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乾隆滿懷期盼的掰著手指頭數日子,等著那些去到歐洲的人們回來,等著那兩個農學家研究出良種來的時候,一個令人頭疼的消息來到了京城。


    白蓮教叛亂。


    乾隆在早朝的時候表現得怒不可遏,然而實際上,他對此並不十分驚訝。好吧,畢竟他在白蓮教內部有安插人手,這些事情他自然是知道得很清楚的。甚至,這場叛亂,也是他派去臥底的尤大等人煽動的。


    五阿哥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他要報仇,向白蓮教報仇,用這些賊寇的血來慰小燕子的在天之靈,他一向自視甚高,自認為文武雙全,剿滅這區區叛黨自然不在話下。


    尤其是,在乾隆的目光掠過他的時候,表現出的那股子漫不經心,讓他知道,乾隆根本不信任他,他也根本不在乾隆的備選名單之內。這讓之前永遠都是關注焦點的五阿哥很有些不適應,也非常沉不住氣。


    於是,五阿哥出列的,這是乾隆意料之中的事情。


    看著眼前這個意氣風發、英挺俊秀的兒子,乾隆雖然不喜他,卻也免不了在心中唏噓一二,畢竟這是他的親生兒子呢,曾經寵愛如斯的兒子,如果他的腦袋的構造不那麽奇怪的話,總是做那些不容於世的事情的話,也許他也不至於想要放棄他了吧。


    乾隆對五阿哥的自動請纓表現出了極大的讚賞和欣慰,在哈哈大笑中晉封他為貝勒。


    五阿哥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以為他要花很多很多時間才能說服乾隆相信他,給他機會前去剿匪,沒想到乾隆居然這麽容易就答應了他,雖然同去的還有其他大將,但是對他而言,這已經足夠了。


    五阿哥緊緊握著拳頭,這一次,一定要成功,絕對不允許失敗!


    夏梧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是吃了一驚。


    一開始的感覺是自豪,因為這是他最心愛的兒子,最信任的兒子,他相信他的能力,這樣的小事兒他一定能夠完成得非常完美的。然而緊接著的就是懷疑,那個“假皇帝”為什麽會同意讓五阿哥出征?難道他不怕五阿哥因此有了兵權,然後做大嗎?


    如果他根本不擔心這個的話,那麽隻有一個可能,也許他們早就設了這個計,要讓他的兒子有去無回了。


    也難怪,叛亂的是白蓮教,現在坐在龍椅上的那個身體裏麵的靈魂也是白蓮教徒,大清軍隊的每一步都已經被他們提前知悉了,這仗能怎麽打?


    他們這是要永琪的命呀!


    夏梧雙手顫抖著,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他想去阻止,他也確實這樣做了。跳起來衝出自己的房間,跑去五阿哥的屋子,看到的正是五阿哥興奮的臉龐,堅定的眼神。


    “五阿哥,你要去……”


    “是的,夏梧,你已經聽說了?”五阿哥很有些興奮的說著,“我要去領兵剿滅白蓮教的叛亂了,皇阿瑪很高興。”


    “皇上已經同意了?”沒人注意到,夏梧口中的“皇上”二字說的有多麽艱難,發音有多麽含糊。


    “是的,就在早朝的時候,皇阿瑪同意了我的請求,還封了我貝勒爵位。”


    夏梧冷靜了下來。此事在大朝之時發生,在文武百官麵前確定,五阿哥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現在讓五阿哥去跟皇帝說,他不要去剿匪了,那麽,五阿哥這輩子也就完完全全的毀了。可是,如果讓他就這樣去的話,那麽等待他的不隻是毀掉的人生,還有毀掉的生命。


    生命和尊嚴,到底該如何抉擇?


    或許,該放手讓他自己試著飛一次。隻不過,在讓他飛之前,先告訴他一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希望能夠保住他的性命吧。


    雖然他已經發現了五阿哥不少的毛病,雖然他已經發現五阿哥不再是他心目中那個完美的兒子。但是,這是他唯一的選擇了,不是嗎?其他的兒子,他鞭長莫及,他現在唯一能夠親近的,隻有五阿哥了。


    所以,不管他是否失望,他仍然隻能為五阿哥考慮。


    唉,夏梧歎了口氣,很鬱悶的想著,為什麽那個“假皇帝”要分封皇子呢?如果他的兒子們都還住在宮裏,至少他的選擇會多那麽一點兒,現在想起來,永璜、永璋他們也是很不錯的孩子呀。可惜,他現在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他們了,可惜,他現在唯一能夠選擇的,隻剩下那個已經不再完美的五阿哥了。


    希望五阿哥能夠平安歸來吧,那時候,已經得了封爵的他就可以搬出宮居住了,到時候,他一定會想法子出府,到雍和宮或是其他的廟裏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法力高深的僧人道長之類。如果能找到就好了,那麽他也就會有機會對抗那個“假皇帝”,甚至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也就有更多的選擇了,到時候,他一定會好好的觀察他的兒子們的,每一個。


    “皇額娘,怎麽了?”五格格有些擔心的看著寶珠。


    “沒什麽。”寶珠定了定神,撫摸著女兒的臉蛋,安慰道。


    “皇額娘,如果你是為了五哥的事情的話,其實你不必這麽擔憂的。”十二阿哥輕蔑的笑了笑道,“皇額娘,兒子比您更了解五哥,放心吧。”


    “不要總是用老眼光看待一個人,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五阿哥之前雖然不聰明,但是他吃過虧,走過彎路,皇額娘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汲取教訓,不知道他成長了多少。”寶珠輕蹙蛾眉。


    “可是他現在也沒精明多少呀。”十三阿哥在一旁翻了翻白眼兒。


    “注意儀表!”寶珠瞪他一眼,“你的皇家風度呢?什麽時候學會這麽粗野的舉止的?”


