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靖進乾陽殿的時候,敬德早已侯在那裏。(.好看的小說)


    “如何?”百裏靖沉然開口,眸中清冷。


    “點心中…有毒。”敬德凝重開口,看了看主子臉色道。


    百裏靖麵上仍舊是不辨喜怒,眼瞳幽深,沒有驚訝,也沒有擔憂。


    敬德一時心中七上八下,那點心可是親眼見著皇太孫與雲姑娘吃下去,的,這兩個人皆是不能妄動的人,若是主子真怒起來,恐怕…,敬德頓時臉色有些發白。


    “洛兒可還好?”半天悄寂後,百裏靖忽然開口。


    敬德忙回過神道,“皇太孫倒是無礙。”壓根就沒有半點中毒的跡象,事情看來煞是蹊蹺。


    “退下吧。”百裏靖抬了抬手。


    以熙兒的性子絕不會做今日這種有爭風吃醋嫌疑的事,若是那點心無毒,他恐怕是要大大高興一番了。隻可惜……


    熙兒是早在吃下第一口的時候就已知道了吧,她淺笑溫和的替洛兒拭嘴,怕是那時就已悄無聲息地將毒給解了。


    她為什麽會默不作聲,淡然自若呢?甚至還極力遮掩,這樣做是為了什麽?


    他不明白,更加不明白的是,能夠如此輕而易舉不動聲色地解除劇毒,這個女子的能力,已是到了讓人忌憚的地步。


    一時間,他心下五味陳雜,無端端地對這個女子產生極大的興趣,甚至欲罷不能,而那種無法掌握的無力感又讓他心亂了。


    她曾眼也不眨地拒絕了他的後位,扮豬吃老虎地敗了沈奉言,四兩撥千斤地甩了媛妃耳刮子,連人人避如瘟神的百裏洛也被收得服服帖帖,那般的清高自傲、睿智慧黠呢!


    連他也忍不住要暗自欣賞,不過,不論雲若熙再如何,他也是不打算放手了。


    想到這裏,百裏靖又兀自勾唇淺笑,眸中光彩斑斕。


    午膳是在鳳祉宮吃的,在明太後*不明的笑顏中我味同嚼蠟,心道,這皇宮禦宴讓我這樣糟蹋還真是暴殄天物。


    一頓飯吃下來,明太後也未多提昨日之事半個字,而鳳祉宮的每一個宮人奴婢卻是益發的對我恭敬殷勤了,不僅如此,甚至是百裏靖的一些嬪妃。


    才回到,瓔珞閣,就被院中一幹鶯鶯燕燕晃了眼睛。


    一見門口出現的白衣女子,蘇婕妤、趙美人等皆不由得看癡了。宮中曾早聞得人誇這雲若熙美到如何,當時隻以為是傳聞,現下看來竟比傳聞中還讓人傾慕,一身白衣,一套妝容若放在旁的人身上絕對是素淡平凡,可穿在這人身上卻如世間珍奇,平白沾添了幾分絕俗之氣,即使是腳踩珠玉凝繡,也會頓然失色吧,連女人也會癡愛,更何況是男人?


    小漁一見雲若熙,便即刻過來,行禮道,“小姐,這是…。”話未講完,便有道聲音脆脆插進來。


    “這便是雲家妹妹吧,果然生得花容月貌傾國傾城呢。”蘇婕妤扭身踏足笑道,一身紅衣煞是嬌豔。


    “誰說不是呢,難怪會深得皇上*愛。”青蔥色的煙紗裙的李美人捂嘴淺笑道,“今後可是要常走走了。”


    我轉眸看去,來的約有五六位,皆是身著華麗,妝扮精心,看來,算是有備而來了,前頭媛妃、虞妃的例子擺在那裏,又憑著百裏靖的態度,這一幹女人還真的是見風使舵的好手,我心下冷笑,麵上卻一派自若。


