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毋端兒頻繁的敬酒,李向年紀小,以水代酒,也是喝到肚脹。看看吃的差不多了,李向便說道:“今日真的高興,武先生這樣的大才,能真心的幫毋老大,日後咱們說不定也能登堂入室,做個大官兒啊。”


    武先生笑笑道:“大郎不要打趣在下了,在大郎麵前,在下實在不敢再說大才了。”


    毋端兒笑道:“都對都對,你們兩位都是大才,啊,哈哈哈!”眾人也跟著大笑。


    李向又問武先生:“現在可以說說先生的過去了吧,我們可都是些愛聽故事的人啊。”說著用眼神像眾人發出信號。眾人立馬就起哄要武先生趕快說。


    武先生喝了一杯酒,歎了一口氣說道:“既然眾位想聽,那在下就說說吧。”然後放下杯子,站起來背著手,有些傷感的回憶起來。


    武士倰老家在並州文水,祖上是北周的谘議參軍,父親武華在文帝楊堅時曾做過洛陽郡丞,兄弟四人,他是老大。


    武氏家族世代都在經商,所以家資頗豐,而且兄弟幾人都喜好結交朋友,因此在地方上也算是名門望族,經常會有各種身份的人來往。


    李淵有一次領兵路過文水,就在他們家中休息,走時便和他們成了好朋友。當時李淵還沒有太大的實力,武家幾兄弟慷慨資助,終於讓李淵有了在軍中上位的資本,所以李淵對於武家兄弟頗為感激。


    在李淵去弘農收拾楊玄感叛亂留下的殘局時,便把武家幾兄弟都招在自己身邊。武士倰因為才學比較出眾,李淵便讓他的大兒子李建成拜武士倰為師,學習領軍統兵之道。


    武士倰在李建成身邊兢兢業業的教授他如何行軍,如何布陣,李建成也是一學就會,當時武士倰就覺得這個孩子將來可能會有不俗的事業。


    可是隨著李建成漸漸長大,武士倰發覺李建成雖然聰慧,但為人處世方麵遠遠差於他的幾個弟弟,於是又開始教他怎麽處理好和兄弟、朋友間的關係。


    李建成起初還是很聽話的,但時間久了,就開始我行我素,不怎麽聽武士倰的話了。後來李淵漸漸的有了自己的勢力,也有了一些野心,武士倰便察覺到一些苗頭。


    一次和李淵深談,李淵不自覺的透露出當今皇帝昏聵,不適合掌控天下的意思。武士倰當時就對李淵說出天下不久將會大亂的預言。


    不想沒幾年,各地起義就紛紛到來,李淵便想到了武士倰說的話,便又找他深談。這一次大家把話說開了,武士倰建議李淵把自己的幾個兒子都派出去曆練,一是為了孩子們早些接觸各色的人物,也是為了給李淵的大業增添不同的力量。


    於是武士倰便隨著李建成到處結交世家,尋找可以用到的力量。在這個過程中,便有了武士倰到霍邑結交毋端兒的事情,當時也是為了拉攏毋端兒這一隻農民軍為李建成所用。


    然後武士倰便幫著毋端兒出主意,先打哪裏,再打哪裏,什麽地方可以直接就拿下,什麽地方需要強攻。其實當時武士倰對於那些地方的縣令、太守也都不認識,但李建成會給他提供一些人名,說這些都是可以用到的人。


    當時武士倰就被李淵的勢力所震驚,這是個龐大的係統,上至高官,下至走卒,可以說到了哪裏都有這樣一些人。這些人並不知道自己屬於誰,隻認識和自己聯係的人,所以很神秘。


    武士倰覺得李淵現在已經有了稱霸一方的資本了,便也死心塌地的跟著賣命。隻是李建成變的越來越剛愎自用,不聽忠言,很多次還下殺手處理了幾個早先在李建成身邊的親信,這就讓武士倰有些擔憂,但他也沒有辦法,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隻能繼續往下看了。


    武士倰講完後,又喝了一杯酒說道:“今日既然已經投效了毋老大,在下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不論以後怎樣,都會幫著毋老大成就大事的。”


    毋端兒那些人聽的很感慨,看看人家的本事,再看看自己的作為,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李向聽完後第一反應就是李淵早已經開始準備了,楊廣到現在還蒙在鼓勵,而自己想要成就事業,也才是剛剛起步,心中難免有些落寞。不過剛才武士倰的話語中,多次提到他後來一直在李建成身邊,那說明李建成很有可能就是要害李家,害自己的那個人。


    李向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被以後唐朝的太子惦記著,而且還是那種不死不休的惦記,他不知道原因,所以要問問武士倰。


    李向正要說話,武士倰又說道:“雖然在下現在已經在毋老大手下了,可我的三個兄弟還在李淵手下當差呢,希望毋老大不要把我真心投靠的事情說出去,那樣幾個兄弟就危險了。”


    毋端兒當下就發誓,隻要武家三個兄弟沒有脫離李淵,他就絕對不說。李向便問了問三兄弟現在何處,當什麽值。


    武士倰說老二叫武士逸,跟在李淵三子李元吉的身邊,老三武士讓在李淵的關中軍中當著副參將,老四武士彠(yuē)(注1)一直跟在李淵身邊,當著參讚軍機。


    李向覺得這武家幾兄弟應該是各有所長的,不由的也心生佩服。說了幾句閑話,又問道:“那為何先生要抓李義呢?”


