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舜娟莞爾一笑,“楚濂喜歡你,原本這個消息打算瞞著你,給你一個驚喜的,既然你這樣說,提前告訴你就是了。他想要和你一生一世,心中怎會有旁人?”舜娟撫了撫林宣汐的柔軟的發絲。


    婚娶之事……林宣汐恍然響起了記憶深處綠萍同楚濂兩人的短暫的婚姻,失去右腿的疼痛和以為右腿還在的幻覺糾纏著她,讓她記憶有些紛雜,林宣汐低頭盤算起了得失。原本想要把紫菱楚濂的始末說出,林宣汐改變了注意。若是有了婚約也好,此時紫菱的心思還在楚濂的身上,如果她同楚濂訂婚了,費雲帆才能趁虛而入,沒有讓費雲帆得到過紫菱,他會有失去時候的痛徹心扉?費雲帆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林宣汐在知道了楚濂要同她訂婚的消息之後,已經擬定了章程。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舜娟小心翼翼地說道。


    “或許是我想多了。”林宣汐搖搖頭,“前段時間我一直都忙著工作室的事情,難免忽略了楚濂。”


    “這樣就好。”舜娟替林宣汐捋了捋頭發,“有楚濂願意照顧你,我也就放了心。”舜娟看著林宣汐的目光落在她空落落的右腿上,心中一疼,柔聲說道:“楚濂還有楚家的父母同我說了,會一生一世對你好,等到你出院了,就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


    “媽。”林宣汐開口道,“我失去了一條腿,配不上……”


    “傻丫頭,你在說胡話不成?”舜娟啐了一口,“你自小就是最優秀的,一直都是。”


    “若是楚濂願意娶我。”蒼白的麵頰上浮現了紅暈,漂亮的杏眸也染了瀲灩之色,“我覺得先訂婚,等到我能夠站起來了,我再想有一個盛大的婚禮。”她要報複他們,怎能夠賠上了屬於綠萍的後半生。


    “訂婚也好,都依你。”舜娟說道。


    剛開始的半個月,右腿的疼痛總是讓她睡不好覺,甚至起了炎症,一瓶又一瓶的吊瓶不僅僅讓她手背上的青筋浮現,更讓她整個身子有些發腫,蒼白的麵色麵部浮腫眼底還有淡淡的青色,讓容貌顯得有些可怖,林宣汐可以看得到楚濂眼底的掙紮,更是有一次楚濂無意之中看到林宣汐右腿換藥,神情是說不出的嫌惡與浮腫。


    而與此同時紫菱那張小巧的心形臉蛋顯得更加嬌小了,她這段時間也消瘦了不少,眼底的那絲痛苦的憂色讓舜娟覺得小女兒長大了,也知道心疼姐姐了,隻有林宣汐知道內情,紫菱的憂色是落在楚濂身上的,她在哀悼自己的愛情。紫菱的憔悴被費雲帆看在眼中,每次紫菱來醫院的時候,身側總是有一個費雲帆,他眼底的熱情幾乎要迸裂而出,其他人都沒有看破,因為心思放在了林宣汐的身上。


    “我讓護士給你擦汗。”林宣汐剛剛從讓人生怖的疼痛之中緩了過來,她滿頭的汗水,就連劉海也黏在了臉上,整個人如同從水中撈出一般,楚濂遠遠地坐在一張軟椅上,按了鈴。


    “楚先生真是一個優秀的人呢,總是在這裏陪著你,他對你真好,一顆心都在你身上。”護士小姐說起了楚濂。楚濂是在病房裏求婚的,整個醫院的人都知道前幾天的求婚。


    林宣汐的目光放在了床頭火紅的玫瑰上,三天前的求婚送的玫瑰嬌豔依舊。“我知道。”林宣汐勾了勾唇角,楚濂挺直著背做得那麽遠,所做的不過是替她按鈴罷了,談何情深。隻不過林宣汐也知道,在外人的眼中,她不過是一個殘缺了人,楚濂卻不離不棄,堪稱楷模了。


