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城區區幾千人談不上國,部族裏的成年男子基本都是能打仗的,鐵器的使用對於原始落後民族的重要性怎麽形容都不過分。


    漢武帝北逐匈奴兩千餘裏,打得匈奴漠南無王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匈奴人的箭頭是用石頭和骨頭磨成的,無法射穿漢軍穿的鎖子甲。


    漢軍騎兵衝鋒的時候,身中多少箭都沒關係。插得跟刺蝟似的,照樣能打。到了隋唐時期,北方遊牧民族掌握了冶鐵技術,射出來的箭不再是骨頭石頭了,而是鐵箭頭,能夠射穿鎖子甲。


    此時中原就出現了帶護心鏡的鎧甲,用整塊金屬製成的板甲,叫明光鎧。這就屬於板金甲,不再是鎖子甲了。


    在這種情況下,隻要白水城掌握了鐵器,在對匈奴以及周邊部族的戰爭中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楚瑾墨也清楚地看到了這一點,當鄰部族滿足於眼下美好的生活,小富則安的時候,楚瑾墨眼光非常長遠,大量鐵器進入楚瑾墨的部族。打造兵器,趕製刀槍,使用農具。


    經過這麽一番楚瑾墨的勵精圖治,白水城變得比以前更加強大。其他部族在楚瑾墨麵前就有兩個選擇,要麽投降,要麽滅亡。楚瑾墨大有統一越西之勢。


    此時的楚瑾墨對於匈奴的態度還是相當恭敬的,想盡一切辦法不要刺激匈奴,他知道這個時候還沒有到和匈奴抗衡的時候。


    楚瑾墨對匈奴恭恭敬敬,格盡職守,做好了越西節度使的本分。


    這時候有一個叫斜月的部族起兵叛亂了。斜月叛亂,楚瑾墨主動請纓,不用天朝大國出兵,微臣率所部足矣消滅叛匪。


    左賢王非常高興,你這個越西節度使不是白幹的,解君父之憂,這仗就你去吧!


    於是越西人看到一個完全不同於以往部族的越西人出動了,身披鐵甲,腰懸鐵刀,射出來的箭頭是鐵箭頭。這樣的武士跟裹著獸皮,放石頭箭的人一打仗,結果可想而知,斜月部稀裏嘩啦就敗下陣來,斜月部就被楚瑾墨吞並了。


    吞並斜月部之後,楚瑾墨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匈奴王庭獻俘,全靠左賢王英明領導,將士用命,我楚瑾墨自己無尺寸之功。


    打完了斜月部族之後,楚瑾墨沒有貪圖戰利品,而是主動給匈奴獻俘。左賢王看了高興極了,越是昏庸的人越是喜歡這樣的臣子。


    左賢王道:“上次平定拓跋真叛亂,你就不肯收戰利品。這次俘虜都給你了,至於戰利品,我們這裏豬牛羊全有,也都給你了!”


    就這樣,不僅吞並了斜月部,戰利品還都歸了楚瑾墨。楚瑾墨背靠匈奴,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在匈奴的眼皮子底下發展自己的勢力。


    由於白水城的吞並速度過快,有很多遺留問題沒有解決,吞並了一些新部落來不及消化,對楚瑾墨的民族認同感不強,這時候就出現了一些反對的聲音,其中反對最激烈的就是楚瑾墨的叔叔,,楚宣迪。


    楚宣迪這個人我聽楚瑾墨提過,不是個好人,心懷異誌。楚瑾墨明升暗降,讓楚宣迪做部族長老。


    我奇道:“部族長老是個什麽官?”


    楚瑾墨道:“他自己原來有一個部族,這個部族什麽都聽他的,用人用財都歸他。現在我讓他做白水城部族長老,名譽上是部族的領袖,但是實際上他不掌握兵權了。”


    我點頭道:“如此就可以打消他的勢力了。”


    楚瑾墨道:“按說我對他已經夠仁至義盡了,他想反抗我,我不但不處置他,還給他這麽高的榮譽。他要是識相點,就把權利交出來,高高興興做他的部族長老,後半輩子也可以富貴平安了。”


    楚瑾墨的想法是仁慈的,可惜楚宣迪沒有自知之明,一門心思想篡奪白水城的領袖實權,鐵了心了要跟自己的侄子過不去。


    楚宣迪不但唆使白水城部眾反抗楚瑾墨,他還公開宣稱現在是大家選邊站的時候,讓大家選擇是站在他一邊,還是站在楚瑾墨一邊。跟著他走有肉吃,跟著楚瑾墨走沒命。搞得白水城人心惶惶,亂套了。


    畢竟楚宣迪是楚瑾墨的叔叔,部族的長老,他起來挑唆,一個很嚴峻的形勢擺在了楚瑾墨的麵前。麵對自己的叔叔挑撥離間,部眾人心離散,楚瑾墨該怎麽辦?


    楚宣迪這個時候甚至不惜引狼入室,勾結其他的部族。他勾結了越西最大的一個部族叫烏春,進攻白水城。


    此時內憂外患,眼看之前曆經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基業就要毀於一旦,這個不著調的叔叔,寧可把基業都毀掉,也要反對楚瑾墨。


    這晚我讓朵麗絲點了香薰,一盞青燈,拿了本書躺在席子上看,朵麗絲和洛巧兒在一旁伺候。


    待我把半本書看完,坐起身子,才發現楚瑾墨已經坐在一旁的席子上睡著了。我輕聲問朵麗絲:“他來了多久了?”


