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天法會(三)


    感覺到那一雙雙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君宛煙如芒在背,可已經被勾起的魔氣難以收斂,隻能在半是枯槁的臉上做出扭曲的表情。[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79xs.-


    她憤恨、怨望,全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當年君宛煙為了依附普照天君用盡招數,隻為有了這層親緣顧念,修行資源在無極‘門’中能更進一步。


    沒想到普照選她回無極‘門’,亦是用意不純。尋找血脈親人不過是個幌子,她那些小手段看在普照眼中如同兒童遊戲一般,最後帶她回‘門’不過是見她身負氣運大異常人,見獵心喜罷了,就算當時她不主動出頭,也是必定要帶她來的。


    普照以威壓尊嚴入道,收了君宛煙在身邊,不過是為了汲取她身上的氣運罷了,等她的氣運幾乎消失殆盡、利用價值榨幹,就毫不猶豫地棄了她。


    無極‘門’人知道她本是他派弟子,因貪慕權勢叛‘門’而出,從前礙著普照不敢多說,暗地裏都不由有些不齒,此時見普照棄她不顧,自然也不會給她什麽好臉‘色’看,君宛煙在無極‘門’的日子過的幾乎等同於仆役,就算與她在紫霄時比,也不可同日而語。


    這些身外之事不說,連她的體內竟也遭了極□□煩。那位一直指點她的“老祖”給她修煉的功法之中留有暗‘門’,見她氣運大鼠竟想要替孫‘女’奪舍,千鈞一發之下,君宛煙隻得拚著用靈獸‘毛’團血祭,邀天之幸險險躲過。但失去了一大助力不說,功法後效猶在,令她體內道魔之氣駁雜並存,難以相容,既無法在道途更進一步,又無法真正入魔。


    萬般無奈之下,君宛煙隻得委身普照,成為伺候他的爐鼎姬妾之一。她身具道魔二氣,采補起來與旁人不同,普照日漸寵幸她後,才令她的日子慢慢好了起來。


    可是這原本已然淡忘的種種種種,在鈞天法會之上,她甫見已進階元嬰的蘇長寧時,驀地一起爆發了出來。


    不知為何,她心底總覺得自己不該過如今的日子,而本該是另一番模樣。


    法寶、靈寵,俊美清冷卻獨獨對自己十分愛護的師尊,數不盡的機緣傳承,修為高深前途無限又相知相守的道侶……


    這些原都該是她的!


    她如何能夠甘心!


    各種負麵情緒爆發,君宛煙終於在那時選擇了隨著蘇長寧一同進入鏡中世界。(.)


    她要將本屬於她的東西由蘇長寧手上搶回來。


    沒想到鏡中世界一視同仁,才進其中,她非但再找不到蘇長寧,遇上的鏡中幻象,竟比梟桀還要可怕。


    她所遇,非人。


    血池妖獸,由人心暗麵積聚而生,吞噬人心,凶殘無比,偏偏正是君宛煙先前為自保而血祭的靈獸‘毛’球先祖,凝出實體後當即嗅出君宛煙身上因果,哪裏饒得過她。


    要不是蘇長寧在另一麵徹底毀壞了鏡中世界,隻怕她當時就要殞落其中。


    但顯然,君宛煙並無半點感‘激’之意。


    鈞天鏡毀壞,在酉陽意料之外。可他最在意的,自然是破壞布局之人,對顯然身有外道魔‘門’跡象的君宛煙,不過是淡淡道了聲可惜,便輕描淡寫地叫人來“扶”了出去。


    無極‘門’處置弟子,自然無旁人置喙餘地。


    接著,酉陽的目光就轉到了蘇長寧身上。


    蘇長寧默默將指尖拈起的數塊鈞天鏡碎片收入袖中,平靜地回視。


    她的態度太過坦然,竟叫酉陽看不出絲毫破綻,加上蘇長寧不過甫一成就元嬰,想來並無如此強橫實力。但若不是她,破壞鏡中世界的,又會是誰?


    “天君,這寶物……”早有不甘的論道者問了起來,恰恰轉移了酉陽的視線。


    蘇長寧複又輕撫袖中碎片,雖無法動用神識詳查,卻亦能感受到碎片之上傳來的古樸、深奧、凝重的氣息。


    鈞天八卦鏡,絕非新鑄――起碼這一塊碎片定是上古之物。


    見酉陽暫時無暇他顧,蘇長寧又換了一塊碎片,指尖順著凹凸的紋路一路‘摸’了下來,果然這一塊亦是古物,上麵‘花’紋古拙,隱隱似是一個金文“簋”字。


    如她先前猜想,無極‘門’那塊鈞天鏡,八成是熔鑄了無數法器碎片,重製而來。


    但這又與無極‘門’召開鈞天法會,引導論道者進入鏡中世界,有何關聯?


