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朝暾曛照,殿宇樓台高低錯落,顯得雄偉、堂皇、莊嚴、和諧。


    午門外,大臣們已經身穿著莊嚴華美的官服,早早的等待著上朝了。清晨5左右,午門鍾聲響起,緊閉的的宮門緩緩開啟,群臣依次進入紫禁城,在太和殿外的廣場整隊,等待著皇帝的駕臨。


    等了半個時左右,一聲尖細的呼喊傳來:“皇上駕到——”


    群臣紛紛跪伏於地,不敢仰視。幾分鍾後,一雙穿著金色靴子的腳邁著穩健的步伐從跪伏的人群中走過。此人身後還跟隨了兩名太監,不用就是光緒皇帝了。


    經過一段很長的白石修成的台階,光緒皇帝走到了太和殿前,兩名太監推開殿門,一個畫棟雕梁,金碧輝煌的大廳出現在眼前。皇帝踏著紅地毯走進大廳,在龍椅上端端正正的坐下,隨後,文武官員依次走進太和殿,分別於殿下左右站為兩列。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


    群臣一跪三叩,三呼萬歲以後,朝議正式開始。大臣依次向皇帝請奏政務,皇帝或者提出問題,或者做出答複,這是朝議的例行過程。


    處理完這些日常事務以後,光緒帝目光掃過殿下,現廣東水師提督鄭紹忠也在群臣之列,臉色冷了下來:“鄭紹忠,你不好好呆在廣東操練水軍,為何到京城來了?哦,對了,莫非是你的提督府被海盜夷為平地,沒地方住了?”


    此時代消息流通度還是很慢的,否則也不會出現朝鮮戰場上葉誌謊報軍情,卻不為朝廷察覺的謬事。但廣東水師被燃燒軍團打敗,連提督府都被端了,這件事早已被世界引為笑談,各國報紙多有報道,光緒帝自然不會等到鄭紹忠來告罪才知道。


    群臣聽了光緒嘲諷鄭紹忠的話,都有一想笑,可是卻萬不敢笑出聲來。


    鄭紹忠汗流浹背,急忙從人群中走出,向皇帝拱手鞠躬,道:“啟稟皇上,微臣此次進京,一是來向皇上請罪,二是有本要奏。”


    光緒:“你有何罪,不妨講來。”


    鄭紹忠拱著手,低著頭,道:“啟稟皇上,數日前,臣所率廣東水師旗下8條戰艦在黃埔港休整時被燃燒海盜團偷襲,雖然官兵浴血奮戰,奈何海賊裝備極為精良,四條戰船吃水量均在千噸以上,覆蓋鐵甲,我軍雖然多次擊中敵艦,但無法擊穿敵艦裝甲。且敵艦裝備了多門大口徑火炮,其火力之猛烈,遠非我軍可比,匪林海更精通海戰之法,致使我軍戰敗。臣統軍不力,罪不可恕,請皇上責罰。”


    光緒哼了一聲,道:“區區海盜,裝備能精良到哪裏去?鄭紹忠,你莫非危言聳聽,為自己的失敗開罪?”


    鄭紹忠嚇得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翹著屁股,腦門貼在地麵上,呼道:“陛下,微臣豈敢欺君罔上,這次襲擊我軍的海盜確實與眾不同,絕非尋常海盜可比。陛下,微臣不是為自己開罪,實在是這群海盜不可輕視,若我軍不能以此戰為鑒,日後再征剿這群盜匪,恐還會吃虧啊。微臣請陛下明察啊。”


    群臣中走出一人,此人年逾六旬,圓臉,須花白,乃協辦大學士翁同龢。“皇上,微臣以為鄭紹忠所言堪信。鄭紹忠統兵多年,以善戰而聞名,且廣東水師的裝備雖然不及北洋水師精良,但對付尋常海盜,即使指揮失當,也斷不會失敗。由此可見,燃燒海盜團的實力必然出我們的預想。”


    翁同龢是皇帝的老師,最能揣摩聖意。既然他話了,幾個想奏請皇帝裁罰鄭紹忠的大臣也就打消了念頭。


    光緒了頭,道:“燃燒軍團如此猖狂,實乃我大清之患,不可不早除。”


    鄭紹忠抬起頭,大聲道:“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光緒:“你講吧。”


    鄭紹忠大聲:“陛下,臣雖然敗於賊手,但廣東水師實力尚存,臣願戴罪立功,率廣東水師剿滅賊寇,望皇上恩準。”


    若廣東水師能夠不懈不躁,剿滅一支海盜團還是綽綽有餘的。鄭紹忠等著皇帝“準奏”兩個字,但光緒帝卻是微微皺眉,並不話。群臣中又一人走出,此人高高瘦瘦,正是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


    丁汝昌道:“陛下,海盜實力勁悍,不可覷。廣東水師新敗,士氣受挫,微臣擔心若以廣東水師剿賊,不能必勝。前次失利已經有損我大國天威,若再失利,必然被世界恥笑。臣懇請皇上,準我北洋水師南下剿匪,盡誅海盜,生擒匪。”


    鄭紹忠偏著腦袋怒視著丁汝昌,想把他腦袋擰下來。他萬萬沒想到丁汝昌竟然要搶自己的好事。


    清朝四大水師中,福建水師提督楊歧珍、南洋水師提督陳湜都不在京城,丁汝昌雖然正巧在京,也參加了早朝,但鄭紹忠以為北洋水師絕無可能爭奪清剿燃燒軍團的任務,因為北洋水師必須駐紮黃海,與日本聯合艦隊相持。自己拿下剿匪任務十拿九穩。


    其實丁汝昌本來也無意與鄭紹忠爭奪,隻是站在他對麵的盛宣懷不斷向他使眼色,兩人相識多年,都是李鴻章的得力助手,他怎能不知盛宣懷之意?