    “不過汪小姐也是個毅力堅強的人,你的身體恢複的很好,很快就可以出院了。”護士小姐說著話也是出自於真心,林宣汐為了身體恢複得更好,拒絕使用杜冷丁,讓她心中佩服得很。


    “我想著早點出院,等著訂婚呢。”林宣汐輕聲說道,“你一直照顧我,辛苦了,過些時候我請你吃酒。”


    “好啊。”護士小姐此時已經替林宣汐擦好了汗,離開病房之前,看著林宣汐挺直的脊背,忽然心中有一個感覺,此時不過是汪小姐的最低穀,之後會綻放自己的璀璨芳華。護士小姐又看到了楚濂,他扯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我可以進去了嗎?”


    “是的。”護士小姐笑著說道。又覺得自己想得太偏,汪綠萍沒有腿之前是個舞者,她的舞蹈卻是很好,但是失去了一條腿,她能夠做的,大約是做一個很好的全職太太吧,看著楚濂的背影,護士小姐有些癡了,這般帥氣又情深的男人,她什麽時候能夠遇到?


    楚濂在林宣汐的病房之中一陣沉默,若是林宣汐疼痛起來他還能夠幹巴巴安慰幾句,此時林宣汐緩了過來反而不知道開口說些什麽。


    打破了病房沉寂的是汪展鵬,“伯父。”楚濂近乎是感激地站了起來,“你來了。”


    “是啊。”汪展鵬拍了拍楚濂的肩膀。


    楚濂連忙說道:“伯父,您陪綠萍說說話,我先回去了。”


    汪展鵬默然頷首目送著楚濂的離開,他並不知道楚濂離開了房間就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公司裏的事情忙完了,今個兒我多陪陪你。”汪展鵬說道。


    床榻上的林宣汐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從未見過驕傲的大女兒如此脆弱,汪展鵬有些心疼,就算是女兒失去了一條腿,他也更多的時間陪伴在隨心的身邊,畢竟橫在他和隨心之間的是那曾經最美好的年華。


    見著汪展鵬的神情,烏黑的瞳孔劃過一絲諷刺的神情,這段時間雖然沒有離開病房,她也沒有閑著,通過網絡雇傭了偵探,沈隨心、費雲帆兩人身邊各自有偵探記錄了他們生活的點點滴滴。沈隨心最近就外出考察,所以汪展鵬才會有時間到病房之中。“爸爸能夠陪著我真好。”林宣汐聲音軟軟地說道,“紫菱這丫頭最近不知道忙什麽,每天和費叔叔出雙入對。”


    “費雲帆?”此時房門又被推開,進來的人正是舜娟。


    “什麽出雙入對。”汪展鵬神情有些不耐,“他是你們小叔叔,是紫菱的長輩。”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林宣汐歎息一般地說道,“我總覺得費雲帆看著紫菱的眼神,並不像是長輩的神情,反而像是……”


    舜娟放下手中的保溫桶,替林宣汐擦了擦麵上的汗水,“紫菱這段時間確實瘦了不少,我心思都在你身上,我過幾天找她談一談。”


    “我去吧。”汪展鵬開口說道,紫菱是他捧在手心裏的寶貝,他自然不相信紫菱會對費雲帆有心思,直接開口同紫菱說他們的猜測反而讓紫菱尷尬,他想著的是直接去找費雲帆。


    “餓了嗎?”舜娟說道,“你說最喜歡我做的山藥烏雞湯,我用小火熬了大半天的時間呢。”


    “原本還不餓,聞到味道就餓了呢。”林宣汐仰著笑臉,“爸,你也用一些,我還記得我小時候,你也最喜歡這湯呢。”


    汪展鵬的神情怔忡,他同舜娟一開始的結合是商業聯姻,但是他也是喜歡過舜娟的,舜娟是個要強的女子,卻為了他洗手作羹湯,他還記得她煲湯的時候總是穿著潔白的圍裙,頭上帶著廚師帽。