    想起鏡中世界的那個“自己”,蘇長寧心中又是一凜。


    那幻象所為,不論過去現在,都絕非她本人‘性’子。


    可形貌如此相同,顯然也並非沒有出典。


    細小碎片在蘇長寧掌中相擊,刹那間,她仿佛明白了什麽。


    這些法器大多是從前高階修士所有,自然有不少法寶乃至靈寶,與旁的法器相比,更具靈‘性’。原主長久攜帶,它們身上不免粘上些許原主氣息,在無極‘門’以某種陣法重鑄後,這些痕跡衍化為鏡中世界幻象,與人論道。


    這便能解釋,為何幻象與她,並不相同。


    但論道者們進入鏡中世界,對無極‘門’究竟有怎樣的好處,才使他們不惜功夫,定下今次的鈞天法會?


    被彈出鏡中世界的論道者們在一時的驚異過後,漸漸有人向酉陽告辭。


    此次法會邀請的真君們固然大多年輕,可修行至他們的境界,哪裏有易與之輩,此時也已覺察到鈞天鏡的出現另有所謀,但懾於酉陽普照在場,無法一走了之,才做如此情狀。


    酉陽倒是意外地爽快,命‘門’人準備了車架,帶告辭的論道者們離開,除了頗有些法會不歡而散之感,看起來就如同放棄了這次謀算一般。


    無極‘門’會如此輕易放手?蘇長寧心中念頭急轉,不由一凜。


    無極‘門’自然不會輕易放手。


    酉陽此時毫無阻攔地讓論道者們離開,故作姿態是其中一端,另一可能則不是無極‘門’已達成所圖謀之事,就是論道者的離開才是他們謀算中的一環!


    蓮池中的論道者們越來越少,逐漸變得安靜下來。


    普照別有用意的目光在蘇長寧身上逡巡著,仿佛擇人而噬的上古凶獸。


    前有狼,後有虎,著實是進退兩難、舉步維艱。


    蘇長寧並沒有猶豫。


    她上前一步,向酉陽行了個道禮,道:“紫霄蘇長寧告辭。”


    酉陽深深看了她一眼,竟未多做阻攔,隻是擊掌喚來馭羽‘門’人,道:“此地不比上玄天中,外間‘混’‘洞’暗流出沒不定,蘇小友還是乘車離開罷。”


    蘇長寧心中微動,答應了下來後轉身離去,身形漸漸消失在了蓮池外曲折亭廊之間。


    要說如今諸天萬界最為令人訝異的新聞,莫過於上玄天無極‘門’舉行的鈞天法會了。


    這鈞天法會聲勢浩大,遍邀數百年輕真君論道,堪稱近千年來修真界的一項盛事,可到最後,竟發生了異變,與會的論道者中隻有一人回歸本界,其餘都消失無蹤。


    消失之人魂燈皆在,所以並不是殞落。


    那唯一回歸本界的真君,隻道法會十分鼎盛,論道亦發人深省,不過他中途退席,不知後來發生之事,便自閉關去了,沒有透出絲毫其餘真君去向的信息。


    能令兩名化神天君、百名元嬰真君悄無聲息地消失的力量,究竟是什麽?


    一時間各種猜測甚囂塵上,有說法會之上論道實在太過‘精’妙,令與會之人皆是流連忘返的,以至於進入定中境界的;也有說無極‘門’倒黴,開辟的法會界域正撞上了一處‘混’‘洞’,連人帶道場都被吞噬無形的。


    也不是沒有人懷疑無極‘門’從中使詐,可無極‘門’司會的酉陽天君,與會的普照天君均未回返,可想而知不論為了什麽謀算,宗‘門’也不會搭上兩名天君,故而實在並無可能。


    但這些失蹤的真君們大多都是本‘門’少年結嬰的翹楚,宗‘門’現在的中流砥柱、未來的希望,平白無故的失蹤可謂損失慘重,因此各‘門’都下了血本尋人,甚至派人集結在上玄天一處,互通消息。


    此時的上玄天尋仙會中。


    “洛兒去了那麽久,尚無信息,著實叫人擔憂……”一個容‘色’絕塵的美‘婦’一麵抹淚,一麵依依地拉著薑萍的衣袖說道。


    她自己不過金丹修為,卻是強大‘門’派老祖之‘女’,早早與師兄結為道侶後,知道自己進階無望,便傾一派之力培養獨子,不知多少丹‘藥’、秘法灌下去,才將獨子養至元嬰,人人見了都要道一聲天才年少,可誰知不過是赴了一場法會,就去向不知了,實在叫為人母的擔憂不已。


    薑萍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暗道莫看這美‘婦’看起來年輕,實際上早不知吃了多少延壽駐顏丹‘藥’,單她那丹‘藥’、秘法堆上境界的兒子,今年至少也有七八百歲了,都修至元嬰,還沒有自保能力,那不是技不如人,就是蠢死的。


    不過美‘婦’身後宗‘門’強大,等閑得罪不起,薑萍麵子上還要與她虛與委蛇,心裏隻有暗暗盼望蘇長寧快些回來。


    她家長寧,她可是從未懷疑過,不論在如何險惡的環境中,定然也都是能全身而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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