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八月十七日大同城西側三十裏外


    似乎一眼看不到邊際的後金軍營帳,純白黑龍旗號,純黃旗號,鑲黃旗號,紅色鑲白旗號……各旗幟密密麻麻,迎風飄舞。廣達百裏的營地中,盡是清軍正黃旗,鑲黃旗,正藍旗,鑲紅旗等八旗大軍。


    在後金軍密密麻麻的營帳中,有一個格外巨大的營盤,其中這裏有多個火炎金頂的豪華大帳,大帳前,有幾杆巨大的織金龍纛。周邊護衛的,盡是八旗中最精銳的巴牙喇營戰士。


    一個大帳中,滿帳都是身著鎏金盔甲的後金將領,此時在大帳中間傳來了一陣怒罵聲。再走近一瞧,一名年紀在四十多歲,穿著明黃色服飾的胖子站在大帳中央,對著剛剛返回大同的嶽托怒聲大罵。


    “嶽托,你說說看,你是怎麽帶的兵,孤將鑲紅旗交給了你,盼著你建功立業,可你就是這麽回報孤的嗎?區區一個渾源州,你就損失了兩千多鑲紅旗勇士,若是每次都是如此,用不了幾仗鑲紅旗就要從八旗中除名了!”


    能對嶽托這位貝勒如此痛罵的人自然就是如今後金的大汗皇太極了。此次皇太極借著西征漠北的功夫,對大明來了個突然襲擊打了大明朝一個措手不及。數萬大軍在山西如入無人之境,由於大同府主力被牽製,後金的這趟入關之旅實在是太輕鬆了,正當皇太極洋洋自得的時候,嶽托卻灰溜溜的跑回來了。並且告訴他自己吃了敗仗,損失數千人馬不說,連糧草都被人燒得幹幹淨淨,這個消息也給了原本洋洋得意的皇太極當頭一棒。氣急敗壞的皇太極也顧不得給嶽托這個侄子什麽麵子,立刻便當眾罵了起來。


    麵對皇太極的怒火。嶽托隻是低頭不語,這一仗他確實敗得無話說,一仗下來就損失了兩千多名八旗勇士,這已經是這些年來少有的敗績了。也無怪皇太極會發火。


    原本皇太極還再罵。但此時突然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湧上了腦袋,他身子一個趔趄晃了幾下。站在他身邊幾名將領趕緊上前將他扶住,隨後才扶著他坐到了身後的虎皮躺椅上。


    “大汗,您沒事吧?”


    “大汗,您怎麽了?”


    看到皇太極的樣子。眾將大驚紛紛上前慰問。


    皇太極擺了擺手,接過身旁一名戈什哈遞過來的參茶喝了季後,隨後閉目養神平複了一下心情後這才睜開眼睛。


    此時的皇太極雖然神情有些萎靡,但眼神依舊冰冷犀利,他望著嶽托神情嚴肅的問道:“嶽托,按說你也是征戰慣了沙場的老將了,怎麽會如此不小心?不但糧草被人燒了。更是折損了這麽多鑲紅旗的勇士,你告訴我,這事是誰幹的?孫傳庭、洪承疇還是哪位明軍大將?”


    嶽托苦笑了一聲這才說道:“回大汗的話,此次微臣的對手卻不是哪位總兵也不是哪位大將。而是應州府的一名守備,此人名叫嶽陽。”


    “什麽?竟然是他?”


    嶽托的話音剛落,周圍便傳來了一聲驚呼。


    眾將詢聲望去,發出聲音的卻是正白旗的旗主,貝勒多爾袞。


    皇太極也是眉頭一皺,竟然也說道:“竟然是他啊?”


    看到皇太極和多爾袞的表情,眾將不禁有些奇怪起來,難道大汗和多爾袞竟然認識這個嶽托不成?


    一旁的鑲藍旗旗主杜度不禁好奇的問道:“大汗,難道您認識這個嶽陽不成?”


    皇太極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情願的點了點頭,隨後才說道:“這個人多爾袞也清楚,你們問他吧。”


    看到眾將紛紛望過來的眼神,多爾袞苦笑了一聲說道:“嶽陽此人我確實認識,說起來他和咱們還有一層親戚關係呢,就在去年,他剛迎娶了科爾沁部落首領寨桑的大女兒海蘭珠為妻,而且和科爾沁部落的關係即其親密。”


    “還有這事?”杜度和眾將聽後不禁嘖嘖稱奇,同時又有些好奇的問:“既然這個嶽陽和科爾沁的關係如此親密,那麽應該心向我們後金才是,怎麽會和咱們做對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了。”多爾袞也是一臉苦澀,納悶的說道:“這個嶽陽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對咱們女真八旗非常的敵視,去年就連我也在他手中吃了個虧。”


