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兩人的鞋底準確無比的對在一起,然後同時收腳、凝立,清亮的目光平靜的交織在一起……


    兩人臉上同時泛起笑容,笑容同時迅速擴展至整個臉部,嘴巴同時張開,洪亮的笑聲同時從他們的喉嚨裏發了出來……


    熄燈鈴響了。


    兩人宛如喝醉了酒般哼著曲兒勾肩搭背的橫過操場、走上樓梯、進入監倉,猶如撿到寶貝般熱絡的向所有“室友”們打招呼,拿了毛巾晃進浴室,吹著口哨洗起澡來,讓一眾犯人麵麵相覷了好一陣。


    剛從浴室出來,阿建和飛機場就湊近身體還嫋嫋飄著水煙的兩人兩眼放光的問道:“兩位老大,看你們這麽高興,是不是又有什麽好事情?”


    兩人見他們哈喇子就要流出來的樣子,對望一眼忍不住又哈哈笑起來,李刀搭著他們的肩膀向床鋪走去,詭異的低聲說:“當然有好事。”


    “刀哥,什麽好事?”兩人目光更亮。


    白向雲在一邊嘿嘿了兩聲:“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李刀也桀桀怪笑應和著說:“就是這樣啊,一年之計在於春嘛。這樣的好事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阿建和飛機場霎時如窒息般停住腳步,好一會後才幹笑著說:“是是是,是值得高興慶祝,嗬嗬……”


    “睡覺去。”李刀笑罵著一人一腳踢在他們屁股上:“養好精神明天好好做事。”


    明天啊……又是一個“太太探監團”進來的日子呢,阿建和飛機場可是要在本隊犯人中間推銷她們帶進來的“土特產”的。


    已經熄燈了,兩人摸黑爬上床,雙掌輕蓋在盤起的腿膝上,合上眼就這樣將心神沉入自己體內。剛才自花灑噴出的冷水將他們從頭淋到腳,也讓他們的肌膚變得更加敏感,剛剛緊縮的毛細孔在體溫的作用下慢慢擴張開來,釋放蒸發著全身殘留的水汽。


    兩人並沒有刻意專注身體的哪一部分,就像平時要進入睡眠時候那樣鬆弛著一切,忘卻了一切,所有的雜聲宛如潮水般迅速的退出他們感官。


    在監倉內一如平日的睡前總有幾分鍾的低語尚沒平息的時候,兩人已經連自己的身體也感覺不到了,進入一種似是睡著又似是在無盡黑暗寂靜的虛空中悠然飄蕩的狀態。


    他們的姿勢並沒有因此而改變,隻是呼吸輕微到讓人難以察覺,臉容平靜恬淡,有如得道高僧。如果細看的話,還會發覺他們全身的汗毛也隨著細微的呼吸輕輕起伏。


    鄰床的阿建和飛機場對他們的盤膝冥思早就見怪不怪,嘟囔了幾聲後就睡了過去,在夢中尋找美絕人寰而又不要錢的美女約會去了。


    整個監倉也逐漸平靜下來,偶爾的夢囈和斷斷續續的鼻酣並沒有影響到已經在空冥中的兩人,黑夜就這樣慢慢流逝……


    不知道是那一點觸動,白向雲輕輕的掀起眼皮,目光熠熠的掃視著監倉中的一切。


    門窗關得很好,微微的燈光從窗外走廊和浴室內透入,室內的空氣平靜到好像沒有一絲流動,附近床位的犯人們身影的輪廓比往日清晰了許多,輕微的反側翻身也像通過了聲音擴大器一樣傳進耳中,再細細聆聽,浴室內關不牢的龍頭水滴聲也收進了耳裏;將感覺收回自身,一直不變的盤膝沒有絲毫麻木的感覺,血液在血管中的流動清晰可感,一直輕搭在膝蓋上的雙手好像紅潤了些,輕輕的動了動手指,一股電流流遍全身,酥酥麻麻的讓汗毛直豎,歪了歪脖子,本該最辛苦的地方沒有任何不適,甚至連預料中的“可咯”的鬆骨聲也沒有,渾身和和煦煦的也並沒有一夜沒蓋被子的寒冷。


    終於真正的踏入了這個殿堂。


    白向雲意識到這點時並沒覺得如何欣喜,就像這是理所當然。又一會後他這才發覺,原來自己真正的擺正了心態,真正的將這一切當成了習慣。


    白向雲心中突然沒來由的一動,輕輕低呼道:“李刀,你醒了?”


