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街道裏,一個人影飛快的奔跑著,這人的雙腳沾地,卻是沒有發出丁點聲音,他長得很高大,但此刻卻是佝僂著身子,他的手按在胸口,一邊奔跑一邊劇烈的咳,仿佛隨時都要把肺咳出來,他的臉本來不難看,但此刻卻蒼白的和鬼一樣。


    同樣是鬼一樣的臉,亞路嘉讓人感覺到心悸恐怖,他卻隻能讓人感覺到他的痛苦。


    這人咬著牙,眼中又是痛恨又是寞落,他痛恨的是他自己,明明萬全的一擊最後卻功虧一簣,他自以為自己重重算計,終於找到了最佳的機會,可他沒有想到這個最佳的機會卻是陷阱,他寞落的是這次失敗後,以後恐怕再也找不到機會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再一次小看了湯成。


    湯成比他想像的還要可怕。


    “你要去哪裏?”一個聲音突然輕輕的響起,這人聽在他耳中卻不亞於晴天霹靂。


    本能的停下腳步,這人謹慎的向前望去,隻見對麵的巷口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背負雙手而立,這個人明明沒有飄逸的氣質,卻硬是要裝出飄逸的樣子,在他看來,多少有幾分生硬。


    隻是此時此刻,這人卻忍住了心中的嘲諷,沉聲問道:“為什麽你會找到我?”


    不飄逸卻裝出飄逸樣子的人緩緩走來,淡笑道:“當然是因為我知道。半世輪回雖然是一個比較冷門的技能,但我對它還是有幾分熟悉的。”


    如此做作的人自然是湯成。


    這人的眼中頓時露出一絲恍然,“原來如此,因為你知道半世輪回。所以才故意下好套子等我鑽,為此,你甚至裝作完全不知道的樣子,不僅騙過了我,連你身邊的人也被你瞞在鼓裏。”


    湯成說道:“想要騙過敵人。首先要騙過自己人,這是常識。”


    這人眉頭一皺,“但我還是不知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湯成哂然一笑,隨即擺了擺手,“好吧,用賢姐的話來說。就讓我稍微炫耀一下好了……我知道你在附身之時,必然在被附身者百米之內,所以當我覺得你有可能攻擊我的時候,我都會將圓開啟,剛好是百米的範圍。所以我可以第一時間知道殺手是誰,也能夠通過殺手的死亡感知的你的存在,畢竟……嗬嗬。”


    湯成詭異的笑了笑,“畢竟被附身者如果被殺死的話,你也會承受一次死亡的痛苦,而在我圓的感知下,如此劇烈的波動自然不會錯過,接下來隻要趕在你的前頭。截住你的去路就可以了,一個剛死過一次的人我不可能追不上。”


    這人張了張嘴,歎道:“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麽會失敗了。”


    湯成看出他臉上的寞落。仿佛走投無路的英雄,眼中也露出一絲憐憫,淡淡道:“其實你不該來。”


    哼!這人暗自冷哼一聲,他聽過湯成的事跡,知道對方八成又在作秀,不管他也懶得理會。隻是說道:“這已是為數不多的機會,我必須來。”


    “你來了。就隻有死。”


    “你要殺我?”


    湯成微微一笑,“你刺殺了我四……不。算上枯枯戮山那一次,你總共刺殺了我五次,我現在殺你一次,應該不算過份的。”


    湯成的算術不錯,但這人的算術明顯比湯成要好,沉聲道:“我刺殺了你五次,但被你殺掉了四次,你實在不應該再殺我。”


    湯成站在算術的製高點鄙視他,“你雖然死了四次,但有一次是瑪奇殺的,有一次是你自爆,所以我隻殺了你二次,所謂事不過三,那至少我得再殺你一次,你才好反駁的。”


    “可是你未必能殺我第三次!”這人聲音低沉,但臉上卻突然再沒有絲毫的寞落,反而有著不可一世的狂傲,但他的狂傲卻不上人討厭,仿佛這人本就應該如此。


    湯成心中一動,覺得這人有些不簡單,但他還是充分發揮出自己的算術才能,“你有十分力,附身後隻剩五分,附身者死後回到八分,你死一次的傷痛未曾恢複,靈魂受損再減兩分,隻剩下六分力,你還有什麽本事活下去?”