    武士倰這才想到自己之所以過來就是因為李義逃跑的事情,沒想到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於是說道:“說起李義,我倒是想問問毋老大他是如何逃脫的。”


    李向一看要問這個,便馬上說道:“哈哈,先生應該感謝李義啊,要不是他逃跑了,我們也不會知道先生的身份,毋老大也不會得到先生這樣的大才啊。”


    毋端兒在一旁哈哈大笑道:“這件事還是要聽聽大郎的分析吧,他一直以為是你放跑的呢。”


    李向臉上也是微微發紅,當著真人麵前還要說假話,還得讓人家相信,他自己還真有點兒不好意思。


    武士倰看著李向,李向便把自己的分析和他說了,最後又道:“看樣子這個李義對李建成很有用啊。”


    武士倰聽完分析說道:“大郎的腦子太厲害了,這麽長的分析,隻有李義逃跑這件事說錯了,其他的都是八九不離十,真是佩服啊。”然後看看李向又說道:“其實李義對李建成不是很重要,主要是李家得罪了李建成,所以他想把李家的產業據為己有。”


    李向一聽便知道說到重點了,便認真的聽著。


    武士倰說:“就在幾個月前,李建成讓在下到晉陽城中去聯係各個有實力的商家,準備把所有的商家都集中在一起,成立一個商會,由李建成統一領導,選出會長負責生意上的事情,各個鋪麵可以收集情報,然後交給在下,這也算是為李淵在晉陽鋪路。”


    李向恍然大悟,原來李淵已經開始朝晉陽下手了。武士倰繼續說道:“誰知道在下召集商家聚會當日正好趕上李家的人也要開商會,來的就沒有幾個。在下就去打聽了一下李家在晉陽的實力。原來在晉陽商界,李家才是翹楚。”


    看看李向又道:“當時在下便想拜見一下李老爺子,沒想到在門外就被拒絕了,說是從商之人不與朝廷各係交往,還送了在下兩錠金子。”在下當時很生氣,回去後便對李建成說了。”


    “後來李建成說讓我直接去找晉陽肉鋪的一個人,他有辦法幫著把李家的家產奪過來。當時在下不明白一個賣肉的怎麽能有這種本事,等去了一聽那人說的,在下就覺得可行。”


    “那個屠夫認識李家的一個管家,這個管家又是李家三公子的人。說起李家三公子,倒也是個聰明人,有才學,就是不夠狠心。李義是老大,材質平庸,老二根本就是個糊塗蛋,所以這個三公子自認為以後就是他繼承李家的產業。”


    “沒想到李老爺子還是把這個權利交給了李義,這在三公子心裏就有了疙瘩。正好李建成需要一個人從內部分化李家,於是在下就通過屠夫和管家,認識了三公子,幾次後便告訴他可以幫他拿下李家的繼承權,代價就是他做了家主後要聽李建成的話。”


    “三公子一口就答應了。之後便是想辦法的事情,三公子說除了李義和老二外,還有李義的兒子李向也是有繼承權的,要是李義和老二都不能繼承了,就該輪到李向了,所以我們又安排人去處理李向。”


    李向聽的真是生氣,別人算計自己也就算了,自己的家人這麽早就開始爭家產。後麵的事情李向都能自己分析出來了。


    武士倰還在講怎樣把李向推下山崖,以為成功了,沒想到李向又活著回來了,而且還當了楊廣身邊的重臣,沒辦法隻好再叫人放火準備燒死他,沒想到李向再一次奇跡生還。


    不過這一次放火的卻不隻有李建成的人,還有李淵二子李世民的人,可能也是看到了李府在晉陽中的作用吧。


    李向徹底清楚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心中對李世民的那一點點好感蕩然無存,甚至覺得李世民還不如楊廣光明正大。


    現在李向在想當日問到那個屠夫的時候,說道了一個神秘組織——隱龍,估計就是李淵的人了。


    武士彠(yuē)(注1):字信,並州文水(今山西文水縣東)人,唐朝的開國功臣,卓有政績的高級官員,女皇武則天的父親。


    文中提到的武家兄弟曆史上確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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