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莉綰自丫鬟口中得知這一連串變故後,深深歎了口氣:她知道母親不喜歡她們幾個,沒想到竟厭惡到這種地步――女兒家的名聲何其重要!落下這麽個為姨娘氣嫡母的罪名,將來的婚事能好到哪去?更別提從此後無依無靠,那起子勢力的下人們能往好的說?唉,菲妹妹到底年幼了些,人又單純,裏邊的厲害關係未必想到。可憐她一心向孝,隻不得地兒。母親她又……以後可怎生是好。***


    越想越覺著不放心,左右權衡過後,咬咬牙朝兩個貼身丫鬟道:“你們兩個誰願意去服侍菲小姐,過去之後我這兒的月錢照領。”


    巧心、巧意對視須臾,均跪下磕頭道:“奴婢日後一定盡心伺候小姐,求小姐不要趕奴婢們走。”


    言莉綰道:“並不是要將你們趕走。隻是菲妹妹如今孤苦無依的,我需派個信得過的過去才放的下心。你們沒聽到麽,我說了,我這兒的月錢仍舊照領,並非要裁了你們。”


    巧心抬頭脆生道:“小姐,恕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這內院哪裏是您能做的了主的?況現如今明眼人都瞧的出,夫人已厭棄了菲小姐,稍靈光點的躲都來不及,您還巴巴的往前湊,不是公然與夫人作對嗎?”


    ***巧意點點頭接道:“是啊小姐,巧心說的對。其實要奴婢說,這滿府的小姐就屬您的處境最難了。因著和素小姐差了兩月,誰還記得您?奴婢們閑時想想,都愁得不行――您將來的親事可怎麽辦啊!再加上朱姨娘三不五時的鬧騰一陣,夫人她們更是厭惡於您。那馮姨娘雖糊塗至極,做下這等糟事,但好歹平日裏讓菲小姐漂漂亮亮的出門。不像朱姨娘,今日來借這,明日來借那,家常宴會時,小姐您統共就那麽幾身衣裳首飾。不是奴婢說,素小姐身邊的丫鬟們都比您體麵。”***


    言莉綰歎道:“罷罷罷,都起來吧。我不過是兔死狐悲,想盡盡心,你們就說了這幾籮筐的話。既這麽著,且先放著吧。日後各處多替她留著些心也就是了。對了,緋夏可有消息傳來?”


    巧心道:“奴婢差人打聽過了,自素小姐去過後,茜小姐便漸漸好了。”


    “哦,還有這事?可知說了何事?”


    巧心搖搖頭:“現如今茜小姐那邊的丫鬟奴婢們是一個也不熟。對了,聽人說那日邇少爺不知怎的怒氣衝衝地去找茜小姐,後來許是看素小姐也在,便回了。”


    言莉綰越聽越糊塗了,又問道:“還有其他的嗎?”


    巧意想了想道:“還有就是素小姐去的那會兒,剛遇上蘭草蘭香的姊妹在那求情什麽的。不知怎的得罪了素小姐,過後那蘭草還是蘭香的妹子不僅被二夫人重重責罰了一頓,還被貶到了漿洗房。”


    言莉綰疑惑地道:“可知她是因何事開罪素姐姐的,竟惹得二夫人出這麽重的手?”


    ***巧意搖搖頭:“這個卻沒聽說。興許是對素小姐不敬吧。西府的那些丫鬟們小姐您也知道,最是沒把門的,規矩不規矩的,全不放在眼裏。往常咱們過去,不知受了她們多少冷言冷語。要奴婢說,也該!咱們治她們不住,自有治的住的!這下好了,踢到鐵板了,也不看看那是誰,也同對咱們似的一樣對待,不被罰才怪!再說縱使二夫人不出手,咱夫人能饒得了她去?哼,落在咱們夫人手中可有的她受了。”***


    言莉綰點點頭:“這話也有理。二夫人素來小心謹慎,不先這麽表個態,母親那定是不依的。唉,論理西府的規矩也該立立了。過些年三堂兄就該說親了。饒這麽烏煙瘴氣的,哪個受得了。”


    巧心捂著嘴笑道:“這樣才好呢!邇少爺娶個厲害些的回來,不怕沒事做!不是有些小姐專愛整治人的麽,就該配個這樣的!”