    “民女雲若熙見過幾位娘娘。”我淺淺福了福身,淡淡道,“若初一介民女,‘妹妹’一稱實不敢當,此番進宮隻為陪伴太後,請恕若初不便招待。”


    幾人笑顏一時僵住,未曾想我態度如此淡漠,容色已有慍怒卻是隱忍未發。


    “如此,那我們也不便久留,告辭。”蘇婕妤麵色不佳,語氣卻是還算客氣,話畢,便領了幾人出了院子,徒留空氣中彌漫的濃鬱脂粉味。


    “小漁。”我開口喚。


    “嗯…是,小姐。”這丫頭卻是仍對方才一事發愣,聽我喚她,才回神看我。


    “將這院子用椒蘭好好熏一下。”我不動聲色邊進屋邊說道。


    小漁卻又疑惑不解,卻隻得愣愣照辦。


    百裏靖,我可沒工夫與你的女人應付。


    這麽多也不嫌聒噪。


    我微微一怔,這是在吃醋嗎?


    笑話,很大的笑話。


    百裏京都五月的夜空,繁星斑斕。


    瓔珞閣的夜台上,我一襲煙紗羅衫,玉骨折扇,心中卻是大片大片的空茫,風從肌膚上滑過,帶著不屬於我的溫度與熱鬧。一直以來,我都是站在高處遠遠的觀看,淡漠而悲憫,仿佛塵世之外的看客,是啊,凝兒已經死了。


    我淡淡的笑了,望向綺麗的夜空,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實,不過,這裏好似不是我一個人。


    “既然來了,何不出來相見?”我未曾回頭緩緩道。


    南宮天一身玄色長衣,墨玉束發,隨意而邪冶,自黑暗中閑步踱出,仿佛自家庭院。


    “不愧是我家熙兒。”笑容仿佛一泓清泉,波光詭魅,卻美得讓人*。南宮天真的是一株罌粟,危險卻*的毒藥。


    我皺了皺眉,“你偏是愛大半夜出來擾人清靜嗎?”


    南宮天笑容未減,看向天空數點繁星,“熙兒愛的可不是清靜。”


    的確,我是願意有人陪著的,無關風月,隻是說幾句話罷了,我兀自笑了笑,“五月初九,佛開蓮朵,古毗南國的蘭若節呢,不知道百裏京都城裏有沒有燈會。”


    南宮天踱步到我身邊,笑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超多好看小說]”一雙狹長眼眸瑰麗若天上繁星。


    我微一怔,未有所反應,南宮天卻拉緊了我的手,一縱身便帶我傾下了夜台,如同一瓣蝴蝶略過廣漠的夜色。整個皇宮的燈火皆在我們腳下,而我們在這城樓之上,星河之下,彷若流雲般沒有重量。抬頭,南宮天瞳中是笑顏的詭異神采,綺豔而妖嬈,他漫帶*的聲音響在耳畔:“跟我來,別害怕,跟我來…。”


    有一瞬間的恍惚,我甚至希望什麽也不想的就這樣跟他走。


    百裏京都城的夜市遍是熙攘的人流,小孩子提著各樣的小燈在人群中穿梭嬉鬧。甜酒湯圓、水餃餛飩的小攤上食客如雲,混雜的香味伴著吆喝聲撲麵而來,滿滿的是人間煙火的味道,與那個圍城一樣的皇宮截然不同。


    正出神看向一邊的攤肆,南宮天握我的手一緊,詫異轉眸,卻見他眼眸微眯,內斂一絲嗜血冷光,順他目光看去,卻是一幹市井男子眼也不眨的盯著我看,眸中是掩不住的驚豔與癡迷。


    我微微一笑,也不顧周圍人連連的抽氣聲,徑直提起袖子遮了容顏,拉了拉南宮天的手道,“走了。”


    我得了這半日空閑出來,不想在這上多有耽誤。說實話,也許隻有與南宮天在一起時,我才可以真的放下一切來,因為,我在他的麵前隻是雲若熙,隻是他現在見到的這樣的雲若熙,其他的,什麽也不是。


