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便是王瓊芳,卻不用案幾,命隨侍太監搬來一扇素屏風。隻見她披起一條材質不明的特殊帛巾,對著眾人微微一笑,轉瞬間翩躚若蝶地沾墨舞動起來。


    ***王文軒砸吧著嘴,滿意地看著諸位王孫公子驚豔的盯著胞妹。忽又皺眉的發現有二人居然巋然不動――公子墨也就算了,他聽祖父提過墨家的情報是四家中,不,應是全慕棲最強的。能知曉妹妹的才藝不足為奇,加上本身精彩絕世,定力好,能如此泰然實在意料之內。可言學傑是怎麽回事?莫不是祖姑母提前告知過他?這也不對啊,描述哪及得上親眼所見來的震撼?不是連皇後謝廣然都觸動了嗎?難不成言家的教導竟能達到這般境界?若是如此,他得盡快匯報給祖父。***


    ***其實王文軒實是冤枉了言學傑。此刻他的巋然不動,正確的說是忍耐,卻是有因由的。具體的,隻有他自己清楚,但親近之人均知言大少爺最抵觸色彩斑斕又會動的事物。因此,他極少去花園,院前也不種任何花卉,衣衫鞋襪都是單色為主。現今王瓊芳穿了那麽一身,再加上條多色的披帛,旋轉頻繁的身軀,還能鎖著眉安坐在椅上,已是萬分難得,怎麽可能還有閑情逸致去癡迷欣賞?***


    且不說言學傑諸多忍耐,卻說王瓊芳拚勁氣力,終於香汗淋漓的完成了畫作。隨侍太監忙抬到皇後等麵前。眾人一看,乃是一幅雍容華貴的西王母像;再仔細瞧瞧,那西王母的樣子分明是……


    一貴婦因笑道:“這世家之女真真是一個比一個了不得!傳聞中王家嫡女‘水袖一舞畫栩栩’果不其然。這幅畫像世上竟無人能再出其左右。您說對吧,言夫人?”


    杜氏笑盈盈地道:“確實出彩,我家幾個於這上麵卻是望塵莫及。”


    皇後愛不釋手的摸著那幅畫搖搖頭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事事太過盈滿,總歸耗費心神。要我說你們兩家這樣就極好。(.好看的小說)”而後又將王瓊芳招到跟前細細詢問。見她雖有傲氣,但進退得當,自有一種風情,遂稱譽一番。


    待人退下後,皇後感概地對左右道:“現下我倒頗為期待謝家之女的才藝了。”眾夫人莫不稱是。


    少時,侍座太監唱道:“第十二八位,南陵謝氏二小姐,謝馨菡,才藝――《碣石調?幽蘭》”


    眾人聽罷莫不嘩然:這《碣石調?幽蘭》可是上古曲譜啊,謝家不愧是四大世家最富庶之家,這樣的瑰寶想必隻有錢通廣大的南陵謝氏才能尋得到,買的下。


    謝廣然沉著臉看皇後微微皺眉的樣子,暗忖道:明明給的是《百鳥朝凰》,何以成了他珍藏的《碣石調?幽蘭》?莫不是……


    望著胞妹的方向眯了眯眼:這個蠢貨!目光短淺,隻想著爭一時之快,不知這樣會為謝家帶來多大的麻煩!少不得他過後周旋,說是明日麵聖之時要進貢之物,被胞妹拿混了。該死的,令他損失費心搜羅的曲譜,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眾人正興致勃勃地等待著欣賞從未耳聞的上古曲,未曾想那謝馨菡卻遲遲不上場。


    侍座太監複又唱了一遍,謝馨菡方期期艾艾地上前對皇後恭敬的行了個禮道:“回皇後娘娘,民女的琴方才不知何因斷了根弦,民女早已命家仆去別苑取新琴,不想家那人卻遲遲未歸。”


    皇後不耐地道:“既如此,你且用備用的禦琴彈奏便是。”一麵說著,一麵著人去取琴。


    謝馨菡欲再說,忽瞥見胞兄淩厲的目光,遂隻好應下:偷換曲譜一事必已惹胞兄不悅,若再不安分,回去之後……她想想不禁打了個寒顫。


    ***琴取來後,謝馨菡稍稍調了下音,便依著記憶彈了起來。不想因著琴譜是後偷換的,她縱使天資再高,也不甚熟悉,故而會在琴上注下標記,如此一來自是能毫無破綻的彈奏整曲。可現下這新琴無任何標記,《碣石調?幽蘭》又是極講究各調銜接的曲子,總有幾個音想不起來。一般人或許無感,然各家公子小姐哪個不是從小請琴師專門教導過,這曲調的轉承啟合及協調與否,又豈會聽不出來?***


    憂憂慮慮地彈完一首曲子,即使再不甘,又有何法?


    果然,皇後隻淡淡地誇了句:“還不錯。”便命她退下,不曾像對王言兩家嫡女那般厚愛。


    低靡地回到座位,她不敢去看對麵,也無心去理會王瓊芳等眾家小姐的戲謔,心中隻想著要那個取琴狗奴才好看!


