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來人,嶽陽的嘴角微微往上翹了起來,大步走了上去說似笑非笑的對來人道:“高公公,好久不見,您可是讓本官想念得緊啊!”


    來人身材高大,眉頭稀疏,臉色透著一股蒼白,還總是掛著一副旁人欠了他八百文錢不還的表情,屬於看起來就很缺乏安全感的樣子,此人正是前些日子在京畿城外大營和嶽陽起了衝突的高起潛。[]


    今天的高起潛和那日卻又有所不同,今日的高起潛身穿一件由黑、紅、黃三種眼色交織而成的衣服,這件齊肩圓領,大襟(右衽),闊袖(帶水袖),袍長及足,袖裉下有“擺衩子”,周身還以銀線及彩色絨線刺繡江牙海水樣,嶽陽看了半天才認得出來,感情這還是一件蟒袍。


    換上了一身蟒袍的高起潛和那日穿著藍色太監服飾的時候可大不一樣,不但神情更加驕傲,就連看人也幾乎用下巴來看了。


    隻見高起潛從鼻孔裏輕輕哼了一聲,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是啊,嶽大人,可不是嘛,咱們又見麵了。今兒咱家可是帶來了上諭,就勞您辛苦一些,跪下來接旨吧!”


    看著高起潛的模樣,嶽陽失笑一聲,也不和他分辨,帶頭單膝跪了下去口稱道:“臣嶽陽接旨!”


    隨著嶽陽的下跪,他身後的老太太、幾個媳婦以及眾軍士和仆役也通通跪了下來!


    看著跪下的眾人。高起潛先是很得意的在心中yy了一會,這才從一旁的一名小太監手中拿過朱漆描金盤龍匣子,從裏麵取出以一張以黃綾暗龍封套的聖旨徐徐展開。這才搖頭晃腦的了念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奴賊禍國,百姓塗炭,凡我臣民無不切齒,鎮國將軍、山西北路參將嶽陽公忠體國,曾追隨宣大總督盧象升與賊奴交戰時頗有戰功,朕心甚慰,著令晉升奉國將軍銜。賞雪花銀兩千兩,麾下所部各升一級。欽此!”


    高起潛念完後,大廳內一片寂靜,過了好一會依然如此。高起潛好奇之下這才將頭低下一看,發現原本跪著的眾人正流露出一種混合了不解、疑惑以及羞怒的神情。


    高起潛心中暗暗冷笑了一聲。故作淡然的說道:“嶽陽,聖旨已然宣讀完畢,汝為何還不謝恩啊?”


    嶽陽深吸了口氣,強行將心中的那些負麵情緒壓製了下去,這才抬頭朗聲道:“臣嶽陽領旨謝恩!”


    說完,嶽陽不待高起潛說話,便自顧自的站了起來幾乎不待高起潛反映過來便從他手中將聖旨拿了過來。


    “你……你大膽!”


    看到嶽陽無理的樣子,高起潛大怒。這家夥以為這是什麽?這可是聖旨啊,你想要領聖旨那也得恭敬的跪下來雙手放在頭頂等著他這個天使代替皇帝賜給他才是。象他這麽從頒旨的人手中用近乎粗魯的方法拿走聖旨的人以前高起潛別說看見了。恐怕連聽都沒聽說過。


    看到高起潛氣得胸部一鼓一鼓的,嶽陽恍若未見似地,拿起聖旨扳開看了看。突然笑了起來:“原來聖旨就是這樣子啊!”


    說完,他隨手將聖旨遞給身後的海蘭珠:“媳婦,收好羅,這可是咱家收到的第一張聖旨,還是很有紀念意義的,可別搞丟了。”


    海蘭珠接過聖旨看了看。抿嘴笑道:“知道了,趕明我鎖在我櫥櫃裏。保管丟不了!”


    看著嶽陽夫妻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高起潛簡直氣炸了肺,站在他身後的那十多名緹騎和京營軍士更是向來都在京城裏橫慣了,現在看到嶽陽一個區區的參將竟然這麽不把皇帝的旨意放在眼裏,所有人都不禁大怒,為首的一名緹騎更是把右手放在了腰間繡春刀的刀把上。


    嶽陽恍若未見似地,對高起潛道:“高公公,皇上賞我的那兩千雪花銀呢?我怎麽未見著啊?”


    高起潛瞪著嶽陽,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嶽陽這個樣子好像是在怕他貪汙了皇帝褒獎給自己的銀子似地。


    呃……好吧,雖然高起潛確實對那兩千兩雪花銀比較眼饞。


    高起潛瞪著嶽陽,鼻孔一收一縮的,仿佛一頭憤怒的老牛,他咬著牙道:“你放心,區區兩千兩銀子咱家還沒放在眼裏!銀子就再咱家身後呢,趕緊拿走吧!”


