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坤泰殿,被蕭槙弄來給她解悶的蕭煒正在院子裏玩玩具。(.)因這小子愛金色,過年的時候


    謝陌給他做的新玩具就讓人在上頭刷了一層薄薄的金箔,把他喜得整個正月都笑嗬嗬的,十分的討喜。


    蕭槙已然無事,之前那道詔書自然就被找出來燒掉了。除了蕭槙謝陌鄭達,也就是魏王知道這個東西曾經存在過而已。不過,蕭煒曾經離那個位置隻有一步卻是不爭的事實。


    “母後”這會兒聽到謝陌的腳步聲,他便抬頭喚了一聲。


    謝陌揉揉他的腦袋,陪他玩了一會兒,就讓人送了回去。賜宴各國使節回來的蕭槙回來看到她一人落寞的在窗前翻書詫異道:“那小子呢?不是讓他來給你解悶。他吵你了?”


    “沒有,有金晃晃的東西給他看,他乖的很。隻是,我心頭不舒服,沒心思逗孩子。”


    謝陌因為水清幽的離奇失蹤,心頭有些不舒服。誰知道那些人說看到她飄然遠去是不是隻是心底良好的願望呢。大家都希望是這樣,所以愈發的口耳相傳開來。如今表哥也離開了京城,就更加鬱鬱,所以沒有陪同出席宮宴。蕭槙雖然還沒有開印上朝,但正月間還是有許多事的。小宴天天有,大宴三六九。


    蕭槙更衣後揮退春末夏初等人坐了過來,擁著謝陌道:“陌兒,我想讓你感到幸福。”


    “我沒有覺得不幸啊。”謝陌奇怪的看他一眼。


    “可你也沒覺得幸福。我知道把你困在後宮是束縛了你,可是我不能放開你。我要做什麽才能看到你整天跟煒兒那樣樂嗬嗬的?”


    “我像他那麽大的時候也整天傻樂嗬。人長大了,就會有發愁的事。你不要想太多了。”謝陌回抱住蕭槙,幸好她愛的這個人如今和她立場是一致的,也是個值得愛的男人。雖然愛他的同時就得接受那些女人和孩子。


    “不要擔心謝家,你哥哥不是有野心的人,朕也不是不能容人的君主。陌兒,咱們趕緊生個孩子吧,有個小孩子鬧著就不會冷冷清清了。”


    “你說生就生啊。”


    “當然是說生就生,晚一天努力孩子就小一天。”蕭槙說完就抱起謝陌想進內室去。


    “一股子酒味,太醫正說要少飲酒。再說了,你不是還沒恢複到最佳狀態麽。我們出去看看雪景吧。”


    “好,不過那可得穿紮實些。”蕭槙把謝陌放下,然後拿起厚披風給她披上,“走吧。”


    “這場仗還要打多久啊?”中間本來刻意掃出了一條路,謝陌偏要穿著靴子踩在雪上聽那咯吱咯吱的聲音,一邊走一邊問。


    “嗯,已經一年多了,不過現在局勢比較明朗化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估計還得有個一年左右的時間才行。大祭司失蹤,梁捷死了,女王瘋了,那些苗兵梁驍指揮不動了。”


    謝陌瞪大眼,“瘋了?怎麽會?”


    “她兒子死了,傷心之下有些失了防備,我安插在梁營裏的細作便趁機將她的蠱蟲給她自己種上了,反正現在人是瘋了。對了,還毀容了。”


    這可真是至為惡毒的報複了。一個女人,死了獨子,然後又毀了最重視的容貌,最後還瘋了。對女王來說,死恐怕還不是最恐怖的,這樣活著零零碎碎的受罪才最痛苦。如今她對梁驍沒什麽用了,苗疆又回不去了,下場之淒涼可想而知。想必不會再帶在身邊,好一點就單獨安排一處地方,不好的話索性把人丟到後院,任那些妻妾欺淩。


    “陌兒,高興一點,那些離開的人都已經離開了,可是我是會一直在你身旁的。”蕭槙說完,轉頭見到謝陌的‘賬本’,伸手指在上頭劃過。


    謝陌已經聽玲瓏坦白了,皇帝那次吐血又重病的,是她一條一條的把謝陌記的帳說給他聽了導致的。正要說什麽就聽蕭槙賭咒發誓一般的說道:“我不會讓這上頭再添新帳的。”


