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最喜歡的飾物,每天佩戴的東西,她怎麽會不認得呢,每一樣都是她曾經把玩過的,任是做假高手也無法做假。因為那手感,那氣息,她再熟悉不過。


    那是端木清平特有的氣息。初初緊緊地閉上眼睛,把那些東西捂在胸口,萬分柔情地道:“不,不,不是這樣的,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


    其實她心裏已經在相信了。在沒見到這些東西之前,她就已經預料到了,隻是她不願意承認。


    她淚眼婆娑:“僅憑這些東西,讓我如何相信他已經死了?”


    “我為什麽要憑這些東西相信你說的話。也許他被抓了,有人從他身上弄下這些東西,讓我相信他已經死了,其實他根本沒有死。一些不會說話的東西是不能說明什麽的。你不是也說沒有看到他的屍體嗎?”


    “平王爺是在大理寺自殺的,他自殺之前把這些東西交付給了牢頭兒,他是自己毀容之後自殺的。至於他為什麽會被關進大理寺,又為什麽毀容,那應該問女皇陛下了。”


    初初盈盈含淚道:“你說的句句屬實?”


    “王妃若不信可以問大理寺的牢頭兒,不過那個牢頭兒因為知道太多的事,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幾聲抽搐之後,初初抹了一把眼淚,平靜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她搖搖晃晃起身要走,蘇臣道:“王妃慢走,我還有話要說。’


    她又轉過身來,微合了一下紅腫的眼睛:“什麽事?”


    “王洛和馬藝是您和太子救出來的吧,在馬藝的牢房裏有一塊可以開啟的地板,地板下麵是秘道,一直通向太子府的花園假山。我說得沒錯吧?”


    “是姬覆雨讓你查的?”


    他點點頭。


    “那你是怎麽跟她說的?”


    “王妃猜呢?”


    “你說什麽也沒有查到,是不是?”


    “王妃猜對了,這是我自成為名捕以來唯一察不出來的案子。”


    “我替我自己。替太子,替王洛那個老夫子謝謝你。”


    “不用客氣,王妃能夠開心就好,沒事的時候多出去走走。”


    初初笑道:“我是會出去走走。隻不過不是外麵,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她的笑容絕美卻殺氣騰騰,那本應屬於嬌柔甜美的美目裏燃燒的是複仇的火焰。


    蘇臣覺得心中隱隱作痛,自當捕頭以來,做的是以智慧服人,很少動感情,因為極度理智所以排斥情感,這也是他不結婚的原因。在他的世界裏,情感和婚姻都是累贅。也幸好他們家哥們兒多,有的是替祖宗傳宗接代的。也不差他一個。


    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的心在痛,連自己的老娘死,他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也沒有心痛的感覺,因為他覺得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每個人都會死,何況老娘活了那麽大歲數也算喜喪,所以他並沒有怎麽悲傷。


    能讓他心痛的永遠不是人,而是案子。但是現在他居然為了一個人心痛,而且還是個女人。


    他叫住初初,想跟她說兩句話,但又不知道說些什麽。他盡量不讓自己流露出過多的情感,溫聲道:“王妃,我想王爺一定希望你快樂,希望你幸福,其實如果您在意一下身邊,一定會發現在你身邊那個一心一意對你好的人.”


    “我辦過許多案子。看到許多痛苦,人生處處是痛苦,如果想幸福的話就要善於忘卻。”


    “王妃您是聰明的人,人生很短暫,接下來有許多美好的事情等著您。我希望您能從仇恨中解脫出來。過得開心一些。正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


    初初燦然一笑:“我知道蘇捕頭是為了我好,謝謝你善意的提醒,我會的,我會好好地生活,每天都過得開心幸福。放心吧,有時間我請你喝茶。”


    她雖笑的燦爛,說得豁達,可是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更何況一旁的聽者。


    蘇臣知道說再多話也無益,同時他也看到了她倔強的性格,那是不同於一般女子的。


    到了門外,放眼看,銀色的月光鋪灑在長街上,沒有一個行人,空街寂寥正如此心淒愴。


    “王妃,我送你回去吧。我去牽馬來。”


    “不必了,我已經很討擾你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可是,我不放心,就讓我送您吧,不然我於心不安。”


    “好,你願意送就送吧。”


    一路上,初初沒有說一句話。當走過一座橋的時候,她停在橋上,看著河裏的月亮,那月亮在水紋微漾著,沒有一刻是完整無缺的。


    前麵便是他們以前喝過茶的地方,那裏依然是燈火輝煌,可是在她眼裏那裏傳達的不過是慘淡而已。


    “要不要去喝上一杯茶?”


