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向眾人各自為突然到訪的兩撥人的事情為難的時候,第二天一早,一貫大大咧咧的裴翠雲卻仔細的打扮了一下自己,將那些堆放在梳妝匣裏久不久天日的頭飾、首飾翻騰了出來,選了幾件戴好,又用香水好好的給全身“洗了個澡”後,才去和唐碧瑩匯合,然後去拜訪三嬸和裴鶯兒。


    今天是她們商量好一起帶著兩個到訪的女人逛街的日子。當然對於沒有來過龍門的裴家三嬸來說,這裏其實並不是她願意逛的地方,而且身上還有裴家家主交給的任務,因此心情沒有多少激動。


    但對於養在深閨人未識的裴鶯兒來說,能跟著表妹一起出來逛街就是她的福利了,要知道待在家裏的時候,一年說不定都沒有一次出門逛街的機會,千載難逢啊。


    裴鶯兒喜歡上了龍門,不是因為這裏的人,而是那些新奇的東西。吃一次就忘不掉的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小吃,用一遍就愛不釋手的香水化妝品,還有那些好看的衣服,可愛的布娃娃……喜歡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偷偷噴了一些表妹送的香水後,裴鶯兒滿意的笑笑,然後便大大方方的出了房間在外客廳等待表妹她們的到來。


    三嬸已經坐在外客廳了,看到鶯兒出來了,便招手叫她到自己跟前,先吃點兒點心墊墊肚子。鶯兒臉有些發燙,然後低聲細語的道:“娘,表妹說街市上有許多好吃的,特意告訴女兒早上不用吃東西,要不然街市上那些好東西就沒有肚子吃了。”說完偷眼看看母親是不是生氣。


    三嬸沒有生氣,相反她忽然覺得帶著鶯兒來龍門是個正確的決定。在家裏鶯兒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開朗高興,而且她也能看出來那個侄女是真的對鶯兒好,還有李府的人也從來沒有把她們娘倆當做外人。


    在這個府裏生活真的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有個詞她不知道怎麽叫,其實就是“自由”。對於古代的女子來說,自由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遙不可及。以男人為天的女子們,是不會得到男子社會承認她們社會地位的。


    要不然幾千年的古代曆史中也不會隻出現寥寥無幾的那麽幾個出了名的女子,比如武則天,比如慈溪。權利和自由正是她們缺失的,甚至都沒有考慮過的東西,現在李府裏給她們提供了滋生欲望的溫床。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或者說是沒有想到,李向隨口說了一句讓裴翠雲和唐碧瑩去管理縣衙衙役的事情,已經給府中的女子開了一個頭,一個女人也可以光明正大、拋頭露麵,和男子一樣做事的先例。還有無憂和她那些姐妹們身在暗處管理暗影,這些都為這些常年待在繡樓和閨房中的女子們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三嬸不理解,但她卻有些羨慕像女兒這般年紀的李府女子們。誰沒有點兒好奇心呢,更不要說一直被封閉著的古代女子。


    聽完女兒的話,看看她謹小慎微的樣子,三嬸愛憐的摸摸孩子的頭笑道:“行,都聽你的,娘也不吃了,等下和你們一樣,到外邊好好吃喝去!”。


    裴鶯兒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看母親,實在不相信原先那個一本正經,從來不苟言笑的母親,今日怎麽這麽好說話,而且看樣子還真的也期盼著出去逛街,這是為什麽?


    三嬸繼續道:“鶯兒,娘看出來你確實很喜歡這裏,也喜歡和翠雲那丫頭待在一起,但娘還是要提醒你,咱們這次出來身上是有任務的,切不可忘記啊。”


    裴鶯兒眼神明顯黯淡了一下,隨即便低聲應了一句,又端莊的坐到母親旁邊不在說話了。


    裴翠雲和同樣打扮好的唐碧瑩適時地出現在她們麵前,然後便嘰嘰喳喳的開始說著今天的計劃,先去哪裏,在哪裏吃什麽,然後完什麽,兩張嘴就沒有停下來。


    裴鶯兒瞬間便從剛剛的灰色心情中解放出來了,沒一會兒便加入到討論的環節中。等到下人們套好了馬車,四個女人帶著各自的丫環便浩浩蕩蕩的出府而去。


    李府從來不缺新東西,這是大家公認的,誰叫李向這個不斷刷新著百姓眼界的人物就是李府的當家人呢。


    因為李向的發明而發家致富的百姓不在少數,因此,隻要李府中一有新東西出來,那些比常人有眼光的家夥便會出現在李府門外,求爺爺告奶奶想要去拜見一下李府的管家,好得到人家的允許,學習那些新的本事,將來自己也能靠這些新東西養家糊口。