    大約是攝於南宮天犀利的眼神與氣度,以及我們周身不凡的衣著打扮,再沒有市井之人敢過於放肆的打量我們了。


    “他們該死。”走出那段街道,南宮天卻忽然開口,淡得仿佛不帶一絲溫度。


    “就因多看了我一眼?”我斜睨向他,“如若是這樣,那該死的當是我。”


    南宮天眼眸如墨,有一些什麽如水般滑過眼瞳,“連我也不過看你一眼而已,熙兒。”


    我聞言一怔,我以為他隻是霸道,如同某個人一樣。


    倏而一笑,“怎麽辦,我似乎是欠你很多呢。”


    “是,很多很多。”南宮天也笑了,半帶玩笑,“要如何還?”


    我轉了轉眼眸,瞧見不遠處燈火擁擠,似乎正有人家吉慶宴客,吹打彈唱好不熱鬧。隨即笑道,“熙兒獻上一曲如何?”


    不過費了幾錢銀子,那彈琵琶的女伎就將琴給了我,微調了調調,便聽得有人相請上台。


    麵紗早已覆上,抱琴步上紅毯高台,下邊是酒宴賓客,淡淡一掃,在人群中卻是看見了已端了支白瓷酒杯的,眼神若熏的南宮天,莞爾一笑,屈指起音。


    琵琶曲中,最愛的便是《永夜露華濃》。


    如同在漆黑夜色中妖嬈的、大朵大朵綻放的如血毗蓮花,綿延千裏,無盡無滅。極盡奢華的耗盡永生的綻放,仿佛沒有天亮。


    可是再長的夜也有天亮,毗蓮卻是永遠看不見天亮的。


    當光明襲來,當欣賞傾慕追尋的目光接踵而來,世界上美得最奪人心魄的花朵卻隻剩下枯萎的碎片。


    永夜露華濃,多麽極致的奢望,多麽絢麗的絕望啊。


    我轉軸促弦,傾心而奏,仿佛天地隻剩我一人。


    南宮天掬了隻白瓷酒杯,眼神微醺,卻是一瞬不瞬的看向那高台之上的白衣女子,那麽美卻又那麽不真實,仿佛隻是一個幻影,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消失的幻影。


    琵琶,居然可以如此華麗如此絕然,在她的手中流淌出讓人不得不凝神的音調,摒棄了一切所有,仿若天地間的精靈,眼瞳一瞥而萬物失色。


    雲若熙,我的熙兒,為什麽我總有種不可把握的感覺,如同抓也抓不住的風,隨時會失去。這種感覺是我從未有過的,居然會有一些害怕。南宮天不覺握緊了酒杯,骨節泛白。


    宴上喧嘩不知是什麽時候寂然悄無了,眾人皆忘記了宴飲,塗留了一雙癡迷的眸子遠遠望向紅台之上的女子。隻不過一身白衣,一雙空濛眼眸,一柄琵琶。曲調卻能無形中緊緊撅住人心,酣暢淋漓,無可自拔。


    曲終收撥,一曲已盡。


    我緩緩起身,人群依舊是靜悄寂然,淡淡一笑便轉身下了高台。南宮天卻是已侯我在那裏了,眼眸不辨情緒。


    “姑娘,”身後一道聲音,轉頭,來人卻是個凝衣老者,儒雅和煦,身後是一大群年輕後生“姑娘請留步。”


    我苦笑看了眼南宮天,看來是主人家問罪來了,斂裾道,“老伯,方才私自縱音,多有得罪。”


    老伯卻朗聲笑了起來,絲毫未有慍色,“姑娘琵琶精絕,能聞一曲是三生有幸了。何談得罪。”


