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會以為,她誤打誤闖闖進了演武場,被人誤射而死!


    雖是參選的小主,但一個罪奴出身的宮婢,沒有人會為她作主,所以,她死了隻會換來幾聲歎息而已。


    誰會為了一個罪奴去質疑射箭的父親?權勢熏天,熾手可熱的瓜爾佳鼇拜?既便她是參選的秀女,是太皇太後親自下了懿旨選定的那又怎樣,父親在皇帝麵前可以喝斥朝臣!


    隻是她不明白,父親為何費了這樣大的周章要拿了衛玨的性命,或許因為,衛玨是太皇太後選中的人吧?


    前邊就是台階了,上了台階,就是那亭子,她以為皇帝會在這亭子休息,可哪會想到,這亭子便是今日箭戲之處,那掛在亭簷的燈籠,就是要射的對象,而石桌上點燃的香頭,更是要射的對象,那兩名公公將燈籠掛好,便避開了射箭之處。


    衛玨背上畫的粉末,從遠處看,可不正是一枝燈火微弱的香頭?


    這一些,這衛玨又豈能知道?她雖身處深宮,是太皇太後挑選的秀女,但隻要瓜爾佳氏想要她的性命,她一樣得把性命交待在這深宮之中!


    淩月想及她就要死了,不由有些興奮,對她又有些可憐,這便是這些無權無勢的螻蟻一般的秀女的下場,為了避免自己落得這樣的下場,她隻有努力往上攀爬。


    隻要上了那台階,進了那亭子,便成了。


    瓜爾佳淩月聽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直跳,象打鼓一般,這種操縱別人性命的感覺讓她血液上湧,渾身熱血沸騰,難怪,父親喜歡這樣,她也喜歡這樣。


    腳已踩上了石階,隻差一步了,可手底一滑,衛玨的手竟從她的掌心滑了出去,她愕然回頭:“玨妹妹,怎麽了?”


    衛玨在離她一步遠之處站著,臉色害怕:“月姐姐,我還是不去了,我怕衝了禦駕……”她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竟是極為懊悔的模樣。


    淩月急忙往前幾步,想要抓住衛玨的手,那亭子,才是最終能拿她性命的地方,這裏雖和那裏隻隔一步,但箭射得太偏,父親是滿洲第一勇士,箭射偏太遠,可也糊弄不下去!


    衛玨卻是退得極快,往側邊一躲,便躲過了淩月伸過來的手,道:“對不起,月姐姐,您還是自己去吧。”


    衛玨臉上全是歉然,淩月恨得牙直癢癢,心裏把她撕了成千上萬片,可臉上卻不得不保持笑意:“玨妹妹,好不容易到了這一步,臨到頭了,為何反而退縮了呢?”


    她撲上來就想拉住衛玨的手,手底一抓,卻隻抓住了衛玨的衣袖,呲地一聲,她的衣袖便被拉斷了,腳底下也不知絆到了什麽,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她原本就穿著高盆底子鞋,頓時隻覺腳腕子一歪,腿上的筋拉得生疼。


    而此時,衛玨卻身子一閃,便往花叢中鑽了進去,她背上那圓形的發著幽光的園形圖案在淩月眼底那樣的刺目,那裏,原本是要射進一枝長箭的。


    “玨妹妹,玨妹妹……”淩月徒勞地叫著,“你去哪裏,我的腳歪了……”


    衛玨轉過頭來,月光照在她的臉上,使她臉上的微笑刺目而微有些譏諷。


    月色之下,衛玨有一雙洞悉世情的雙眸,望著她的時侯,發出微微的幽光。


    淩月的喚聲一下子止住,她忽地明白,衛玨早就明白了她的籌謀。


    可至今她還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衛玨身子一矮,便向花叢中鑽了去,轉眼之間,身子便消失在了樹叢了,隻有那幽幽暗光在樹影處若隱若現。


    淩月咬牙,不行,一定得要她死在這裏才行,她已經知道了她的麵目!


    淩月把中指放在嘴裏,打了一個呼哨,這是她和父親之間出現意外時的聯係方式,她和父親一樣,心思慎密,什麽都考慮得周全,因此,也想到了這種可能,萬一不能將衛玨引至那亭子,便隻有另外想辦法了。


    父親是滿洲第一勇士,定射五箭連發的連珠箭,五箭同時發出,能射中不同的靶,定能順勢將箭cha在她的身上!


    雖然沒有將她誆進亭子那樣完美,但也差不多了!


    她逃不出去的!


    淩月心底冷笑,又有些痛快,縱使她察覺了些端倪,也敵不過她與父親的精心設計。


    淩月的臉色在月光之下,顯得冰冷而猙獰,那是和瓜爾佳鼇拜一模樣的表情,此時,她已全褪下了平日裏的偽裝,腳歪了的痛楚也感覺不到。


    她靜靜地等著,等著那箭聲響起,如等著最優美的音樂,最柔美的歌喉唱出的歌聲。


    可忽地,她又聽見了樹枝搖動,索索有聲,張眼一瞧,卻看見衛玨卻從樹叢邊又鑽了出來,手裏拿了根長枝,長枝之上,掛著一物,臉上的笑容被月光泛得溫潤之極,她將手裏的長枝伸到淩月的跟前,慢悠悠地笑了:“月姐姐,這件衣服,可真特別,你說呢?”


    淩月這才發現,她身上那件月青色的袍子已除了下來,掛在手裏的長枝之上,那幽幽發著暗光之處,在夜色之中有如鬼火。


    被衛玨手裏的長枝挑著,離她的麵門不遠。


    淩月驚得差點跳起,可腳一歪,又坐了下去,身上忽地冒出無數冷汗,那種說不出的恐懼忽然間便如冬日裏的冰淩一般向全身襲來。


    “不,不……”她尖聲叫道,“快把那衣服拿開,拿開!”


    她歪著腳,站起身來,以一支腿撐地,想要避開那長枝上掛著的衣服,可她腳已受傷,卻哪能有衛玨那般的靈活,衛玨挑著那件衣服,離她不遠也不近,總和她隔了一步距離。


    淩月驚慌地撲著,看清衛玨眼底的表情,如貓戲著老鼠,心底的驚惶如潮水一般襲來。


    她知道父親的箭術,例不虛發,而那件衣服,總離她不遠不近,不是在她頭麵,便是在她的心髒,她甚至,看到了衛玨眼底的殘忍。


    原來,她也是個心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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