    “不用了。”


    她現在是想死的心情,雖然那一瞬是複仇的火焰。可是她想起清平,思念和心痛,令她不能自己。


    她狠抽了馬兒一鞭子,那馬毫無征兆地撒開四蹄狂奔而去。


    隻聽她的聲音隨風飄來:“蘇捕頭不必再送了,我走了。”


    蘇臣站在橋上望著她隱去的背影站了許久。忽然馬蹄聲襲來,後麵又來一騎,駿馬俊人,氣勢不凡。


    他冷冷道:“她讓你不必送了,還舍不得走嗎?”


    “我知道你在,隻是我願意送她一程,否則我於心不安。”


    “這件事不要再提了,沒有意義,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也該走了。”


    兩匹馬在橋上東西分開。初初一口氣騎回王府。進府之後把馬交給門衛。便站在院中的亭子裏,果然不久,府門又開,一人一馬騎了進來。


    初初拿著匣子從亭中走了出來,對來人道:“你說得沒錯,七爺已經不在人世了。”


    他以為她已經回去了,沒想到她在這裏,聽到她說話嚇了一跳。


    “我不放心你,所以跟了一路,你還沒回去休息嗎?”


    初初又重複了一句道:“你說的沒錯,七爺已經死了。”


    他與她隔著一段距離,低下頭滿心愧疚地道:“這都是我的責任,我沒能及時找到七哥,這都怪我!我對不起太太也對不起你,這種事不應該出現的。出在任何人的身上,出在任何家庭裏,都不應該出現在平王府,更不應該出現在七哥身上。”


    初初被他慷慨的情緒感染了,眼淚止不住地又流下來。


    “我想報仇,你能幫我嗎?”


    “七哥的仇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當然要全力支持。”


    “謝謝你。”


    “你不必跟我說感謝。”


    “時候不早了,回去睡吧。再傷心,日子也是要過的,”


    他說得沒錯,傷心也好,委屈也罷,她都應該打起精神來,積攢力量向姬覆雨出擊。


    要想走得遠,一定要邁好第一步。


    第二天,初初跟元白說了進宮的想法,請他幫忙讓她進去。


    此時姬覆雨昭告天下尋找俊男美女來宮中服務,她覺得自己江山坐穩,可以為所欲為一下了。


    告示前的許多人都笑道:”皇上正在選俊男美女,誰若是覺得自己還可以,可以毛遂自薦啊,不過隻限於小夥子,姑娘就別瞎湊熱鬧了。咱們皇上會煩的。”


    這些消息對於別人來說也許算作機會,對於她來說,沒有一點用處,姬覆雨對她太熟悉了,如果讓她不認識自己那是難上加難,更何況,她害死了清平,自然對她會產生很強的防範心裏,所以這件事情,不用元白說,她也知道有多麽難。


    要想讓姬覆雨那樣老謀深算的人打消顧慮,比讓她進宮要難得多。


    問題就落在如何讓姬覆雨對她失去戒心上,如果這件事成了,那麽她也就有機會進宮了。


    過幾天就展開會試了,榜文上注明女子也可以參試,跟男子公平競爭。


    元白道:“這其實是一次機會,第一讓她看到你有上進心,第二你要讓她知道你很在意名利,情義對你來說跟本不算什麽。第三,你要確實讓她看到你的才華。能在眾女中脫穎而出。”


    “這次她冒天下之大不韙讓女子進考場,已經遭到天下所有士人的反對和嘲笑。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會有女子中榜,而且能夠盡量地多一些,以向那些士人證明她的決定是對的,女人並不比他們差。”


    “所以如果你中榜,她非旦不會忌諱你,而且還會覺得你捧了她的場。人們都欣賞跟自己相像的人,因為歸根到底人們是欣賞自己的。”


    “姬覆雨是那種野心大,功力心強的女人,所以她也喜歡同樣的女人,隻要某種程度上表現這幾點,讓她看到而且對她無害,她就會覺得,對你來說功名利祿比七哥的死要重要得多。”


    “你既要表現你的野心,功力心,同時又要表現得在許多方麵不如她,讓她覺得她能把控你,你就成功了。”


    “同時當她問起七哥的事情來,你要羅列七哥的種種過錯,讓她相信你和七哥之間是有很大分歧的,你一慣不支持他的做法,屢次勸也不聽,為此你們還吵過架,”


    “你要表現得對她無比崇拜,象神一樣地敬仰她。那是非常痛苦的事,七嫂,你能做到嗎?”


    “我能!”初初萬分堅定地道。


    ‘但是如此做還不足以讓她對你打消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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