    王瓊芳譏笑地斜瞟了右邊一眼,一派怡然自得。


    毫無懸念的,百花宴女子第一自然是素綰與王瓊芳秋色平分。


    ***相較而言,王孫公子們的表演就比較單一乏味了,不外乎題詩作畫吹簫撫琴之類的,間或有將門子弟展示展示拳腳功夫,倒也給眾人增添不少趣味。值得一提的是公子墨所作的畫。不是山水不是花鳥,卻是一幅《玄女偕鶴撫琴圖》。更令人不解的是,那玄女僅隻有一背影,並無正麵相貌。然就是如此,更引得眾人浮想聯翩。***


    ***有人道這畫應是暗喻他傾慕王氏嫡女。何以為證?且看那頭飾,光彩耀眼,美輪美奐。在場的諸家小姐們,當數王氏嫡女頭飾最為接近。兼仙鶴之旁尚有幾朵牡丹,更能證明此說法正確;另有人猜測這畫的應是言氏嫡女。憑甚?觀那衣著恁得素雅,清幽,不正符合言氏嫡女嗎?什麽?你說牡丹?孤陋寡聞!豈不知玉茗中尚有一品種與牡丹極為相似,卻比牡丹多了份親和。還有人說這畫的是謝氏嫡女。為何?方才謝氏嫡女不是撫琴了嗎?你道撫琴的小姐不止一位?家世樣貌均能匹配墨氏的舍這三氏還可有誰?凡次種種,不一而足。***


    是夜,引得眾家雲裏霧裏的人卻悠閑地坐在別院玉石凳上,同攬思下著棋。


    忽有一黑衣女子自簷上躍下,恭敬地屈膝對他道:“參見主上。”


    公子墨一麵落下一顆棋子,一麵漫不經心地道:“東西找到了嗎?”


    黑衣女子垂著頭道:“屬下無能,請主上責罰!”


    懶懶的瞟了她一眼,隻聽公子墨緩緩地道:“怎麽,你在言家七年,竟毫無收獲?”


    黑衣女子道:“啟稟主上,言老太爺、老太君同小姐密探時,均會屏退眾人。”


    “包括你們四個貼身丫鬟?難道那言素綰事後未曾同你們提起半分?”


    “回主上,小姐為人甚是警惕,很多事都是自己決定好後方讓我們執行。”


    “哦?”公子墨略挑挑眉,“她卻是連你們都不信任?”


    “是的主上。”


    “言府其他暗線怎麽說?”


    “不曾聽說過那東西。”


    把玩著手中的白子,又心不在焉地道:“傳聞言素綰與她胞弟感情甚深?”


    黑衣女子情不自禁地喊道:“主上……”


    公子墨似笑非笑:“辛雨,看來言素綰待你還不錯。”


    黑衣女子忙跪地道:“屬下不敢,辛雨誓死效忠主上!”


    “既如此,你就好好回去找。”


    “是的,主上!”


    “回去吧。”


    “是,主上,辛雨告退。”


    “等等。”公子墨勾起唇角,溫柔地對那黑衣女子道,“你若真為言素綰好,就盡快找到那東西。否則若是另外兩家影衛比你先行到手,那我就隻好把言素綰娶回元陽,親自找了。”


    黑衣女子脊背一僵,堅定地道:“主上放心,屬下拚死也會找到那東西。”


    “最好如此,去吧。”


    “是,主上。”


    待人走後,攬思沙啞這聲對公子墨道:“公子,您這樣做真的好嗎?可老太爺的意思不是希望您……”


    公子墨輕笑道:“按著老太爺的意思,墨氏要何日才會不受製於人?”


    “可是您為何讓斂心以為……”


    “因為言素綰比其他兩個有趣的多。其他兩家可有消息傳來?”


    攬思應道:“千葉和飛花傳來消息,王謝二女目前尚不得知。至於公子,王文軒應是還未知曉,謝廣然似是已得知,言學傑尚不清楚。”


    公子墨淺笑道:“謝氏狀元麽?倒也是個人物;言家兩兄妹倒是如出一轍的小心。不愧是長期在京中生活的,比起其他兩家果真要難對付的多。既如此,依舊照著之前的計劃進行吧。”


    “是,公子。”


    二人複又重新開始下棋。


    不多時,斂心哼著小曲端著盤糕點過來了。


    隻聽他爽亮地道:“公子,您今個兒白天那畫上畫的到底是誰啊?”


    公子墨笑而不語。


    斂心忽賊兮兮地道:“是不是您的小道友?”


    公子墨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說:“怎麽,你們連這個也賭?”


    斂心打著哈哈道:“沒有沒有,好奇,奴才好奇而已。”


    公子墨放下棋子起身道:“攬思,你又輸了。”


    “奴才始終贏不了公子。”


    斂心不客氣地道:“早叫你別和公子下了,這輩子你都贏不了,偏不聽。怎樣?又輸了吧?你說你老這麽輸,有意思嗎?”


    攬思瞪了他一眼,不語。


    隻聽他又咧咧地道:“公子公子,您快說,那玄女到底是誰啊?”


    公子墨輕拍衣袖,踏著月光慢慢地朝前踱步而去,斂心忙跟上。攬思仰頭望望上方的明月,歎息地道:朗月溫且潤,其內可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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