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與方利琦也沒去什麽地方,除了一起去吃頓飯喝喝咖啡外便沒再有其他的餘興節目。


    興許是心知阮夏對方靖宇的顧忌,席間,方利琦除了聊聊這幾年的近況外也絕口不提方靖宇,阮夏也難得在四年後不再以一份尷尬的心情麵對方利琦。


    對於方利琦,阮夏打從心底敬重,這份敬重不僅僅隻是因為她是她的大學導師,更多的是對她不經意間流露的堅強樂觀的敬重和欽佩。


    雖然她們曾親同母女過,但她對方利琦的過往了解不深,隻是隱約知道她大學未畢業時便未婚生子,一邊進修一邊獨自將方靖宇撫養成人。


    對於一個曾經一無所有的女人,要在那樣一個年代,頂著各界的壓力,獨自帶著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遊離於生活邊緣,這份勇氣就讓阮夏唏噓不已。


    阮夏不知道她曾經曆過怎樣刻骨銘心的愛戀,刻骨銘心到讓她願意背負所有的罵聲,毫無怨言地將她與那個男人的孩子生下來,獨自撫養成人。


    如果換作是她,她自認做不來,無論愛不愛,如果給不了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她寧願狠心點,不讓那個孩子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因為對她而言,父母的責任不僅僅隻是給了孩子生命而已。


    她不曾見過方靖宇的父親,當年在一起這麽久,方靖宇也不曾提起過半分,她不問,隻是因為她以為終有一天他會願意向她敞開心扉,隻是,她還沒等到他向她敞開心扉時自己已經向他永遠地關起了自己的心扉。


    方利琦是隨方靖宇搬來a市定居的,工作也已由阮夏的母校調往a市排名首位的大學任教授,平日除了搞些科研外,課不多,有空沒空總會約阮夏出來逛逛街,做做美容喝喝咖啡什麽的,兩人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種亦師亦友的無憂歲月,隻是,四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已經在無形中將很多曾經以為會天長地久的東西給抹殺掉。


    四年前她們可以肆無忌憚地曆數方靖宇的點點滴滴,四年後的今天,方靖宇卻成了彼此小心翼翼避開的雷區,誰都不敢觸及半分。


    阮夏知道方利琦多少還心存撮合她和方靖宇的念頭,隻是對於她而言,方靖宇已經徹底成了一段不成熟的過去的代名詞,每當方利琦欲言又止的時候,阮夏總是不著痕跡地將話題扯入時裝美容等話題上麵,她和她,隻能是朋友,是師生,甚至是母女,但永遠也不會再有機會成為婆媳,兩條相交線,永遠也不可能有兩個交點。


    這些天來,因為距離時裝周展開幕式已經日益臨近,阮夏與方利琦的見麵也隻是倉促而匆忙地半個小時而已,大部分時間裏,阮夏幾乎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時裝周展開幕式的籌備上。


    因為心知本屆時裝周展的意義,安雅如自從上周現身時裝秀彩排後接下來的幾天訓練便沒再缺席過,每天與顧遠同進同出,飛宇內部關於顧遠和安雅如的緋聞開始喧囂塵上,聽著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語,阮夏由最初的莫名煩悶轉而淡定自如了,想當初因為工作的事她幾乎也是與顧遠同進同出將近一個月,公司裏卻沒流傳過任何她與他的流言蜚語,現在安雅如和他一起出現不到一周,關於兩個人的緋聞已經幾乎成了飛宇內部bbs的頭版頭條,看來這緋聞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沾惹的。


    坦白說,如果忽略心中的那份不舒坦,僅從一個欣賞者的角度來看,顧遠與安雅如無疑是現代都市中男才女貌的典型代表,無論是外貌,氣質,還是兩人之間的默契,兩人隨便往那一站,都能自從一道風景,一道隻能欣賞卻無法走近的風景,那份無形中展露的和諧之美完美得讓人無可挑剔。


    看著如畫般般配的兩個人,心中那份多餘感越來越強烈,阮夏幾乎以為,自己一旦走近,就會如同一個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破壞那一份和美。因而,阮夏開始有意無意地避開顧遠,若非必要,她幾乎不再出現在顧遠麵前,顧遠對她的態度也似乎在她有意無意的逃避中冷了下來,兩人間的磁場無形中繚繞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冰冷寒意。


    在忙活了一個多星期後,終於迎來了飛宇年度時裝周展正式開幕的日子,阮夏因為昨晚為今天的開幕式的事做前期準備,幾乎一宿沒睡,早上起來時離正式開幕已經隻剩下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從這裏打的過去勉強趕得上,阮夏匆匆洗漱完畢化了個淡妝後便急急忙忙地往樓下趕去,剛到馬路邊正想招輛出租車,一輛純黑色捷豹“吱”地一聲在麵前停下。


    阮夏疑惑地望向車子,車窗被緩緩拉下,一張帶著墨鏡略顯陰柔的臉出現在視線中。


    “田輝?”阮夏略顯遲疑的開口,眼前的陰柔男子正是前幾天被換下來的模特田輝。


    “嗬嗬……阮小姐記性真好。”田輝伸手瀟灑地摘下墨鏡,淺笑,而後狀似隨意地往阮夏身後望了眼,“阮小姐這是要趕去開幕式現場吧?”


