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基和郭汝棟最後還是選擇了向莫非中校投降。


    為什麽要投降?兩位師長找出來的理由有很多:他們的彈藥快要用完了;他們得不到任何的增援;他們被二十六師死死的咬住沒辦法撤退;他們手下受傷的弟兄需要得到醫治……總之,兩位師長給自己找了一大堆理由之後,決定向莫非中校投降。


    反正打內戰而已,向誰投降又沒有什麽可恥的。


    不過,這些理由雖然看起來都還很合理,但卻不是王陵基和郭汝棟決定投降的真正理由。他們投降的真正理由是,現在他們損兵折將,丟掉地盤又再所難免,跑回去以後劉湘未必會給他們好果子吃,說不定一不小心自己的小命就沒有了;退一步講,就算小命保住了,他們師長的位置也肯定保不住。這樣一來,還不如投降呢,說不定還能用手下的士兵給自己換個好的待遇。


    當然,既然要想用手下的士兵給自己換待遇,那麽在投降以前自然就要把條件談好咯!於是,王陵基就派出了自己副官白斯文去和莫非中校談判去了。


    “你是說你們師長準備向我們投降?”


    白斯文倒沒有直接見到中校,他先見到的是全二十六師現在最悠閑的人,軍火商郭波先生。對於王陵基想投降這件事,他表現出了一定的懷疑。


    “是的,我們師長是有那個打算,不過,他提出了一些條件,隻有貴軍答應了這些條件,我們師長才會決定投降。”白斯文一邊回答,一邊將王陵基寫的條件拿了出來,交給郭波,“這就是我們師長的條件,請過目。”


    郭波接過那張紙,裝著很隨意的看了一眼,然後露出了一種非常友善的微笑:“看來你們王師長很有自信啊,認定了我們會答應他的條件。不過……”他湊到白斯文的耳朵邊上,小聲的反問到:“要是我們不答應這些條件呢?”


    “我們師長說了,要是貴軍不答應他的條件,他就和你們血戰到底。”白斯文似乎沒有意識到他下麵的話會給他帶來天大的麻煩,他對軍火商說:“不過,要是貴軍不答應我們師長的條件,那可是貴軍自己的損失,對於貴軍占領重慶的計劃來說,是非常不利的……”他侃侃而談,完全沒有注意到軍火商笑得越發的燦爛了。


    “看起來閣下很會說話啊。不知道閣下是……”聽軍火商的聲音,倒是對白斯文非常的讚賞,不過,他心裏怎麽想的,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白斯文不卑不亢的回答到:“卑職白斯文,現為王師長的副官。”


    “好吧,白斯文副官,請你先等一下。”軍火商收起了笑容,“你們王師長的條件,我要先和莫非師長商量之後,再做決定。”說完,他拿起王陵基的條件,走向了中校住的帳篷。走了幾米之後,他突然回頭用一種很誠懇的語氣對白斯文說到:“噢,對了,白副官,請不要隨便亂走亂動,我們的士兵是非常的敏感的,要是你因此出了什麽意外,我將會非常的遺憾。”


    就像是對他的話的一種證明,周圍的幾個克隆人士兵同時將自己的“蠍”式衝鋒槍移到了隨時可以射擊的位置上。


    就在那一瞬間,冷汗打濕了白斯文的後背。


    ※※※※※※※※※※※※※※※※※※※※※※※※


    “你認為我們應不應該答應王陵基提出的條件,中校?”


    莫非中校住的帳篷裏,郭波和他一邊喝著酒一邊談論著王陵基和郭汝棟想要投降這件事情。


    “先說說你的看法,我的朋友。”中校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答應他。”軍火商的回答非常的幹脆,沒有任何的猶豫。


    對於他的這個回答,中校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隻是淡淡的問了一句:“理由?”十幾個小時前這個家夥還在喊著要“宜將勝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現在又要接受人家的投降,實在太奇怪了。不過,中校的臉上是不會把他的驚訝表現出來的,隻有小人物才會那樣。


    “我重新想過了,內戰而已,有必要死那麽多的人嗎?”軍火商解釋著他的新想法,“內戰,不管怎麽打,死的都是中國人,現在有了一個機會可以減少死亡的人數,我們當然不能放過它,不然我會內疚的。”


    “不錯的想法,我的朋友,不過,你是什麽時候有這樣的想法的?難道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去見了牧師?”


