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解語與幹爹邂逅


    解語看著茜碧的肚子,心說舒老大也算是個能人,此前一直無子,是因為嬌棠下了藥,今番立時叫茜碧懷上,便是有真本事的。[]


    想到此,解語又想舒老大一直不能叫嬌棠有孕,也算是天意。舒老二自己的女人一直沒有消息,幾次便叫嬌棠懷了身子,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孽緣!隻不知嬌棠肚子裏的是舒老二的還是那車夫的了。


    怎一個亂字了得,看來這世間種種,多半看得還是緣分。有緣無分有份無緣,終究都隻能是空歡喜一場。


    正想著,便見對麵坐著的茜碧撫了肚子麵露難色。


    舒老太太最先發現,忙道:“怎地了?又鬧了?”


    茜碧這胎極不穩,解語懷疑是嬌棠平時就給茜碧吃了什麽,導致她懷了孩子後也是艱難。那時候,茜碧並不曾與舒清江有什麽首尾,防患於未然的嬌棠就忍心做下這缺德事,可見其心思歹毒。


    嬌棠的貼身丫頭,她留到身邊好幾年,為了給自己做臂膀,遲遲不給人家個歸宿。隻要嬌棠不點頭,舒清江就討不去茜碧,就這樣,嬌棠為了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還是事前給茜碧落了藥。


    茜碧自從懷了孩子,一個月有多數時日在床上躺著,今日算勉強舒坦些,才起來去給汪直磕頭。


    茜碧麵色愈發難看,舒老太太也急了,刁媽媽趕緊上前扶住,關切道:“茜姨娘,您這是怎麽了?老太太,這可如何是好?”


    舒老太太見茜碧又不舒坦,緊著叫刁媽媽看,燕繡和素荷也關切地湊上去,一時間發現茜碧臉色更差了。


    子嗣是大事,舒老太太忙叫茜碧到自己屋裏躺下,又去請了大夫診治。就在這時,舒清江親自來接人了,舒老太太急得拿手直拍榻席,說道:“這可如何是好?茜碧身子又凶險了,要不你去跟汪大人說說,茜姨娘身上又不適了,看請汪大人略等片刻才是。”


    舒清江也擔心,衝著舒老太太說道:“娘,這可萬萬使不得啊。還沒人能叫汪大人等人呢,您這不是結好不成結了仇!連都察院的王越大人都跟來了,那可是萬歲剛封的太子少保,今兒這事兒不能就這般回複。”


    舒老太太一聽,也覺出這個理,忙道:“你說得對,是這個理兒,這可如何是好啊!”


    舒清江急得焦頭爛額,轉身一看解語,說道:“就解語吧,叫解語替她弟弟磕個頭。反正茜碧磕頭也是替人磕的,解語去磕頭也是一樣。”


    解語一聽這話覺得無語,雖說是為那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磕的,但想到自己就要給汪直磕頭認幹爹,就覺得這事兒實在是滑稽。


    奈何,解語是沒有什麽拒絕的權利的,見舒清江一臉著急的樣子,舒老太太又緊著催促,解語便被迫跟著舒清江出了屋子。


    舒清江還是十分緊張,走在前頭不時回頭催促解語,又道:“解語,到了一定要恭謹,嘴甜些,那可是咱們家翻身的指望。”


    解語緊走幾步,心裏正盤算著如何,又想著,雖然打定主要要給汪直臉色看,但不能當著舒清江的麵,不然自己冒犯一回,就再沒有機會了。“爹,女兒記得了。”


    解語在舒清江心裏一向穩妥,聽了女兒這話也就不再說什麽,帶著解語一路往前院而去。


    按理說,解語是不便見外男的,但舒清江此時已經不計較了。汪直是權宦,是他要巴結的對象,又是自己孩子的義父幹爹,見麵在所難免。王越是兩朝名將,軍功上比之韓雍有過之而無不及,歲數上也已經是五十好幾的人了,見了也不甚逾越,又是汪直帶來的,自然是貴客。


    想到此,舒清江便帶著解語進了前書房。[]


    解語跟在舒清江後頭,進屋後一抬眼便見汪直背手站在一側的百寶閣前,微仰了下頜一副睨視萬物的樣子。


    還是那身月白的曳撒,上麵的暗繡金紋依舊透著張揚,外頭的滾邊披風極有垂重感,卻叫人嗅出一絲隱忍的意味。在這個季節裏,穿著披風未免顯得厚實,但穿在他身上卻是恰到好處,就好像能將他那種犀利張揚的氣息稍稍遮掩似的。


    他依舊是氣度蹁躚,一張瓷白的臉嬈雅素淡,轉頭見舒清江進來,又見後麵跟著解語,微微一挑眉後眨了一下眼睛,隨即低了頭抿起嘴走回到位子上坐下。


    一旁的王越大刀闊馬坐在椅子上,見舒清江帶了女兒進來,將茶盞放下說道:“舒大人,你這是何意?這是你那小妾?形容身量還未及笄吧?”


