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義聽說那黑不溜秋的黑紗,竟然能賣出五倍的價錢,一時喜出望外,就想叫人趕快把這黑紗都搬下去。[.超多好看小說]


    莫鍾書忙攔住他。因為當初李長義出於對他的絕對信任,跟著他買下這批黑紗,所以莫鍾書現在急著來給他報個訊。但他從那些大食人的反應中得出一個推論,這黑紗很值錢。他決定要讓大富他們進城去與商戶們洽談一番,待價而沽,而不是賤價拋售給碼頭那些二道商販。


    碼頭上的商人都帶著通譯,專門做過往船上外來客商的生意,再轉而將到手的貨物兌給城中的商人,從中賺取差價。對於言語不通的外來客商和洪長安這些貨物數量不大且時間不足的人來說,把貨物賣給他們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莫鍾書有李小滿和餘春生這兩個優秀翻譯,便不打算再分他們一杯羹了。


    阿貴和李小滿去聯係茶商,當天就帶回消息,價錢比碼頭商人的高了兩成。莫鍾書按照他們談妥的數量,與李長義一人出了一半的貨。


    二柱帶著餘春生,去市區逛了一圈,帶回來一個裁縫,讓他按當地人的習慣做了幾頂麵紗,請那裁縫的妻子和女兒當模特穿戴了,才帶著她們去找當地最大的絲綢商。


    阿拉伯半島都是熱帶沙漠氣候,天氣炎熱幹燥。但信奉伊斯蘭教的阿拉伯婦女出行時卻必須要頭戴黑麵紗身穿黑大袍。莫鍾書帶來的這種黑紗,遮光卻透氣,做成麵紗戴上,不如別的料子做的那樣憋氣,而且外人見不著主人的臉,主人卻能透過紗網視物如常,倒是正好。


    二柱都不用費什麽口舌,絲綢商就給了個比碼頭上高出三成的價碼,要的數量也大。莫鍾書又是與李長義平分了這個銷量。


    生意做得太過容易,阿貴幾人閑不住,又把在古裏淘換的貨物也出清了大半。


    拿到的錢,莫鍾書全交給了大富,讓他和洪長安商量著該置辦些什麽貨物到後麵幾站地方去賣。


    大富這些年為人愈加穩重,心思卻是愈加靈活。一路上,他經常找機會與那些有著多次出海經驗的客商交談,從他們嘴裏得到許多詳細的信息,每次停港下地,即便隻有一兩天時間,他也關注著當地的物產與需求,從中挖掘可能的機會。上次在古裏,他就敏捷地抓住商機,讓莫鍾書他們都發了一小筆意外之財。


    至於莫鍾書自己,隻打算著好好遊覽觀光,做生意的事實在不是他所長,所幸大富幾人經驗豐富又忠誠可靠,他便幹脆全權托付。


    這一日,大富來回稟說,他們打算販些玻璃回去製鏡子賣。


    莫鍾書奇道:“隻販玻璃?直接買製好的鏡子不更方便?”


    “海上風浪大,船身顛簸,玻璃是易碎品,損耗極大。如果先製好鏡子,被浪頭打碎了,豈不可惜?而且咱們中原也有製鏡匠人,做出來的鏡子更合中原人的喜好。”


    莫鍾書聽到這個,心裏就琢磨開了,道:“大麵玻璃運輸不便,那先切割成小塊的,損耗率不就降下來了?”


    大富想了一下,道:“還真有這個可能。一直以來,人們都想著大麵玻璃碎了之後還能撿出許多塊小的,倒沒想到這個可能。”


    莫鍾書腦中瞬間劃過一個曾經很熟悉的東西,皺著眉頭沉思半晌,才道:“先等一下,明天我跟你們一起去。”


    第二天,莫鍾書隨著大富到了玻璃生產工場,大富與工場主談妥了數量價錢,然後要求他們把玻璃全都切割成一尺見方的大小,然後裝箱,箱子的四個角落裏還要先用廢紙爛棉絮之類的軟物鋪墊好。


    莫鍾書等他們全談完了,才拿出兩張紙,遞給工場主,問:“可能按這個式樣給我加工一批?”


    工場主接過去一看,雖然不明白那是什麽東西,但肯定道:“沒問題。[]我們有許多經驗豐富的工匠,經常應一些客人要求,加工些別致的藝術品。”


    莫鍾書道:“我希望,你們能完全按照我紙上畫的尺寸來做,大小厚薄,中間的弧度,都要完全一致。”他指著其中一張紙,“這個,中間厚邊緣薄的,要一萬塊。”他又指著另一張紙,“這個,中間凹陷邊緣厚的,五千塊。”


    等李小滿逐字逐句地翻譯了,他又特別強調一句:“一定要保證質量,要無色透明,不能有氣泡,更不能有裂痕,表麵絕對光滑順溜,形狀也要和我圖上畫的一模一樣,不能有一丁點兒偏差。”


    工場主都一一答應了,麵上鄭重其事,心中卻極其不耐煩,就是兩個和瓶子底兒差不多的小物件,這麽簡單的東西要是都做不好,那他也不用在這一行裏混了。


    莫鍾書滿意問道:“這些東西大約要多少時間加工?”