    “牧師?我麵前就有一個JEDI大師,我還去找什麽牧師?我隻是在王陵基的那個副官來提交他的投降條件的時候才想到的這一點。”郭波特別的強調了“JEDI大師”這個稱號,“好了,我說了我的看法,中校,現在說說你的看法是怎麽樣的。”


    莫非中校首先強調了一個問題:“我再次申明,我的朋友,我不是那些揮舞熒光棒子的JEDI教徒,別再叫我‘JEDI大師’。”他這話說得頗有一點陰森的感覺——類似於一個SITH君主的語氣——接著他發表了自己關於王陵基投降這件事情的看法:“我的看法和你一樣,答應他。”


    “那麽,你的理由是什麽,中校?我想,你是不會關心在一場戰鬥中死的是哪個國家的人的,我說的沒錯吧?”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而且,郭波也相信,莫非中校不但不會關心在戰鬥中死的是哪個國家的人,而且也不會關心死的都是些什麽人,甚至連戰鬥中死了多少人都不會關心——當然,他自己的部隊除外。


    莫非中校的回答並沒有出乎軍火商的意料:“當然,那不是我關心的範圍。我的朋友,之所以我會同意接受那位王師長的投降,隻不過是為了讓我們與劉湘的戰鬥更輕鬆一些罷了。有了他和郭汝棟兩個吃螃蟹的,今後我們要想勸降劉湘的部下就可以容易一些。”


    “勸降?難道你認為我們還有勸降的機會嗎?”軍火商說到這個問題有點鬱悶,“現在劉湘已經把他的部隊全部拉回去擠成了一團,我們不可能有機會讓他們陷入王陵基和郭汝棟遇到的這種情況的。真是見鬼,要不是胡子笑上尉和他的部隊襲擊了潘文華,我們還可以吃掉範紹曾那個師的。”


    就像劉湘調動部隊瞞不過中校的衛星一樣,“剃刀之刃”在重慶的活動也在中校的掌握之中——這也算是一種跟蹤監測,要是“剃刀之刃”部隊一不小心在重慶全軍覆沒了,也可以知道他們是因為為什麽而完蛋的——所以,他們對於劉湘召回範紹曾師的原因是非常的清楚的。


    不過,雖然對於胡子笑上尉的失誤非常的惱火,但是當初給他的命令就是讓他自由選擇攻擊目標,所以軍火商也不好去指責他什麽,隻是抱怨總少不了。


    “事情不能這麽看,我的朋友。”莫非中校對於胡子笑上尉的事情倒是看得很開,“要不是劉湘把範紹曾調了回去,王陵基和郭汝棟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投降。”


    “也對。”郭波站了起來,“那麽,既然我們都同意接受對方的投降條件,我就去回複那位白斯文副官了。希望他還沒有被克隆士兵們幹掉。”


    中校製止了他:“還是我去吧,在那位白副官看來,我才是能做主的人。”


    ※※※※※※※※※※※※※※※※※※※※※※※※


    因為刻意的封鎖消息,當王陵基和郭汝棟向莫非中校投降的消息傳到劉湘的耳朵裏的時候,已經是十月上旬的事情了,這個時候,中校的部隊已經進抵了豐都,並在那裏又建立了一個前進補給基地(上一個是在萬縣)。


    沒辦法,馬的補給半徑實在太小了,現在中校和軍火商都非常的懷念載重卡車。


    當然,建立前進補給基地讓中校停止了向前進攻,所以,劉湘才能暫時的放下心來,和自己的部將們商量作戰的方案。


    “……王陵基和郭汝棟那兩個混蛋,虧我還……還……”作戰會議上,劉湘又一次的罵起王陵基和郭汝棟來,不過,他“還”了半天,也“還”不出下文來,在座的高級將領們都知道,要不是他把範紹曾的部隊拉了回來,那兩位也未必會投降。隻是這種話,大家心裏想想就好了,要是說出來那就是給自己找過不去了。


    “還”了半天以後,劉湘也不想在罵下去了,他將自己的目光轉向了剛剛從醫院裏出來的潘文華:“潘師長,你的傷怎麽樣了?要不要繼續在醫院裏修養幾天?”