    言莉綰笑罵道:“你這小蹄子,促狹的過了!正經管好自己的事才是。”


    巧心正要回答,身後驀地響起一聲叫喊,緊接著朱姨娘風一般地旋到了三人麵前。但見她捧著個包袱,期期艾艾地向言莉綰道:“莉小姐,您看這些夠嗎?”


    言莉綰先是被她唬得一驚,反應過來後,滿腹狐疑地盯著那個包袱道:“姨娘,您這又是做什麽?”


    ***朱姨娘用力吸了口鼻涕,巧心巧意見狀忙嫌惡地往旁挪了挪。(.)她一麵打開包袱,一麵哽咽地說:“你哥哥這幾年贏來的東西都在這裏了。另外他的外院還有些活物,不好拿進來。我已差人同他講了,明個兒便把那些都換成銀錢給你。好姑娘,你千萬別去告發姨娘,妙安觀那地兒可不是常人能待得的。”***


    言莉綰聞言一頭霧水:“你把這些東西給我作甚?我又要告發你什麽?”


    朱姨娘一臉忿忿地道:“都什麽時候了,姑娘您還戲弄我呢!哼,當我不知道麽,那馮姨娘可不就是因為挪用小姐物什,才被老太君送去了妙安觀。你還想哄我呢!”


    言莉綰道:“馮姨娘那是……”見對方一臉信誓旦旦的樣子,遂無力地說,“姨娘你將這些東西都拿回去吧。我不告發你便是。”


    朱姨娘一愣:“你說什麽?”


    言莉綰隻得重複道:“我說姨娘將這些沒用的東西都拿回去吧。哥哥那換的銀錢也叫他自個兒留著好了。”


    朱姨娘不確定地道:“姑娘你果真不要這些東西?”


    言莉綰望望那堆稀奇古怪的香囊、扇子、瓶子等,頗感頭疼地道:“果真不要。姨娘都拿回去吧。”


    ***話落,朱姨娘立馬笑逐顏開地道:“你若真不要,我就拿回去了。我就說麽,我腸子裏爬出來的東西,定不會像那個騷狐狸一樣沒良心。那些老虔婆還隻不信,跟我打賭。哈哈,這回我可翻本兒了,三兩銀子呐,抵得上我一個半月的月錢了。好姑娘,這裏邊也有你一份,有什麽想吃的隻管說,我讓你哥哥幫你買去。”***


    言莉綰聽得又好氣又好笑,無奈地道:“姨娘,你怎麽又幹這些事了。父親知道了,又該生氣了。你一個姨娘成日裏和一群婆子混在一塊兒,像什麽樣?再說咱們府裏什麽東西吃不著,偏要外頭買去,誰知道幹不幹淨。”


    ***朱姨娘不以為然地道:“誰規定姨娘不能和婆子一塊兒了?成日裏也沒見你們將我放在眼中,這會子說道這些有什麽意思?我告訴你,別不識貨,前個兒煦少爺下學帶來的鏡麵糕兒,老太君她們愛的跟什麽似的。還有你素姐姐常吃的翡翠鴨、五味炙、錦絲頭羹、七寶包兒,哪樣不是外邊的?偏你金貴了不成?”***


    言莉綰皺著眉頭道:“既如此,想必便宜不到哪兒去。這府裏吃的喝的都有,何苦去花那冤枉錢。”


