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徐良,正要看丫鬟打拳,見上房有個人一晃,自己躥下樹來,直奔紅翠園後麵,躍過西牆,飄身下來,看房上那個黑影,蹤跡不見。自己也就躥上房去,由後坡往前一瞧,那個人影兒,也不在前坡。院中有人,他也不敢奔前坡去。此時,丫鬟打這趟拳,叫獼猴拳,山西雁在旁邊瞧著,險些沒樂出來,見這丫鬟手腳腰腿打出去全不是地方,又見從西屋裏跑出兩個婆子、一個丫鬟來,那丫鬟說:“姐姐,我可要看你打這一趟拳了。你學了一個多月,淨瞞著我。今天我們小姐叫你施展,我可要借個光兒看看了。”就見玉仙把桌子一拍,說:“小紅算了罷,別給你們小姐現眼了,可惜你們小姐兢兢業業那個功夫,真冤苦了這教你的人了。腰腿腳麵一點沒有,常說打拳總要掌如瓦隴,拳如卷餅,手似流星眼似電,腰似蛇形腿如攢。文不加鞭,武不善坐,那才是練武的規矩哪。像你這麽懈著腰,一點雄壯的地方沒有,別給你們小姐現眼了,歇息去罷。你看我打一趟,你也瞧一眼,雖不如你們小姐,也不至於像你那樣子。”直說的那丫鬟羞的麵紅過耳,收住拳腳式兒,往這邊一走,說:“二小姐,我本不行,總算是沒學會哪。”屋中的病姑娘答言說:“滾開那裏罷,你別氣我了。也對著二小姐真好性兒,那麽大工夫瞧你練呢,可惜我那兩個多月的工夫,教你這不長進的孩子,你可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超多好看小說]”外麵玉仙答言說:“姐姐你本就身體不爽,氣著反為不美。小紅,瞧我的罷。”徐良在房上一看,這個姑娘比那丫頭,大差天地相隔,躥高縱矮一點聲音皆無,手眼身法步,心神意念足,連丫鬟帶婆子看著,連連喝彩。把這一趟拳打完收住架勢,問丫鬟:“比你如何?”小紅說:“二小姐比我果然強的多,再說我也不敢與小姐比肩並論。”玉仙說:“大概是你家小姐藏私,沒教給你真的罷?”屋中病姑娘說:“二妹子,你可冤苦了我了。你想她是我使喚的一個丫鬟,我怎麽能與她藏私?別忙,我這裏脫衣裳,倒要替我們丫鬟爭爭這口氣。”玉仙說:“算了,姐姐你養病吧,不用生氣。”金仙說:“不能,我偏要替我們丫鬟爭爭這口氣。”那玉仙連連衝著丫鬟使眼色,她這叫激將法,特意叫丫鬟一練,她一數說小紅,自來的把金仙的氣逗上來了。隻要她一出來,就得叫她出一身透汗。果然金仙從屋中急忙忙往外一躥,奔過小紅去,伸手就打,說:“你也太不給我作臉了。”嚇得丫鬟身軀往後倒退。此時金仙手腕子早被玉仙接住了,說:“姐姐你要打她,與我臉上有甚麽光彩,要打是打我,咱們兩個打倒好,你過來罷,姐姐。”往前一拉金仙。房上的徐良在上麵看了個真切,暗暗發笑。見這金仙出來,那個打扮可不像玉仙,用鵝黃絹帕包頭,蛋青小襖,西湖色的中衣,水綠汗巾,大紅弓鞋。出來時本是氣哼哼的,要打丫鬟,被玉仙把她揪住,往前一拉,幾乎躺下。說:“妹妹真要欺負我們?”玉仙說:“尋常我不是你的對手,今天趁著你有病,”金仙說:“你這是何苦?我哪時也不是你的對手,獨你這口巧舌能之人偏要說這宗言語。”說著,這兩個人就打起來了。徐良先前一看不以為然,後來一瞧,這兩個人交手勝似男子。