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 飛宇的設計圖紙對方董而言形同廢紙, 不知方董為何索要那份圖紙?”


    剛到醫院的花園下,顧遠便開門見山地問道。


    方靖宇望向顧遠,唇角帶著淡淡的譏諷:


    “我以為這世上沒有顧總猜不到的事才是, 畢竟顧總可是被譽為無所不能的,不是嗎?”


    淡淡望了方靖宇一眼, 顧遠語氣平淡:


    “至少,我就猜不出你有意拆散我和阮夏背後的原因。”


    似乎沒料到顧遠說得如此直白, 或者是沒料到顧遠會猜到這點上, 方靖宇帶著淡諷的眼底掠過一絲驚詫,稍縱即逝。


    漫不經心地瞥了方靖宇一眼,顧遠的語氣依然是不起波瀾的平靜:


    “盡管外人都認為你這麽做的目的是為方姨討公道, 順便報複顧家, 即使是顧家的人,都不可避免地往這方麵考慮, 畢竟顧家確實虧欠了你們母子, 這是不爭的事實,你完全有理由這麽做。


    隻是,他們都疏忽了一點,你對顧家的恨沒有這麽深,或者說這份恨還沒深得過你對阮夏的愛。最初你答應資助綾言, 動機確實很單純,或許隻是看在莫琪是阮夏的姐妹的份上,基於朋友的立場做一次有高額回報的投資而已, 至於後麵突然毀約不兌現承諾,將綾言逼入絕境,這中間必然發生了什麽,不知道我猜得對否,方董?”


    “啪啪啪……”幾聲清脆的鼓掌聲在空曠的花園裏慢慢響起。


    “顧遠,我很慶幸我們目前是合作夥伴的關係,而不是敵對關係。”


    一邊緩緩地鼓掌,方靖宇一邊淡淡地說道,語氣平淡辨不出有幾分稱讚的真心,


    “既然你這麽能猜,那為何不順便猜猜是什麽讓我不得不將綾言置於死地?”


    “如果我能猜到這點,我想我心中的疑惑也早已解開了,今天也不必特地約你來這了。你與阮夏有過幾年的感情,對她的性子也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你早料到綾言一旦陷入絕境,莫琪必定會找阮夏幫忙,而阮夏不會對此置之不理,那她找你是遲早的事。


    你故意放出風聲,綾言如果再籌措不到資金便隻有走向破產一途,你也明白對於幾成空殼子的綾言而言,沒有哪一家銀行願意冒那麽大的風險貸款給綾言,對於深愛著岑宇揚的莫琪,你料到她不會這麽眼睜睜地看著綾言倒下,所以她隻能放手一搏。她了解你對阮夏的感情,所以她必然會去找阮夏,而依阮夏與莫琪的感情,阮夏必然不可能對此放任不管,所以她必定會約你見麵。


    因為時間緊迫,你已經算準了阮夏最遲也會在莫琪去找她商量後的第二天找上你,為了在我們之間製造嫌隙,你故意讓消失一周的岑宇揚也在那個時間約我在那家餐館見麵,所以我才有機會知道你要那份設計圖的企圖,才會有後麵的事情發生。不知我猜得是否正確?”


    事關己則亂,一直以來從沒有好好想過他與阮夏之間的問題。


    剛剛一路過來,顧遠凝神將與阮夏的問題前前後後想了個遍,隱約覺得他與阮夏走到現在這步田地不像是偶然,倒像是有幕後推手。


    聯想到綾言的危機是方靖宇毀約所致,失蹤幾天的岑宇揚約他見麵的地點和時間恰好與方靖宇與阮夏見麵的時間地點一致,而方靖宇也明白表示讓阮夏偷出那張設計圖紙交給他,這一切,似乎都將矛頭指向方靖宇。