    ***朱姨娘撇撇嘴道:“旁的頭麵脂粉買不起,連幾樣吃食都不得嗎?”見對方一臉不讚成,忙道,“行行行,你也別說了,我知道咱們手頭緊,該一文錢掰成兩文花,還要省著些銀子留到你哥哥娶親什麽的……你都別嘮叨了,我背都背的下來了,成日跟誦經似的。實話告訴你,這幾樣都不貴,也就幾兩銀子的事兒。橫豎你要不要我們倆都會買了吃,不過是捎帶,哪裏就到了這步田地。”***


    言莉綰登時無語,兩個丫鬟均在旁竊笑不已。


    一時朱姨娘一步三搖地回去了,巧心感慨地道:“其實像姨娘這樣也挺好的。老爺夫人雖然不待見,倒也不會薄待了去。每天樂嗬嗬的,閑了便找人拌拌嘴吵吵架,該撒潑時就撒潑,明麵上倒也沒人敢怠慢她。”


    言莉綰望著消失的背影,喃喃道:“是啊,但願她能一直這樣……”


    卻說謝馨菡那,自公子墨走後,總算鬆了一口氣,遂恢複往日伶俐,調笑王瓊芳道:“從此後你可就得夜夜對月相思了。”


    王瓊芳立馬羞紅著臉道:“你個壞蹄子!人家拿你當知心人,你倒還說這些。既這樣,那事便罷了吧,咱倆誰也別如意,同病相憐豈不有伴?”


    謝馨菡忙道:“好姐姐,千萬別。好不容易有個皆大歡喜地法兒,怎好就罷了?妹妹再不取笑你便是。”


    王瓊芳哼了一聲道:“我就知道這事兒是你的罩門。既要賠罪,就要誠心著些。你昨個兒在雲想齋新買的那枝點翠嵌珍珠歲寒三友頭花簪我瞧著極喜歡,可惜去的晚已經沒了。你果真知錯了,就將那一枝簪雙手奉上,我才饒過你去。不然你就是哄我的。如何?”


    謝馨菡暗自腹誹道:這個王瓊芳真是貪得無厭!自那日開了頭後,就變著法兒的從她這兒要東西。哼,若不是看在日後當了泰王側妃,金銀珠寶仍她選的份上,誰耐煩供著她?算了,反正不值幾個錢,就當掉了,回頭再去買好的去。


    遂笑盈盈地拔下頭上的簪子道:“姐姐喜歡什麽隻管說便是,妹妹自是無不應承。不過是一枝簪罷了,值得什麽?給姐姐賠罪妹妹還嫌輕了呢!”


    王瓊芳故意不去看那簪道:“妹妹別心疼。往後進了泰王府,多少好簪子等著你選。比不得姐姐要去那清苦之地。在那之前,就權當讓姐姐好生享受一番,過後可就再沒的了。”


    謝馨菡道:“瞧姐姐說的。俗話說‘隻羨鴛鴦不羨仙’,往後姐姐同那公子墨雙宿雙棲,自由自在,不比我們這些成日摸滾爬打的強上百倍?況那公子墨又是那樣舉世無雙的人物,姐姐可不再美滿不過了嗎?”


    王瓊芳道:“既這樣,妹妹怎就甘願放棄?”


    謝馨菡雙頰緋紅地道:“所以說姻緣自有天定。原本妹妹是要依著父母之言嫁給那公子墨的,不想那日忽瞥見了泰王爺,妹妹就……”後麵的話被她死死咬在唇裏,似是羞得不行。


    王瓊芳暗罵了聲:不知廉恥。麵上隻親切地道:“原來如此。唉,幸好我與妹妹說了這事,不然卻是耽誤了我們二人。”


    “可不是麽。誰成想姐姐會對那公子墨情有獨鍾。”


    “妹妹這話說的。該問的是妹妹吧,公子墨再怎麽說也要年輕些,那泰王可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妹妹你怎的?”


    謝馨菡嘟著嘴道:“青菜蘿卜各有所愛,妹妹覺著泰王極好。”


    王瓊芳笑道:“可不正應了‘情人眼裏出西施’了麽。”


    二人又是一陣笑鬧,快至晚膳間,謝馨菡方坐轎歸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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