    潘文華的運氣也算得上很好了,胡子笑上尉的三槍都沒有打到他的要害上,所以才僥幸撿了一條命,而他的副官戎帥就要倒黴很多了,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死不了也醒不過來,估計下半輩子算是沒什麽希望了。


    “報告軍長,我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不用再呆在醫院裏了。”聽到劉湘的問話,潘文華立刻站起來回答到,不過,在他坐下去的時候,立刻發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看他這樣子,誰都知道他的傷根本就沒好。


    劉湘皺了皺眉頭,接著非常關心的對他說:“潘師長,我看你還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要是落下什麽病根就不好了。你教導師的事,我會另外找人處理的。”潘文華的教導師現在是亂得一塌糊塗,自從他受傷以來,官兵們就在互相猜忌著,互相都不信任。這個樣子,別說是拉出去打仗了,就是讓大家坐下來吃頓飯都不可能。所以,要想讓教導師不出亂子,必須要先整頓一番才行。


    “那麽,軍長,我就先告辭了。”既然劉湘已經發了話,潘文華也就順勢提出了告辭。他晃晃悠悠的走了兩步,立刻有衛兵上來把他扶住,把他送上外麵的滑竿,然後他就帶著自己的衛兵回去了。


    和以前比起來,潘文華的衛兵增加了一倍還多,他現在可是小心得很呢。


    “好了,現在我們來商量商量,怎麽對付莫非那個混小子以及王陵基和郭汝棟那兩個混蛋吧。”看著潘文華離開,劉湘立刻轉回到召開會議的中心議題上麵來,然後,整個會議室裏立刻陷入了一片爭吵聲中。隻是,盡管爭吵得激烈,有用的辦法卻是一個都沒有。


    “夠了!”等這些人爭吵了大半天以後,劉湘終於忍不住了,他大罵到:“你們這些飯桶,平時不是一個個的都很自以為是嗎,怎麽現在全部隻知道吵架啦!”他指著一邊一直沒有作聲的唐式遵,“唐師長,你來說,有什麽辦法沒有?”


    唐式遵猶豫了半天,終於提出了一個建議:“軍長,我看還是讓劉神仙來指揮吧,有他老人家在,我們肯定能打贏的。”


    這是他提出的最愚蠢的一個建議。


    ※※※※※※※※※※※※※※※※※※※※※※※※


    劉湘其實並不想讓劉神仙帶兵去打仗。


    作為一個能名義上統一四川的軍閥,劉湘不是笨蛋,雖然他也信劉神仙,但是他更清楚讓一個沒有任何軍事才能、也從來沒有指揮過部隊的神棍帶領部隊去和一個危險的敵人作戰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劉從雲(劉神仙)這個家夥自己死掉也就算了,要是把部隊也全部搭了進去,那他的本可就虧大了。


    沒了部隊,他拿什麽來保住自己的地位?


    隻是,在唐式遵提出讓劉神仙來帶領部隊以後,劉湘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阻止劉神仙帶兵出征了。


    這是一個讓他感到非常泄氣的事實。


    劉神仙在二十一軍中的威望很高,也許比他這個軍長還高一點。沒辦法,誰叫二十一軍營級以上的軍官都是他的門徒呢?要是他在這裏說一個“不”字而讓劉神仙因此和他鬧起來了——比如說他搞一個什麽降乩請到關夫子,說關夫子指定他來指揮戰鬥之類的——下麵的軍官們會幫誰?就算不造他的反,也要鬧得他不得安寧吧!


    仔細想想,誰要他當初要把劉神仙當真神仙那樣供起來呢?這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嗎!


