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發生的事魏楹也很快知道了。他蹙眉不已,靠山王此時進京,對太子怕不是什麽好事兒。


    沈寄搗鼓完她的設計,疊好遞給小豆沙,“去,拿給王爺,問他要不要?要就讓寶月齋給他做。別給別人看到了。”


    小豆沙接過來拿在手上,想了一想娘說別給別人看就放到背著的和外套同色的小兜裏,‘哦’了一聲就歡快地跑腿去了。小親王的院子也緊鄰正房大院,她一會兒就到了。


    於公公看到她趕緊出來,“四姑娘,你找王爺玩呢?”小包子和小饅頭都被魏楹弄到書房苦讀,小豆沙在家能找的玩伴就是小親王了。她時常往這邊跑,聽得多了偶爾還能接得上兩句小親王哼的戲。


    小豆沙很有禮貌地點頭道:“公公好,娘叫我來給王爺送東西。”


    小親王這會兒卻沒在排戲,他在打坐。他在半山寺呆的時間不短,跟著迦葉大師身邊的高手學了佛門內功。


    小豆沙輕手輕腳走過去,她娘告誡過她,這種時候不準打擾。要是小親王走火入魔了她得負責任,照顧他吃喝拉撒。(試著沒這麽玄乎,沈寄唬她的)所以她走過去把小親王的木魚抱上,一路抱到了戲班子排練的地方。人家敲鑼打鼓,她在旁邊敲木魚。惹得排練的人哭笑不得。


    “四姑娘,木魚不是在這裏敲的。你想敲的話,過來小的教你敲鼓。”那個鼓手招手喚道。


    小豆沙道:“你那個大,我拿不動。”那鼓槌比她的胳膊都粗。


    “有小一些的,小的找給你。”鼓手說著翻出一個小鼓來。小豆沙是常到戲班子來玩的,這些人同她都很熟悉。這個戲班子別人等閑是請不去的,除非是宮裏傳召。太後聞說小親王喜歡聽戲,自己搞了個大戲班子,上半年倒是興致勃勃的叫進宮去過。還邀了王公貴戚都來看戲,一下子就把名聲打響了。這半年倒也出去在幾個王府、公主府唱過堂會。


    小親王那邊很快就收功了,發現自己麵前的木魚不見了疑惑的皺皺眉,“於嘉,誰把我的木魚拿走了?”


    於嘉笑著進來,“王爺,方才四姑娘抱走了。”


    “她要幹嘛啊?”


    “她抱去給戲班子伴奏。”


    “她可真是想得出來!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你也不攔著。”小親王好笑的道。


    “您都由著她胡鬧,奴才還攔什麽呢?”


    小親王過去,看小豆沙正握著鼓槌,胡亂敲著一張小鼓。他的木魚被她丟在一邊。藝人們趕緊起身要給他行禮,被他擺手製止了。


    “別在這兒搗亂了,找我什麽事啊?說你呢,還不把鼓槌放下。敲得這麽起勁兒,你要不要去敲敲登聞鼓啊?”小親王過去把人抱起來,木魚直接塞到她懷裏,“抱好!摔壞了用你的月例銀子賠。”


    “那是人家要買糖的。王爺,登聞鼓是什麽?”


    “衙門或者宮門外頭擺的鼓,有冤屈的時候去敲的。敲了就有人給你做主。”小親王隨口解釋道。


    “哦。”小豆沙下地以後,把木魚放回原位。又從兜裏掏出沈寄的設計稿,“娘給王爺的。說如果你要就讓寶月齋做。”說完就自動自發去翻小親王平常放零食的攢盒去了。小親王早就不吃這些小東西了,都是給她備的。


    小親王疑惑的打開來看,看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臉一下子脹紅。他才不要呢!他隻要以後比嫻姐兒長得高就行了。如果穿了這樣的鞋子,那才是一生黑呢。還不得被嫻姐兒取笑一輩子?魏夫人真可惡,特地設計了這種鞋來嘲笑他。


    “回去說,我不要。”


    小豆沙方才偷看過,沒看明白,咽下嘴裏的東西才問道:“是什麽啊?你不要給我唄。”


