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賈雄和丁德祿回來仔細說了一下宇文化及那邊的事情,隨口提了一句長孫無忌,大家都沒有在意,但徐茂公是什麽人,他一下子便判斷出這個長孫無忌才是此次大戰成敗的關鍵。


    隨後便有了徐茂公打土豪的行為,那都是根據長孫無忌所做的事情判斷出的結果。等宇文化及下山後,徐茂公便和單雄信秘密商量了一次,他叫單雄信派心腹之人去洛陽和龍門分別打探一下長孫無忌的情況。


    等回來的人將情況告訴了徐茂公後,徐茂公便皺起了眉頭。這個長孫無忌不簡單啊!


    光是這幾個月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一下子便做出來這麽多別人一輩子可能都不見得有機會做的事情,這個長孫無忌就是一個人物!


    更加震驚的是,去龍門的那個嘍囉居然說龍門城要比洛陽還難進攻,因為人家的城牆不是一塊塊城磚壘起來的,而是整座城是一塊非常大的石頭。注意是一塊石頭,不是許都拚起來的!


    徐茂公一度認為這個嘍囉再放屁!誰見過一整塊兒大石頭變成城牆的!後來再三詢問才確認真的是這樣,這可就嚇著了。怎麽可能呢?最後那個嘍囉也算機敏,詢問了城中的百姓才知道,這樣的城牆,是一個叫什麽李都尉的官老爺弄出來的,具體的情況就不知道了。


    最後嘍囉又說了一句話:“長孫無忌就是這個李向手下的一個先生。”


    好嘛!一個長孫無忌就夠厲害的了,現在突然又冒出一個頂頭上司來,看來龍門雖小,藏龍臥虎啊!


    徐茂公和單雄信再次商議後,便趁著宇文化及還沒有逃跑之前,又派人去了一趟龍門,這次連李向也好好的打探一番。


    等這次回來一番分析後,徐茂公便有些害怕了。原來李向才是那個可怕之人!


    按說徐茂公從十七歲便開始跟著翟讓占山為王,扯旗造反,什麽人什麽事沒有經曆過,不至於這麽膽小的,可惜這次聽完李向的事情後,他真的感覺到了很大的危險。


    現在李向才十歲,才是一個河南郡的都尉使,便有如此的本事了,將來會是什麽成就,誰能知道?再說,人家現在是官,他們是賊,幸好一直以來,楊廣派來剿滅瓦崗寨的都是些不中用的家夥,要是派了李向前來,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呢。


    再一個,徐茂公隱隱的覺得李向的誌向可是不小,從他編練新軍,發明農具,改進印刷術等等事情中,分明看出來這個李向的目標不僅僅是一個甘居人下之人,也許現在正在韜光養晦,等到有一天,風雲際會之日,便是他化龍之時啊!


    跟著翟讓造反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是一走上了這條路,徐茂公就不可能回頭了。他也有大誌,也有理想,封妻蔭子,光宗耀祖。但是能走到那一天是何等的艱難。


    本來一開始跟著翟讓,徐茂公還是有些信心的。翟讓這個人很講義氣,對徐茂公也是非常的信任。隻要是徐茂公說出的話,翟讓都會無條件的選擇支持,但好景不長,等到山上的頭領們日漸增多,山寨日漸興盛後,翟讓的那些優點慢慢也被消磨的沒有多少了。


    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信任他徐茂公,但好像不在像之前那樣銳意進取了。沒有了動力的叛軍,隻能守在瓦崗寨這片自留地上,每日過著小富即安的日子,徐茂公為此深深的擔憂。


    朝廷的軍隊不是收拾不了瓦崗寨,是現在實在沒有多少精力來對付你。真要以為就憑著瓦崗寨這點兒天險就能和朝廷對抗的話,那等著他們的命運也早就注定了。


    徐茂公曾經不隻一次的隱晦提醒過翟讓,奈何現在翟讓身邊不隻他一個軍師,出了賈雄,還有那個翟讓的大哥翟弘也時不時的出出餿主意。徐茂公有些心灰意冷了,要不是感激翟讓一直一來對他的照顧,說不定徐茂公早就自己下山去了。


    整個大隋江山已經風雨飄搖了,按照徐茂公的想法,現在正是大好時機,趁著這個時機,隻要好好的謀劃一番,未來說不定真的可以有些大的成就,可惜山上沒有聰明人能看透這一切,隻是覺得現在的日子實在是好過的多了。


    徐茂公真的是對翟讓有些失望了,怒其不爭,恨其不為。可眼下也實在是沒有太多的辦法,隻好靠著自己的一些計策暗地裏幫著山上準備著,等著將來某一天朝廷的大軍真正來進攻時,也算有些幫助。


    誰知道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叫他發現天下竟有李向這樣的人物,一下子徐茂公的心思又活泛起來了。他在山上也實在沒有多少能說得來的朋友,單雄信算是一個。


    當然單二哥沒有像他這樣太大的誌向,但也要比那些不作為的頭領們要好的多,起碼能聽進去忠言。


    和單雄信一番商議後,便等著宇文化及的隊伍過山之後再做打算!