    劉湘覺得自己現在很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唉,這種事情,不去想也罷!劉湘搖了搖頭,開始考慮起讓劉神仙帶兵出征的好處來。


    好處?好處那也是有的。有劉神仙去指揮,部隊的士氣肯定就上去了嘛,要是他再裝裝神、弄弄鬼的,那士氣還能再提高一些,士兵也會變得不怕死起來。同樣的,二十六師裏那些新收編的原來王陵基和郭汝棟兩個師的士兵會因為對劉神仙的畏懼而喪失戰鬥意誌,這樣一來,讓莫非那個混蛋吃個大虧也是有可能的,說不定還可以再拉一些人回來呢!


    想到這裏,劉湘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那就賭一把吧!基於這樣的想法,劉湘做出了請劉神仙來指揮部隊的決定。


    劉湘的這個決定,沒有多久就傳到了莫非中校和郭波的耳朵裏。這沒什麽好奇怪的,這個消息很快就已經傳遍了整個重慶城,大家都等著看一場好戲呢。


    中校的指揮部裏。


    “這真是讓人驚訝,劉湘居然會讓一個神棍來指揮他的部隊。”盡管話是這麽說,但是中校依然是沒有一點驚訝的表情,“這是我聽過的最荒唐的事情,我的朋友,難道這位四川王手下就沒有一個腦子稍微正常一點的人出來阻止一下他嗎?”


    他後麵這句話倒是說得非常的痛心,就好像做出這個愚蠢的決定的是他多年的好朋友一樣。


    對此,軍火商表示了深深的不屑,不過一提到劉神仙指揮部隊的事情,他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在另一個曆史裏,劉湘可就這樣幹過了,南京的那位委員長先生命令劉湘去圍剿四方麵軍的時候,出去指揮部隊的就是這位劉神仙。他指揮部隊也很有意思,軍隊出發不但要按吉日良辰,而且指定‘行軍大吉’的方向,因此有的軍隊照辦的幾乎走上懸崖絕壁……”


    “結果自然就是完敗,沒錯吧。”這種事情根本不用猜,就算不是劉神仙來指揮,川軍對上四方麵軍,那也就是一個輸的下場。


    “所以說,這位劉神仙就是我們的福音。”軍火商越笑越開心,越笑越陰險,“就靠他那種瞎指揮的水平,要是我們不抓住這個機會,那可真是對不起劉軍長的一片苦心……不過,中校,我想我們需要先修改一下原來的計劃。”


    “不用擔心,我的朋友,我已經有了一個全新的計劃。”


    盡管指揮部裏沒有其他任何人,但是莫非中校還是向軍火商靠了靠,用一種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開始向他闡述自己的計劃。


    莫非中校的計劃其實很簡單,他們要做的就是在劉神仙帶兵出征的時候,兵分兩路,一路迎擊劉神仙的部隊,而另一路,直接進攻重慶。


    對於享受著戰場信息單向透明的他們來講,這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何況,胡子笑上尉的“剃刀之刃”部隊依然潛伏在重慶城裏,當中校的部隊開始進攻的時候,他們將會給守城的部隊製造一些麻煩。


    而在兵力分配上,進攻重慶的任務交由二十六師的三個步兵團和三個外籍步兵營來完成,由安德烈指揮官統一指揮,迎擊劉神仙的部隊的則是投降過來的、經過選擇之後的一萬名川軍士兵、兩個外籍步兵營和獨立炮兵營,中校將親自指揮他們。


    計劃看起來沒什麽疏漏,但是軍火商卻對有一件事情有些擔心。


    “中校,你真的要用一萬川軍來對付劉神仙帶領的部隊?你要知道,劉神仙在二十一軍中的影響力是非常大的,那些營以上級別的軍官都是他的門徒,我擔心他們會陣前反水。退一步講,就是他們沒有陣前反水,他們也很有可能喪失戰鬥意誌。而且,他們的戰鬥素質實在……”


    “不用擔心那些,我的朋友,既然當初我把這些川軍士兵帶到了這裏,我自然知道該怎麽解決一些枝節問題。”


    中校微笑著,摸出了一支紅色的藥劑,將他送到軍火商麵前。


    “這是……”郭波覺得這很像上次看到的藍色解毒劑,隻用了幾秒種,他就已經明白這是什麽東西了。


    “興奮劑,中等劑量的。”


