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關門,外邊已是沸反盈天。原來謝馨菡和王瓊芳相繼拿到了“德”、“容”二項的魁首。


    見她出來,眾人忙圍上前。


    謝馨菡睨了一眼王瓊芳熱情地道:“我就說清妹妹必定是魁首的,有人還不信。對了清妹妹,給你信物的是哪位啊?”


    諸女聞言立即停下問話,都眼巴巴的盯著她。


    素綰從容地道:“是墨公子。”


    謝馨菡“啊”的一聲誇張地道:“不會吧?這也太巧了!芳姐姐也是公子墨呢!唉,你們兩個就好命了,我怎麽就那麽背兒,遇上了我大哥。沒有新麵孔也就算了,還隨便扔給我一把扇子。好歹我也是魁首,這也太敷衍了!”


    眾人聽罷哄笑不止。有那好事的打趣道:“聽聽這話,我們快差個人去告訴謝公子,就說咱們的‘德魁’不高興了,叫他另換個好的來。”


    謝馨菡故作焦急地道:“這位姐姐,你這不是存心害我麽。這話要讓我大哥聽見,隻怕扇子沒了不說,還有一頓好訓。快饒了我吧。”


    諸女“嗬嗬”笑起來。


    惟獨紀嵐曦黑著臉不怎麽高興地道:“得意什麽,又不是隻你一人得了。再說,誰知道你們是怎麽得的?”


    眾人頓時安靜下來,一個個都默不作聲。葉靜璿忙拉拉她衣袖,不想卻被甩開了。


    王瓊芳“嗤”地一聲道:“嵐曦妹妹覺著馨菡妹妹是自家兄長,恐作了弊,也在情理之中。可我與清妹妹均是公子墨授予的,難不成他也和我們串通一氣?我勸妹妹有在這疑這疑那的功夫,不如早些回家好好練練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什麽的,興許明年上元節也能拿個魁首什麽的。”


    “你!”紀嵐曦氣得不行――因著父親是聖上最器重的禦史大夫,自己又是家中獨女,哪個見了她不是禮讓三分?管你王孫貴族還是諸侯世家,禦史想參誰就參誰,有時便是聖上也可說得。所以她向來不把這些小姐們放在眼中,想跟誰頑笑就跟誰頑笑,想說誰就說誰。


    謝馨菡見狀也冷笑地說:“即便我大哥露了題又如何?前麵幾關可都是憑各人本事過的。不想有的人,第一關就被淘汰了。這滿京城裏,我看也是獨一份!”


    “你知道什麽!我爹爹說了‘女子無才便是德’,好女子不應該學那麽多男子的東西,好生做做針鑿女紅才是正經。”


    “既這樣,你母親見那些女先生作甚?還經常來往。”


    “自然是探討《女四書》、《列女傳》之類的。”紀嵐曦一臉的理所當然。


    ***素綰搖搖頭:往日常聽家人提起這紀禦史是個再迂腐古板不過的人。今日聽他女兒這番說辭就可信七分。原先還當紀嵐曦性子爽辣伶俐,以為紀家在子女教育上會隨意些,不想卻是她錯了。幸而紀禦史固守先禮,從不幹涉內宅,紀夫人也不似他那般嚴苛,不然這紀嵐曦還指不定會成什麽樣。***


    且說這邊,謝馨菡聽她這番說法,便譏笑地道:“既如此,你就去‘功’項唄。反正到現在也無人奪魁。靜璿姐姐算最厲害的,到了第五關。原本我還想讓清妹妹去試試。這樣看來還是你先吧,省得過後又說別人搶了你的。”


    紀嵐曦“哼”了一聲:“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動什麽手腳,故意刁難我。”


    王瓊芳道:“既這麽說,我倒有一主意。如今也隻剩下這一項無主了。咱們去同幾位哥哥說說,通融下,讓你和清妹妹一起進去,二人共用一個題目。如此一來,再公平公正不過。”


    謝馨菡聞言立即出聲反對:“不成,這樣不好。”


    王瓊芳笑著問:“這樣有何不好?”


    “這麽多人,太……太擠了。(.)對,太擠了,隻有一張桌子,不好答題。”


    “馨菡妹妹過慮了,依我看右側的桌子也可暫借一用。”


    “那說不定有人偷看呢?”


    王瓊芳笑容更大了:“我相信二位妹妹都是磊落之人,必定不會作此下等之事。馨菡妹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豈不更令人誤解我們?”


    紀嵐曦左右望望,冷笑道:“我覺著芳姐姐這個主意極好,公平!不知馨菡妹妹為何一直反對?莫不是做賊心虛不成?”


    謝馨菡立馬反駁:“誰做賊心虛了?又不是我進去,我有什麽賊好做的?”


    “那你作甚一直不同意?”


    “我那是……那是替清妹妹說的。你們都不問問人家就擅作決定,懂不懂得什麽叫尊重?”


    紀嵐曦遂對素綰道:“素綰妹妹覺得如何?”


