:“雲叔叔,縱然你反對我和雲楓,也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我,我會當真的!”後麵的話說著說著,幾不可聞,連自己都差點聽不到。


    嗬嗬,她不是素來堅強嗎,到底在害怕什麽?


    “小茜,是真的,你是我的女兒,所以我才不會讓你們在一起。因為,這注定是個錯啊!”雲非隱看了心情低落的雲楓一眼,斥責的話終沒說出口,長長歎氣,“是我的錯,我該早點發現的,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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