    工場主低頭估算一會兒,抬頭道:“五天左右。”


    這個時間比莫鍾書估計的要長一些,不過他自己就是船主,延期一兩天開船也無所謂,便也點頭了。


    工場主伸出兩根手指頭,對李小滿說了個價格。大富等人聽了都皺起眉頭,覺得這人要價太離譜了。


    莫鍾書卻沒理會他們的神色,直接就與工場主擊掌成交了,“十天之後我們再來,驗過貨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但我先說清楚,如果東西質量不合格,我堅決不給錢哦!”


    工場主一臉正色地撰寫了合約,兩人簽署後,又去請了當地一個素有公正美名的法官當公證人。


    一直忙活都下半晌,工場主樂嗬嗬地送走這一行人,忙喊來最好的幾個工匠,讓他們把手上的活兒都暫時停下來,先給這個東方財主趕工。他把價格喊得比平時高了三倍,本以為這些人也會來一番討價還價的,可這個少年卻一口就答應下來了,隻再三叮囑一定要保證質量。


    工場主又看了看那兩張圖紙,這兩樣東西的形狀很簡單,工藝不算複雜,隻是他想不明白這兩個東西有什麽用,那少年為什麽願意為此花大價錢。


    莫鍾書回到船上,心裏頭也很樂嗬。看著身邊幾個人都是滿臉不讚同的神色,他就知道,那工場主的要價高了。不過高就高吧,如果多花點錢讓對方加點幹勁,能確保東西的質量,就已經物有所值了。如果能把他心中想的那個東西做出來,到時就算他把獅子口張得再大,也有的是人來排隊給他送錢。


    船上許多客人都買了玻璃。畢竟,中原現在不能生產這個,而鏡子又是家家都要用的東西,中原本土製造的銅鏡不貴但清晰度實在太差了些,所以這玻璃鏡盡管價格不菲但許多人家仍然願意花上幾兩銀子買個巴掌大的自用,市場需求巨大,自然就有商人不辭萬裏辛苦販貨。


    李長義前日也買了玻璃,看到莫鍾書如此切割包裝之後,馬上就叫人原裝退回工場,要求也同樣給他切割包裝。他早有體會,莫鍾書的主意比自己多,跟著他依樣畫葫蘆準沒錯。


    呂熠一直站在船頭,看著人們把玻璃搬上船,他的眼神閃爍不定,經常把他那十幾個隨從叫到一起小聲商議著什麽,卻又個個一臉無奈的表情。甚至,他們把餘春生借去,一連奔波了好幾天,卻都是一無所獲地回來。


    餘春生悄悄告訴莫鍾書,呂熠也在打那玻璃的主意,不過他們的目標不是物品而是其生產工匠。聽說這些工匠都是主人家的奴隸,他們起初便想高價向他們的主人把這些人買過來。可是人家工場就靠這些工匠賺錢的,自然不願意把能下金蛋的母雞賣掉。呂熠他們明修棧道不行,竟然想到暗渡陳倉,悄悄去找那些工匠,企圖用榮華富貴誘哄人家跟隨他們到中原去,無奈憑他們說破了嘴皮子,都沒一個工匠點頭答應要背叛主人。


    這些人還真是為了達到目的就挖空心思不擇手段!莫鍾書冷笑。阿拉伯世界的奴隸多數是從小就被主人豢養刻意栽培,法律和道義都規定了這些奴隸要死心塌地地輔助主人,怎麽可能輕易被人收買?


    莫鍾書倒是有辦法可以助呂熠一臂之力的。不過他得先晾這些人幾天,讓他們也先著急懊惱些時日。


    當日他們助他殺退海盜,這恩情他刻骨銘心,不會不還。可是呂熠為了讓自己這份恩情欠得更大些,在起初事態還比較容易控製時竟然一直袖手旁觀,等到船上傷亡慘重處境危急之時才出手。莫鍾書一直為陳榮等六條人命耿耿於懷,歸咎於自己的幼稚、大意和自作聰明,但有時細想起來,這六條性命卻也與呂熠的故意拖延不無關係,假如一開始海盜登船的時候,他們也能和別的乘客一樣同仇敵愾,陳榮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死了?莫鍾書每想至此,就難以壓抑心底的怨念。


    到了約定交貨的那一天,莫鍾書帶著王三和大富等人去了工場。隨便看了幾塊玻璃後,莫鍾書便讓大富和二柱仔細驗貨,他自己卻向工場主提出個要求,希望參觀一下工場,看看玻璃是如何製造出來的。


    莫鍾書先後在這工場買了兩批玻璃,第二次還給了個相當於市價三倍的高價,更重要的是,現在這批貨款還沒到手,工場主不好直接拒絕他這要求,便點頭同意了。


    但這人也多了個心眼,他帶莫鍾書參觀的是玻璃藝術品工場,還故意漏過了最開始的選料一步,隻讓他們從第二道工序開始走馬觀花。他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已經猜度到莫鍾書在覬覦他的玻璃製造技術,不過他也很自信,莫鍾書根本就不知道這玻璃生產要用什麽原料,就算他把後麵的步驟看得再清楚也是白搭。


    莫鍾書心知肚明,隻暗暗囑咐王三留意觀察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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