一手一勢,封閉躲閃,並沒有露空之處。暗暗誇這女流之輩竟有這麽一身工夫。二人動手的工夫甚大,金仙說:“算了吧,我真氣力不加了。”玉仙說:“不行,咱們還得過家夥哪。”就見玉仙往旁邊一躥,奔了兵器架子去了。一回手就把上麵刀拉將下來,往外一抽。金仙也就過去,把刀往外亮,兩個人單刀對單刀,閃砍劈剁,類若拚命一樣,並不相讓。忽然金仙微一露空,玉仙一抬腿,正踢手腕子之上,金仙撒手扔刀,嗆啷啷那口刀墮於地上。金仙往下一敗,玉仙就追。金仙就從架子上抽了一條長槍,回手就紮,玉仙用刀一磕,往近就棲身,金仙用槍一攔,用了個霸王摔槍勢,玉仙往旁一閃。忽見金仙用了個怪蟒翻身的招數,眼睜睜槍尖就奔玉仙脖頸而來。徐良在房上看著,替她們一著急,忘了他是在暗處瞧看,替玉仙一害怕,說:“哼,要不好!”哪知道金仙她們更有手段,把後手往回一抽,忽聽房上有人說話,躥出圍外,二人俱望房上瞧看,連丫鬟、婆子也都往房上一看。


    玉仙,早就看見了徐良,山西雁也知道自己失了聲音,打算要走,不料被玉仙瞧見。玉仙說:“你是哪裏來的狂徒?快些下來!”徐良一聽叫他下來,心裏思忖,我要不下去,豈不叫這兩個丫頭恥笑,他打量是東方亮的女兒,也罷,下去與她們玩耍玩耍。自己萬也沒想到,出世以來沒栽過筋鬥,到了此處,這個筋鬥可就不小。由房上躥將下來,一抽大環刀,頭一個就是金仙先上,被徐良嗆啷一聲,把槍削為兩段,金仙嚇了個膽裂魂飛。玉仙一見這口刀的利害,就不敢往上遞自己這口刀了。金仙叫丫鬟去取兵器。徐良聽見她說取兵器,心中暗道:你取來多少兵器,我給你削多少,叫你知道老西的厲害。玉仙稍一失神,嗆的一聲,手中刀被削為兩段,一著急抽身就跑。徐良打算躥出牆來走罷,隻見金仙趕奔前來,手中一宗物件嘩啷一抖,徐良一看原來是帶鏈子的家夥,圓丟丟耀眼爭光,如同茶碗口大小,鐵胎外罩金衣,是甜瓜的形象,上有鏈子,金不金,銅不銅,三楞黑魚骨的樣式。就見她舉錘打來,徐良用手中大環刀一找她的鏈子,隻聽得咯吱一聲錘頭往下一沉,這寶刀並沒磕動這根鏈子。皆因徐良不知這鏈子的來曆,此乃是東方保赤一輩子得來的四種寶物,這宗物件出於外國,乃是金銀銅鐵鋼煉成。別看它很細,憑它是什麽樣的寶刀寶劍,不用打算磕的動這根鏈子。那東方保赤雖有三個兒子,就是把這兩個女兒看如珍寶,把女兒武藝教成,就把這鏈子錘槊給了女兒,教她們這個招數。金仙願意耍錘,玉仙願意耍槊,分量俱都不差往來。這槊的形象是兩隻手攥著兩支三楞標,這錘頭、槊頭全是後配的,掛在鏈子之上,後邊有兩個皮套兒,套在手腕子上。山西雁用力沒磕動鏈子,暗說“不好”,緊跟著那個錘到,用刀往外一磕,仍然咯支一聲響亮,又緊跟著玉仙鏈子槊衝著麵門而來。徐良看著都是一般形象,用力一磕,也是咯支一聲響亮,嘩啷嘩啷錘槊亂抖,把山西雁鬧的手忙腳亂,隻可是三十六著,走為上策。往牆上一躥,錘奔麵門,槊奔腳去,倒沒打著腳,教鏈子把腿一繞,往下一拉,山西雁就由牆上噗咚摔倒在地。要問徐良的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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