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裝周展毫無懸念地順利落下帷幕, 安雅如在時裝周展閉幕當天便飛往了美國, 因為本屆的時裝周展獲得了空前的成功,飛宇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董事長顧家大家長顧鎮海特地在閉幕式上現身,暗示飛宇會特地為此舉辦一場盛大空前的慶功宴, 同時,在慶功宴當日, 飛宇會有另一件喜事會當眾宣布。


    在顧氏家族夠得上喜事的,眾人能猜到的隻有現任總經理顧遠的婚事, 因而眾人紛紛猜測這慶功宴上的另一件喜事極有可能便是公布顧遠及其未婚妻的婚訊, 因著八卦的天性及向來對顧遠這位神秘莫測的未婚妻的好奇,飛宇內部開始對這場慶功宴期待不已。


    但由於時裝周展的主要負責人顧遠與阮夏在時裝周展閉幕第二天上午便要飛往上海參加時裝展銷會,而本屆時裝周展的另一大功臣安雅如人也不在國內, 慶功宴的事不得不暫且擱下, 一切等三大功臣齊聚後再另行安排時間。


    或許是打從心裏不想欠顧遠,阮夏拒絕了顧遠給方靖宇安排特別看護的要求, 她不在的這幾天, 她讓桑蕊代替她到醫院照顧方靖宇,雖然萬分不願,但看著一臉為難的阮夏,桑蕊還是勉為其難地點頭,盡管心知沒有方靖宇就沒有此刻安然無恙的阮夏, 但桑蕊對方靖宇還是心結難消,隻是既然當事人都已經對過往既往不咎,作為朋友, 她也隻能試著從心裏接受。


    阮夏和顧遠第二天上午便乘上了飛往上海的航班,阮夏已經三年沒踏足過上海,四年前的她大三的課程剛結束,與方靖宇那段童話般的戀情也隨之因為董言菲的介入而告吹,黯然神傷之際,她便借著實習的機會與莫琪和桑蕊回到莫琪的家鄉a市實習,將近半年後才回到上海將大學未完的課程修完,畢業典禮一結束便馬不停蹄地與莫琪和桑蕊回到了a市,三年來不曾再踏足上海。


    最初不願留在上海是因為已打算徹底將過去埋葬,後來沒再去過僅是因為那裏已經沒有了值得留戀的東西。


    即將再次踏入那座生活了將近四年的城市,那座曾讓她幸福過卻也痛苦過的城市,阮夏心裏沒有過多的其他情緒,隻是一片如水的平靜。


    顧遠讓人訂的是頭等艙的機票,從飛宇出來距離飛機起飛時間還早,一路上,顧遠隻是平穩而悠閑地開著車,幽深的黑眸專注地望著前方的路況,視線至始至終沒有在阮夏身上落下過半秒,薄唇緊抿,不發一語地開著車。


    自從那天他主張給方靖宇安排看護的事被阮夏拒絕後,顧遠手一指門口,冷冷吐出兩個字“出去”後,這兩天來兩人便陷入了若有似無的冷戰,別說交談,如非必要,兩人的眼神甚至不曾交匯過。


    從他緊抿的唇角以及那天斷然拒絕安雅如的提議後阮夏便知道,顧遠不樂意帶著她一同出席上海展銷會。


    隻是既然如此,他為何執意要帶上她,阮夏想不通也猜不透,顧遠從來就不是願意為了別人委屈自己的人,他既然不樂意帶上她,那他為何要委屈自己?難道僅是因為那是安雅如的請求,他拒絕不得或不忍心拒絕?


    心底莫名地因為這個猜測而煩躁,發現自己花了太多的心思在揣度顧遠的心理上,阮夏心底的煩躁更甚,幹脆將視線移向窗外,隨意瀏覽著窗外飛掠而過的風景,以平複心中的躁動。


    車窗外的陽光很明媚,帶著春日的慵懶,是個出遊的好時節,隻是……偷偷望了眼身邊一臉淡漠,專注地開著車的顧遠,出遊不是隻要天時地利就是完美,人不和出遊的興致也會被悉數消磨殆盡。


    望著飛掠而過的風景,胃部隱隱傳來一陣惡心的反胃感,果真是磁場不和,從不暈車的她此刻居然也有了暈車的征兆,在心底苦笑,阮夏強迫自己忽視慢慢升起的那股惡心感,將陡然湧起的反胃壓下,隻是額間因為隱忍而微微沁出的冷汗幾乎浸濕了發根。


    來到機場時阮夏已因為暈車而臉色蒼白,額間的發絲也微濕,顧遠因為視線一直沒在阮夏身上落下過,沒發現阮夏的異常,直到辦完登機手續,進入機艙中才陡然發現阮夏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色。


    “怎麽回事?”無意瞥見她臉上的蒼白及,顧遠倏地伸手扣住她纖細的肩,眉尖驟然擰成一個結,沉聲問道。


    沒有力氣去掙脫他對她雙肩的鉗製,阮夏虛弱地露出一個微笑,答得有些無力:“暈車!”