    “嗯。”


    上架傳下李刀輕輕的應答,但並沒有接著說下去,就好像他也知道白向雲已經醒了般,也好像知道白向雲必然會知道自己醒來般。


    看了看表,已經到了能夠正常活動的時間。白向雲下了床,徹底的活動了一下手腳,並沒發覺有任何不妥,對還在有點新奇的象他剛才那樣掃視著監倉內一切的李刀揚了揚手表,淡淡的笑了笑。


    李刀點點頭,跳了下來和他一起向浴室走去洗漱。對於目前的身體狀況狀態,他就像白向雲一樣覺得理所當然。


    剛踏下最後一級樓梯,西樓那邊也出現了鬱千風的身影,而他也發現了他們。三人對視淡淡一笑,同時舉步向操場中間走去。


    沒有招呼,沒有寒暄,三人僅僅是簡單的輕輕抱拳,然後李刀就動了起來。


    他的攻擊淩厲不改,狠辣不改,刁鑽不改,但比往日輕靈了很多,也快捷了很多,腳板仿佛一眨眼就到了鬱千風小腹前麵。


    鬱千風臉上訝然一閃而過,小腹一收,右手怪異的一插一引,李刀的右腳就被帶出了一邊,接著他左手由下向上劃了個完美的半弧,再輕飄飄的向下一拍,就向李刀在右腳被引出一邊的同時彈起踢向他胸膛左腳膝蓋拍下去。李刀哈哈長笑一聲,左腳一收,腰一弓,在毫無借力的情況下竟然將上身屈向前來,雙手幻起一片拳影攻向鬱千風麵門。


    “好!”鬱千風淡淡的喝了聲,身體不動雙手回防,在一片密集的肉體接觸聲中瞬間和李刀交換了十三拳,然後一掌拍在李刀胸前將他打得飛了出去。


    還是靜靜站在一邊的白向雲看著李刀隨著這一掌向後飄飛,記得這是比鬥了這麽久以來鬱千風的第一次主動出擊,眼中不由有了些笑意——他們現在真正的能夠給鬱千風那麽一點點威脅了。


    李刀在後飄的過程中已經調整好全身,在兩米外雙腳落地,就著半屈的姿勢虎吼一聲彈了起來,幻起一片腿影旋風般又向鬱千風攻去,看來他並沒有如往日般被這樣一掌打得暫時失去戰鬥力。


    鬱千風臉上有了點笑意,雙手隨意揮灑著招架李刀狂風驟雨般攻來腿影,讓他毫無角度阻礙的攻了個夠,那樣子就像當自己是李刀的試金石來讓他對練。


    一分鍾了,李刀的攻擊不但沒有慢下來,反而越來越快,越來越圓轉自如,不斷變幻著步伐象鬼魅般在鬱千風任何角度出現,以水銀瀉地之勢向他穿插著腳、拳、肘、膝,但都被鬱千風或擋或格或引或錯的招架下來,而他的臉上也恢複了淡淡的神情,舉動之間有如飛鳥翔林,不著痕跡。


    白向雲負手一旁,靜靜的看著兩人對戰。對更加完美的發揮出自己“快”的特點的李刀他早就熟悉無比了,因此並沒怎麽留意,幾乎所有的心神都凝注在鬱千風滴水不漏的防守上,這樣嚴密的防守他在幾個月的比鬥中早就經曆了無數次,但現在再次看到仍有種歎為觀止的感覺。


    他和李刀曾用心揣摩討論過鬱千風的防守,對於他守得如此慎密的結論是不但因為他武功高明,還因為他完美的將物理學和自然學的的東西融入其中,使得所有動作實用之餘也具有無比的美感,看他的舉動,就像看到一個國畫大師在勾畫一幅氣勢磅然而又秀麗之極的山水畫。


    鬱千風又是一個看似隨意的側身後退避過李刀一個角度刁鑽膝撞,手掌同時迎上不斷在眼前擴大的拳頭,虛虛的包中的同時一震一旋一弧,就將李刀整條手臂引到了一邊,在他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如飄如幻的撞了過去。


    李刀不由嚇了一跳,忙不迭的順著手臂側甩的方向退去。就在他退勢已成時,鬱千風突然嗬嗬笑了起來,看似勢不可擋撞來的身子突然一頓一收,又靜靜站在原地滿麵笑容的看著李刀。


    看著李刀如此輕易的被耍了一記,白向雲情不自禁的笑起來:“兄弟,一起上。”


    說完他不等李刀回答,腳一動已經閃了過去,虛握的雙拳飄起,似爪似掌拍向鬱千風,氣勢看來並不淩厲,臉上掛著和鬱千風如出一撤的淡淡笑意。


    已經站穩的李刀應了聲好,一動腳到了鬱千風側後,大吼一聲順著去勢一個旋身就是一腿向他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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