    阮夏點點頭:“是啊,今天起來有點遲了,正準備往那邊趕去呢。”


    田輝望向她:“正好我也要去那裏,或許可以順道載阮小姐一程。”


    “謝謝你,不用麻煩田先生了,我可能還得先回一趟公司再過去。”


    阮夏下意識地拒絕道,她對田輝的認識僅止於那幾次的模特培訓,對他說不上了解,隻是那幾次短暫的接觸莫名地讓她覺得覺得他不如外表看起來簡單,他看人的眼神,帶著一種□□裸的侵略感,而那天她與他提起換人的事,他眸子中瞬間掠過的狠意她沒有錯辨,對他,她還是提防甚於信任。而且,在那次的換人事件中,她唱的是黑臉,麵對田輝,她多少有些尷尬。


    田輝望了阮夏一眼,輕輕笑了笑,笑得隨意,出口的話卻讓阮夏有些赧顏:“阮小姐這是在提防我呢”


    “田先生說的是哪裏話,我隻是因為還得繞回公司一趟,不想麻煩田先生而已。”穩了穩心神,阮夏笑得進退得宜。


    “阮小姐,你也不用掩飾,你會提防我是應該的,那天驟然聽到你說要將我替換下來時說不怨恨你是騙人的,但這幾天回去冷靜下來仔細想了一番,心裏也明白,這事要怪也隻能怪自己,與阮小姐完全無關。大概是我那天的神色嚇著了阮小姐,讓阮小姐對我如此提防也是我罪有應得,我不怪阮小姐。本來還想著今天意外遇到阮小姐還可以順道向阮小姐道個歉,但既然這樣子,那算了,我先走了,阮小姐注意安全。”田輝半斂眼眸,神色黯然,語氣中帶著一絲遺憾和不被信任的受傷。


    看著這樣子的田輝,阮夏心裏有些不忍,嘴巴已在理智前行動:“田先生你別這麽說,我真的沒有要提防你的意思,我隻是覺得太麻煩你了。如果你不覺得麻煩的話那就搭個順風車吧,我也不好意思勞煩田先生再專門繞回飛宇,就直接去開幕式現場吧。”


    話剛完心裏便忍不住後悔,但話已出口,沒有了反悔的理由,但願隻是自己多疑了。


    田輝一掃臉上的陰霾,拉開車門:“阮小姐請。”


    一路上田輝與阮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聊得興起的時候還不忘爽朗地大笑幾聲,這多少讓阮夏放心不少。


    隻是這種放心沒維持多久,當車子開了大半個小時後,看著越走越偏僻的路段,阮夏心裏開始不安,望了眼戴著墨鏡靜靜開車的田輝,阮夏問得不動聲色:“田先生,這似乎不是去國廈的路,你繞道走啊?”


    田輝回頭望了阮夏一眼,淺淺一笑:“嗯,從市區繞往國廈的路最近正在整修,所以可能得繞遠一點。”


    因為戴著墨鏡,阮夏不確定他的笑容是否直達眼底,隻是他的答案讓阮夏的心驟地沉了下來,心底的不安也越來越強烈,時裝周展的展館在華美,而不是國廈,田輝要麽是根本就不清楚時裝周展在哪要麽就是做賊心虛忽略了她話中的紕漏。


    她不知道他意欲何為,但千方百計地將她騙上車,並開往荒郊野嶺,動機不會單純到哪去。


    心裏暗中著急,手心已經微微冒汗,阮夏沒有表露出來,隻是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周圍的景物,在心裏記下經過的地方,手悄悄地從隨身包包裏拿出手機,一邊漫不經心地與田輝閑聊著一邊隨意地把玩著手機,趁著田輝不注意偷偷編輯短信,將經過的地點一一記下,逐一發到顧遠的工作手機上。


    她不知道他是否真如自己所猜測的一般動機不純,但在感知到危險時她善於提早預防。


    她也不知道他會將她帶往哪裏,隻能將沿途標誌性建築物記下,以防真有任何不測時也能給尋她的人留下線索,至於為什麽會選擇發往顧遠的手機,大概潛意識裏相信顧遠與她在一個多月的合作後培養起的默契吧,總覺得如果他看得到這些短信,又沒有在開幕式現場看到她,他會猜到她出事的。


    她現在隻是在賭,賭自己的運氣,畢竟這隻是顧遠的工作手機,他未必就會有機會看到。


    不是沒想過直接打電話,隻是打電話太過冒險,一來她不確定田輝確如她所想居心叵測,二來如果他真的是居心叵測,隻怕剛接通電話手機便被他奪走,到時真的求救無門了。


    “阮小姐,我有點事需要下車一會,你先在這裏等一會好嗎?”


    車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下來,田輝轉向阮夏,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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