    說到這裏,多爾袞心中也是一陣苦澀。去年的時候,多爾袞使了個手段,派遣工匠到五裏寨盜取了好幾支米尼式火銃和它製造技術。


    原本以為這下他們後金就可以大規模的開始製造這種厲害火銃,但卻沒曾想當後金的工匠們興匆匆的對偷來的火銃進行仿製時,卻沮喪的發現僅僅是這種火銃的槍管就難倒了一大片的工匠。


    這些被女真人擄掠來的工匠最後無奈的告訴多爾袞,這些火銃別的地方都好說,但唯獨那些槍管卻是無法仿製。僅僅是這些槍管所用的鋼材他們就是他們所平生僅見的,更別提要在那細小的槍管裏刻畫那些精致的線膛了。


    確認了消息的多爾袞不禁大為沮喪,沒想到自己費勁了心思,最後隻是偷來了幾支不能仿製的家夥,雖然隨後多爾袞又派出了幾波探子潛入五裏寨打探火銃製造之法,但這些探子最後大都猶如石沉大海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在話費了大半年的時間,並且連續損失了五六波的探子後,多爾袞最後隻得無奈中止了這種無奈徒勞的舉動。


    今天又聽到嶽陽的消息,多爾袞這才一時失態起來。


    眾將又看了看皇太極,發現他隻是閉目不語,而多爾袞也是一臉便秘的表情,眾人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種叫做八卦的火焰。隻是皇太極是大汗,他們自然是不敢問,是以隻能紛紛將目光投在了多爾袞的身上。


    看到眾人紛紛看向自己,多爾袞冷哼一聲道:“你們也別看我,這一仗是嶽托打的,他最清楚,你們還是問他吧。”


    “對啊,這裏不是還有一個人嗎?”


    還是杜度率先發言,“嶽托,這一仗你到底是怎麽打輸的,你給大夥說說,讓大家心裏也好有個底。”


    嶽托輕歎了口氣,這才慢慢的將那一仗的經過說了出來。嶽托的口才還是不錯的,將渾源城一戰的經過詳細的說了出來,最後他總結道:“縱觀嶽陽此人,他所訓練的士卒若論武藝無疑是比不上咱們八旗勇士的,但他的軍隊軍紀卻即其嚴明,用令行禁止來形容絕不為過,更重要的是此人軍中所用火銃更是我生平所僅見的。本將在後方督戰時,發現那些火銃竟然能在兩百步外射穿我軍勇士所穿的鎧甲,這樣一來當我軍和他交戰時,我軍的勇士不得不冒著生命危險舉著盾牌推進到距離他們七十步的距離才能開始還擊。還有一點,那就是此人軍中所裝備的盔甲也異常精良,我軍的弓弩若非擊中其麵門、頸部等要害,則很難對其造成傷害,諸位請想,如此一來我八旗子弟所擅長的弓馬騎射頓時變得毫無用處,是以這一仗才損失了如此之多的鑲紅旗勇士。”


    嶽托說完後,大帳內一片寂靜,就連皇太極也有些不敢置信。雖然皇太極也聽說過嶽陽的名字,但也是大玉兒回宮後告訴他的,雖然大玉兒也說過嶽陽所部裝備的火銃是如何的精良,但一生征戰沙場的皇太極卻自負的以為那是因為大玉兒久居深宮,很少見過火器之故,這才將事實誇大了,在他的心裏,讓他最為生氣的還是此人竟敢和他搶女人這件事上,現在乍一聽嶽托這名沙場老將將戰況一一稟明後,他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皇太極緊盯著嶽托沉聲道:“嶽托,你適才所說是否真的屬實?”


    嶽托擲地有聲的回答道:“嶽托所言句句屬實,如有半分虛假,願受大汗任何責罰!”


    看著嶽托一臉肅然的神情,眾人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心中都在想著日後若是自己碰上了嶽托該用什麽方法對付此人。


    皇太極也沉吟起來,他用眼角的目光斜望了多爾袞一眼,心道此人和代善明明和嶽陽此人交過手,但兩人卻從無一人對自己提起這件事,以至於讓嶽托吃了個大虧,可謂是其心可誅。


    他沉吟了半響最後才緩緩說道:“依嶽托所言來看,嶽陽此人所依仗者無非就是火器的犀利,不過據孤所知,火器威力雖大,但發射後重新裝彈卻頗為繁瑣,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


    “大汗……”嶽托不等皇太極就說完就接著說道:“嶽陽此中火銃不但射程遠,而且裝彈也非常之快,而且采用了分段射擊之法後便將這種缺陷也掩蓋了起來。故而臣以為對付此種利器之法就是讓我軍也開始大規模的裝備火器,以火器製衡火器方為上策!”


    “荒謬……簡直是荒謬……”


    “胡說八道……”


    嶽托的話剛說完,周圍便傳來一陣陣喝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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