    十三阿哥一個激靈,馬上恢複了皇子的高貴模樣,隻是心裏暗暗吐槽:別以為我不知道,在沒有別人的時候,皇額娘您自己也常常是舉止隨意的。


    可惜,在皇宮這種地方,實力和地位決定一切,所以,十三阿哥這輩子都沒可能把這類吐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了。


    寶珠見孩子們都恢複了高貴的儀表之後,才笑道:“不要光看表麵,在皇家,誰真正的心思是就這樣擺在明麵上的呢?也許五阿哥以前確實不大精明,但這並不代表他現在表現出來的傻就是真的,也許這隻是他的麵具罷了。你們難道忘了嗎,前一段時間福爾康的死,我懷疑這就是五阿哥所為。”


    “五哥?”十二阿哥驚呼一聲,“皇額娘,這怎麽可能,福爾康可是他的人,五哥的人手本來就少得可憐了,再折了福爾康,他可就沒什麽人手了。”


    “可是福爾康卻不是個可靠之人,他出賣了小燕子她們,你們都知道。”寶珠笑了起來,“福爾康已經得不到五阿哥的信任了。所以,背叛者要受到懲罰,不是嗎?而且,還能用這件事來離間咱們和八阿哥他們的關係。”


    “哼!為了一個女人……”十二阿哥相當不屑的哼了一聲,“不過好歹他還不傻,知道自己沒有勢力了,開始想要建立自己的勢力了。可惜,不自量力,就他那樣隻會紙上談兵之人,想要掌握軍權?就算皇阿瑪不疑他,那些掌兵之人哪裏那麽好收攏的?”


    “所以,他現在急需一場大勝,隻要有了勝仗,他就會積累起聲望。”寶珠道。


    “那麽,我們該怎麽做?難道要給大軍扯後腿嗎?”五格格問道,“我記得有一個舅舅是在戶部任職的,糧草之類……”


    “胡扯八道!”寶珠柳眉倒豎,原本溫和的麵容突然變得肅穆起來。


    “皇額娘?”五格格顯然嚇了一跳。


    “五妹,別怕。”十二阿哥安撫著妹妹,笑道,“雖然這樣可以重挫五哥,可這到底是有損國家之事,平時爭鬥不可避免,但在此事之上,卻絕對不可因此小利而使國家受損。我向往那個位子,是因為我是嫡長子,是因為皇阿瑪給了我這個機會,是因為如果我們不能爬上去,那麽就連生存下去的資格都沒有。所以,我願意去爭。這個爭,可以不擇手段,可以心狠手辣,卻不能沒有原則,沒有底限,最最不能的就是有損國家,懂了嗎?”


    “十二哥,對不起。”五格格不是傻子,聞言倒是極羞愧起來。


    “好了,小五,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寶珠見五格格知道了自己的錯誤,心裏也很是安慰,


    “我記得你說,那幾個小點心你已經學會了,是嗎?”


    “是的,皇額娘。雖然於這些不是很擅長,但這麽久了,學一兩樣小點心還是能夠的。”五格格驕傲的揚起小腦袋。


    “好了,別得意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浪費了多少東西。”寶珠笑著揉揉她的臉蛋,道,“你皇阿瑪政務繁忙,尤其又有了白蓮教叛亂,想必心中要比以往煩悶許多,不是嗎?”


    “是呢,我去親手給皇阿瑪做點兒東西,雖然比不得那些宮人們的手藝,可這也是我對皇阿瑪的一片孝心呢,皇阿瑪一定會高興的。”五格格很是歡樂的離開了。


    “小十二,”寶珠含笑看著長子,“皇額娘的小十二真的長大了,真是讓我感到驕傲。”


    “皇額娘……”十二阿哥在母親的注視之下,臉刷得紅了起來,言行舉止也瞬間扭捏起來。


    “怎麽,難道皇額娘說錯了?”寶珠看著裝了很久小大人,已經忘記何謂小兒態的長子此時的羞窘模樣,很不厚道的在他臉上捏捏摸摸起來,換來了十二阿哥的羞惱神色。


    十三阿哥看著哥哥的窘態,很不仗義的笑出聲來,換來哥哥的一個怒視。沒奈何,十三阿哥隻得為兄長解圍,撲到寶珠懷裏撒起嬌來,“皇額娘偏心,隻喜歡十二哥不喜歡小十三了!”


    看著寶珠的注意力被十三阿哥喚走,十二阿哥才偷偷吐了口氣,抹掉了頭上的汗,暗道,小子,算你有點兒眼色,知道幫我解圍,不然的話,我一定會讓你知道,我這個哥哥,可不是吃素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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