    嶽陽看了看高起潛的身後,看到再十多名緹騎和經營軍士的腳下放著兩個大木箱,估計那就是裝銀子的箱子了。


    “那就好!”嶽陽打了個哈哈,“既然高公公沒有那心思就好,大誌,你還不趕緊帶人幫一幫高公公,趕緊把那些銀子拿來,省得高公公拿著那麽多銀子不安全。”


    “是!”


    陳大誌大聲應了一句,帶著五六名親兵走了過去將那兩箱銀子抬了過來,一刻也沒有停留,仿佛害怕人家會扣下來似地。看得那些錦衣衛和經營軍士眼裏幾乎噴出火來,身為天子親軍的他們何曾受過這種鳥氣,一時間氣氛開始凝固起來。


    高起潛先是氣得嘴唇直顫,後來才冷笑道:“嶽大人果然好威風啊,咱家在來山西之前就曾聽說過,嶽大人在山西北路可謂是一言九鼎,可謂是聲名赫赫,原本咱家還不信呢,現在看起來果真是名不虛傳啊。”


    大廳內的眾人臉色不禁一變,高起潛這話可謂是誅心之言,一言九鼎這句話一般而言是來形容皇帝的,現在高起潛拿來形容嶽陽,要是傳了出去恐怕嶽陽是褲襠裏沾黃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但嶽陽的反映卻更出人意料,隻見他淡淡一笑:“謝高公公誇獎,難得高公公會如此讚揚本官,本官還真有些受寵若驚了。不過在此之前本官倒是有件事想要問高公公,上次本官率兵出征,繳獲首級六千餘,不知朝廷何時將賞銀發下來啊?”


    聽到這裏,高起潛不禁語氣一塞,隨即有些惱羞成怒的說道:“賞銀之事你應該問兵部,咱家隻是一個跑腿之人,哪裏知道這些事情。”


    “哦……原來是這樣啊。”嶽陽心中的小火苗有些越來越大的趨勢,最後冷笑道:“如此那就當本官沒問好了,按理說高公公遠道而來本官應該為公公接風洗塵的,但本官也知道公公貴人事多,就不留公公在這裏吃午飯了,公公慢走,不送了!”


    “你……你……好你個嶽陽!”


    話說到這份上,高起潛再也忍不住了,伸出蘭花指指著嶽陽,手指已經顫抖得不成樣子。一般而言出境頒旨的官員或是太監代表的是皇帝,地方官員對待他們比起對待親生老子也差不了多少。隻要是這些人一來,別說好酒好菜的招呼了,你不塞給人家千兒八百兩的銀子你都不好意思。


    可嶽陽呢,領完了聖旨後立馬就翻了臉,別說紅包了,就連水都不給人家喝一口,領聖旨領到這種程度,在大明也算是頭一份了。


    不過嶽陽卻也是有自己的想法,自從他在京城鬧了這麽一出後就知道崇禎不待見自己,是以將阿濟格等人趕出關外後就跟盧象升告辭回了山西。


    但嶽陽在心裏還是存有一絲幻想,認為即便崇禎再不待見自己也不會連一丁點情麵都不給,自己既然立了這麽大的功勞說什麽也回給自己一個體麵的封賞,不發銀子至少應該也升一下官吧,可今天這道聖旨徹底打破了他的幻想。


    自己率兵馳援京畿,跟清兵打了那麽久,殲敵數千,到最後竟然隻是發了個安慰獎,連銀子都隻給了兩千雪花銀。說實話這點錢還不夠大軍的夥食費,至於封賞就更別提了,自己原本就是鎮國將軍,是從二品,現在升為奉國將軍還是從二品,崇禎這是給墳頭燒報紙糊弄鬼啊。


    嶽陽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現在要是出了什麽錯,他派來的絕對是大隊的緹騎和冰冷的手銬腳銬,自己一大家子也會被他扔上囚車押赴京畿,等待自己的絕對淒慘的下場。


    既然事情鬧到這一步,嶽陽自然也沒興趣用熱臉卻貼他的冷屁股。


    想到這裏,嶽陽望向高起潛的眼神愈發的冰冷:“高公公,你還有事麽?如果沒事就請自便吧,本官還有公務在身,就不陪你了!”


    “好……好!”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高起潛也就再也不客氣了,他指著嶽陽冷笑道:“嶽大人果然是好大的官威啊,咱家算是長見識了,不過你也別太得意了。盧象升如今去了湖北剿匪,等到新的宣大總督上任後老夫倒要看看還有誰能護得住你!”


    “新任宣大總督?”嶽陽微微一愣,“難道盧督臣不擔任宣大總督了?”


    “哈哈哈……”看到嶽陽微微驚愕的神情,高起潛以為嶽陽害怕了,狂妄的大笑了起來,指著嶽陽大聲笑道:“嶽陽,你莫急。咱家和你還會見麵的,不過等到咱們再次見麵的時候但願你還能如此猖獗!”


    說到這裏,高起潛大笑著走出了門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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