    素綰看了眼王瓊芳,不知她打的是什麽算盤;還有謝馨菡今日也著實怪異,一直幫她說話。但這事還真無從拒絕。少不得先行應下,再靜觀其變。遂微笑著道:“姐姐若覺得好,妹妹自然沒有意見。隻怕姐姐會不習慣。”


    紀嵐曦擺擺手:“沒什麽不習慣的。我們走吧。”一麵說,一麵拉著素綰去了。


    待二人走後,謝馨菡恨恨地瞪了眼王瓊芳,卻得到一個挑釁的笑。遂隻好心中默念:大哥,妹妹真的盡力了。


    也不知紀嵐曦差人怎麽說的,四家公子很快同意了。素綰便跟著她進了“功”項。


    ***第一關紀嵐曦抽得的是著色。先給出一幅填好顏色的畫讓二人瞧上半刻鍾,隨後將畫收走,另給出兩幅隻有輪廓,未曾上色的畫。二人需得按著之前所見一一添上。隻許錯三處,多了,便算此關未過.。這也不算難,隻要眼力好點就可。況且一旁的丫鬟們也能幫著記記。因此二人都很輕鬆的過了。***


    第二關裁花樣,也無甚說的。


    ***第三關紀嵐曦就笑不出來了――將五十枚大小不一的針全部穿上線。難倒是不難,就是恁的磨人。素綰想了想,對如蓁低聲吩咐一番,便站到了一邊。隻見如蓁先把針按著大小排好,隨後扯出一根線,注入些內力,線就這麽直直的穿過所有針。素綰上前係好結後放到右側桌子上。


    門外傳來猶豫的聲音:“小姐……您隻用了一根線?這……”


    如蓁冷聲道:“一根線怎麽了?你們隻要求把針都穿上線,又沒規定不能一根線。”


    門外人一噎,道:“請小姐稍等片刻,容在下差人去問問。”


    素綰溫和地道:“有勞了。”


    門外忙回:“不敢不敢!”


    少頃,小廝帶話回來,門外之人遂打起簾子請素綰進入下一關。


    素綰對還在穿線的主仆二人道:“嵐曦姐姐,可需要妹妹幫忙?”


    紀嵐曦擺擺手:“你先去吧,我過會子就來。”末了又添了一句,“題目等我來了再抽。”


    素綰笑著應“是”,遂帶著丫鬟步入簾後。


    第四關的題目早已擺到桌上。素綰隨意的瞟了一眼,驀地發現有一張紙似有紅點。她緩步上前細看:果不其然。那麽門外之人必是謝安方無疑了。隻不知紅點那題是謝廣然的意思還是公子墨的意思。


    一刻鍾左右,紀嵐曦二人總算姍姍來了。


    素綰笑盈盈地對她說:“姐姐讓人好等,是不是該罰?”


    紀嵐曦道:“罰我什麽,你隻說便是。”


    素綰道:“旁的就不必說了,不如這關就讓妹妹來抽吧,興許能中個簡單點的。”


    紀嵐曦點點頭:“我也正想說呢。一路抽了三關,再多的好運也抽沒了。既這麽著,這關你來吧。”


    素綰遂不動聲色的選了紅點那張。兩指捏著邊角,向其展開。二人一瞧:卻是將一方燒了個洞的絲帕給修補好。


    素綰正要說什麽,如蓁忽湊到她耳邊悄聲道:“小姐,左側有殺氣。”她一頓,忙將視線朝向左側地麵――然並無人。遂看向如蓁,但見她搖搖頭,在她掌心寫下個“暗”字。


    ***素綰一麵無意識的折著紙條,一麵低垂眉頭飛快的轉著心思:因著“功”項是最後一個,左側的出口過道同“容”項的出題共用一條走廊。所以最外一層有簾布隔著,如此一來外邊之人就無法看到走廊內的事。這帕子涉及的針法頗有難度,其中還需一種古老針法。依著紀嵐曦方才的神色表情,應是無甚把握。眼下倒不擔心他們會闖進來,右側尚有護衛在,再不濟,如蓁也能應付一二。怕就怕紀嵐曦若不過,勢必要從左側出去。無論外麵影衛的目標是誰,定不會就此放過。她一旦出事,自己卻安好,那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紀、言二家必會因此交惡;可若自己同紀嵐曦一起出去,如蓁不一定能應對的了,那麽二人一起出事於背後之人而言是再好不過的。這竟是個死局。莫非王瓊芳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暗歎了口氣:還是大意了。明知她不懷好意,卻仍是想將計就計。自己還是錯估了利益之下的人心。祖母早提醒過,王家為第一世家的聲名所累,內部已是腐爛不堪,此次同墨家的聯姻他們會不計一切代價得到。王瓊芳的心思比她想象的還要縝密毒辣。一開始的琉璃樽不過是煙霧,她有的不僅是高傲,還有不遜於男子的手段。從謝府別苑,不,或許更早,她想置於死地的隻有自己,謝馨菡不過是個幌子。為那個約定麽?王瓊芳,可不能讓你這麽容易就得逞了。她要想想,好好想想,一定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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