    “聽說母後因為觸怒父皇還曾經三起三落呢。”


    蕭槙並不太清楚這些往事,畢竟那時候他還小。最後一次也就是在他四歲的時候。就在那一次雲太妃被送了進來。


    “皇後怎麽能隨意起落。”


    起那隻能是升做太後,落那就是再次廢後。這都是不能隨意發生的,所以這層顧慮可以沒有。


    “那你也可以冷落我啊。你之後不是還有皇妹跟三弟麽。”


    蕭槙看著謝陌,然後說道:“我知道了。”他之前問謝陌要怎麽樣才能讓她感到幸福,她這是回答他了。她不希望再冒出別的孩子別的女人來了。


    蕭槙現在心頭的第一要務就是盡快結束戰爭,讓國家能夠從戰爭創傷中恢複過來。緊靠在其後的,便是和謝陌生孩子了。要有兒有女,前後相繼。


    “皇上、娘娘,沐陽大長公主求見。”


    蕭槙嘟囔,“不在家好好過年,又跑進宮來做什麽。”


    謝陌笑道:“肯定是為了寧耘的事唄。聽說姑姑在給他找媳婦兒呢,要把他拴在家裏。不過寧耘肯定是想回戰場去。估計母子倆是鬧上了。”


    蕭槙那裏,沐陽已經來求過了,所以一直沒有讓寧耘回軍營的旨意下去。眼見著淮王都回封地了,正月間被沐陽拉著到處走動的寧耘穩不住了,便讓丫鬟收拾行囊說他要回軍營去了。沐陽說無旨不得擅動,寧耘卻說他是奉了軍令上京,皇上又沒說讓他不要回去了。於是沐陽便來了,要求皇帝下一道明旨,讓寧耘留在京中,有禁軍、有京畿大營,在哪不是從軍啊,幹嘛非得上前線去。


    蕭槙想了想肯定也是謝陌說的這樣,便說道:“說起來寧耘同你一般大小也是馬上就二十了,是該成親了。今天北戎遞的國書,新任的使節是阿蘿公主。”


    “看來她果然是對紜紜有意的。”


    “咳咳”


    “哦,是對寧將軍有意。”


    “讓大長公主進來吧。”蕭槙側頭問謝陌,“冷不冷?冷就進屋。”


    謝陌搖搖頭,“不用,成天呆屋裏也沒意思。”


    蕭槙說的沒錯,離開的人已經離開了,不論是以哪種方式。留下來的人須得過好自己的日子。


    “那我們去亭子裏坐著,聽說你想吃烤鹿肉啊,今天就烤來試試。”


    過了一會兒沐陽進來,見皇帝悠悠閑閑的在亭子裏坐著,亭子三麵都被厚氈子圍著,空出一麵來,皇後正興致勃勃的拿著工具在烤肉。然後她看到皇帝侄兒有點嫌她打擾的模樣,不過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沐陽微微一福,就拿出手絹擦並不存在的眼淚,“皇上,娘娘,你們要給姑姑做主啊。”


    蕭槙道:“姑姑坐吧,一會兒皇後烤肉給你吃。來人,把寧耘叫來。”


    沐陽看了一眼謝陌手裏烤的黑乎乎的肉碳,‘謙讓’道:“皇後親手烤的,還是留給皇上吃吧。”


    “別看賣相,要看味道。”謝陌嘟囔道。


    寧耘其實就慢母親一步,在坤泰殿門口就碰上奉命去找他的人了。


    “臣參見皇上、娘娘。”


    謝陌微笑著把她的成品遞過來,“寧將軍,嚐嚐本宮的手藝。”


    寧耘接過來,然後看一眼旁邊的生肉,判斷出這是鹿肉,於是道:“謝娘娘賞賜,不過臣吃的比較熟,容臣自己再加工一下。”說完又告了罪,得到皇帝允許後討了一把匕首把謝陌的成品表皮削掉,然後自己放作料又烤了一下才放進嘴裏。


