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起蕭牆(三)


    對突然刷落的銀光毫無還手之力,褚肖隻得任由光束將自己傳送到一處所在,待站定後向四下看去,才發現自己如今正置身於雙屏穀中,身旁已有了不少同門,他們或是手執法器,或是凝神屏息,都向天空的方向翹首看去。


    就在此時,又是一道雷光落下!


    “放!”女聲恍若碎玉相擊,冰澈中又帶不可違逆的威嚴,就連尚不知何事發生的褚肖,也是不由自主地跟著命令,伸手便打出數道青木之氣。


    青木屬性的招式,雖攻擊力並算不上強大,可附著在其他弟子的招式之上,卻令那光芒頓時更盛數分。


    不知多少道同時發出的攻擊匯合在了一處,凝成一束碩大無朋的光柱,其上五色駁雜,道紋隱現。光柱在交融了片刻後,最後竟在一道銀光的引導之下,紛紛褪去了自身原本的顏色,轉為透明。


    失去了色彩,其中的力量倒是變得更為強大,雖在眾人的視線中消失,散發出的威壓卻赫然彰顯著存在。


    此時,破開了血霾之陣的雷光已然落下。


    並無驚天動地的聲響,隻是悄無聲氣地打落,可所過之處,卻引動得空氣都為之扭曲。


    看著這看似無可阻擋的雷光降下,褚肖不自覺地瞪大了雙眼。


    如此威勢,誰人可擋?


    電光火石之間,雷光觸及化生建木陣的刹那,無色光柱迎之而上,兩道光束在刹那的交接之後,迸出一蓬炫目毫光!


    光芒之盛,令褚肖這樣的金丹修士也不由瞬目,避其鋒芒。


    可隻不過是瞬時交睫,再舉目看去時,一切卻都變得風平浪靜,隻見建木陣上光華流轉,仿佛什麽也不曾發生。


    唯有那籠罩於外的滾滾血氣,卻是減淡了許多。


    “成了!”見此,不少弟子麵露喜色,紛紛說道。


    “多謝諸位。”


    循著女聲看去,被弟子們圍拱在中央的那團寒霧散開,褚肖此時才見之中露出一道曼妙身形來,竟是個烏發道袍的絕色麗人。[]此時幾縷銀光尚自繞著她臉頰邊垂落的幾縷散發繾綣不去,仿佛籠在月色清輝之中的顏色,直是攝人心魄。


    “蘇師姐哪裏的話,我們倒也是托了師姐的福,待此番事了,境界定然極為穩固。”一旁一名麵相清秀,穿著真傳服飾的弟子笑著答道。


    他這話卻也不全是客套。


    固然他們這些弟子結丹,原本並不會引發天劫降下,無需這番凶險。可如此引得劫雷淬體,在這位師姐的施為之下,並非十死無生之局,一旦成功,還能鞏固他們的修為境界,抵消大多數人以丹藥輔助進階的隱患,所得著實不少。


    “張師兄說得對,況且師門之事,我們自然責無旁貸。”另一個圓臉弟子附和道,“若非師姐想到此法,建木陣隻怕……”


    聽了這一耳朵,褚肖才覺丹田之中氣息流轉不同先前,隱隱有一道煉化雷光含在其中,使得金丹之上光華更盛。


    隻是……天劫?


    方才那道雷光,也是自己的天劫?


    可惜,還沒等他向周圍之人開口問出心中疑惑,遙遠天際處一點光芒爍爍,破開血氣籠圍,向建木陣上極快地投了下來。


    下一道劫雷又在眼前,眾人再顧不上寒暄,紛紛運功準備再次出手。


    這下褚肖的問題立刻有了答案,蠢動的金丹說明了一切。


    此時降下的雷光,正是他的天劫,也是他周圍那些弟子,甚至是那位為首的蘇師姐的天劫!


    體內青木之息極速運轉著,褚肖思緒未停,越是深想,越是覺得此舉實在是膽大得異想天開!


    想來那位蘇師姐,竟是以自身與其餘弟子的天劫相合,來抵禦外間的血氣侵襲!


    何等冒險,亦是何等的膽魄!


    身在其中,褚肖豈會不知,正是有先前的那道銀光引導融合,他們的合力才能夠抗下雷光,而那一位與他們更不同的是,她提前引發的,是自己的元嬰天劫!


    萬中無一的元嬰天劫,在修真界中,除卻那些走殺伐之道,血染無數的魔修,極少會有人遇上,更別說是在並未完全準備好的情況下提前引發了。


    可是為了門派,那位蘇師姐竟毅然如此。


    思及至此,褚肖隻覺胸中氣血翻湧,豪氣陡升。


    仰仗門派資源修行至此,也是他為門中出一份力的時候了。


    蘇長寧從來都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之人,可今次出手,她的確並未多想後路。


    紫霄被圍,危在旦夕,玄華打定閉門不見的主意,她卻不能置身事外。


    況且此時紫霄根本的建木陣正靠著素離本元的消耗在維持,能為他分擔一二,也是好的。


    當下,她能夠想到最快捷的法子,便是借力相抗。


    此時的紫霄與外間壓陣的自在堂實力對比著實懸殊,能相與頡頏的除卻不屬此界的天劫之力,不作第二想!