    眉峰擰得更厲害,幽深的眸底隱隱竄起一絲不悅,清冷低沉的嗓音也帶著隱忍後的緊繃:“既然不舒服剛剛怎麽不說?偶爾向我示下弱就那麽難?你就非得這麽倔強?”


    “說了總經理會同意不讓我陪同嗎?”阮夏定定地望向他,反問道,語氣中帶著絲淩厲。


    目光複雜地望了她一眼,顧遠將目光移開:“至少可以先帶你去看看醫生。”


    輕笑兩聲,阮夏望向他:“總經理,我隻是暈車而已,沒必要這麽勞師動眾。”


    “隻是暈車而已?你看看你現在的臉色,隻是暈個車就成了這副樣子,是不是要等暈過去了才叫有事?”顧遠清冷的語氣不自覺地淩厲起來。


    阮夏反倒有些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她暈個車他有必要這麽激動嗎?難道還怕她因此而影響了工作的事?


    “總經理,如果您是擔心我因為身體不適而影響了工作的話,您大可放心,我不會將個人狀況帶入工作中的。”阮夏淡聲說道。


    “你……”扣在她肩膀上的掌驀地一緊,顧遠狠狠瞪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氣,倏而鬆開扣在她肩上的手,改而攬在她的腰間,把她往座位上帶。


    “飛機快要起飛了,現在下飛機已不可能,估計這一路上還有得你受的,老實在這坐著,我去問問飛機上有沒有備有暈車丸。”


    強製將阮夏按壓坐在座位上,顧遠轉身離去,不一會便帶著一杯水和兩片白色的藥片過來。


    “把這藥吃下,待會可能會好受點。”在阮夏身邊坐下,將水杯遞到阮夏嘴邊,顧遠沉聲說道。


    抬眸望了眼臉色依然不是很好的顧遠,又望了望他手中的藥,阮夏搖搖頭:“我已經好多了,不用吃這東西。”


    她向來對打針吃藥的事深惡痛絕,不到迫不得已絕不會吃藥,現在隻是小小的暈車而已,實在沒必要為此專門吃兩片藥。


    望了她一眼,顧遠也沒有逼她吃下,隻是將藥移開,將水杯遞到她嘴邊:“不想吃就不吃,喝點水潤潤喉或許會好受點。”


    阮夏輕點了下頭,接過顧遠手中的杯子:“謝謝總經理。”


    喝完將杯子交還顧遠。


    “先靠著座椅躺一會,到了我再叫醒你。”望了眼臉色猶帶著蒼白的阮夏,顧遠語氣緩和了些許。


    阮夏點點頭,胃部依然有些反胃得難受,雙手環胸以壓住不斷湧起的惡心感,阮夏靠著座椅閉上了眼睛。


    飛機起飛時的顛簸讓那股反胃感更行強烈,阮夏幾乎忍受不住要吐出來,隻能不斷抱緊自己以壓下那股不舒服。


    坐在阮夏旁邊的顧遠也察覺到阮夏的不舒服,置在身側的手微微動了動,似是有一絲猶疑,但很快便堅定地伸出手,環住她的腰,將她攬入懷中,微微側過身,讓她的頭微微靠在自己的肩上。


    冷不丁被摟入顧遠的懷中,阮夏睜開眼,望向顧遠,下意識地要掙脫他的懷抱。


    攬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顧遠以手壓製住她的掙紮,沉聲開口:“不舒服就別逞強,這樣會好受些。”


    蒼白的小臉早已因為被顧遠親昵地摟在懷中而染上不自然的紅暈,沒有勇氣望向他落在自己臉上的幽深黑眸,阮夏眼神閃躲,尷尬的語氣隱約帶著一絲乞求:“總經理,我真的沒事,而且……”瞥了眼他狀似隨意地環在自己腰間的手,阮夏以手覆住,試圖將它移開,,“這樣子我更加沒辦法休息。”


    顧遠望了眼她因尷尬而染紅的臉頰,而後視線不著痕跡地順著她嫣紅的小臉往下,慢慢落在她覆在自己大掌上的手,意有所指地開口:“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了才是。”


    本就嫣紅的小臉因他這句意味不明的話不爭氣地更加紅潤,讓她原本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色看起來好很多,知道反駁無用,阮夏沒有順著他的話加以反駁,隻是試圖掰開他擱在腰間的手,掙紮著想坐起來。


    望向她試圖掰開自己大掌的手,顧遠幽深不見底的黑眸微微眯了眯,而後抬起另一隻手,將她正在與他的掌奮鬥的手輕輕移開,清冷的語氣隱隱帶著不悅:“你就不能不再逞強?更親密的關係都發生了你還要計較這個?”