    謝陌把位置讓了給他,坐到蕭槙身邊小聲說:“你要是把我烤的肉吃了,我就會覺得自己是個很幸福的小主婦。”那邊還有一塊成品,謝陌是一手拿了一個烤著好玩兒。


    蕭槙聞言隻得道:“寧耘,你把那塊捯飭捯飭給朕。”


    “是。”寧耘又如法炮製然後遞給皇帝,心頭暗暗好笑。


    蕭槙皺著眉頭吃了一口,眉毛便舒展開來,“嗯,不錯,堪稱化腐朽為神奇。”身側一痛,是謝陌看到沐陽的注意力在寧耘身上拐了他一拐子。


    “寧將軍,教本宮烤肉。你啥時有了這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了?”


    “軍中學來的。在軍營裏可當不了公子哥兒。”


    謝陌便對蕭槙說:“你和姑姑聊天吧,我去學烤肉了。”


    寧耘見皇帝沒有製止,便教坐在旁邊的謝陌烤肉的技巧。當然,兩個人中間的距離還能坐得下另兩個人。


    “姑姑,寧耘的事,朕也依了你,沒有命令他回去。可是他自己有建功立業的心,朕是不會阻攔的。”


    “可是刀劍無眼。”


    “戰場上那些士兵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人人都來跟朕說不想她的兒子上戰場,那還打什麽仗,家國不用保了,邊關無須守了?姑姑是要拆台不是?”蕭槙沉著臉說了一通,然後又緩下來,推心置腹的對沐陽說:“再說了,最艱難的時候都過來了,眼見梁賊氣數將近,姑姑要擋著寧耘的升遷之路麽?”


    “這……”沐陽想了想,“梁賊真的氣數將近?”


    “他一月之內連喪二子,大將軍更趁勢將戰場又往前推進了數百裏。這還不是敗相將現?之前朕有意將北戎的阿蘿公主指給寧耘,人家為什麽會不肯?”


    “那是她有眼不識金鑲玉。”說起這事,沐陽心頭就不舒坦。


    “沒錯!可是寧耘如果不上戰場,別人不都當他是繡花枕頭麽。如今阿蘿公主要來當使節,就是奔寧耘而來。這不都是因為他自己一刀一槍掙來了別人的尊重麽。姑姑難道真想把寧耘當女孩子養不成?”


    正在教謝陌的寧耘悲憤的看著她,皇帝這話一聽就知道是謝陌把‘招妹’的事兒當笑話說給他聽了。


    謝陌小聲道:“你讓我別告訴外人,我沒告訴外人啊。”


    “還有誰知道?”


    “沒了。哎,該放什麽了?”


    蕭槙看看那邊不知不覺越坐越近的兩人,對沐陽道:“姑姑,寧耘的婚事你別操心了。阿蘿公主都表現出這麽大的誠意了,朕不可能打人家的臉的。好了,帶著寧耘回去。”


    “是。”


    送走了那對母子,蕭槙自己坐過去,和謝陌一起烤肉。烤出來的就賞人吃,好在謝陌手藝有長進了,再沒烤出肉碳來,味道也還差強人意。不然今日坤泰殿當值的眾人就慘了。


    到最後練手數回的謝陌終於烤出了一塊滿意的自己切成小塊叉來吃,“嗯,好吃,你嚐嚐。”邊說邊叉一塊喂給蕭槙。


    比禦廚的手藝當然是差多了,不過是媳婦親手烤來喂的,自然意義不同。蕭槙吃得很捧場,“嗯,不錯、不錯,再來一塊。”


    “哈哈!”冬日暖陽下,謝陌喂得眉開眼笑的,看到這一幕蕭槙也感覺到幸福的滋味了。


    到正月過完,太醫正終於鬆口說他恢複得差不多了,他自己運功也覺得恢複了八成以上了。這樣,便不用再避孕了。蕭槙投入的開始進行造人大業了。


    可是月中,謝陌的月事如期而至。謝陌看到他一臉的失望,心氣不順地道:“你這人怎麽這麽別扭啊,人家想生的時候你逼著人喝洗胎藥,好不容易懷上了吧還使勁動員不要。現在又這副嘴臉。”她正不舒服呢,就敢給她臉色看。