    ※※※※※※※※※※※※※※※※※※※※※※※※


    對劉湘的最後一擊開始於十月十五日,在這一天,莫非中校指揮的部隊和劉神仙指揮的部隊在涪陵發生了交火。


    “我們對麵隻有一個師,莫師長。”


    王陵基放下了望遠鏡,他有些疑惑,莫非一直告訴他劉神仙帶出了兩個師,可現在麵前隻出現了一個師。那麽,另外一個師到哪裏去了?他有些擔心起來。


    “請叫我中校,或者莫非中校。”莫非再一次強調了一遍自己的稱呼,他發現王陵基和郭汝棟等人都喜歡叫他“莫師長”,但是他並不喜歡這個稱呼,接著他向他的副師長解釋了他的疑惑:“不用擔心另外那一個師,根據情報,他們還在按照那位劉神仙指定的‘行軍大吉’的路線在十公裏外的地方打轉,兩個小時內是無法趕到戰場的。”


    “噢。”王陵基點了點頭,又舉起了望遠鏡。中校的情報,當然,這是人所共知的,情報,永遠都有準確的情報。


    一個可怕的對手!王陵基評價到,接著他的表情變得憤怒起來。


    “我就知道讓劉神仙那個神棍來指揮部隊是件愚蠢的事情,看看他在幹什麽!”盡管跟在莫非中校的身邊的時間很短,但是王陵基已經學會了用一種新的語言表達方式。有壓力,就有動力。


    讓這位前二十一軍的師長感到憤怒的東西,是劉神仙排兵布陣的方式,他把上萬士兵排成了幾個整齊的方陣,準備用它來衝擊一個機槍陣地。而一個非常可笑的事情是,幾個劉神仙帶出來的神棍正在給士兵們畫符,同時,還在讓這些士兵大喊著什麽。


    “也許是在喊‘刀槍不入’。”想起這個軍火商告訴他的口號,中校冷漠的笑了。這種無聊的口號在1900年的時候就已經證明了它的意義。不過讓他覺得有趣的是王陵基對劉神仙的態度,這位劉神仙的弟子之所以對自己的老師感到不滿,多半還是因為一些私人因素在裏麵——劉神仙曾經給他占過一次乩,不過卻沒有占準確。


    “命令炮兵開炮,五分鍾,急速射。”中校對副官命令到,對於這樣的部隊,沒必要浪費炮彈。


    片刻之後,第一輪炮彈掉進了排得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接著是第二輪,第三輪……那些剛剛抽足的鴉片,又被畫了符,正激動的大叫“刀槍不入”,並且在恍惚中以為自己真的已經刀槍不入的川軍士兵頃刻間就變成了一塊又一塊迎風飛舞著的殘肢斷臂,而在鴉片的麻醉下,那些還活著士兵似乎並沒有躲避的想法,他們隻是有些遲鈍的目視著炮彈飛向自己,然後在一片轟鳴聲中將自己炸得粉碎。


    然後他們開始了衝鋒,揮舞著手中的大刀,衝向他們以前的同僚,準備將他們變成冰冷的屍體。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以前的同僚現在比他們更為可怕。


    隨著一聲哨聲,數千名被注射了興奮劑的士兵衝出了他們的戰壕,他們睜大了因為充血而變得通紅的眼睛,用一種讓人感到恐怖的聲音竭力的咆哮著,端著上著刺刀的步槍或者揮舞著工兵鏟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衝向那些自以為刀槍不入的川軍士兵。


    然後兩支部隊相撞了。


    “啊——!”這種臨死前的慘叫無一例外的來自於川軍一方,那些衝在最前方的士兵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真的刀槍不入,他們驚恐的看見對方的刺刀狠狠的戳進了自己的胸膛,然後再伴隨著肚子的劇痛抽離自己的身體,並且以一種可怕的速度刺進另一個人的胸膛之中,接下來,伴隨著某種東西的離開,知覺消失了。