    幾個女人剛出門,就被有心人看到了,然後便大搖大擺的跟在女子馬車後邊,說不定就有什麽好東西被他們發現了,然後他們發財的夢想也就正式開啟。


    裴翠雲和唐碧瑩早就見怪不怪了,根本就沒有理會,還在嘰嘰喳喳的和裴鶯兒說著街上的新鮮事。可裴家三嬸就有些緊張了,龍門畢竟不是裴家的地頭,自己這幾個女人一出門便被人光明正大的盯上了,難免有些害怕。


    想提醒一下裴翠雲,又看到人家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樣子,心裏也犯嘀咕,跟蹤的人會不會是李向派來監視自己的?注意觀察了那些跟蹤人一段時間,發現這些人實在是沒有一點兒秘密跟蹤的自覺,有幾個人甚至已經和馬車的車夫,還有跟著的幾個小廝攀談了起來。


    見他們說說笑笑的,就像老朋友聊天兒一樣,三嬸更加確信這些人就是李向派來的,心裏便對李向有了更深的警惕。


    她緊張了半天,一路上暗自聽著那些人都說些什麽,最後自己都覺得沒意思了。明顯那些跟蹤的人都是上來套近乎的,甚至有人直接就問是不是李府又有什麽好東西發明出來,準備去市上售賣的。


    這些人就是投機來的。三嬸得出了結論後,便也放下了心,自嘲一下太過小人了,居然還懷疑起了李向。然後搖搖頭,便也加入到幾個女人的談話中了。


    其實這些跟蹤的人大部分都是投機分子,但其中還真有那麽兩個是李府派來的,當然派人的人並不是李向,卻是現在一直坐在車中的裴翠雲和唐碧瑩。


    兩人自從李向同意她們加入暗影以後,便對這些藏在暗處,跟蹤竊聽,打探消息的事情上癮了,覺得這才是刺激的事情。於是整個李府的下人仆役都成了她們的實驗對象。好在還有無憂這個掌舵人看著,要不然估計她們連李向都敢悄悄打探。


    雖說兩人玩的成分居多,但她們也都是聰明人,知道什麽事情該怎麽做。裴家三嬸的到來,兩人就私下交流了一下意見。別看裴翠雲給人的印象一直是大大咧咧,不懂人情世故,但她缺是那種內秀的女子,要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程咬金扮豬吃虎的本事,這倆婆娘一個都沒拉下,也是深諳其道。


    裴翠雲知道三嬸一定是有什麽事情才會來的,所以這幾日她觀察了一下,見人家沒有明說,李向也沒有主動去問過,便和唐碧瑩商量著通過自己的努力將三嬸來的目的打探清楚。


    這樣就是今日出門逛街的另一個目的,在不知不覺中將三嬸的話套出來。另外她們也清楚自己在李府中雖說人家當做自家人一樣,但歸根結底是程家人,屬於寄居在人家府裏。人家對你好,那是人家仁義,自己就不能一點兒都不顧忌,特別是像這種自己家裏來人卻又含含糊糊不說清楚目的的情況。


    裴翠雲便親自安排了兩個暗影的人加入出門的隊伍中,說是為了監視三嬸,其實也是為了給自己和唐碧瑩洗脫嫌疑的。


    不管怎麽說,反正車隊到了女人街口便停了下來。裴翠雲兩人將三嬸請下車,然後指著街當中豎起的牌樓道:“三嬸,這條街就是今日咱們要逛的地方,女人街。”然後兩手叉腰,對著後麵的車夫和男仆役道:“我們今日會在這裏逛一天的,你們就在這裏的茶樓和棋牌房裏等著我們出來吧。”


    然後從腰間拿下一個小袋子,瀟灑的拋給領頭的仆役道:“這些錢是給你吃喝玩樂的,記住,不許生事。”這才率領著大小丫環,扶著三嬸朝著女人街進軍。


    仆役們早就樂嗬嗬的等著裴家母夜叉發話了,他們早就習慣這個大手大腳的程氏夫人了,每次來這裏,賞錢管夠,女人街外邊的茶廝棋牌房早就學著沁香閣開了個遍,也是他們這些下人們最喜歡去的地方。


    齊刷刷的應聲後,眾人便將錢袋子瓜分幹淨,一哄而散了。


    三嬸新奇的問道:“翠雲,怎麽不叫他們跟上,難道咱們要自己拿東西嗎?”


    裴翠雲樂道:“三嬸有所不知,這女人街裏隻允許女子進去,臭男人們是不能進來的,裏麵賣的東西可都是臭男人不能見的女兒家的私物。”然後又指指身後的那些丫環們道:“這不是有她們嗎?三嬸還擔心什麽。”


    女人街的新奇再一次刷新了三嬸的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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