    蕭槙終於反應過來,挪過來幫忙熱敷。這是謝陌發現的他內力的一個妙用,放到小腹去,慢慢的注入柔和的真氣,可以緩解腹痛。謝陌每次痛得都很厲害,吃了太醫正的藥調理後才好些。


    “你看,就為了你不這麽痛,也該趕緊生孩子不是。”這也是太醫正說的,說生了孩子興許就好了。


    謝陌躺靠著,小腹傳來暖洋洋的舒服的感覺。就是這樣,日子就得這麽過。他要是提前駕崩了,以後誰給她做這個啊。還是有男人疼的日子舒服,那些什麽權勢啊,財富啊都隻是在手裏過一下而已。如今他好了,朝堂上的事她也不用擔著了,多好。


    “現在不是正合適嘛,後宮現在很清淨,朝堂上也都在盼著嫡皇子的出生。(.)就是肖充容跟肖家,我也敲打過了。別以為有煒兒在,他們就有機會。如今肖家還是驚弓之鳥呢,不敢作亂。敢冒頭我就滅了他。”


    謝陌哼哼兩聲,然後閉上眼。感覺到蕭槙伸手推她,“你說好不好嘛?”


    “好,生,生,一定生。我又不是送子娘娘,你老要我許諾有什麽用。”


    “嗯,這個不用你交代,我都準備好了。”


    謝陌睜開眼,“準備什麽?”


    “我尋了塊整的和田玉讓匠人雕了送子觀音送到大相國寺去了,等大師開好光就去取,不過要等七七四十九天才行。我算算,還要等二十二天。”


    “哦。你很閑麽?大白天的在屋裏呆著。”


    “這不是聽說你躺床上哼哼我才回來的麽。當真是卸磨殺驢啊,剛給你熱敷好了就要攆人。”


    “行,我是謝陌,你就是那驢。別惱,別惱,我不是擔心你白日耽擱了,晚上要熬夜麽。”謝陌說著打了個哈欠。


    蕭槙看她不哼哼了,便給她掖掖被子,“好,你睡吧。我就在書房看折子。”


    謝陌想想他如今對孩子的執念,搖了搖頭。然後猛然想起,以前感情再好,她不方便的時候他就會去別的女人那裏,心頭就不舒服了。現在宮裏,再是人丁凋敝,也還是有十個以上的各級妃嬪的。想到這個,謝陌方才渾身暖洋洋舒服的感覺就消失了。


    到了晚膳的時候,蕭槙看著她,“你下午沒睡好?”他離開的時候看著不是挺好麽。


    “不知道。”謝陌開始味同嚼蠟的用晚膳,藥娘做了調理的藥膳。


    蕭槙看了看她麵前的藥膳,又看看她的表情,“有什麽事?說!不是說好了有事要說麽,別讓我瞎猜。”


    “你晚上睡哪裏?”


    蕭槙明白了,“我想想啊。”頓了一下看到謝陌直盯盯的把自己盯著才道:“你不方便興許要起夜,那我今晚睡裏頭吧。”


    “哼!”竟敢耍她。


    “不行啊,那外頭?”


    “我睡慣裏頭了,而且我不起夜。”


    “那成,我還睡外頭。就為這輾轉反側一下午啊,你直接過來問我不就得了。吃飯!”


    這一下,藥膳也好吃起來了。謝陌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意來。


    蕭槙盯著她,“我以前到處轉宮,是不是挺傷你的?”


    “父皇去別處時,你看著母後快樂麽?”謝陌狠狠白他一眼。


    蕭槙低下頭,不再說別的。當晚就老老實實睡在外頭,不過是一人一床被子而已。


    三月,謝陌的月事沒有來。蕭槙心頭惦記著這事,晚間便不敢再努力播種了。一直等了好幾日,也沒見動靜,便忐忑的召了太醫正。


    太醫正仔仔細細的把了謝陌兩手的脈,起身退到幾步外,“恭喜皇上,恭喜娘娘,確是喜脈。”


    謝陌看看被蕭槙親自捧了鄭重其事按看好的方位放在床頭的送子觀音,心道:真靈啊!


    至於蕭槙,嘴都快咧到耳朵背後去了,“賞,統統有賞!”