    而那次他與岑宇揚又剛好那麽湊巧地與阮夏和方靖宇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同一地方,顧遠不得不懷疑,湊巧地事不是每次都會發生,第一次與岑宇揚約談遇到正在相親的阮夏和方靖宇或許是意外,同樣的場景再出現的話用意外來解釋未免牽強。


    岑宇揚或許會對方靖宇恨之入骨,但綾言的生死大權掌握在方靖宇手中,這麽大的籌碼掌握在他人手中,即使是讓他去殺人放火岑宇揚也未必不會做,更何況隻是在指定的時間指定的地點約他見個麵。


    方靖宇淡哂:“我不得不說,你沒有去做偵探實在是浪費人才。”


    顧遠淡淡回應:“我也不得不說,你沒往心理學方麵發展也是一種浪費。方靖宇,你對人性的掌握快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吧?”


    方靖宇無所謂地聳聳肩:


    “至少我就從來沒有摸透過你!如果不是你親愛的爺爺獻計,你覺得我有機會設計得了你?”


    黑眸陡然眯起,顧遠緊緊地望向方靖宇:“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方靖宇冷笑:“顧遠,如果不是對你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的人,你會這麽容易被設計?那個人曾告訴我,你顧遠或許對人對事冷漠,而一旦上心,便會執著地索要同等的回報,也容不得半點背叛。


    我也看得出來,你盡管沒有表露過什麽,但你非常介意我和阮夏的過去。我也了解阮夏的性子,她不像一般女人一樣喜歡將愛掛在嘴邊,加上她不喜歡黏人的性子,對她愛得越深的人,會越發沒有安全感。


    所以,你一旦發現阮夏瞞著你和我見麵,並有可能瞞著你將設計圖紙交給我,你太習慣於掌控一切,在她背叛你之前你先給她製造了背叛你的機會,你這麽做無非是想要看看,她到底會不會背叛你。追根到底,你和她走到今天這一步,你誰也怪不了,我們無非是當了推手而已,而你對她的猜忌才是真正地原因所在。


    顧遠,你口口聲聲說愛著她,你卻連對她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我告訴你,我很慶幸將阮夏推離了你的身邊。”


    顧遠的臉色有瞬間的蒼白,但隻一瞬便恢複成之前的冷漠,語氣也冷了下來: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問題,我們自然會解決,還容不得外人來插手。如果你僅僅隻是為了試探我們之間的感情而硬生生地將我們拆散,你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方靖宇的眼神也冷了下來:


    “顧遠,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不否認,你方才的推論完美得沒有一絲漏洞,但你卻始終猜不到我為何要執意拆散你們,因為你錯算了一點,你錯算了顧振海對你與阮夏的感情的介意。我曾經說過,對於我所愛的女人,即使我給不了她幸福,我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毀了她的幸福。我知道我這麽做她必定會痛苦,但這種痛苦最多隻會持續一段時間而已,而如果我這麽任由她跟著你,她便有可能痛苦一輩子,所以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以後都生活在痛苦中。”


    眉尖蹙起,顧遠沉聲問道:“什麽意思?”


    方靖宇望向顧遠,眼神中帶著淡淡的嘲諷:


    “顧遠,別以為你那親愛的爺爺有多麽的光明磊落!一個月前,他曾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他會接受阮夏肚子裏的孩子,但絕不允許阮夏進顧家的門,能嫁給你顧遠的永遠隻會是安雅如!如果阮夏執意要和你顧遠在一起,他會毀了她!顧振海有多少手段相信你也心知肚明,我母親手腕處的疤痕也時刻提醒我,當年的她是如何的痛不欲生,我不可能再讓阮夏繼續我母親的悲劇。”


    當年顧啟峰與方麗琦在認識顧遠的母親之前便已經相愛,但終因顧振海的門第觀念而沒能走到一起。本來以為不會再有交集,但兩年後的意外相遇,兩人都放不下彼此,便瞞著所有人偷偷在一起,還生下了方靖宇,兩人一直維係著情人的關係,直到被媒體踢爆的那一天。