    朵麗絲看了眼熟睡的楚瑾墨,小聲回道:“有一會兒了,見你在看書,沒讓吵你,結果他自己倒是睡著了。”


    我搖搖頭,他最近太累了,由於楚宣迪的事情,部眾人心離散,楚瑾墨沒有少操心。


    我取過一件外套,輕輕披在他身上,對朵麗絲和洛巧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她們先行退下。


    等她們走後,我坐在楚瑾墨身邊,看著他的側臉。


    在淡雅如霧的星光裏,他優美如櫻花的嘴唇,細致如美瓷的肌膚白皙的皮膚看上去如同雞蛋膜一樣吹彈可破,在星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迷人,又長又密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隨著呼吸輕輕的掃過肌膚。


    我想摸摸他如黑玉般的頭發,伸出手卻頓在半空,心中百轉千回,半響終究沒有落下。


    “我以為你是個灑脫的人,一件小事怎麽也想這麽久?”楚瑾墨緩緩睜開那雙如古井般的眸子。


    我趕緊縮回手:“你來了怎麽也不說話,自己在這裏傻等著。”


    楚瑾墨坐直身子:“我願意等”,他看著我輕聲說:“我就是個傻子!”


    我不知說什麽好,低下頭不語。


    楚瑾墨歎口氣道:“我一直想給你安定,沒有戰爭的田園生活,卻沒有想到這條路這麽難走。”


    我道:“是不是因為楚宣迪的事?”


    楚瑾墨點頭:“現在有些人願意去跟著楚宣迪,如果我要是強留的話,強扭的瓜不甜,留住了人但留不住心。所以誰願意去投奔楚宣迪,我就放行。”


    我道:“到了楚宣迪那兒之後,他們就明白什麽是水深火熱了!”


    楚瑾墨的做法是對的,我聽密探回報,去投奔楚宣迪的人到那裏一看,完全就不是楚宣迪說的那樣。楚宣迪對待部眾根本就不像楚瑾墨這般,他為人心胸狹窄,毫無度量,吝嗇舍不得賞賜。


    而楚瑾墨的寬容厚德在這個時候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些去投奔楚宣迪的人又都回來了。


    走的人隻要一有回來的,不管回來多少,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一下子散了的人心就又凝聚了起來,大家紛紛又回來投奔楚瑾墨。


    不但走的人回來了,連鄰部族都有來投奔的,因為他們覺得楚瑾墨這個人太偉大了,部眾逃散,他不但不鎮壓,不追殺,相反自由放行,任由部下離散。所以部族內的危機就算是化解了。


    但是楚宣迪還聯合了其他部族來對付白水城。耀天太後執政期間,白水城韜光養晦,雖不富裕,但是至少沒有戰爭。而經過楚安國這麽一鬧,白水城重新休養生息。在楚瑾墨的治理下,大多數的小部族已經歸附,或者就是服從了。


    目前對白水城還能構成威脅的,或者說跟白水城的實力能夠抗衡的,主要就有四個部族。分別是烏春部、蒼南部、寧達部和赤月部,號稱四大金剛。


    楚宣迪為了篡權,上躥下跳,四大金剛被他挑唆了三個,烏春部,蒼南部和寧達部都被挑唆起來了。除了赤月部不聽他的挑唆,也可能是他覺得力量已經夠了。可見如今白水城形勢的緊張。


    麵對如此情況,楚瑾墨冷靜分析,這三部中,威脅最大,離白水城最近,殺傷力最強的是烏春部。所以楚瑾墨再三告誡自己的族人,不要去招惹烏春。能忍就忍,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千萬不要主動挑釁。


    這天宮人來報,說烏春部派人來了。楚瑾墨此時出去巡視,並不在白水城中,於是我叫人把烏春使者帶上來。


    我坐在正殿中,捧起一杯茶,輕輕押了一口,眼睛斜撇了殿下那個倨傲不羈的烏春使者。他穿著一身赤色短袍,腰帶上掛著一個長長的流蘇墜子。


    烏春使者道:“你們白水城強行奪走了我們烏春部九十副盔甲!”


    我放下茶杯道:“是不是有誤會?我們白水城的人絕對不會強買強賣。”


    烏春使者冷哼一聲:“要是你們不認賬,我們烏春就和白水城兵戎相見!”


    我身邊的赫連睿十分惱怒,立刻就要拔刀,我對赫連睿搖搖頭。


    轉過來對烏春使者說:“這事是我們不對,九十副盔甲原物奉還!請使者回去後代我向烏春首領致歉。”


    送走烏春使者後,赫連睿問我:“主人,這明明是烏春部的挑釁,為何如此忍讓?”


    我淡淡說道:“你都看出來是挑釁了,現在正是多事之秋,不要輕舉妄動。”


    我退回盔甲的事情,讓烏春部找不著借口出兵,可我知道他們還會有下一次。但願不要來得這麽快!再等等,等到白水城再強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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