    蘇長寧在金丹後期的時間並不長。此時不管是法寶,還是修為根基,都並算不得周全,但事在眉睫,並無選擇。


    眼看神識籠罩處,那一道霸絕無倫的氣息漸近,蘇長寧麵現毅然之色,揚手憑空一招,丈許長的銀槍斬仙落入掌握之中,順勢挽出一個槍花,隱隱龍吟之聲向四下波蕩而去。先前有靈氣為血霾、雷光所擾的弟子,在這聲金鐵清吟之下,紛紛感到身上一輕,重新回複了順暢的運轉。


    舉目望向看似緩慢,實則迅疾下降的雷光,蘇長寧漸漸忘卻了身邊的一切,仿佛沉入了一片寂靜當中。


    能為此刻的她所感知到的,唯有體內流轉不息的靈力之流,與掌中銀槍。


    她自身的存在,是四下之間,唯一的光亮。


    可瞬息後,這純然的黑暗被四麵八方向她湧來的細小光點打破。


    本能地握緊槍柄的手倏爾鬆開,這些光點並未讓蘇長寧感到有半分威脅,被環繞在其中,反而如同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中一般,安詳舒適。


    星點光芒漸漸在她身邊聚集起來,卻是仿佛一輪輪明鏡,其中倒映著一幕幕在蘇長寧看來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景象。


    有從前她功參化神,指底風雲變幻的過去;有她轉瞬百年,物是人非重步仙途的現在;更有恍若觸手可及,偏又若即若離的未來。


    過去、現在與未來此時仿佛變成了三道相互並不相錯,卻相互輝映的光帶,圍繞在她身周,一點點將她引入到一個玄妙的境界當中。


    蘇長寧丹田之中的一點金光,在光帶的環繞下,光芒愈形閃耀。要是有人此時能夠透過她身周的霧色看進來,便會發現那金丹之中,霞光溢彩,鸞鳴隱隱,煙霞光芒間,更隱約顯出一道模糊的人形來。


    不過這一切,蘇長寧本人並不知曉。


    曾經,她是功參造化的化神之君;如今,她是再登天闕的蘇長寧。一度兩生合該為一的頓悟,曾令她突破境界,心性再上層樓。


    可是此時,這一切都在她識海之中丹田之內孳□□融,令她明白,過去也罷,現在也罷,未來也罷,皆是執著。


    兩生之“我”,仍是有我,若“我”不存,何來兩生?


    被包裹在那一圈煙霞光芒間的蘇長寧,唇角微微上勾,仿佛微笑。


    一道輕煙般的紫氣,由她唇瓣間逸出,盤旋至她的頭頂,似乎勾勒出了什麽輪廓。


    此時,外間日月輪轉,已是半月過去。


    屬於蘇長寧的那道劫雷雖遲遲未落,不過先前在她的引導下,那些弟子已略略掌握了些許與天劫相抗的訣竅,更兼難得地可以一起探討,隨著時日流逝,竟也悟出不少借用劫雷動搖血霾之陣的法子。


    雖也有幾名終是倒在劫雷之下的弟子,但那層血霧終究還是在他們的齊心合力之下,未能繼續靠近建木大陣。


    “……的確如此,若是能在下一次劫雷來前,以水靈之力包裹身周,然後再以褚肖的木靈力為引導,你的金靈之氣當能與之相抗。”薑萍聽完幾個弟子的議論,最後說道。


    前次她在褚肖離開時感受到了屬於蘇長寧的靈力波動,便循跡來到了雙屏穀中,雖因自身進階不久,不能再引動天劫,可與這些金丹初成的弟子交談探討互相印證,卻是她所能做的。


    等那幾個弟子各自運功準備去了,薑萍才又將目光投到了遠處那一團時而閃爍出金芒的霧氣中。


    “長寧,望你平安……紫霄,也是一樣。”


    “哢”地一聲輕響過後,素離身側供天案上拳頭大小的晶石,刹那間化為灰粉。


    旁邊玉容見狀,迅速地又從儲物戒中拿出另一塊差不多大小的晶石,重又安放了上去。


    隻見那精光內斂、華光流轉的晶石一觸及供天案上的陣法,便迅速地暗淡了下來。


    玉容唯有苦笑。


    紫霄山脈方圓千裏,何等綿延,要維係一個籠罩住整個紫霄的陣法,單憑素離一己之力,簡直是癡人說夢。


    早在十數日前,素離體內靈力便已消耗殆盡,為了維持陣法,她與幾位長老商議,終是想出這以高階靈石相代的法子。


    可紫霄雖是大派,積藏再如何豐富,卻經不起這樣時刻的消耗。


    況且素離隻是金丹修者之身,這樣燃燒自己維係法陣,又能支持到幾時?


    玉容一麵想,一麵又將目光投向雙屏穀的方向。


    隻希望,那處,能再有轉機。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因為工作上的一些調整,變得比較忙,鴨梨也很大,所以就算有點時間也去渣遊戲發泄惹,現在慢慢調整過來了,大家真是久等qaq


    完全是我的錯讓長寧結嬰等了那麽久,也謝謝大家還記得這篇文qaq


    我能保證的是,肯定不坑,因為結局在一開始就已經定好了。


    填坑的速度大概也不會有以前那麽快,大概隔日或者2日一次,也請大家諒解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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