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夏中午因為點了道梅菜扣肉, 剛吃完便反胃得厲害, 那股要吐不吐的惡心感揮之不去,自從與顧遠飛往上海那次暈車後,這腸胃似乎也開始變得嬌貴了, 一碰到油膩的食物就止不住地反胃。


    因為胃不舒服的關係,接到顧遠的電話時阮夏還軟綿綿地趴在辦公桌上休息, 臉色也有些蒼白,渾身冒冷汗, 本想就此請病假, 但聽顧遠語氣似乎不太好,冷靜低沉得嚇人,隱約有股山雨欲來的緊迫感, 看來他老大情緒不佳, 要拿下麵的人開涮了。


    什麽時候也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他的情緒波動了?阮夏忍不住正要暗自思忖,驀然發現自己的心思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趕緊斂了斂心神, 收拾了下妝容,略顯蒼白的臉上掛上無懈可擊的職業笑容,阮夏敲開了顧遠辦公室的門。


    “總經理,請問有什麽事嗎?”阮夏在顧遠辦公桌前站定,望了眼一直背對著她坐著的顧遠, 冷靜開口。


    從她進來開始顧遠留給她的便是一個背影,看不到他的神色,但那抹峻挺的背影隱隱傳來一股不可忽視的壓迫感, 加之散落一地的文件,此刻雖是充滿暖意的芳菲四月天,但在這不算窄小的辦公室中,卻莫名地帶了股令人膽寒的冷意。


    “阮秘書,進公司時合同簽的是幾年的約?”依然是保持著阮夏進來時看到的姿勢,顧遠清冷低沉的嗓音淡淡響起,語氣中帶著股讓人捉摸不透的冰寒。


    心中雖對他突然地問題詫異,阮夏還是據實回答,聲音平穩清晰:“五年!”


    背對著她的顧遠緩緩轉過身,兩手交叉著以拇指抵在下巴上,眼睛直直地射向她,眼底深銳的寒意讓阮夏呼吸一窒,不自覺地抿了抿唇,垂下眼瞼避開他的直視。


    “阮小姐,那請問你進公司多少年了?”望著她,顧遠一字一句,聲音緩慢而清晰。


    “接近三年。”


    “你對公司很不滿?”


    “公司很好,我沒有任何的不滿。”


    “公司虧待了你?”


    “沒有,公司給了我很大的發展空間。”


    “那就是對我很不滿?”


    顧遠緩緩站起身,走向阮夏,幽深的眸子至始至終沒有從她低斂著眼瞼的小臉上離開過半秒。


    感受到他突然迫近的身軀,心底因為他突然地迫近而微微地緊張,而抬頭望向他的眼眸卻是一片如水的平靜:“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是’?”


    以指勾起她纖細的下巴,顧遠直直地望入她平靜的眸底,輕柔而沉緩地開口。


    阮夏因為他突然的動作身體而微微後傾,手不自覺地抵在桌邊以穩住自己傾斜的身體,冷靜地望向顧遠:“總經理,請你自重!”


    幽深的眸底掠過一絲譏誚,顧遠語氣平淡而冷漠:“阮小姐,我不以為我現在就叫不自重,更親密的關係我們都發生過了不是嗎?阮小姐難道忘了?”


    強忍住因他的欺近而竄起的酥麻,阮夏定定地望著他,語氣是極力克製後的平穩無波:“那隻是一場偏離軌道的錯誤,現在我想回到正軌上了,總經理也答應了我的,從此退出彼此的生活,才一周不到難道總經理忘了?”


    “我還記得阮小姐說過現在工作不好找。”身體更加欺近她,顧遠意有所指。


    因為他的欺近阮夏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辦公桌上,望向他的眼神也帶了絲猶疑:“總經理不是拐彎抹角的人,既然有話為何不開門見山?”


    以手撐在辦公桌的兩邊,將阮夏困在辦公桌與他的臂彎間,顧遠幽深不見底的黑眸緊緊地鎖在她佯裝的平靜已現裂痕的小臉上,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為什麽要辭職?”


    兩手緊緊地撐著身後的書桌,阮夏的身子更加往後傾,微微側開頭以避開他說話間有意無意噴灑在頸間的熱氣,心下雖對他知悉她遞交辭職報告的事詫異,但臉色還是力求平靜:“我已經在飛宇待了將近三年了,想換一個新的工作環境。”


    “那阮小姐可以解釋一下,為何在其他部門待了這麽久都沒動過辭職的念頭,剛調任總經理秘書不到一周便申請辭職嗎?”


    星眸半斂,顧遠問得緩慢而輕柔,吐呐間,灼熱的氣息綿綿密密地噴灑在她□□在外的頸側肌膚上,引起一陣幾不可微地戰栗。


    望著不如往常般沉斂清冷的顧遠,阮夏微微側開身子想避開他若有似無的氣息撩撥,身子剛剛微微扯動,纖細的腰肢卻驀地被顧遠一把攫住,整個人也幾乎被他壓躺在了辦公桌上,腿被他以腿壓製著,抵在他胸前的手也被他納入掌中,阮夏動彈不得,隻能瞪向他,眸底不再是刻意掩飾的平靜,而是瞬間蒙上的冷然:“總經理,怎麽?荷爾蒙又分泌過旺了?”


    黑眸眯了眯,幽深的眸底也不再是與她委與虛蛇的無波,而是染上了不加掩飾的怒意:“怎麽?在我身邊工作就讓你這麽忍無可忍?”