    王越說話向來大大咧咧,初入仕途的他更是意氣風,景泰五年時曾因父喪歸家,心急不等接替他的禦史前來,就自行上路,而遭了禦史彈劾。之後巡撫大同,又因桀驁不馴的性子被人彈劾,宦海幾番沉浮。


    及至如今,自乞骸骨回京後的他被萬歲封了太子少保,又領著都察院,可謂是不好惹的人物。


    舒清江曉得這事兒不好說,便道:“兩位大人見諒,下官去了後院,被母親說了一通。下官這麽一聽,才覺之前所想有些不妥。下官的這個小妾,雖懷著身孕,但到底是奴婢,上不得台麵的,未免衝撞了兩位大人,下官就叫小女來給汪大人磕個頭,姐姐代替弟弟磕頭,也是使得的。”


    汪直聽了舒大人這番說辭,微微仰了下頜表示並無異議,將目光投在後麵的解語身上。


    解語也試著抬頭看去,對上汪直的目光後,正想著今後要如何得罪他,便見其竟綻出一個淺淺的笑,一時間仿佛又回到兒時那場景。


    微微失神,那頭的王越已經說話了。“舒大人倒是想得周到,也是你們文人禮儀繁冗,其實就是個形式的事兒,今兒汪大人邀我前來,待磕了頭之後咱就去吃酒,寶順兒樓又到了新酒,得去品品。”


    舒清江心裏不喜,麵上卻也要裝作認可,連連點頭。


    解語看了王越這副性子,不由奇怪,心說汪直這麽一個清冷嬈雅的人,為何會與王越這種灑脫不羈的人要好?莫非,汪直骨子裏也是個灑脫的人,又或者王越不似他表麵看來的那樣,實則是個趨炎附勢為自己謀權謀利的小人?


    解語這失神的空當,便聽汪直說道:“無妨,敬杯茶就是了,磕頭就不必了。”


    舒清江以為汪直心裏不悅,嘴上隻是假意推托,忙道:“這怎使得?下官那未出世的孩子是大人的義子,小女是一定要代替給大人磕這個頭的。來來,解語過來,快去給汪大人磕頭。”


    舒清江說著,又去推了解語上前。舒清江一時心急,外加解語用力不當,她跪下之時膝蓋就有些痛了。解語膝蓋微痛,在心裏皺了眉頭,心說舒清江為了攀附,果真是沒有節操的,連丁點兒的尊嚴都不要的。


    已經跪下了,解語隻好順著舒清江的話頭,俯身磕頭,嘴裏叫著“給義父請安”之類的話。


    解語還未抬起頭,便見汪直俯身伸了手過來。看他的勢頭,解語本以為他會扶起自己,卻發現他的手一直到了自己的臂前,便停住了。順著汪直虛扶的姿勢,解語跟著起身,兩人額頭湊到一處,雖未觸碰卻也是離得過近了,解語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一般,心頭一動。


    膝蓋上不適,解語起得慢,低著頭得以細看他的手。他的手很幹淨,骨節分明比例恰到好處,就如他這個人那般,處處都透著精致嬈雅。大拇指上戴著一枚木製的扳指,另一隻手腕上掛著一串檀香木的佛珠串,顆顆粒粒都透著“寶相莊嚴”的意味,再看他收斂著風情的眼,卻難掩其壓抑著的流光。


    汪直湊近了解語,本是麵無表情的麵上,慢慢抬眸後忽地透出一絲淺笑,好比晚露滴上宣紙般,慢慢暈出弧度,沁人心脾。


    解語辨不清汪直到底心裏作何想,隻覺得有些尷尬,忙順著站起來,見舒清江在此,便做了未經人事的少女狀,拘謹站好。


    舒清江見解語不會哄人,便尷尬道:“汪大人,小女久居內宅,沒見過什麽大世麵,還望大人見諒。”


    汪直坐直了身子,一板一眼說道:“大家閨秀,自當如此。”


    舒清江這才微微放心,又想說些什麽,便聽一邊的王越不耐煩了。“成了,成了,時辰也不早了,還是走吧。舒大人可惜你這是女兒,若是個少爺的話,咱就帶出去見識見識。”


    舒清江自是連連笑著點頭,汪直卻霍地起身,瞥了一眼王越道:“王將軍,走吧。”


    舒清江見汪直要走,也知貴人事忙不好多耽擱,便吩咐道:“解語,趕緊給你幼弟的義父敬茶。”


    一旁的婆子早就準備了托盤,因為王越的打岔,才沒有機會上前,此時聽了舒清江的話,趕忙遞上茶盤。


    聽了舒清江的話,汪直停住腳,回身看過去。


    沒有法子,解語隻好捧著茶杯,走到汪直身前,伸臂將茶盞遞過去。


    汪直往前走了一步,離著解語近了些,他站得筆直,解語隻到他胸口處。汪直收緊下頜看著麵前垂眸的解語,他緊抿著嘴唇,雖刻意收斂著自己的情緒,唇畔卻還是不自覺地微微動了一下。


    解語垂眸看到他伸手雙手接過去接杯子,一起拿著杯子,兩人的指尖湊得很近,仿佛再動一下就會觸碰上。汪直接過杯子飲盡後,放下茶盞又看了眼她頰邊帶著晶瑩的皮膚,變戲法似的從袖間取出一塊帶著紅繩的如意墜子,輕輕為她戴在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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