    林宣汐見著汪展鵬的神情柔和,低頭喝著湯,想到了遠方的沈隨心眼睛微微眯起,那一場火災,或許她已經在火海之中失去了生命的罷。


    有錢能使鬼推磨,從綠萍的記憶之中得知某一處網吧的一場大火,燒了樓上的賓館,還死了幾個外國人,她現在做的就是組織開辦了這場研討會,並替沈隨心定了家賓館她記憶之中燒成灰的房間。算時間就是今天晚上,“爸爸,昨晚上我做了個噩夢,你今天晚上陪我好不好。”


    對於斷了腿的人,汪展鵬十分的寬容,沈隨心又不在,他立即點頭說道:“爸爸陪你。”


    舜娟笑著說道,“你爸爸得點空就被你把時間給占了。”


    “我隻要爸爸一個晚上。”林宣汐腦海之中出現了灼灼的火焰,那搖曳的火光仿佛映照在她的眼眸之中,“之後就讓爸爸陪著你。”


    “你這孩子,胡說什麽呢。”汪展鵬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公司裏一堆的事情。”


    “是是是。”林宣汐上前拉著汪展鵬的手掌,“我隻是想,說不定今後就不忙了呢。”


    第二天一早早間新聞果然報道了那場大火,清麗的女聲說著初步調查結果是樓下的網吧引起的大火,具體情況有相關部門深入調查,電視下方滾動的藍色方塊字體寫著死亡人數重傷人數。


    “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聽到了電視的動靜,汪展鵬也直起了身子。


    “我想看看新聞,吵到你了?”林宣汐拿起遙控器點了靜音。


    汪展鵬正好看到了電視上那被燒得焦黑的旅店招牌,“你把聲音打開,我看看這個新聞。”他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顯然沈隨心也說了自己出差的事情,此時新聞已經結束,汪展鵬立即拿起手機撥打電話,甚至不顧自己身上穿著的是睡衣就穿著拖鞋出了病房門。汪展鵬是一個在乎極了自己形象的人,林宣汐看著汪展鵬著急的樣子,反而露出了淺笑,顯然汪展鵬的電話並沒有打通,那麽沈隨心更是凶多吉少。


    “伯父的神情怎麽這麽差。”楚濂過來的時候,汪展鵬已經換好了衣裳,隻是對林宣汐說有事情要處理就匆匆離開了。


    “我想和紫菱有關吧。”費雲帆是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他們兩人的愛情越是飽經波折,越是牢固。而紫菱此時更多的心思還放在楚濂的身上,她需要給費雲帆和紫菱兩人之間添把火,讓費雲帆在紫菱心中的分量加重。父母的反對,還有昔日戀人的勸說,林宣汐長長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笑意。


    “紫菱,她怎麽了?”隻是提到了紫菱的名字,林宣汐便感受到了楚濂的呼吸變得急促。


    “我總覺得費雲帆,費小叔叔對紫菱……”林宣汐抬頭,眼眸之中的憂色掩住了笑意,她欲言又止幾乎是逼急了楚濂。


    “費雲帆,和費雲帆有什麽關係。”


    “紫菱不知不覺也大了,是個漂亮的惹人喜歡的姑娘,我總覺得費雲帆好像有些喜歡紫菱。”林宣汐輕啟薄唇說道。


    楚濂聽著林宣汐的話,心中有些苦澀,“紫菱是那麽的好,她有人喜歡也是正常。”


    林宣汐見著楚濂的樣子,現在的楚濂可以說是自暴自棄,食指輕點薄唇眼中憂色滿滿,道:“他畢竟是小叔叔,加上我曾聽說他在國外是風流慣了的,我怕紫菱收到他的蠱惑。”


    費雲帆的花名在外,楚濂也是聽過的,聽到了林宣汐的說辭,愣了神,就聽著林宣汐繼續道,“紫菱年紀小,要是費雲帆追得緊,恐怕她也會上他的當。我當然知道紫菱的好,她是個漂亮的女孩子,有人追也很正常,隻是我不希望她被人騙了。楚濂,我們自小一塊兒長大,你也是拿紫菱當妹妹的,我這個做姐姐的現在腿腳不便不方便和紫菱說,你同紫菱說說看好嗎?”楚濂看著林宣汐一臉認真,不自覺點下了頭。


    林宣汐見著楚濂點頭,也是微微一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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