    而那些稍微靠後的士兵們則驚愕的發現,盡管自己的刀砍到了對方的身體上,盡管刀鋒已經帶起了一片血肉,但是那些以前的同僚們卻恍如未覺一樣,瞪大了血紅的眼睛繼續用刺刀刺殺著周圍的戰友,或者用鏟子將某個人的腦袋砍掉,在飛濺的鮮血和腦漿之中,他們開始疑惑,他們開始驚慌,他們開始害怕,然後,他們也步入了死亡者的行列之中。


    一種叫做“恐懼”的東西,在所有的川軍士兵的心中湧動著,戰死者臨死前發出的慘叫和對方士兵那一身紅中帶白的軍裝強烈的刺激著他們的大腦,將鴉片所帶來的最後一點勇氣驅逐得幹幹淨淨。


    於是,這些本來就沒有多少戰鬥意誌的川軍崩潰了。


    ※※※※※※※※※※※※※※※※※※※※※※※※


    “啊,又一次偉大的勝利。”


    戰鬥結束以後,軍火商出現在了戰場上,麵對著滿地的死於冷兵器的屍體,他發出了一聲讚歎。


    他那一臉的興奮讓旁邊的王陵基感到不寒而栗,即使身經百戰,但是他還沒見過麵對這麽多的屍體還能如此興奮的人——他甚至還在微笑!王陵基現在有點懷疑這位警察局長先生的精神是否還是正常的了。


    正常嗎?不正常嗎?就在王陵基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郭波正滿臉微笑的盯著他看,他立刻心虛起來,為了掩飾,他把自己的目光轉到了自己的靴子上。


    他這種行為讓軍火商頗為奇怪,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白斯文的報告吸引過去了。


    “……我們擊斃了劉神仙,長官。”軍火商就聽到了最後這一句,他有些驚訝的問到:“劉神仙死了?怎麽死的?難道他沒有逃跑?”按道理說,這個家夥應該是在部隊的大後方才是,而且腳底抹油的工夫也該很熟練,怎麽可能會掛掉?


    “報告上沒有說,長官,但是我們確實擊斃了劉神仙。”


    “能確認嗎?”軍火商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已經確認了,長官。”白斯文回答得非常的堅決。要辨認出被打死的是不是真的劉神仙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二十一軍中劉神仙的弟子不少,包括他自己都是,他們都見過劉神仙本人,隨便找幾個人就可以認清楚了。


    看見白斯文回答得這麽堅決,郭波也就不再追問了。反正他也隻是對劉神仙比較好奇才關注他的,現在既然他死了,那也就沒必要再關心他了,死人是不值得關心的。


    他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向了下一個目標。


    “中校,範紹曾那個師還在那邊打轉嗎?”通過審訊俘虜,他們已經知道了剛剛被消滅的是唐式遵的那一個師,這位老兄也倒黴,在劉神仙的胡亂指揮下,部隊隻堅持了十多分鍾就垮掉了,連自己也當了俘虜,真是鬱悶到家了啊。


    不過,他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的典範了,誰叫他提議讓劉神仙來指揮部隊呢!


    “空中偵察表明,十分鍾以前範紹曾師已經離開了那裏,正全速向長壽撤退。”可以肯定的是,範紹曾遇到了唐式遵師的潰兵,所以他明智的選擇了撤退。


    “那麽我們要追擊嗎?”


    “我們暫時沒有這個能力。”雖然很無奈,但是莫非中校說的是實話,他們確實沒有什麽部隊可以用來進行追擊,除了兩個外籍步兵營和行動遲緩的炮兵及輜重部隊,他們就隻有四千人的川軍降兵可以投入戰鬥,這些人在打了興奮劑以後用來打打陣地戰還可以,讓他們去追擊敵人,中校不抱什麽希望。


    不追擊,也許範紹曾就會一直跑到別的軍閥的防區裏去——特別是他知道重慶被攻占以後。


    “……”雖然知道會出現這種事情是理所當然的,但是軍火商還是有些不舒服,畢竟,一塊快要入口的肥肉就這麽溜掉了,任何人也高興不起來。


    “我看,中校,不如讓我給老範發一份勸降的電報吧。”一直在看自己的靴子的王陵基突然提了一個建議,他現在想在中校麵前掙點表現,順便撈點功勞。


    “你確定他會投降?”中校對此表示懷疑。


    “隻要開一個好的條件,他會的。”


