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來看京中,那日朝考,本著不能破壞應試者心情的原則,整個梨香院把緋玉臨走前惡狠狠留下的關於書房的處理辦法奉為聖旨,誰都沒敢妄進,連彤玉、霓玉溫書都是在殷玉那兒完成的。可是,誰也不曾預料,緋玉考完試竟然沒有回來,而是一騎絕塵直接回了揚州,這一下就沒人知道書房應該怎麽辦了?


    緋玉得用的小廝和長隨全都一窩蜂追上去伺候了,殷玉和絳玉的小廝隨後也拎著幾個匆匆收拾的包裹攆上去送行,紅映拉著紫蘭商議了一回,一致決定書房先不動了,等二爺回來再說,至少也要等大爺或三爺來發話,她們也好有個推脫。然而,大爺窩在房間裏寫家書,三爺跟二爺一樣神秘失蹤,而且是到現在還沒人找見,幸好小七爺霓玉團子一寫完功課就撒著歡兒的跑去找賈小琮玩兒,也是許久沒露頭,大家還能不太肯定的認為:三爺一定是去哄七爺了所以才不在。


    事實上,眾人念叨了許多次的三爺如今正無比氣惱、難堪、尷尬兼羞憤欲砍人的縮在禁地——書房裏打噴嚏呢。


    純潔無比的林家三爺絳玉同學,將近十六年來一直是謹言慎行、戒顏戒色的,堅守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的君子操守,非常正直的成長為一個對“雲|雨”的理解隻限於下雨前天上烏雲籠罩的好青年。因此,雖然呈現出一副剛剛被人享用完的媚|態,尤其是那不斷顫抖的腰和完全沒辦法合攏的雙腿,不過他眼下羞憤的目標還是隻限於光|溜溜的屁股,但是等他明白過來這意味著什麽的時候,阿彌陀佛,請一起為林二爺祈禱吧!


    咬緊牙關,竭力忍住下|體的酸痛,勉強爬到床邊,那裏有一盆稍涼的溫水並幾條柔軟的布巾,雖然不知道是誰送進來的,但是絳玉不打算再讓人看到自己的逄?吭詿餐坊毫艘換海i斐な直劾坦砼粒瓷纖揮卸嚶嗟牧ζ閃耍緩媒妥潘芰艿哪黴床遼懟c凵募》羯希笠惶跤乙豢椋皇嗆斕木褪親係模癲烈幌戮馱諦睦錇钜瘓洌盟賴睦隙鴇凰プ。亂換兀歡o閹t嬸兆永醋帷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得沒事人兒似的以後,絳玉推開門扉,左右觀察了片刻,確定視線所及的範圍內沒有活動生物的存在,立刻回身抱起紅紅白白的床單包裹著的一堆分不清是衣服還是褲子的破布,艱難的挪動著麵條般不給力的雙腿,盡可能快的溜回自己的房間。


    剛剛才把證據毀屍滅跡,殷玉就一頭撞了進來:“咦,你在?找了你一整天了,你昨晚去哪兒了?早上送緋玉去朝考也不出來,你這個態度十分的有問題啊……”


    絳玉想起早上起床時的慘狀,咬牙切齒道:“我這就去修正。”說完,一擼袖子:“他人呢,你既然回來了,那應該是考完了吧?”


    殷玉很高興絳玉的“知錯就改”,樂嗬嗬道:“不急,等他回來你再去修正就好,嗬嗬,兄弟哪有隔夜仇呢?等他從揚州回來,咱們開個小宴,祝他大登科後小登科,什麽氣兒也都該消了。”


    “小登科?”絳玉驀地睜大雙眼,不知道為什麽,這一瞬間,他的心底湧上一種酸酸的滋味,眼眶和額頭一起脹痛起來,他不得不拚命掐住鼻梁才給逼了下去。


    殷玉毫無所覺,依舊笑得跟自己要娶媳婦兒了似的:“他一考完就回揚州了,說要親自去跟父親商談迎娶那府上二姑娘的細節,說起來,緋玉也確實到年紀了,轉年就十九了,也該準備起來了,省得等二姑娘及笄過門的時候手忙腳亂。”


    絳玉眯縫起雙眼,看上去十分危險:“大哥還沒娶呢,有他什麽事兒?”


    殷玉擰起眉頭:“唔,這確實是個問題。不過沒關係,還有好幾年呢,總能找到合適的,放心,我不會一直壓在上頭耽誤你們的。”


    絳玉撇了撇嘴,扭過頭去:“耽誤不著什麽,我還小呢,你忙活自己就好。”這話題太讓人不爽了,再站在這兒討論下去,絳玉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把針對緋玉的火氣兒發到大哥身上去,匆匆找了個借口:“我去看看小七。”快步就往門口奔去,可惜他忘了自己正“寡人有疾”呢,步子一大,頓時扯痛了股間的難以啟齒的傷處,“哎呦”一聲,憋了許久的眼淚險些奪眶而出。


    殷玉嚇了一跳:“怎麽了?病了?哪裏不舒服,快給我看看。”


    絳玉差點兒扭成麻花才躲開了熱心的大哥:“沒事,就是摔了一下。”咬咬牙,狠心抹黑自己的睡姿:“翻身翻急了,不小心掉下床磕了腰,我自己揉揉就好。“


    殷玉非常不上路的提起了不開的壺:“你怎麽跟緋玉似的,睡覺這麽不老實,得折騰成什麽樣兒才會掉下床去啊?要不你以後也叫人守夜吧,好歹有個看著你的。”


    “用不著,以後沒機會掉了。”明顯的磨牙聲終於讓殷玉意識到弟弟很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的警告,識相的開口道:“不是要去看霓兒嗎?我也一起去吧!”


