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恢複了點體力,兩人受不了身體的粘膩酸臭和被糞便熏了三天的氣味,勉強爬起來,相互扶持著慢慢向西樓走去。


    經過操場時,還在這裏活動的犯人都捏著鼻子對他們避之唯恐不遠,還一邊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說什麽兩人也懶得聽,反正不會有什麽好話。


    不過讓白向雲心酸的是,這些人除了口中冷嘲熱諷外,連眼神也都是幸災樂禍的。不由想起了這幾天為他們送飯的事務犯,對比起來,他還真是人情味十足的大善人一個了,以後得好好感謝他才是。


    兩人都是久經滄桑看得開的老油條了,並沒有裝出一副雄赳赳氣昂昂、輸人不輸陣的樣子死撐,一步一步的走過操場,踏上樓梯。


    一進監倉,兩人就一邊忙不迭的向經過身旁的人道歉,一副不堪打擊服罪認輸的覺悟樣,一邊加快速度拿了衣服毛巾香皂向浴室衝去。


    浴室中正在洗澡的犯人們都被突然衝出現的兩人嚇了一跳,更被他們身上的氣味熏得顧不上渾身的泡沫未洗就躲了出去,在兩人一邊衝洗一邊不絕於耳的道歉聲中,才沒有對這兩個三天前“囂張無比”的敵人做出什麽太過分行為。


    足足衝洗了近一個小時,各用了近一整塊香皂,兩人這才心滿意足的擦拭身體,還一邊相互嗅著身體,生怕還有哪裏沒洗幹淨。


    李刀才結疤的傷口沾到水又裂開來,不斷的滲出血跡,但他毫不在乎。白向雲的手腕和手掌雖然還是紫黑腫脹酸痛,但對比起三天來第一次洗澡的痛快來說,這些痛楚基本可以忽略。


    “喲……這麽快就出來了。”浴室門口突然傳來道友成滿是揶揄的聲音。


    “嘿嘿……”白向雲訕笑向他迎去:“成哥……這個……小弟我前幾天衝動了些,不好意思了,沒傷到你吧?”


    “哦~”道友成抱起手來,拉長聲音斜著眼乜著他:“你哪一腳可不輕啊,可是我是個小偷呢,小偷就應該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唉……是我活該啊。”


    “這個……”白向雲更加“不好意思”起來,搓著毛巾又嘿嘿了兩聲:“成哥,這三天三夜我從頭到尾想了一遍,原來是我自己年紀來了記性差了,我根本就沒買過什麽桶呀洗發水呀什麽的,是我自己記錯了。以至於讓你蒙受不白之冤。真是對不起了。”


    白向雲的樣子反而讓道友成狐疑起來,以為他又要耍什麽詭計,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你想幹嗎?”


    “成哥,我大哥的意思是說,這事情從一開始就是我們的不對,現在誠心的向您道歉,希望你大人大量,能寬宏我們一次。”李刀稍稍彎了點腰,媚笑著盡量裝得誠懇的樣子又說:“你老也知道,做為新丁,要是在所有大哥前輩麵前出了大醜的話……以後在這裏我們很難混下去的。我們……我們都是十幾年的呢。”


    道友成終於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不由鬆了口氣,立刻又拽起來:“你們的意思是說叫我放你們一馬,不用當眾道歉了?”


    “成哥英明。”白向雲兩人同時嗬嗬笑著說。


    道友成看看左右圍進來的人,故作沉思了一會,一揮手很大度的說:“也行,當眾道歉就免了。可是我受了這麽長時間的冤屈,賠償金可是少不了的。”


    “這個當然。”白向雲一副感激涕零樣:“是我們不對,這個就由成哥你說了算。”


    “看在你們真心悔改的份上,我也不已為甚……嗯,就八千算了。”道友成語氣有點得意,也帶著試探的意味。


    兩人對望一眼,正要答應,道友成又指點著周圍的犯人說:“不過因為你們前幾天無理鬧事,兄弟們都受了不輕的損失,還有人不多不少帶了點傷,這個……”


    “是是……”白向雲連聲答應:“我知道怎麽做了,今晚我向大家道歉,明天再和大家好好吃一頓;有傷的每人再賠三百的湯藥費,我明天就叫家裏人寄錢,錢一到就馬上兌現。大家認為合理麽?”


    那些犯人們相互看了看,都點了點頭。大家都是坐牢的,心中明白可不能逼得太絕,不然狗急了也會跳牆的。


    “錢雖然不多,”李刀甩了甩手中的毛巾:“大家體諒寬宏下吧,坐牢艱苦啊。都是江湖兄弟,對不對?!”