    這件事被爆出來後,顧振海甩了張支票給方麗琦後便強行將方靖宇接回了顧家,那張支票作為方麗琦與顧振海的分手費,方麗琦沒有答應,當場就將那張支票撕個粉碎,她隻告訴他,要她離開顧啟峰可以,但她要孩子。


    顧振海堅持顧家的骨肉必須由顧家撫養,沒有同意,雙方相持不下,方麗琦因為孩子的事一直沒有下定決心離開顧啟峰,與顧啟峰也一直糾纏不清。但顧啟峰由於性子比較懦弱,盡管愛著方麗琦,但迫於父親的強勢,加上輿論的壓力,顧啟峰對方麗琦開始若即若離。


    顧振海是極重麵子的人,因為方麗琦繼續與顧啟峰糾纏不清,為怕影響顧家的名譽,顧振海製造方麗琦如何勾引顧啟峰破壞別人家庭以及在與顧啟峰的地下情被踢爆後轉而勾引當時另一小有名氣的企業家的新聞,不惜借用輿論的壓力迫使方麗琦離開。


    因為那條新聞,方麗琦莫名被公司辭退,家人與之斷絕關係,顧啟峰開始懷疑她對他的感情,兩人間爭吵不斷,最終以分手收場。


    方麗琦的生活一下子由天堂墜入地獄,父母,丈夫,孩子和工作一夕之間都離自己而去,方麗琦終於承受不起,在顧啟峰摔門而去後割腕自盡,幸虧被從顧家偷溜出來的方靖宇發現及時送到了醫院。


    方麗琦出院後便獨自一人帶著方靖宇離開a市去了上海,利用兩年的時間才慢慢從那段傷痛中恢複過來。


    方靖宇從沒向阮夏提起過這段經曆,他已經見識過顧振海的手段,所以決計不會讓阮夏重蹈母親的覆轍。


    “我說過,我不是我父親,阮夏也不會是方姨。無論爺爺的手段有多狠厲,我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


    顧遠沉聲說道,當年的事他也略知一二,但他不是他的父親,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


    方靖宇望向他,語氣咄咄逼人:


    “你能保護她,你怎麽保護她?就像你父親一樣,讓她當個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從你們在一起至今,你連帶她去見自己家人一麵的勇氣都沒有,更是連在外人麵前承認她的勇氣也沒有,這就是你所謂的保護?你自己直到現在還與另一個女人糾纏不清,這就是你所謂的保護?你說你愛她,卻連對她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如果哪天顧振海如法炮製一條那樣的假新聞,你敢保證你不會如顧啟峰般懷疑她,而後拋棄她?”


    “我不會!”顧遠斷然說道,“無論你信不信,我與雅如既然已解除了婚約便不會再糾纏不清,我不知道前兩天的新聞是怎麽回事,但我自然會查清楚,給她一個解釋。”


    顧遠話畢便轉身而去。


    方靖宇靜靜地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沒有追上去。


    “有時候對一個人的不信任不是因為不愛,也有可能因為太愛而承受不起一絲一毫的失去。我相信顧遠是深愛著阮夏的。”


    一道輕柔的女聲在身後淡淡響起。


    方靖宇回頭,看到站在他身後臉色略顯蒼白的安雅如,有些意外:“你怎麽會在這?”


    淺淺笑了笑,安雅如語氣平淡:“剛剛看到你和顧遠一起下樓,怕你們會打起來,忍不住跟過來看看。”


    “靖宇,顧遠和阮夏走到這一步不容易,不要再去製造事端。顧遠不是顧叔叔,他對阮夏的愛太深,必定不會讓人傷害到她,他也有足夠的能力保護阮夏。”


    似是遲疑了下,安雅如輕輕說道。


    方靖宇抿了抿唇,良久,才緩緩點頭:“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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