    鄭紹忠是要戴罪立功的,若立不了功,那就是隻有戴罪了。他急忙道:“陛下,殺雞焉用宰牛刀!無需北洋水師出戰,微臣出馬,必能將燃燒軍團一網打盡。”


    四大水師中,南洋水師、福建水師、北洋水師均是朝廷撥款,中央建設,唯廣東水師是自籌軍費,地方建設,屬於後娘養的,丁汝昌一向瞧不起廣東水師,聞言冷笑道:“殺雞焉用宰牛刀?鄭大人,莫要輕敵啊。你可剛被這隻雞啄傷了眼睛,怎麽,轉瞬間就忘了?”


    翁同龢也話了:“皇上,燃燒軍團絕非可以輕易剿滅的,既然北洋水師有意出兵剿匪,當以北洋水師為主力,令廣東水師相助,共同剿滅海賊。”


    鄭紹忠正想再,光緒帝卻已經頭:“就是這樣吧。丁愛卿,鄭愛卿,你們要精誠合作,好好給朕打好這一戰。我大清打不過英國,打不過法國,別淪落到連海盜都打不過。”


    “微臣謹尊聖命。”


    ……


    退朝以後,群臣依次走出太和殿。丁汝昌一把拉住盛宣懷,道:“杏蓀,剛才在朝上為何一直向我使眼色,要我爭下剿匪之任?”


    盛宣懷笑著:“剿滅海盜是大功一件,有立功受賞的機會,何樂而不為?”


    “區區一個海盜團,能得多大功勞?”丁汝昌滿不在乎,道:“而且這個海盜團在越南附近活動,距離北洋水師太遠,南下剿匪,不容易啊。”


    “軍門,你莫看了這一件功勞。”盛宣懷笑道:“鄭紹忠為了給自己開罪,把一個的海盜團吹捧得天花亂墜,好似比英國海軍還難對付。既然如此,那我們滅了這個‘強大’的海盜團,豈不是一件大功?此乃以最的代價博取最大的利益。”


    “可是中堂大人一直想把廣甲、廣乙、廣丙三艦要過來,得罪了鄭紹忠,恐生變端。”


    “軍門此言差矣。”盛宣懷:“廣甲、廣乙、廣丙三艦能不能要過來,隻看兩個人的態度,一個是皇上,一個是兩廣總督李瀚章,與他鄭紹忠有什麽關係?李瀚章是中堂的長兄,必然不會阻擾,而皇帝如何選擇,要看他對廣東水師的重視程度。所以丁大人,想得到廣甲、廣乙、廣丙三艦,就當打壓廣東水師,使其不能得到展,使三艦不能得到用武之地。今廣東水師敗於海盜,皇上對其必然失望透,他鄭紹忠想戴罪立功,我們豈能給他機會?”


    丁汝昌大喜:“杏蓀所言是矣!今日若非你提醒,我險些誤了中堂的大事!走,隨老哥哥去喝一杯,老哥哥今天要好好感謝你。”


    ……


    毓慶宮,朝陽透過窗戶照得滿室敞亮,禦案鋪開一張宣紙,光緒帝手持毛筆,專心致誌地在宣紙上寫下了“建極綏猷”四個大字。


    寫完以後,光緒拿起宣紙,左右端詳一番,總覺得少了什麽,歎了一口氣,道:“翁師傅,朕隨你學習書法多年,自認為造詣已不在高宗(乾隆)之下,為何這四個字總是寫不好?”


    翁同龢乃當世書法大家,技藝登峰造極,在他的教導下,光緒的書法已得大成,寫不好這幾個字,難怪懊惱。


    站在光緒身側的翁同龢:“昔日高宗題‘建極綏猷’於太和殿,是告育後人,天子須承天而建立法則,撫民而順應大道。皇上雖然素有雄心,但尚未達到高宗的境界,自然寫不出其中的味道。”


    光緒帝聽了,默不作聲。背手踱至牆邊,望著牆上康熙與乾隆的畫像出神。這是兩幅西洋畫師所畫的油畫。畫麵上,康熙帝戎裝金甲,雄風逼人;乾隆帝盤馬彎弓,英氣勃勃。康乾時期的輝煌氣局,好像要從畫麵噴薄而出!


    “千古一帝,千古一帝,朕也想做千古一帝啊!可惜朕受太後掣肘,不能像兩位先祖一樣盡展所能,朕這個皇帝做得窩囊啊……”


    想到自己處處受製於慈禧太後,光緒雙目閃過一絲決然之色:“朕真想……”


    翁同龢生怕他出什麽狠話來,急忙:“皇上,太後聽政多年,在朝中的影響力頃刻之間難以消除,但自皇上親政以來,皇上的力量越來越大,而太後的影響力在逐漸減弱,此消彼長,數年以後,皇上必有建立蓋世功勳的機會。”


    “數年以後?”光緒冷笑了一聲,道:“翁師傅,你可知道為何朕要你今日在朝上出那一番話來?”


    翁同龢想了一下,道:“鄭紹忠誇大海盜實力,雖然欺君,卻總算保存了我朝海軍一顏麵,故皇上不欲當麵揭穿。至於為何又要壓製鄭紹忠,令其不能戴罪立功,臣就實在不知道了。”


    “因為鄭紹忠是太後的人。”光緒冷冷的:“朕壓製他,是要讓大臣們知道,這大清朝朕才是皇帝!此消彼長?數年以後?哼,朕等不了那麽久了!”


    翁同龢後背冰涼,不敢話。殿內靜靜的,隻聽見掛在牆壁上的鳴鍾出“滴答滴答”的走動聲……ぃㄇ笸萍鍪詹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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