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長孫無忌還是毅然決然的去了太守府。


    宇文化及出乎意料的並沒有當場揭穿他的意思,相反還給他介紹了幾個從外地趕來的客人。長孫無忌當然也不會自首,對宇文化及的這種信任表示了感激。看起來一片祥和,其實兩人心裏都有些吃驚。


    長孫無忌其實已經想好了借口,就等著宇文化及發飆了,誰知道人家根本沒有那個意思,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激。


    宇文化及比他還吃驚,本以為一個默默無名的人物,就是靠著妹妹被皇帝賜了個公主,還有就是李向的關係,才在朝中大臣中稍稍有些名聲的,隻要稍微給點兒好處就會巴結。


    沒想到這幾日下來,這個家夥不管是做事還是出主意都有些驚豔的表現,這就叫宇文化及刮目相看了,這樣的人怎麽會一直待在一個龍門縣城中,還能泰然處之呢?


    於是宇文化及便叫了幾個江湖人去跟著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更叫他沒想到的是,長孫無忌居然能在幾個高手眼前就逃走了,這就不能不說他本事大了。不說是逃走了,但是說他能發現跟蹤的人就不簡單了。


    後來跟蹤的人回來說了情況後,宇文化及便笑了,看來要好好對待這個公主的哥哥了。


    長孫無忌知道目前來看宇文化及也不會將自己怎麽樣,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剛剛見到的兩個外地來的人身上。


    這兩人一文一武,一看就是宇文化及的心腹。四十多歲的男子是文人打扮,和宇文化及說話間,舉手投足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再聽他說的那些話,就知道這是一個經常在高官麵前出出主意的師爺。


    但聽他的那些主意,長孫無忌知道,這個人一定不簡單,說出的話和出的主意絕對不是一個小地方出來,沒見過大世麵的人。


    他旁邊坐著一個黑大漢,要說黑還真的和程咬金有的一比,不過看他五大三粗的樣子,一開始長孫無忌以為就是一個武將而已,但一說話就知道自己又看錯了。


    這個武將不僅僅有把子力氣,看來也是大地方出來,見過世麵的人。聽宇文化及說到河南、河東兩郡各地的大員時,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還時不時提到那些大員的小名或者官員們之間流傳的外號。


    長孫無忌隻是默默聽著三人說話,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大概他的舉動被那個文人看在眼裏,有些不舒服,便冷笑著說道:“聽宇文大人說閣下是從龍門過來的,不知道聽沒聽說過李向這個人啊?”


    本來長孫無忌抱著一種聽聽的心態,根本不想說話,沒想到人家一張嘴就是這樣的腔調,還提到了李向,他心中便有些不暢快。


    抬眼瞧了一下宇文化及,見老家夥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甚至能從眉眼間看到一種挑釁和看戲的狀態,長孫無忌便準備會會這個文人。


    他站起身施禮道:“在下長孫無忌,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其實一開始宇文化及介紹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兩個人的名字了,隻不過心裏有些生氣,便再次問了出來,那意思就是剛才說的時候沒幾下,說明並不值得記住你。


    果不其然,文人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不過還好,他是文人,不會一張口就罵出來,於是哼了一聲道:“我的大名不說也罷,剛才我問你的李向,你到底認識不認識?”


    “認識,李都尉的大名如雷貫耳,婦孺皆知。當然,在下也是看先生能說出李都尉的名字,才有意問一下先生的名字的。”長孫無忌的意思很明顯,要不是你說起李向,我都懶得問你。更何況,要是跟李向的名字比起來,你的名字還是不提的好,省的丟人。


    文人坐不住了,屁股一欠就要發火兒,被那個黑大漢一隻手攔住,目光中有些憤怒。


    黑大漢哈哈大笑道:“李向,不過是個小孩子,也就是仗著錦雲公主的臉麵,才弄了個都尉使的名頭,說白了還不是吃軟飯的家夥。”


    這句話別看沒有一個髒字兒,但卻比那個文人要狠的多。要知道古代社會男子為尊,要被人說成是吃軟飯的,靠著女人養活或者高升的話,那是極度的侮辱,甚至可以和刨祖墳相提並論了。


    長孫無忌沒想到這個黑大漢怎麽一張嘴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難道李向過去得罪過這個人?他在那裏想了一下,旁邊的文人卻跟著哈哈笑了起來,那意思不言而喻,李向根本不放在眼裏。


    長孫無忌剛要張口,忽然瞟見宇文化及聽到這話後也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心道:“原來這兩個人說的不是他安排的,還以為是這個老家夥故意叫人這麽說的呢。”


    想通這點,長孫無忌突然也跟著大笑起來,甚至比這兩個人都笑的開心。這下剩下的三人都有些納悶兒了,剛才聽長孫無忌的話音,和那個李向應該是認識的,而且好像還很維護他,怎麽突然間變成跟著大家一起嘲笑的意思。


    笑的差不多了,長孫無忌道沒有和兩人說話,轉頭對著宇文化及道:“宇文大人,恕在下不能在這裏幫助大人了,在下請辭,望大人首肯。”說完對著宇文化及深施一禮。


    宇文化及不知道他要幹什麽,怎麽突然要請辭?難道是感覺到自己對他的懷疑了,還是本身就有問題,準備逃跑?