    當然,隻要一個好的條件就可以了,就想他自己一樣。王陵基非常肯定這一點。


    “那麽,去發電報吧,王副師長。”莫非中校同意了。


    ※※※※※※※※※※※※※※※※※※※※※※※※


    劉湘坐在他的指揮部裏,一動不動,聽著外麵傳來的密集的槍聲。攻擊來得是那麽的突然,他的部隊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做點什麽就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現在,他手下的人有一半要麽是死了,要麽就是跑了,或者是向二十六師投降了;其餘的或者徒勞無益的徘徊著,咒罵著二十六師和他們那個年輕的師長,或者就是漫無目的的向他們的敵人胡亂了開著槍,或者大聲的叫嚷著,或者,就像他自己一樣,隻是伏窩似的坐著。


    劉湘並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麽,他是四川最有實力的兩個軍閥之一,有一支龐大的軍隊,擁有一片廣大的防區,更重要的是,他很有希望成為四川唯一的統治者。現在,在二十六師這個剛剛崛起的部隊的無情打擊下,這一切都成為了過去式。


    他恨二十六師,恨他們那一個年輕的師長,這種仇恨是如此的強烈,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但這毫無意義,無論他有多麽的痛恨他的敵人,他也不可能再做些什麽了,沒有了軍隊,他什麽也不是。而且,也許在今天,他就要喪命在這裏。


    一個混身是血的軍官匆匆的跑了過來:“軍長,南邊的院牆被炸開了。”


    “用機槍封鎖那裏。”劉湘心煩意亂的回答。他身邊的一個馬燈突然被一顆流彈打得粉碎。


    “敵人已經突破了正門,兄弟們要頂不住了,軍長……”


    “不是還有一門炮嗎?向正門開炮,這應該可以讓他們的速度慢下來。”劉湘向軍官皺起了眉頭。


    但這對這個軍官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他現在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軍長究竟了不了解局勢了,他咬了咬牙,對劉湘說:“軍長,我們還是突圍吧,機槍大隊和您的衛隊還有幾百號兄弟,我們可以護送你出城。出了城,範師長和唐師長的部隊還在,到時候,在重新找個地方休養生息,您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東山再起?”劉湘覺得這是自己聽過的最大的一個笑話,他大笑起來,“東山再起?我還怎麽東山再起?二十六師能打到這裏來,肯定是劉從雲帶出去的那兩個師已經完蛋啦,沒了部隊,我靠什麽來東山再起……”


    說到這裏,劉湘開始大哭起來。


    “軍長……”那個軍官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會引起劉湘這麽大的反應,他正想說點什麽,突然聽到了一聲尖嘯聲由遠及近的傳了過來。“軍長小心!”這個軍官一邊叫,一半把劉湘壓到了自己的身下。他剛做完這一切,炮彈爆炸了。


    就在那一瞬間,劉湘的意識陷入了黑暗之中。


    ※※※※※※※※※※※※※※※※※※※※※※※※


    王陵基興衝衝的衝進了莫非中校的指揮部。


    “老範已經同意投降了,中校。”他的臉上充滿得意之色。勸降了一個師啊,而且這個功勞全都是他的,在幾個投降過來的軍官裏——加範紹曾才六個——他的功勞可是算最高的了,就是和那位安德烈指揮官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嘛。


    但是還沒有等他興奮多久,一個更高興的參謀也衝了進來,手忙腳亂的向幾位長官敬禮之後,他用一種激動得變了聲調的聲音報告到:“報告長官,安德烈指揮官來電,他已經占領了重慶,並且俘虜了包括劉湘在內的二十一軍大部分高級軍官。另外,劉湘身受重傷,已經送進了醫院。”


    “兩個令人激動的好消息。”莫非中校看了一眼身邊激動的軍火商,對自己的副官命令到:“命令部隊向重慶前進。”在停頓了一會兒之後他又補充到:“劉湘的演出已經結束了,現在,重慶是我們的舞台。”


    很難得的,中校的聲音中稍微有了一點激動的情緒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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