    謝陌診出有喜,蕭槙狂喜之餘不忘派人到謝府還有大相國寺報喜,繼而昭告天下。甚至當晚還舉行了宮宴,大肆慶祝。這麽一番動靜,不但朝堂和軍隊大受鼓舞,就連京城的大街小巷也在奔走相告,皇後娘娘有喜了。這對前幾個月還沉浸在皇帝可能駕崩的恐懼裏的老百姓不啻是一個天大的喜訊。


    老一輩有說法,懷孕的前三個月要保密。可身為皇後這是辦不到的。但也不必弄得這樣盡人皆知吧。謝陌覺得有些太過了,尤其這樣大肆宣揚,萬一折了孩子的福氣怎麽辦。尤其上一個孩子就沒保住,這一次便有些戰戰兢兢的。


    蕭槙搖頭道:“這一次你放寬心養著就是,都交給我。”


    一眾宮妃自然得在賢妃帶領下來道賀,這回雲裳倒沒有告假,也站在後麵的位置上磕了頭。謝陌當然知道她們不可能真的和自己‘同喜’,下頭跪著的人怕是隻有蕭煒是真心歡喜的。蕭熠還不知事,被乳母抱來湊趣而已。而蕭蓉蕭荻姐妹受母親影響,對她是敬而遠之的。她也和她們算不上親近。


    所以,頒下賞賜便令她們都回去了,隻留了蕭煒和蕭熠下來。當然,各自的母妃、乳母、宮女也是一大堆。這是蕭槙臨上朝的時候要求的。讓她把兩個小子留下來玩,說是這樣生出來的就是兒子。


    “我生出來的要是女兒,你是不是要把她塞回我肚子裏重新來過?”謝陌不樂意了。


    “不是,不過現在正在打仗,皇朝有後也是很能激勵人的。咱們先生兒子,再生女兒好了。反正隨你要生幾個就生幾個好了。”


    “生一個腰要粗一寸的,我才不幹。而且生一個就要十個月,到時候你還不是想怎麽風流快活就怎麽風流快活。”生是必須得生的,尤其是必須生一個兒子。她自己一個人也會覺得寂寞。可是如果她總是在待產,他肯定是要出去偷吃的。


    “不會,不會。這不還是你睡裏頭,我睡外頭麽。”


    蕭熠躺在羅漢床上,蕭煒手裏拿著個小小匣子在他耳邊晃,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音,蕭熠便綻放出笑顏來。謝陌好奇的從蕭煒手裏拿過來看,頓時絕倒,是這小子的小金庫,貨真價實的小金庫。有金瓜子金豆子,還有金耳環金指環等等。金瓜子金豆子是平日裏被他從謝陌這裏討去的,金耳環金指環等估計是在肖充容的首飾匣子裏拿的。


    謝陌想起方才蕭煒跪在她的梳妝台前翻看她的首飾匣子後那一臉的失望,因為她不喜歡戴金首飾,基本都是玉的。而大的如金釵金步搖等物,他自己也知道是要不到手的。


    蕭煒仰頭衝她笑,露出潔白小牙齒。


    謝陌笑罵道:“你個財迷。”


    蕭煒伸出雙手來討,謝陌便還給了他。因為蕭熠還把哥哥的手望著呢,想是聽不到聲音了正疑惑怎麽沒聲兒了。


    謝陌對肖充容說:“這麽讓他隨身帶著,就不怕給人偷了、換了?”


    肖充容笑道:“除了娘娘跟臣妾,還有乳母,其他人才別想碰到他的匣子呢,白日裏揣在懷裏,睡覺都放枕頭邊上。”


    田婕妤的肩膀抖了兩抖,極力憋著笑。轉頭去看自己的兒子被這個金迷皇兄逗得眉開眼笑的。這孩子快百日了,滿月的時候皇帝還沒有恢複,沒人顧得上他,連名字都是才得的。皇後方才說了,百日宴要好好大辦一次。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皇後肚子裏那個才懷上,皇上就大宴群臣了。不過,自己一個七品芝麻官的女兒,能有今天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何況皇後還救了自己的性命。日後自己母子究竟如何,也得看皇後的意思才是。這麽一想,也就釋然了。自己的兒子本就是沒有希望奪嫡的,外家太低微了。她如今的指望就是他能平安長大,日後做個閑散王爺,那也是一輩子什麽都不愁了。