    眾人一愕,心中暗呼厲害。李刀擺出了江湖道義的牌子,他們再不答應的話就顯得很不上道了,何況白向雲也開出了比較合理的條件。


    “就這樣說定了。”道友成習慣性的抽了抽鼻子:“以後我們還是兄弟。”


    眾犯人也附和起來,對白向雲他們的態度算是基本滿意。


    經過這一陣子,浴室內的氣味已經恢複了正常,犯人們又三三兩兩的進來洗澡了,有人還和兩人打招呼,好奇的問關禁閉的事情。


    將肮髒不堪的囚衣用袋子裝好丟進了垃圾桶,兩人以太累要休息為由甩開他們,爬到了床上。


    “唉……”


    躺在床上,兩人都舒服得**起來,第一次覺得能躺著真是件幸福到讓人感動的事情。


    “可憐啊……可憐明天還要去勞動。”上架的李刀歎息著說。


    “嗯……不知道能不能向郭老大請一天病假。”白向雲打起了主意。


    人不是鐵打的,這幾天的禁閉已經讓他們筋疲力盡,再在這酷熱的天氣裏出去高強度勞作的話,他們還真有可能會跨下來。


    李刀伸出頭來,對他眨了眨眼睛:“試試,能躺一天就太幸福了。”


    白向雲嗯了一聲, 爬起來翻出藥品遞給他:“快點處理好你的傷。”


    說完他自己也在已經腫脹成紫黑色的手掌上擦了藥,然後不再理會周圍犯人的目光,合上眼假寐起來。


    他實在太累了,雖然肚子很餓,也還沒吃東西,但躺在床上休息對他更有吸引力和更需要些。


    李刀當然也是一樣,匆匆處理完傷口後也睡了過去。


    下半夜白向雲醒了過來,是被餓醒的,他擔心李刀也撐不住,叫醒了他一起摸黑吃些餅幹,然後又睡了過去。


    尖銳的起床鈴又如往日一樣帶來無盡的咒罵聲。白向雲和李刀也一邊舒服的伸著懶腰一邊滿口吐著三字經勉強爬了起來,在東方微弱的天光中下樓到操場做操。


    他們的身體還是很虛弱酸軟,好在晨操也隻是例行公事而已,對動作的要求不是很規範,所以兩人有一下沒一下的指手劃腳也並沒有引來幹警的嗬斥。


    出乎大家意料,做完操後領操的事務犯並沒有如往常般喊解散,而是看了看剛剛走到一邊的廖警司。


    白向雲和李刀心中一跳,對望了一眼暗叫不妙。


    果然廖警司走上了那不大的領操台,環視了下麵數百犯人一眼,將上千道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後,才威嚴的說:“前幾天,我們監區的新進人員白向雲以丟失東西為由,陷害毆打他人,經教育懲罰後還不知悔改,當晚夥同同為新進的犯人李刀又挑起事端,引起監倉極大的混亂,給監獄的管理工作帶來困難,更給我們一直有著文明監區稱號的南二分監區抹黑,影響極為惡劣。為了維護監獄秩序,讓管理工作回到軌道上來,監區對他們進行了為期三天的二次教育,但效果如何呢?現在……我要求白向雲和李刀兩人上來做深刻檢討,以表決心。”


    白向雲看向不遠處的道友成,隻見他木無表情的看著腳尖,他旁邊的郭老大也是麵容如水,心知又被他們陰了一把。


    “難怪那小子那麽大方不要我們當眾道歉,原來他們早知道會這樣。我操!”李刀低聲詛咒著。


    “上去吧。這筆也先記下。”白向雲淡淡的說著,舉步向領操台走去。


    看著下麵一個個雪亮的光頭,還有那一雙雙充滿嘲笑和幸災樂禍的眼睛,白向雲心中的屈辱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連雙腿也微微顫抖起來。


    長吸了一口氣鎮定下情緒,白向雲緩緩的吐氣開聲:“我白向雲三天前被豬油蒙了心,忘記了自己根本沒買有桶和洗發水洗衣粉等東西,在剛來不適應的情況下失心瘋的說是別人拿的,還對其大打出手,被吊在籃球架教育懲罰了一天後,更是心懷不滿,火氣上升,當晚再次鬧事,給室友帶來了不小的傷害和損失,更給監區的管理工作帶來困難……這一切都是我的不對。在此,我誠摯的向所有當事人和監獄道歉,請求大家原諒我一次;同時也向大家和監獄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請大家監督……”


    接著李刀也依樣畫葫蘆的信誓旦旦了一遍,就差點沒說“如有再犯,天誅地滅”這樣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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