    試圖掙紮的手一頓,阮夏斂下眼瞼,放棄了掙紮,是啊,他與她什麽都不是,卻連男女間最親密的關係都發生過幾次了,自己此刻的掙紮在他看來怕是矯情過頭了吧。


    沒有再做無謂的掙紮,阮夏任由他抱著自己,閉上眼睛,刻意去忽視因為他的親近而造成的不自在感以及他剛剛那句話所帶來的胡思亂想。


    有點訝異於她突如其來的柔順,顧遠望向她,她的臉色已慢慢恢複如常,沒有了剛剛因尷尬二泛起的紅暈,也沒有了稍早前因不舒服而起的蒼白,有的隻是一片如水的平靜,隱隱帶著淡淡的疏離,看得見摸得著卻觸不到,給人咫尺天涯的錯覺。


    像是要確定她真真切切地在懷中一樣,環在她腰間的手不自覺地加了些力道,阮夏腰間有些吃痛,忍不住輕嚶一聲,但沒有睜開眼,隻是低聲開口:“總經理,我胃有些不舒服,先借你肩膀靠一會。”


    說著稍稍調整了下姿勢,也不管這個姿勢會不會讓人產生不該有的遐想,斜靠著顧遠的肩窩沉沉睡去,胃確實依然有些不舒服,隻是既然他都說了,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不該發生的夜發生了,再計較就顯得矯情了,還不如讓自己在這短短兩個小時的旅程中過得舒坦些。


    顧遠望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隻是緊摟著她,任由她在懷中睡去。


    下飛機時阮夏反胃的症狀沒有緩解,反而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向,顧遠本打算先帶她去醫院,但阮夏以太累了為由拒絕了,執意不肯去醫院,見她一臉堅持,顧遠也沒再堅持什麽,隻是帶著她回到之前已讓人以飛宇的名義訂好房間的賓館。


    “你好,麻煩把昨天飛宇訂的兩間房中的一間退了,謝謝!”


    站在賓館的前台前,顧遠清冷低沉的嗓音讓意識有些混沌的阮夏陡然驚醒,下意識地抓住顧遠的手臂,朝前台接待喊了聲:“麻煩等下先。”


    而後望向顧遠:“總經理,莫非您已經另外在其他地方訂了房間?”


    淡淡望了她一眼,顧遠語氣平淡:“一個房間夠兩個人住了。”


    “總經理,飛宇快要倒閉了,連多訂個房間的錢都付不起?”


    阮夏忍不住反唇相譏,開什麽玩笑,與他一同出差已經超出她的忍受範圍了,現在還共處一室,她自認還沒這份膽量。


    在他家裏擦槍走火的事到現在她還記憶猶深,而在她家那場火熱的意外也讓她不敢再輕易將顧遠歸入無害一族中。


    “飛宇沒倒,但我不以為把你獨自扔在一個房間裏你不會倒。”顧遠沉聲解釋。


    “我沒那麽弱不禁風,隻是有些暈車而已,休息一晚就沒事了,用不著總經理時刻在身邊照顧著。”阮夏試圖講理。


    “隻是有些暈車?如果隻是有些暈車現在會看起來風一吹就會倒?讓你去一趟醫院你不願去我由著你。現在隻是給你換個房間你也意見多多?阮小姐,請你記住,你是來工作而不是來休假的。我不想在工作之餘還要時刻分心注意身邊的助理有沒有倒下。”


    顧遠的語氣犀利,隱含怒意。


    心底沒來由地因為犀利不帶感情的語氣一窒,莫名地有些疲憊,阮夏沒有再做過多無謂的掙紮,隻是幽幽地開口:“總經理很抱歉,給您添麻煩了,我不會讓自己的身體影響工作的。”


    而後望向正一臉困惑地望向這邊的前台服務員:“退房的事就按這位先生說的辦吧嗎,麻煩把房間鑰匙給我,我想先回去休息,謝謝!”


    前台小姐有些不豫地抬頭望了眼臉色瞬間沉下來的顧遠,而後才遲疑地將房間鑰匙交給阮夏:“這是你們房間的鑰匙,請拿好。”


    “謝謝!”低聲道了聲謝,阮夏轉身往電梯走去,至始至終沒有再看顧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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