    另外兩人也是一愣,怎麽李向說的好好的,突然間要請辭,看樣子人家在宇文化及手下還算是有些地位的,要不然走的時候不會叫宇文化及親自首肯的。


    幾人一下子都不說話了,各自有著各自的想法。


    長孫無忌再次道:“還請大人原來在下,不能在大人身邊伺候了,請大人首肯!”


    “輔機,為什麽突然間就要離我而去呢?是老夫招待不周?還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要有老夫在,不管天大的事情,輔機隻要張口,老夫替你解決!”宇文化及沒有直接問原因,而是說出了他的不解,逼著長孫無忌自己說出來。


    長孫無忌搖搖頭道:“大人對在下有知遇之恩,況且不因為在下在龍門李都尉手下做過一些事情而看不起,更何況在下的妹子現在還是楊廣的公主,大人對在下實在是沒的說,隻是在下去意已決,還請大人成全。”


    那兩位一聽就知道長孫無忌的身份了,原來人家還真的是在李向手底下做過事情的,難怪剛才一說李向人家不樂意。更何況人家的妹子是楊廣的公主,剛才黑大個一句話又是李向,又是公主的,把兩人都得罪了,怪不得人家不和他們說話呢。


    想到這些,兩人看長孫無忌的目光都有些複雜起來。


    宇文化及眼睛眯著,大量著長孫無忌,聽他的意思今天是一定要走了,那就更說明這個家夥有問題了。


    “輔機啊,要走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啊,你也知道老夫現在有多少事情要忙的。更何況你這樣說走就走,也說不過去啊,要不你再考慮考慮?”宇文化及還是要問出原因。


    “恩!”長孫無忌長長哼了一聲,接著道:“大人,實在不是在下不識抬舉,也不是大人對在下不好,隻是……”說了一半兒突然間停下來不說了。


    宇文化及又是一皺眉,心道:“看來你還想和我刷刷心眼兒?”


    眼睛突然睜大,站起身走到長孫無忌身邊道:“怎麽,輔機有難言之隱?不妨說說看,老夫剛才就說了,隻要你說出來,不管什麽事,老夫都既往不咎,隻要你說的是實話,甚至有些事情,老夫可以替你解決。”


    宇文化及以為長孫無忌見到新來的兩人後有些害怕了,這是要交待他昨天逃跑的事情了。


    那兩人也聽出宇文化及的意思了,有些幸災樂禍的在旁邊冷笑著盯著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當然也聽出了意思,便歎口氣道:“在下也不想離開大人啊,可是……”說著長孫無忌有意無意的朝著那兩人看了一眼,又不說話了。


    宇文化及以為他想通了,耐心等著他的下文,誰知道又是說了一半兒,就好像憋著一口氣,隻能突出半口,剩下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的難受。他注意到長孫無忌瞅了一眼兩人,不知道什麽意思。


    那兩人當人也看到了,還是文人心思快一些,立馬感覺到不對勁兒,張口就說道:“你有什麽話幹脆點兒,大人日理萬機,沒工夫聽你的廢話。”


    長孫無忌一搖頭道:“大人,看到了吧,不是我不想留下,大人覺得我留下好呢,還是走了好呢?”


    宇文化及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是看到新來的兩人有些強勢,怕留下會給他穿小鞋啊,於是樂道:“怎麽,他們二位也是通情理之人,輔機多慮了。”


    “不,大人,要是一開始沒有說到李都尉的時候,我也沒有這樣的想法,可是他們口中的李都尉,和我親身接觸的李都尉實在是天差地別,不是我奉承李都尉,而是他們也太過分了。”


    “小子,我們說的是李向,又不是你,你著什麽急?更何況你現在是在給宇文大人效力,怎麽還是念念不忘李都尉,怎麽?難道你是李都尉派來的人,來這裏打探消息不成?”黑大個一句話就把長孫無忌定性為臥底了。


    “哈哈哈,大人,聽到了吧,這就是我要請辭的原因。大人試想一下,一個連過去上官都不能維護的人,怎麽可能會死心塌地的跟在現在上官身邊呢?要是上官出點兒什麽事情的話,那還不是聽到風聲就要逃跑的貨色嗎?大人不計較他們,我長孫無忌恥與這樣的人為伍,大人,告辭了!”


    長孫無忌說完,轉身就走,沒有一絲的猶豫,倒是將三人都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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