    我淡然一笑,“區區小技,不值一提,今日一曲是為一人,不問而借地實是得罪。”我看向一邊的南宮天。


    老伯捋了捋須,眼眸意味深長,些許了然些許失望,看這女子端莊淑靜,有禮有度,必是出自書香大家,琴藝精湛了得,才學必也卓絕,雖是輕紗遮麵,必定傾國傾城。而這身邊的男子清俊軒致,冷冽庸貴,絕非尋常。必是佳偶一對了,看來這些許後生可是要白白失去心魂了。


    “無礙無礙,今日即來,多飲幾杯便是。”老者笑道。


    “多謝老伯。”南宮天溫然拱手,下意識的拉住了我的手,我微驚,而他卻容色自然,欲掙脫卻是不得。


    “放手。”待得人群散開,我暗道。


    “不放。”南宮天看向我。


    “你…”我瞪向他,“無賴。”


    南宮天聞言魅然一笑,“若是能賴上一輩子倒好了。隻是…”


    “隻是什麽?”我聽出他話語中的隱約失落。


    “方才的曲子可不是我一個人聽的呢?以後可不許了。”南宮天轉顏笑道,剛才的失落仿佛隻是我的錯覺。


    我看向他邪肆的俊顏,半響,微微笑了起來。


    在一邊徑自取了一杯酒飲了一口,這人還真是…,搖搖頭。


    酒酣微醺,白堤在月下彎成柔和的弧度,寧靜而美好。


    我們坐在堤邊,望向無邊的月色,享受著這片刻的安然,各懷心思,卻又如此融洽,還真是奇妙。


    南宮天呢,誰會相信頂頂有名,讓江湖聞風喪膽的煞血宮主會如此安然的陪個女子晚風賞月。我淡淡笑了,麵紗早已揭去。


    “笑什麽?”南宮天看了我一眼道。


    “隻是想不到。”我笑說。


    “想不到什麽?”


    “你啊,堂堂煞血宮主陪小女子吹風賞月呢。”我笑出了聲。“可是讓你萬千佳麗羨慕的大麵子哦。”


    “如今可是隻有你一個了。”南宮天眼眸純澈,水霧妖嬈。


    我轉眼錯開他的目光,那樣的熾熱我不敢觸及,卻是一時無話。如果有一天我再也無法拒絕要怎麽辦?南宮天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


    “你是何苦,不會有結果的。”我冷下語氣,淡淡道。


    “我說過,不可以拒絕我。”南宮天聲音不辨喜怒,手卻是再度抓緊我,那麽緊,緊到生疼。


    正欲開口,卻隻覺一絲心疼,劇烈的蔓延開來,熟悉的疼痛。


    “疼…”力氣仿佛一瞬抽盡,冷汗淋漓,我*出聲。


    南宮天覺察到我的不對勁,“怎麽了?”眉頭糾緊。


    我軟軟倒下的身子被他抱在懷裏,卻是再無什麽力氣多說了。


    “老…毛病了,送我回去。”我咬牙開口,想必是今日那烙蓮酥中的幽泉之毒引起的,因著離魂我身已是不懼任何毒物了,隻是若多染一分毒,嗜心之痛發作之時便會加劇一分。


    南宮天眸子中是不遮掩的擔憂,似乎從來未曾有過這樣的緊張,“都什麽時候了,還回那皇宮做什麽,隨我回去。”語氣霸道而不容拒絕。


    我強自支起身子,一雙眼看進他瞳中,鄭重而嚴肅,“若丟了我,連累的不止是瓔珞閣一幹奴婢,還有雲家,姑母待我恩重如山,如若忘恩負義,我還有何好活?”手上為說完這幾句已是狠狠掐出了血痕。


    一口氣回去卻是連*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南宮天握緊我的手,看我眼眸絲毫未有妥協,半響隻得歎了口氣,將我抱了起來淩雲而起。


    風在我耳邊穿梭而過,喧囂頓逝,疼痛侵襲,心,幾乎已經沒有知覺了,為什麽不能讓我忘記呢?為什麽要讓這一次一次的心痛讓我無可逃避?殘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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