    “你用不上。”小親王鬱悶的道。魏家人都是長手長腳的。小豆沙雖然還小,但也是能看出這種趨勢的。嗯,嫻姐兒也挺高的,他的兒子以後想來不會有這種苦惱。


    小豆沙伸手拍拍被裝回自己兜裏的紙,跟著一臉鬱色的小親王往外走。小親王站到每日練習跳高的樹下一下一下跳了起來,她也好玩的跟著,保持著一致的節奏。兩個小揪揪上的蝴蝶形飾物隨著跳起也跟著飛舞,遠看頗能以假亂真。


    小豆沙跟著跳了十幾下就沒興致了,跑到一邊樹下坐著。想了想招呼人給她把攢盒拿出來,再倒上水。


    小親王嘔道:“你當我在耍猴呢?”


    小豆沙笑嘻嘻往他手板心放了一枚銅板然後跑走。


    “你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小親王對準小豆沙的腿比劃了一下,把銅板彈過去。力道不大,但正好打在關節處。小豆沙應聲仆倒在草坪上,爬起來噗噗吐出吃進去的土,氣鼓鼓地道:“我要去敲登聞鼓!”


    “我是你的長輩,打你是天經地義的。你告不了我!”


    “我也要當長輩!”


    “那可有得等咯!你得等到我孫子那輩。”


    於嘉看到搖頭,“王爺,您比四姑娘大那麽多,又是長輩。您跟她較什麽真啊?”說著過來替小豆沙把褲子拍打幹淨。


    小豆沙想了想道:“我以後打你兒子!用力打!”她每次向沈寄告狀說小親王欺負她,沈寄就告訴她,你等著以後打他兒子吧。以至於她都問過小親王幾次了,‘你幾時才生兒子啊?’


    小親王聽得每每直翻白眼,生下來好給你打麽?不過如今他有招對付小豆沙了,“你小姑姑會收拾你的。”


    想到小姑姑,小豆沙縮了縮脖子。小姑姑凶起來的時候好凶,一個可以打三個。她忽然也笑起來,拍著小手道:“王爺,我有辦法了。我去讓小姑姑打你就是了。”


    於嘉和旁邊的侍衛都沒忍住,噗嗤聲笑了出來。小親王再度在魏家女人麵前吃癟。從沈寄到小芝麻,他總是吃癟的那個。如今連小豆沙也越來越厲害了。


    沈寄在旁邊看了有一會兒了,“王爺,你居然敢跟小豆沙都能鬥得起嘴來。我佩服你!”


    小親王心道,還不是讓你給氣成這樣的。


    “哎呀,我這不是為了讓你更有動力每天跳滿兩百下麽。都是為了你好啊!”沈寄抱起女兒笑道。


    “哼!”


    “如果你真的想快點長得比嫻姐兒高,我再給你出個主意。”


    “什麽?”


    “每天多跳五十下。”沈寄說完抱著小豆沙往回走。身後傳來小親王反應過來的聲音,“可惡!”居然讓他一天跳二百五十下。


    小親王看著趴在沈寄肩頭對著他扮鬼臉的小豆沙道:“哼,說我跟小豆沙都能鬥嘴。你還不是年紀一把了,跟我個半大孩子也能鬥嘴。”


    於嘉笑道:“王爺,您小心被魏夫人聽到了,今晚在您飯裏放一把鹽。”沈寄如今最聽不得人提年紀啊,老啊這類的話。


    小親王點點頭,這個女人還真幹得出來。唉,人在屋簷下啊,不得不低頭。不過,這樣的日子他過得很舒服。真的不想離開魏家。所以每次說到修醇親王府的事,他都有點抵觸。就在隔壁,除了看過兩回圖紙,他也沒去過問過。


    晚上吃飯因為魏楹在,而且他臉上比較嚴肅,大家都比平日規矩許多,話也不怎麽說。就連小豆沙都是認認真真的用勺子在對付著麵前的飯菜。她四歲,正是開始學習自己吃飯的時候。她的菜比較清淡軟糯,用一個大盤子分格子裝著看起來就像攢盒一般就擺在她跟前,正用勺子挖了飯菜不緊不慢的往嘴裏送著。當然,臉上、圍兜上也都糊得有。


    魏楹開始還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直到沈寄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持己,嚐嚐這個茄子煲。”


    他醒過神來,沈寄這是提醒他不要板著臉,弄得所有人都不怎麽敢出聲了。平時他雖然不在飯桌上,但沈寄也常把飯桌上的笑話講給他聽。所以知道平時他們吃飯氣氛是很熱鬧的,雖然稍顯沒規矩。


    他笑笑道:“平日吃飯都是小芝麻在嘰嘰喳喳麽?怎麽她不在家就聲音都聽不到了?”