    今日宇文化及一走,徐茂公便和單雄信開始了密謀。雖然徐茂公對這個突然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李向感興趣,但他謹慎的性格也告訴自己不要盲目的下結論。一定要親自去看看這個李向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就是這次密謀的主要話題。


    單雄信其實也對李向很感興趣,不是因為李向做了多少事情,而是李向那個義勇軍聽起來好像很厲害。一個武行出身的人,聽到有這樣的隊伍,那心裏真的是有些貓爪的一樣難受。


    一聽徐茂公的計劃,單雄信便完全讚同,而且還說要一起去見識一下龍門的城牆。徐茂公想了一會兒,點點頭,然後仔細商量了一下這次行程的具體事宜,之後單雄信才離開了屋子。


    第二天照例頭領們在大廳中聚首,一個個麵帶喜色,徐茂公和單雄信暗自遞了一個眼色,正要開口,翟讓卻招手叫徐茂公到近前笑道:“軍師啊,這次真的要好好犒勞犒勞你了,沒有你的那些計策,咱們山上怎麽能一下子就得了這麽多好處啊!你說吧,這次要什麽獎賞!”


    翟讓的目光說不出有多麽的興奮,他真的將徐茂公當成了他的臂膀。以前的事情不說了,這次他真的知道什麽叫運籌帷幄了。


    賈雄和翟弘眼神中不知道是羨慕多一點兒還是嫉妒多一些,反正都盯著徐茂公看。徐茂公倒是鎮定的很,低聲淡淡的道:“寨主,其實這次也是恰逢其會,在下也隻是稍稍用了些力罷了,獎賞就算了,能為山上弄到些東西,才是最主要的。”


    “那怎麽行?你是大功臣啊,要是我不獎賞你,大家夥兒可都要說我這個寨主賞罰不明了!”翟讓打著哈哈說著。


    徐茂公不置可否,微微搖頭道:“寨主,真的不用獎賞了,我也是山上的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現在考慮的是下一步山上要開始好好的布防一下了。”


    這話一說,翟讓有些吃驚,他不知道怎麽剛剛得了這麽多東西,怎麽一下子就說到布防上了,沒聽說朝廷要來進攻啊!


    賈雄倒是陰陽怪氣的說道:“咱們的軍師是看不上那些東西吧,不要就算了,就當軍師大公無私了,我們都知道軍師高義!”


    翟讓微微感到憤怒,這個牛鼻子怎麽總是在不該說話的時候說話。他等了賈雄一眼,隨即問道:“軍師何出此言啊?最近朝廷都忙著收拾殘局呢,哪有精力來攻打我們啊!”


    徐茂公又是微微搖頭道:“寨主,眼下看上去是我們得了不少好處,但要知道,這個好處也不是白拿的。先不說宇文化及這次吃了暗虧,將來會怎麽對付我們,就單單說現在洛陽城中的李建成就是個大麻煩。”


    “怎麽講?”翟讓還是沒有明白。


    徐茂公道:“他現在帶兵進了洛陽城中,還聽說已經發了安民告示,寨主試想一下,這是一個臣子應該做的事情嗎?要是楊廣得知了這件事,會怎麽想他。一定會以為李建成有不臣之心,要是真的這樣想的話,那眼下楊廣一定在帶著兵馬急急往洛陽趕來的路上。”


    “楊廣是來接管洛陽城的,要是李建成再不知好歹的話,馬上就是另一場大戰了。別看李淵的手下兵強馬壯,但楊廣好歹現在還是皇帝,雙方真要開戰的話,咱們瓦崗寨離著洛陽這麽近,到時候難免受那池魚之災啊!”


    徐茂公說著眼睛直直的看著翟讓,他想讓翟讓警醒,這次要是真的雙方打起來,瓦崗寨要想避免是非那是不可能的。說不定楊廣會先轉手收拾了瓦崗,再去打李淵,這樣就不會腹背受敵了。


    可惜,翟讓的腦子不是他徐茂公的,因此翟讓便哈哈大笑道:“軍師多慮了,眼下我們山上也是兵強馬壯的,就算真的朝廷大軍來了,我們也能輕鬆應對的,再說了咱們這裏的天險也不是朝廷大軍能夠越過的,不必擔心了!”


    翟讓大笑著揮揮手道:“好了,既然軍師執意不要獎賞,那咱們大家就好好的喝酒,慶祝慶祝,來,滿飲此杯!”


    “好,滿飲此杯!”頭領們一個個興高采烈的大呼小叫。


    徐茂公隻能低聲歎氣,然後微微搖搖頭道:“寨主,在下身體不適,先下去休息了。”說完也不管別人的目光,轉身出了大廳。單雄信看著徐茂公的背影,忽然感到一種深深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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