    至於肖充容則在一旁問詢著皇後這段時日的飲食、作息。這是皇帝交代給她的任務,說她有經驗,讓她照看皇後生產。而賢妃這幾個月則代為管理宮務。


    皇後也曾照顧過她生孩子,正所謂一飲一啄自有天定。想起皇帝敲打自己不得起爭奪之心,要約束家人行為端正。肖充容心頭也有些不是滋味。


    隻是貴妃淑妃德妃的下場她都是看到了的,除了貴妃因為是太後侄女逃過一劫,其他兩個人都是有強大外戚支持的,對上皇後還不是一個賜死收場。肖家之前差點被滅,如今幾個兄長被提拔也受了人警告,俱都戰戰兢兢的,得了官位卻也不是掌實權的人。她哪裏敢有和皇後爭的心思。而且皇上也不大喜歡煒兒,倒是皇後很喜歡煒兒。這樣皇上也才高看他幾分。


    幾個人看向床上的兩兄弟,蕭煒已經把他的小金庫揣起來了,正在扮鬼臉逗弟弟。謝陌就納悶了,肖充容也不像見錢眼開的人,蕭槙也不是,這小子怎麽就對金子這麽著迷。而且,他也沒地兒用去啊。


    對這個,蕭煒給出的解釋是:“閃閃,閃閃。”明白了,他喜歡這金光閃閃。


    乳母抱了蕭熠去尿尿,蕭煒便讓宮女給自己穿鞋下床朝她們三個走來。肖充容已經一再的叮囑過他,母後有小弟弟了,不可以再朝母後撲過去,也不能再討抱。於是他蹲在謝陌跟前,小心翼翼伸出去手摸她身上的金鳳,然後問:“母後,小弟弟很小麽?你的肚子就能放得下。”


    “嗯,很小很小。不過以後會長大的。還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呢?煒兒想要弟弟還是要妹妹?”


    蕭煒望望被乳母抱回來的蕭熠,然後就要開口,卻被肖充容拖回了身邊,“當然是想要弟弟了。以後煒兒可以帶著弟弟一起玩。來,別蹲在母後跟前了。”


    看到母妃的樣子,蕭煒聰明的閉嘴了,不然回去要被教訓的。其實他很想說要妹妹的。因為現在那個妹妹不太理他,也不太出門。大姐姐更加不愛出來。


    謝陌看肖充容很緊張的把蕭煒拉了回去,反應過來,蕭槙就是為了討個吉利讓她把這兩小子留下,如果蕭煒脫口而出‘想要妹妹’,恐怕蕭槙會不喜。肖充容自然是很擔心他說得不合皇帝的意的。


    蕭槙下朝回來見到一大堆人,尤其是那兩雙望向他的如訴如泣的眼神,微微蹙了下眉。能在一堆人裏脫穎而出生下皇子,這兩人自然也有幾分打動人心的魅力。尤其如今生下孩子,褪去青澀,更多了一份風韻。他狐疑的看了謝陌一眼,什麽意思?


    謝陌也把這一幕看在眼底,起身微微福了一下,然後便站直了,另外兩人則是蹲了下去,“參見皇上!”


    “起吧。”


    蕭煒似模似樣的跪下,“兒臣參見父皇。”


    “你也起來吧。”這個兒子挺得謝陌青眼,隻是怎麽看都不像他兄長那樣勤奮好學,整天就知道要金子。這也是蕭煒一直不怎麽討父親歡心的原因。


    眼見皇帝坐下來看都沒看自己二人一眼便過去問皇後今天感覺怎麽樣,肖充容和田婕妤便識趣的帶著孩子告退了。


    蕭槙‘嗯’一聲準了,還是隻給了她們一個後腦勺。


    “臣妾根本就沒什麽感覺,跟從前一樣。”


    等那幾個人退了出去,蕭槙坐下來,“讓你把小的留下來,幹嘛把她們也留下?考驗我啊?”