    小豆沙剛好把嘴裏的飯菜都咽下去了,趕緊替小芝麻澄清,“不是姐姐,是三哥。”


    小饅頭瞪她一眼,“吃飯就吃飯,說什麽話?食不言寢不語。”


    小親王笑出聲來,“裝什麽蒜啊,魏大人擺明早就知道就你話多了。”


    沈寄和小包子都低頭悶笑了兩聲。


    小饅頭歎口氣,“爹,我覺得人真是不能不信命。”


    魏楹道:“聽說你近來在看《易經》,就看出這點心得?”


    “這不是看《易經》看出來的。隻要看王爺和我們兄弟就看出來了。王爺就是富貴閑人的命,我跟哥哥都得埋頭苦讀的時候他就能鬥雞走狗。”


    魏楹道:“你和流年是因為生在書香之家,所以必須刻苦攻讀自己掙一個前程。同時也讓家聲得以延續,不至於家道中落。王爺是皇子,皇族與勳貴和書香世族的出頭之路是不同的。勳貴子弟入仕走的是恩蔭的路子。但兩邊也並非井河不相幹。譬如你姐姐的幹爹那就是一等一的勳貴子弟,但他和其他武舉出身的兵將一樣是靠實打實的軍功升遷。還有阿隆也是如此。嗯,去年的探花郎就做了勳貴家的女婿,如今是靠著勳貴的扶持在官場遊刃有餘。”


    小親王有些悶悶道:“其實,我也想跟你們一起去考東山書院的。”


    小饅頭道:“那就一起去啊。”


    小親王搖搖頭,“就像流年即使入仕也難以得高位一樣,我是親王,是不能和朝臣有過多的來往的。我能在你們家住這麽多年,都是大師替我爭取到的。而且,我也的確沒有任何的威脅。”


    小饅頭納悶,“為什麽哥哥不可能得高位啊?”


    魏楹欣賞的看過小親王,看著小兒子搖搖頭,“因為你爹我是丞相。你哥再得高位,站出去說話難道是要當‘小丞相’?人家還不得當他代表我?我又不想結黨**,還是避嫌得好。說到這裏,流年你想了也有兩三年了,想到自己將來走什麽路了麽?”


    小包子放下筷子,“爹,我想好了。我要好好讀書做學問,將來進國子監,我的目標是祭酒。”


    沈寄心頭暗暗點頭,這條路挺合適的。國子監祭酒,相當於後世的北大校長。雖然隻是四品,但是滿朝都有他的學生。而且不會卷入各種政務裏頭,也就避開了人家把他當魏楹代言人的影響。


    魏楹也露出些笑容,“國子監祭酒可不是那麽容易當上的。你不夠格我可不會同意的。就是皇上允了我也會把你擼下來。”他還能幹二三十年,想來小包子是在他手裏做到那個位置了。


    “兒子才十四,大有機會。爹爹丞相都當得上,我隻要盡全力,不信做不到。文章千古事,兒子就算不能做高官,但是能做好學問,寫出幾本足以流傳後世的書也一樣不負魏氏血脈。”小包子認真的道。


    魏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顯然對小包子這個人生規劃是很滿意的。放下酒杯才道:“仕途一時榮,文章千古事。你爹我是沒什麽精力鑽研學問,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就寄望於你了!”