    “是!”阮夏回答得幹脆而果斷,定定地望著他,“要斷就斷得幹幹淨淨,牽扯不清從來就不是我的風格。”


    “而且,”狀似隨意地瞥了眼他落在自己腰間的手,在望向他緊緊貼在自己身上的身軀,阮夏突然傾身靠近他,貼近他的耳邊,學著他稍早前的語氣,語調輕柔而緩慢,望向門口的目光卻是一片冷然,“總經理,對於一個即將結婚的男人而言,你這麽做不覺得太對不起她了?總經理連夫妻間最起碼的忠誠都做不到,作為一個男人,你不覺得愧疚嗎?”


    “我從來就沒有對不起她,所以,我也不必為此而愧疚。”


    顧遠一動不動地抱著她,在她耳邊一字一句的開口,清冷低沉的嗓音一片坦然。


    他瞞著她的未婚妻與她雲翻雨覆,卻還能如此坦然地說沒有對不起他的未婚妻?心底莫名地湧起一股悲哀,阮夏淡淡開口,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我終於相信,無論何時何地,男人永遠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理直氣壯。”


    微微將她拉離身邊,顧遠以指勾起她的下巴,幽深的黑眸落在她略顯蒼白的疲憊臉上,眼裏帶著研判,卻依然淡淡開口:“問心無愧便能理直氣壯,我不以為這有什麽不妥。”


    “是嗎?”似是自言自語額式的低喃,阮夏沒有望向他,目光落在窗外,半晌不說話。


    顧遠望著她無端落寞的小臉,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她。


    “顧遠,”半晌,阮夏才望向他,眼底帶著不容忽視的堅定,“我說過既然要斷就要斷得幹幹淨淨,所以無論你是否同意,我是一定要辭職的。”


    握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顧遠望向她,幽深的眼底瞬間染上幾乎將她吞噬掉的冷意,一字一句,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你要去要留請自便,外麵大把的人擠破了頭想進飛宇,飛宇不缺人才。”


    “那請問總經理我什麽時候可以不用再來上班?明天可以嗎?”


    “抱歉,阮小姐要離職的話請走正規的離職通道,順便告訴你一聲,剛才一個不小心手抖把阮小姐的辭職信給撕了,阮小姐如果執意要辭職的話請重新再打一份交上來,人事部很忙,沒空去審批,所以阮小姐還是等一個月期滿後自行解除合同,到時要去要留悉聽尊便。”


    顧遠望著她,清晰而緩慢地開口。


    “總經理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還真是費盡了心思呢!”阮夏望著他,緩緩勾起一抹淺笑,盈滿輕諷。


    瞪著她嘴角邊礙眼的笑意,顧遠握在她腰間的手驀地收緊,將她狠狠地壓向自己,低頭狠狠地覆住她的紅唇,以齒輕輕啃噬著她的唇畔,在她唇邊咬牙低語,一字一句清晰有力:“何止是無足輕重,還是不知好歹。”


    說完猝地一把放開她,狀似隨意地掃了眼散落一地的文件:“阮秘書,在沒正式離職前請別忘了自己的工作,麻煩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一下。”


    清冷的嗓音仿佛瞬間降了幾度,冰冷不帶絲毫感情。


    阮夏掃了眼地上的文件,而後望向顧遠,顧遠卻已將目光移向了別處,毫不遲疑地邁步往門口走去。


    不再試圖辯解什麽,阮夏認命地蹲下去收拾一地的淩亂,本就不舒服的胃因為這蹲下去的動作更是翻騰得厲害,強忍著喉頭不斷湧起的惡心感,阮夏迅速將文件撿起,站起身,剛要擺放到桌麵上,一股急速湧上來的惡心感讓阮夏終於忍不住,迅速將文件往桌麵上一砸,以手捂住嘴便往辦公室內的洗手間衝去……


    手剛剛搭在辦公室門把上的顧遠聽到背後傳來文件砸在桌麵上的聲音,忍不住轉身,卻瞥見阮夏以手捂嘴往洗手間衝去,神色一凜,轉身快步走向衛生間。


    阮夏以手撐在洗漱槽上大吐特吐,臉色因為這突然地嘔吐而蒼白如紙,額上冷汗直冒,抬眸望了眼鏡中蒼白的臉色,心底隱隱掠過一絲不安。


    最近似乎反胃得不同尋常了點,三天兩頭便反胃一次,而且,向來不正常的大姨媽這次尤其不正常,似乎已經將近兩個月沒造訪了,難道……


    手不自覺地撫上平坦的腹部,本就蒼白如紙的神色因為心底突然湧起的猜測而更加蒼白透明,手腳瞬間冰冷,與顧遠的第一夜是她的危險期,那次買了事後避孕藥忘了吃,加上這些天的異常,阮夏幾乎可以確定她已經懷孕了。


    “怎麽了?臉色這麽蒼白?”


    隨後跟著進來的顧遠以手輕輕掰過她纖弱的肩膀,望向她蒼白的小臉,眉尖驀地皺起,清冷的嗓音驟地變得嚴肅淩厲起來。


    無意識地望向顧遠,阮夏還沒從可能已經懷孕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扣在她肩上的手往下握住她的手,觸到一片冰冷,眉尖幾乎擰成了結:“到底怎麽回事?手腳怎麽會這麽冰涼?”


    說著目光不意觸到洗漱槽裏來不及衝洗的汙穢物,驀然想起上次搭飛機時她嘔吐的事,望著她的眼底帶著若有所思:“你最近經常反胃嘔吐?”


    阮夏望向他,有些失神,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望了她一眼,顧遠驀地緊握住她的手掌,帶著她快步往門口走去。


    阮夏驀然回神,望了眼他強拉著自己的手,望向顧遠:“顧遠,你幹嘛?”


    “不幹嘛,去醫院!”頭也不回,顧遠拉著她走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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