    “我沒想那麽多啊,就是孩子在這裏,做母親的難免擔著心。我也不耐煩替人看孩子,萬一宮女一個沒看好哪裏磕著碰著了,豈不是我的罪過。”


    “不喜歡他們留下就算了,不過討個好彩頭而已。”


    玲瓏帶著小宮女捧了三套首飾過來,“娘娘,這是造辦處送來的。”


    謝陌拿起看了看,笑著說:“動作真快,這是本宮畫了樣子讓他們打造的。玲瓏,春末,夏初,你們各自來挑一套,留著以後出宮添妝。”


    那三人一愣,連玲瓏都沒有想到這是給自己等人的。因那首飾實在精美,更何況還是皇後親手畫的。


    蕭槙楞了一下之後便暗笑兩聲,然後把手枕在頭底下。當他麵收買他身邊的貼身宮女。而且要緊的還不是這套首飾,而是點明了這是添妝用的。這般行事也隻有謝陌做得出來。翻個身向著裏側,由得她收買人心。


    玲瓏的終身已經有了指望,是她心儀的江嘯。而且皇後的意思也著人告訴了前線的江嘯,還交換了文定之物。如今,隻等戰事結束了。這是讓宮中的宮女都很羨慕的事。


    而春末夏初也同玲瓏歲數相仿,女大當嫁,看玲瓏這樣心裏豈能一點想頭都沒有。隻是皇帝一個大男人哪裏會想得到這麽多。何況宮女離宮一般是二十五歲,也還有幾年。皇帝跟皇後這般恩愛,而且皇帝一向不愛吃窩邊草,她們是沒有這個指望了。如今聽皇後娘娘提到添妝,便和玲瓏一起跪下,“謝娘娘賞賜,聽憑娘娘做主。”


    謝陌坐到塌邊,“玲瓏是本宮帶進宮來的,當然聽憑本宮做主。你們二人卻是皇上的人呢,本宮不好越禮擅專。”


    蕭槙轉過頭來,笑吟吟的道:“她們二人也聽憑陌兒你做主好了。”


    春末夏初跟了蕭槙多年,本來不該跪下請謝陌做主。可是知道皇帝定然不會怪責,怕是挺樂意拿她們做人情,此番便越禮從事了。


    “好,那就和玲瓏一樣,本宮也為你們做主。待戰事結束,將士凱旋之後便出宮擇婿成婚。”


    春末夏初對視一眼,在對方眼底俱看到驚喜。玲瓏定了親事,此時還需為江嘯的生死擔憂。而皇後此時許她們的卻是等到將士凱旋再擇婿,卻是連這一層擔憂都沒有了。而且,大戰歸來,必定是有功的將士,皇帝定會論功行賞。到時候她們便是現成的官太太了。


    “謝娘娘恩典。”


    蕭槙也覺得這樣子安排不錯,一舉數得啊。於春末夏初二人是終身有了指望,而且不必再在宮裏多呆三四年,於他是可以此來收攏有功將士,於謝陌卻是名正言順在他身邊安插下兩個坐探。所以他調侃道:“你二人可聽明白了。日後若是朕不小心著了誰的道兒把持不住,你們須得及時向皇後娘娘通風報訊,以免朕行差踏錯了。”


    “是。”春末夏初對視一眼,出聲應承。皇上和皇後耍花槍,反正她們是得利之人,何樂而不為。


    “都退下吧。”


    那三人便各自拿了一套首飾退下。


    蕭槙看著謝陌,“手伸得夠長的啊!”


    “我就是這那麽容不得人的女人!就算背著我也不行,須知紙是包不住火的。”


    蕭槙想了下為什麽謝陌不背著他行事。的確,沒他默許春末夏初還是不敢做這事的,她索性大大方方的當著他麵做來,也是在敲打他的意思。


    “你從前說過的最傷我的一句話,你知道是哪句麽?”謝陌靠在他懷裏,輕聲道。


    “哪句?”