    沈寄偷偷白魏楹一眼,等到她兒子能當最高學府的校長了,那不得一二十年以後啊。她就知道這家夥說什麽少年遊學、中年遊宦,過些年會陪她遊山玩水純粹就是一張空頭支票。


    小饅頭道:“啊,哥哥你已經有目標了。那我做什麽呢?”他一貫貪玩好耍,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父母驅趕的。頭上有哥哥,他還真沒怎麽想過以後呢。若說想過,也就是幼年時被沈寄的‘紈絝’二字催逼的,但也隻知道他不要當紈絝而已。


    沈寄看看他,“好好想想吧。”


    小親王笑笑,“我就如魏夫人之前跟我說的,我會扶持梨園事業,護著這一行的人不受欺辱,讓這一行能延續下去。一些小的劇種和派別,我也會盡力幫著存亡斷續。我、我也在學著寫劇目。等寫好了排好了,大家一起來看。”他是真的喜歡戲劇,這條路也很適合他這個富貴閑人。


    對於這個邀請,大家異口同聲答應下來。


    沈寄道:“倒是把小芝麻和贇贇也叫回來一起看。”


    小饅頭撓撓頭,青蛙也想得這麽長遠啊。他是得好好想想了。


    小豆沙聽了半天,沒怎麽聽懂。不過哥哥們都在說以後做什麽她還是聽明白了。她也跟著說道:“我以後要當娘!”


    桌上的人都唰地一下看了過去,我們都知道你以後會當娘,可是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著什麽急啊?


    小豆沙受到矚目,備受鼓勵,進一步解釋道:“要跟娘一樣。”


    魏楹點頭,“這個可以有。如果你們姐妹以後都能像你們的娘一樣,為父會非常欣慰和驕傲的。”


    得到肯定的小豆沙看小饅頭一眼,臉上笑開了花。


    沈寄笑道:“這是夫子提問,各言爾誌麽?快吃飯吧,回頭飯菜涼了。”


    等到並頭躺到床上的時候,沈寄對魏楹道:“要是你經常能跟孩子們一起吃飯就好了。父親這個角色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真的很重要。今晚吃飯的氣氛好好哦。”


    “我盡量吧,好多時候是真回不來。皇上想做大有為之君,我這個丞相當然也得跟著做苦力。”魏楹伸手把沈寄抱到懷裏。小豆沙晚上又自覺自發睡他們中間。小孩子睡得早,被魏楹抱出去交給了她的教養嬤嬤。


    “拉倒吧,明明就是你自己也想做大有為的丞相。還是林子欽好啊,三十五就退休了。”


    “他隻是交出軍權而已,哪敢真的萬事不關心。你看他喝了小芝麻的喜酒就沒急著去關外牧馬放羊,而是留在了京城。”


    沈寄想了想,“是因為下午你說的那個靠山王留在京城的關係麽?”


    “是,靠山王和大長公主關係甚好。有他在,三皇子那裏怕還會起風浪。他總是不甘心就輸給太子了。”


    “你們當初替三皇子挑嶽家,就沒考慮到這個人麽?”這個靠山王是皇帝的親叔父,在軍中又很有威望。如今那一輩明麵上就剩他和大長公主還健在了。有時候皇帝也不得不給這兩位長輩留些麵子。但他也不想被這個叔父掣肘。所以,林子欽此時留下是不會遭嫉的。


    “怎麽沒考慮過?但是又要和三皇子的身份相當,又不能帶給他太大助力,蔣家已經是能有的最好選擇了。靠山王之前一直在南方療養,如今回來京城的王府。還恰好是三皇子從海外返回的關頭,這裏頭很難說沒有關聯。”


    “太子的根基很穩啊,再說還有二皇子也是嫡出。怎麽也輪不到三皇子吧?”


    “要是林家倒了,皇後被廢了,他怎麽沒有出頭之日啊?儲位之爭,很多時候不到最後關頭都定不了勝負的。皇上正值壯年,身子骨一向康健。這就大有可為了。儲位之爭一向是非常殘酷的。”


    沈寄想起迦葉大師八歲就為了保護母親兄長以及自己,出手鴆殺了嫡出的長兄,因此留下深厚心結不得不遁入空門以求解脫,也是長籲一口氣。


    “我還以為太子妃生下小世子就塵埃落定了呢。”


    “那林家幹嘛這麽給我麵子?”


    本書由首發,請勿轉載!(.html)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廢後風華驚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明夏輕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明夏輕歌並收藏廢後風華驚天下最新章節