    兩人才跨門回廊,迎麵看見彤玉一手揪著心滿意足的連壞笑都不願費心收回去的賈環,一手拉著扭來扭曲不斷回頭往大房方向看的霓玉行色匆匆而來,邊走邊氣勢萬鈞的指示道:“關角門!那邊的人一個也不許放進來,有要找姐姐的,隨便什麽理由擋回去。除非老太太親至,不然一個也不用理。”


    紅顏從回廊另一邊轉出來,也是一樣的吆喝下去:“跟姑娘的人呢?都出來,這幾天誰也別躲懶,都精神著點兒,把姑娘的院門、房門都守嚴了,要是再像上次那樣被人闖到窗根兒下頭,看我饒你們哪一個?”紅映、紅梅緊跟著轉過來,一邊疾走一邊心算白班和晚班的人員表,兩夥人硬是忽略了站在要塞上的兩位爺。


    絳玉不得不出聲提示自己的存在:“那邊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霓玉聽見絳玉的聲音,興高采烈大聲喊道:“三哥!打起來了,可好玩了!”


    絳玉十二分的不能理解“打起來了”和“可好玩了”之間的聯係,揉著一抽一跳的額角,十分忍耐的道:“環兒,你說說,你家又怎麽折騰開了?”


    賈環更加興高采烈:“大老爺和老爺搶榮禧堂呢,打得可熱鬧了。”這也是絳玉嗤之以鼻的賈府特色,父親不能喊爹,要喊老爺;同理,母親也不能喊媽,得喊太太,也不知道這算哪門子的規矩,京城特色?隻怕不見得!


    殷玉嚴肅的指出:“你的態度有問題。你伯父和父親都大打出手了,你怎麽還這麽高興?”


    賈環從善如流的換成一副如喪考妣的晦氣臉,哭唧唧道:“大老爺和老爺因為對正堂居住意見的不統一而產生了不可調和的分歧,磋商激烈,已經由腦力辯論轉化為體力糾紛,場麵火爆。吾輩無比擔憂,但因人小位卑不得近前,遂隻得遠遠圍觀,默默祈禱。”絳玉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夠嗆,誰教的這個饒舌小子,如此滑頭?真是可愛極了!


    彤玉顯然覺得自己的開山大弟子很掙臉,轉頭給了一個讚許的微笑,賈環頓時揚高了小腦袋,適才裝出來的苦惱憂愁一掃而光,更加賣力的解釋起來:“原是朝上的事兒,具體的我也不大知道,不過我姨娘過去一個好姐妹現在老太太房裏管器皿,是她偷聽了告訴我姨娘的。說是朝上有人參了我們老爺長幼無序,尊卑不辨,竊居正堂,有違體製,請求皇上降罪。這事兒原隻有我們老爺、太太並老太太知道,正商量著辦法呢,大老爺不知怎麽曉得了,衝進來大吵大鬧,說禦史睿智、皇上英明,老爺無德不賢,有違國體,讓他趕緊搬出來。老太太不願意,把大老爺痛罵一番,大老爺炸了,跳著腳說要去告禦狀,老太太叫人把他打回偏院去鎖起來,大老爺索性在榮禧堂門口打起王|八拳來,誰近身就揍誰,還趁機給我們老爺亮了好幾個飛腳,險些踹瘸了腿。這會兒正鬧著呢,東府的珍大哥都趕過來勸架了,璉二哥那是一早就躲出去了,晾璉二嫂子一個人在前頭無所適從,大老爺是她公公,沒她耍威風的地兒。就連大太太也耍橫了,衝著太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說話特難聽,老太太罵她,她就哭,嗓門恁地是好,二門外怕都能聽見。話說大老爺身手上真不錯嘿,賴大他們好幾個人不能近身,這會兒估計都該滿地滾了。”


    絳玉聽罷,一挑眉梢:“來人,拿上父親大人的帖子,往戚大人、劉大人家裏走一趟,就說看兩位大人什麽時候有空兒,我和大哥要去請安。順便詳細說說這裏的事兒,問問看應該怎麽辦?”戚大人和劉大人乃是林如海的同年,又曾一起在都察院奮鬥過,劉大人至今還在那裏當鐵麵禦史呢,參人的事兒,問他最妥當了。


    悠悠然轉向傳說中打得正歡的榮禧堂方向,絳玉從起床至今的無明業火終於找到了發泄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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