    謝陌坐直身子,學著他的樣子和語氣說道:“跟我要一生一世,你配麽?”最後三字尤其肖似,說完便泫然欲泣,隻是那淚卻要落不落的,端的是美人含泣,動人心弦。這份作態,本有幾分故意,可是說著說著就勾動了傷心事,當真落下淚來。


    蕭槙頓時手足無措起來,“陌兒你別哭,是朕混蛋,一直不肯聽你解釋。心頭時時矛盾拉扯,既覺得對不起母後,又舍不下你。於是一腔邪火都出在你身上,待你便親疏無定,一時好一時歹的。可是在朕心底,是想跟你好好過日子,像父皇母後那樣的。不,我們要比她們還要好。他們想擁有卻沒有得到的幸福,我們也要擁有。”


    事後謝陌對玲瓏說及此事時提到,既然她注定要留在宮中一生一世,那就不想委屈了自己。不趁此時感情正濃的時候索取承諾,卻待何時。隻是,光是承諾卻也不敢信,蕭槙這樣的男人,若是這般平淡的幸福著,不出三年五載的便會厭倦了。他許諾的時候絕對是真心的,但感情不在了,心自然是要長腳去別處的。所以,這段感情她注定要用心經營才行。至於外間的大臣怎麽說,她就不管那麽多了了。如果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做什麽都畏手畏腳的,那她也不配獨占這個男人。


    謝陌一直沒有孕吐的反應,吃嘛嘛香,在眾人的照看下,人也開始胖起來。白嫩嫩肉呼呼的,蕭槙很是喜歡,有事沒事都要摸上兩把。


    這會兒她正靠在貴妃榻上聽旭旭說妞妞寫的家書。國公和國公夫人都對她很好,魏放中間回來過一次,兩個人見麵都有一種原來她|他長成這樣了的感覺。


    謝陌並不怎麽為妞妞擔心,隻要她還在後位上,隻要謝家的地位不變,妞妞的後台就硬得很,沒人敢慢待她。而且公公被軟禁做不了怪,又沒有正經婆婆,就幾個公爹的侍妾通房,她隻需要在國公夫人那裏下功夫就好。


    “當年我要是也嫁個門當戶對的,或者直接就下嫁多好。小日子可以過得和和美美的。凡事自有人為我撐腰。”謝陌嘟囔道。


    旭旭沒聽清,湊近了一點發現她又不說了,便報告起另一件事來:“姑姑,秀如嬸嬸也有喜了。”


    “真的?”謝陌驚喜的問。一邊想著三哥的動作夠快的啊。


    “嗯。”


    “這樣,過幾日洛王出宮開府,我也去湊湊熱鬧。”


    謝陌讓賢妃給蕭柏找了幾個穩重的年長宮女,還有一個在宮中多年的季嬤嬤跟出去養老,在王妃進府之前便是後宅的總管。不過,據說蕭柏以要練武為由拒絕了按規矩分派給他的教習‘人事’的宮女。


    謝陌晚上便同蕭槙說了一聲,興許蕭柏跟著不語大師學了什麽必須保持童身的功夫,得有了小成才行,那就緩兩年吧。


    蕭槙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謝陌診出喜脈,蕭柏過來送了禮,其後便沒有來過坤泰殿,算他知趣。


    “你也想著些,給他把王妃的人選圈出來。讓他自己在裏頭挑一個就是了。既然都留到這個歲數了,就索性給他成了婚再帶著王妃到封地去。”


    謝陌想了想,“三弟的事可以慢慢來,倒是皇妹那裏,你有什麽打算沒有?”


    “這一次讓她自己挑人吧,楓兒她如今同一些文人雅士走得挺近的。隻要不是太出格的人選,就隨了她的意吧。”


    “有這事啊?看來她是真的換口味了。”謝陌如今安胎,外頭有什麽事基本都不知道。就是黃氏進來也隻是同她說一些安胎待產的事而已。


    年後,謝阡又回了戶部,這回補了個戶部侍郎的職務。比起之前,是不升反降了。但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上次是因為禮部尚書一職從缺,這一次卻沒有這麽好辦了。或者說這是皇帝有意的試煉。爹爹說年紀輕輕浮得太高不是好事,況且如今也是身居高位,實心做事便是。


    蕭槙瞥她一眼,謝陌反映過來這話說得不恰當,陪著笑臉道:“那我幫她把把關哈。如果你覺得我的眼光不好,那就算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廢後風華驚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明夏輕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明夏輕歌並收藏廢後風華驚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