    這人微微一怔,倒是沒想到湯成了解得這麽清楚,就算湯成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知道半世輪回的特性,但有些東西卻是隻有使用者才知道的,而湯成說得一分不差,簡直就像他也會半世輪回一樣。


    不過這些許的詫異轉瞬已從他腦中消失,不管湯成如何知道的,這都已經不重要,如今兩人狹路相逢,已沒有其他的選擇。


    “湯成,我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既然知道我實力下降,那就應該盡早動手,囉囉嗦嗦的隻會給我更多休養的時間……反派總是死於話多,我想你應該不會不知道。”這個冷笑道。


    “哈哈!”湯成仰天一笑,“這話真是有趣,說得我好像反派一樣,我隻不過想讓你先出手而已……強者,向來後發製人。”


    “強者?”這人眉頭一挑,隱隱有些不屑,“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打敗的蟻王,但就算你真是憑借自己的實力,那種方法也肯定無法反複使用,至少就現在而言,你比起尼特羅還有一段距離,而我……我的實力不讓尼特羅!”


    “哼,大言不慚!”湯成撇了撇嘴,同樣滿臉鄙視。


    當然,顯露在臉上的是鄙視,但裝在心裏的卻是凝重,他知道對方並沒有說謊,因為在見到此人的那一刻,湯成就感覺到一股空前的危機,這股危機的來源在於對方的氣質……有著和他一樣的不可一世。


    不過他的不可一世是內外都有,而此人的不可一世卻是完全內斂。


    但不管是內還是外,湯成都知道,這人和自己很像。如果是一般人,他們害怕的肯定是比自己強大的存在,但是天才向來不會服人,一個自認為天下無敵的天才,最害怕的當然也隻有自己。


    湯成在這人身上感覺到了和自己一樣的不可一世,別說這人的實力不讓尼特羅,就算他說不讓蟻王,湯成都會相信。


    而他之所以遲遲不出手,也隻是為了找出對方的破綻,可惜……對方雖然受創不小,但破綻全無,強行出手,湯成不覺得自己會有萬全勝算。


    若是以前,麵對這樣的一個對手,湯成很可能毫不猶豫的就衝上去了,但在回憶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之後,他卻開始考慮更多的東西,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已經變得畏手畏腳,而是……除了戰鬥的樂趣之外,他也想將勝利的樂趣緊緊抓在手中!


    因為隻有勝利,他才能去追求更多的樂趣。


    “湯成,你知道嗎?我本來是不想和你正麵接觸的。”忽然,這人輕輕的開口,就像是在對老朋友述說一樣,“我以前不管做什麽事情,一直都是小心翼翼,沒有萬全的把握絕對不會去做,不管是在強者還是弱者麵前,我都會做出一副很無力的樣子,甚至就算隻有我孤身一人,就算是我內心所想,我都盡量把自己放在低處……”


    湯成眉頭微皺,饒是他也有些不明白,對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而這人卻不管湯成有沒有聽懂,繼續說道:“這樣做自然是有好處的,因為會讓別人輕視我,而當所有人都不把我放在眼裏的時候,我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出手,這也讓我一次又一次的渡過難關,但是……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我已經變得不再是我了。”


    這人苦笑著,眼中露出些許悲哀,“我本不是那種畏首畏尾的人,我本來應該飛在天上,哪怕是死也是孤傲的死去,可當我意識到這些的時候,我已經飛不起來了,我隻能繼續在泥地裏爬行,在今天以前,我以為往後也會一直如此,但是……”


    說到這裏,這人的眼中突然釋放出無盡的霸氣,“湯成,我不喜歡你那些做作的表現,那太惡心,看起來簡直就像個神經病,但我羨慕你的不可一世,我本來也可以做這樣的人,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因為看到這樣的你,我終於可以飛起來了!”


    “你叫什麽名字?”湯成正色道,此刻他的臉上沒有絲毫做作,有的隻有嚴肅和認真,他知道,眼前這個對手非同凡響。


    “名字嗎?”這人灑然一笑,“也對,如果你被我殺死,你當然想要知道殺死你的是誰,而如果我被你殺死,我也希望你能記住我……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劍鋒所指,即是正義,我的名字是——皇義!”


    “湯成!”驀然間,皇義一聲大喝,“來吧,今天你我二人隻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這裏!”


    話音落下之際,皇義的身影已是轉瞬撲到湯成的眼前。


    簡簡單單的一撲,但他所掀起的氣勢卻仿如千軍萬馬,湯成眼神驚凜,這一刻,他所感受到的壓力空前絕後!


    而此刻,湯成也終於知道,眼前這個對手並非刺客,他是皇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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