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些,我何嚐不知道?”


    王嬸抬起頭,看著靳勒哭著說道:“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每一次我知道的時候已經出現悲劇了,我該怎麽告訴你們,難道要我去給別人說,我的孩子是共犯嗎?難道我要去告訴她們蘇家,你們家死了兩個人是因為我的兒子嗎?這種話怎麽說得出口,我是他媽媽啊,首先我是他的母親,其次我才是一個人……”


    王嬸說完之後,捂住臉放聲大哭。


    我坐在她旁邊,感覺整個人有些魂不守舍。她說出來的往事,已經完完全全證明了靳勒的推斷,隻是我們都沒有想到,唐寧居然是素和長戈的孩子!


    “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是這樣一個人……靳勒哥哥……”


    我抬起頭,無助的看著靳勒,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怎麽可能都是假的,我不相信!我們三個在一起那麽久,我們一起生一起死,他為了我做了那麽多事,怎麽可能是我仇人的兒子……”


    我一邊說一邊哭,終於是沒有了力氣,跌撞著癱在田埂上,感覺胸腔裏好像是有東西碎掉了,痛得我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妍妍……”


    靳勒向前走了一步,拉住我的身體說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這就是事實,難道我們也要向她一樣活在幻想裏嗎?”


    靳勒指著王嬸對我說道。(.無彈窗廣告)


    我看著坐在我旁邊,哭的撕心裂肺的王嬸,啞口無言。


    靳勒拉著我站了起來,說道:“走吧。”


    我被他拉著,機械的跟著他朝前的步伐移動著,王嬸的哭泣聲在我身後傳來,我感覺生活是這樣的諷刺,這一刻我甚至分不清楚,唐寧,王嬸,和我,我們三個到底誰更可悲。


    “妍妍!唐寧的屍體是不是被他運走了!為什麽他連最後一眼都不讓我看到!”


    身後的王嬸突然撕心裂肺的朝著我們問道,我想要回頭,靳勒卻拉著我的手,使勁的把我往前拽,我也沒了回頭的勇氣,隻知道跟著他往前走。


    我們沒有停頓,跌跌撞撞的下了山,走到河邊的時候,我完全沒有了力氣,一屁股跌坐在岸邊的一個大石頭上,靳勒停下了腳步,放開我的手,坐到我旁邊。


    他從包裏摸出一包煙,點了一隻給我,點了一隻給自己。


    我們坐了很久,我也抽完了那隻煙,煙霧彌漫了我的臉和嗓子,熏出了我更多的眼淚。[]遲來的痛苦像是刀子,一下一下割著我的心髒。


    我回憶起很多的往事。


    第一次遇到唐寧的時候他看著我的表情,臉上略帶痞氣的笑容。


    第一次他對我說喜歡,坐在外婆家的陽台上一人握著一個杯子的那種溫馨。


    第一次他對未來的規劃,說要和我一起找什麽樣的工作,什麽時候結婚,要生幾個孩子。


    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曆曆在目,這樣的一個人,在我最絕望的時候闖進了我的生命,到最後我安全安穩了的時候,卻以這樣慘烈的結局消失在我的麵前。


    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是該愛他,還是該恨他。


    我和靳勒在河邊坐了整整兩個小時,抽完了剩餘的半包煙。我們都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坐著。


    太陽偶爾被雲遮住,偶爾冒出頭來,讓我的身體也跟著一冷一熱。長時間的思考,終於讓我冷靜了一點。


    “靳勒哥哥,你恨他嗎?”


    我轉過頭,看著靳勒嘶啞著嗓子問道。


    “我不知道……”靳勒看著麵前的河水,喃喃說道:“他沒有做過傷害我的事情,除了和你在一起,別的他都沒有做錯的。”


    他說完之後,怔怔的看著被風吹皺了的水麵,又喃喃的開口:“可是他欺騙了我們,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心,被逼還是無奈,他始終是欺騙了我們。”


    “長生不老真的那麽重要嗎?難道比朋友,比親人還要重要嗎?”


    我也轉頭看著水麵,呆呆的說道。


    “王嬸說的那個人,應該就是素和長戈了。你別忘了,他是唐寧的父親,那是他的親人啊,如果素和長戈要他做什麽事情,他也許……也很難拒絕吧……”


    靳勒歎了口氣,隨手撿起一顆石頭,朝著河裏扔去:“人活著,總是有無盡的矛盾和煩惱,也許,真的如同他對王嬸說的,他也是被逼無奈。”


    聽了靳勒的話,我再次迷茫了。我甚至分不清楚,唐寧的做法是對是錯。站在我的角度,他是我仇人的兒子,做了傷害我親人的事情,肯定是錯的。


    但是站在他的角度,他幫助的是他的父親,也許也是沒有錯的吧。


    我和靳勒在河邊又呆坐了半響,這才起身,往車裏走去。我們上車之後,便開車往村口走。我實在是不想回家,現在這幅樣子,外公外婆肯定會擔心,我也沒有辦法告訴他們,唐寧是誰,以及他已經死了的消息。


    我們開車回了成都,找了個酒店住下。我和靳勒都沒有什麽胃口,在酒店裏叫了餐之後,隻是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吃完飯,靳勒摸了摸我的頭,說道:“妍妍,你別想太多,睡一覺吧,現在這個狀態我們什麽事都做不成,等清醒了再來做打算吧。”


    我對著他點了點頭,說完之後他便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這時候我才想起來,靳勒從昨天晚上開始,便沒有合過眼睛了,相比他比我更累吧。


    這時候已經是黃昏,天色暗了下來。我起身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完全沒有辦法入睡。


    昨天晚上被搶劫的一幕再次出現在我麵前。


    唐寧推我下去,自己一個人麵對死亡的一幕像是電影一樣,在我麵前不停地循環播放,我甚至喪失了最基本的思維能力,隻能無盡的發呆。


    我躺在一片漆黑的房間裏,心想命運真的是個神奇的東西,或許唐寧得到現在的結局,也是上天給他的懲罰吧。


    可是做了幫凶的他已經死了,他那個元凶父親素和長戈,為什麽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沒有得到報應也下地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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